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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大明-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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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官自然是知道的……”我本也打算上这么道奏疏,只可惜连这种事情都似乎轮不到我……张润晟有些悲哀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我要你做的,就跟此事有关,不过,却不是劝陛下立储,而是相反,让陛下暂缓此事。”杨震说着,便把早准备好的说辞放到了案上轻轻推了过去:“其中理由我已经想好,你只需要斟酌着措辞写就一份奏疏便可。”
“啊……”张润晟明显吃了一惊,身子更是一抖。
作为朝廷官员,他纵然再被人孤立,却也知道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共识,一旦自己此时公然和大家唱反调,其下场自然很是不堪。
看着他为难而不安的模样,杨震也不做声,只是在那儿靠着椅子背,缓缓地喝着茶水,只等对方自己权衡。
而在吃惊之后,张润晟又迅速冷静了下来,并有了某个认识——显然,这是自己能否得到杨震信任的考验了,为此,自己是否可以冒这个险呢?
对了,还有天子,此奏疏既然是要送与天子的,那陛下那儿也必然会知道自己,这……
“我本就在朝中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也不差这一下。那就赌这一把,大不了提早回乡便是!”一番左思右想之后,他终于把牙一咬,做出了决定。
随即,张润晟看向杨震,用力一拱手道:“下官既为人臣,自当为陛下分忧,此事就交给我来吧!”神色间颇有些壮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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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章 倒霉的张御史(上)
杨震的提议确实不错,但万历却依然感到有些难办,因为这等事情似乎不是他这个天子能主动提出来的,不然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确实,一般来说,做皇帝的有了什么想法,都会有深体圣意的臣子们站出来帮他把话说了,如此,天子只需要一个顺水推舟,便能把自己的意图完美地贯彻下去,在史书上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但偏偏,这一回,虽然万历已然心动,他却找不出太可信的官员来主动提出这一方案,这让他不觉有些气闷,总不能再叫杨震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跟其他官员那样上这么道议论立储之事的奏疏吧?
他想看到的奏疏没有来,倒是那些不断劝他立太子的奏疏这两日里反倒是多了起来,虽然只是些六七品的官员送来的无足轻重的东西,但其背后所蕴藏的深意,如今的万历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为此,之前被杨震的一番劝说才稍稍安定的皇帝又不觉有些烦躁起来,尤其是今日,当他在十多份奏疏里再次看到有这样意思的奏疏,而且一来还是三份时,他的忍耐便来到了极限。
“当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朕立谁为太子,何时立太子都要由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说了算了么?”愤怒之下,万历猛地就把手上正翻看的那份奏疏丢在了地上:“张鲸!”
“奴婢在……”侍候在旁的张鲸有些胆战心惊地答应了一声,他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触怒天子,不然下场一定很不好过。
“今后凡再有这样的奏疏送进来,你们全给朕扣下了,朕不想看!”万历气鼓鼓地道,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你们不断进言,我制止不了,那我不看总行了吧。
“……奴婢领旨!”张鲸苦恼地答应了下来。他很清楚,这事儿可是个大黑锅,一旦事情被外面的官员所知,他们一定会把怨怼之心撒到自己头上,到时天子若再不为他说话,结果必然很是不堪。但既然是皇帝身边的人,这种事还是得做的,黑锅也还是得背。
在迟疑了一下后,他才又看了一眼御案上的那一大叠奏疏:“陛下,那今日的这些……”
“也把上面写什么国本、储君的奏疏都给朕拿走了,朕不看。”皇帝赌气似地把正好落在眼前的那份写明了奏立储事的奏疏拿起就是一摔,啪啦一声,那奏疏便被他摔得打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内容。
见皇帝的反应如此激烈,张鲸再不敢迟疑,赶忙上前就欲抽走那几本惹天子不快的奏疏。可就在他的手触到眼前这一份,也想将之拿走的时候,皇帝突然一把按住了他:“慢着。”却是他在不经意间瞟见了其中内容,发现里面所写并不是自己所厌恶的东西,而是……
见皇帝如此模样,张鲸自然不敢不听话,只好有些尴尬地停在了一边,只等万历下一步的吩咐。
而在看着这份出人意料的奏疏后,万历脸上的阴郁之色迅速就消散了,转而变作了欢喜之色:“居然真有人在为朕作辩解了,朕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唔……”
随后,他就想起了一事:“这两个理由,不正是杨卿他为朕所提么?莫非这个……”说着,他拿起奏疏的封面,看了下上疏官员的名字:“这个张润晟莫非是杨卿安排的?他知道朕不好开这个口,所以才做此安排?”
越想之下,万历觉着这越是在理,不然这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一认识,让他既感高兴,又对杨震有些感激,能有这样为君分忧的臣子,实在是太好了!
而后,他又迅速想到了什么,拿起一边的御笔,刷刷点点就在上面留下了几句话,而后交到了还在呆立的张鲸手中:“去,这就把此疏交给通政司,让他们明发天下,好叫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公忠体国!”
张鲸赶忙答应一声,也不敢拖延,立刻就捧着这份奏疏匆匆而去,而他身后,万历则是满脸的笑容,他知道,至少几年时间里,自己是不用再为此事感到头疼了。
在这件事上,万历的判断还是相当精确的。此疏一经明发,尤其是当上面还有天子御批的认同文字之后,那些朝臣一时竟再无法对此事继续追迫了。
他们之前所以能紧追不舍,不断从各种途径让天子早立储君太子,只是因为站在了大义的名分上,如此才不怕天子怪罪。但现在,当有人把他们的疏漏给说出来后,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若继续追着不放,只会让人认为他们这是在没事找事,甚至是对纲纪的扰乱。官员们的立身之本就在于此,又怎敢越此雷池呢?
所以只一日时间,之前暗地里串联的,蠢蠢欲动,想要用各种手段继续行劝说之事的官员们就彻底偃旗息鼓了。他们很清楚,至少在皇长子长大之前,或是皇后真有所出之前,他们是无法再次拿这个说事了。
但同时,不少人也对此更加的忧虑起来。很明显,这是皇帝的缓兵之计,而为的,就是郑贵妃!
倘若说之前他们做这些只是因为隐隐的不安,生怕皇帝做出什么使江山不稳的错误决定来,那现在,一切似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皇帝显然是铁了心要为郑贵妃争取到一个能让她儿子被册立为太子的机会了。
这,可不是朝中最是讲究礼仪的官员们所能接受的。但事实又摆在面前,他们却又无可奈何,那么唯一的宣泄办法,就是迁怒于人了。而这个人,自然就是上这道奏疏,从而让皇帝找到合适借口的张润晟!
顿时间,张润晟便成了众矢之的,他的悲惨日子也就随之开始了。
本来,没什么背景,没什么靠山的张御史在衙门里就几乎没人搭理,现在情况就显得更加难过了,所有人都不拿正眼看他不说,时不时地还有人在他身边含沙射影,明朝暗讽。
而后不久,都察院的上官们也不时因为各种有的没的小事将他提了去好一顿的训斥,完了还有不少同僚在那儿幸灾乐祸,让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公敌。
待他从衙门出来,一路之上又能听到身后左右不断有人指指点点,说着他是如何的为求富贵不惜一切。而当他想分辩两句时,对方却又跟见了鬼一样地扬长而去,压根就没有和他说话的兴趣。
这等被所有人针对排挤的感觉可实在是太糟糕了。但这却也在张润晟的预料之中,当他把那份奏疏投递出去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这是自己想要在官场上更进一步的唯一选择。因为他很清楚,真正能决定自己是否能在官场立足,甚至不断提升的,压根不是同僚们的态度,而是皇帝的圣心,这一点,从之前许多的前辈那儿便可知端倪。
而现在,他张润晟要做的,就是顶住各方的压力和谩骂,等待着机会的到来。而且他甚至觉着,那些同僚们对他的态度越是恶劣,自己将来所能收获的好处也会更多,毕竟皇帝是不会把这么个忠心的臣子给抛弃的,不然今后就不会再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了。
但显然,张润晟还是有些高看自己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了,当皇帝从奏疏里看出这是杨震的授意后,只会感激杨震而没有把他张润晟放在心里。同时,他也低估了那些官员对他的恼恨,某些人可不满足于口舌间的奚落,他们已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五日之后,当张润晟于中午再次从都察院的衙门里缓步走出时,身后依然有不屑的声音传来:
“都说忠心的狗儿最得主子欢心,怎么这儿某条狗却如此不堪呢?”
“或许就连他主子都觉着他所作所为太过无理了吧,所以便将之弃如敝屣了。”
“真要这样,却是何苦来哉……”
听着背后幸灾乐祸的说话,张润晟的脸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这几日里,他确实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而且还不能反击发作,这让他的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这种感觉,直到他走出衙门口,依然如此,脚步略显虚浮,目光也有些发散,就连正朝着这边而来的一辆马车都没看到。
待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叱喝时,张润晟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往边上避去,但却晚了半步,身子一挨,正撞在了车辕之上,让他本就瘦弱的身子猛向前跌去。
张润晟一声惊呼,结结实实地碰在了地上,只觉着一阵疼痛从着地的前臂和胸口处传来,半晌都透不过气。正在这时,马车上却跳下了两名高大的身影,当即就一把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小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冲撞我家侯爷的车驾,是想图谋不轨么?”
“我……”张润晟正待分辩,一只拳头已带着呜呜的呼啸声迎面而来,正打在了他的面门上,这一下,顿时就把个张御史给彻底打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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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 倒霉的张御史(下)
这是一场从所未见的殴打,堂堂的朝廷官员,都察院御史,居然就在自家衙门口被两名凶狠的恶奴狠狠地一顿猛打,而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其他的同僚,以及衙门里的差役却就这么冷眼旁观,别说上前救助了,就是喝止两名恶奴暴行的声音都没有。
事实上,在当头迎了几拳之后,张润晟便已彻底晕了过去,所以接下来,他连闪避招架的能力都没有,就如一直破麻袋般躺在地上,被两个恶奴好一顿的拳打脚踢,最后都快被打得有出气没入气了。
直到这个时候,车里才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罢了,既然教训过了人,便饶了他吧。”
于是,在几十人的围观下,这辆马车再次开动,其中一个车轮更是直接从早已昏迷过去的张润晟的脚上轧过,扬长而去。
待他们去远,才有官员给一旁的仆役们打了个眼色,这才有人不情不愿地上前,查看张润晟的伤势,随后发出一声惊呼:“呀,张御史可伤得着实不轻哪,快,快送他去看郎中。”
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找来了块破损的门板,将张润晟往上一丢,便由两名仆役抬着送去了临街不远处的小医馆中,随后便来了个不闻不问。
等张润晟的家人久等老爷不来,发现他居然被人殴打至重伤而昏迷不醒时,都已经是这天的晚上了。
叫人意外的事情还在继续,出了如此有辱朝廷颜面,大大打了都察院御史的事情,可朝中却是一片宁静,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除了有几个人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语调谈论了几句此事外,都不曾听人纠缠于此事,更别提有人为张御史声张正义,为他出头。
这要是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御史官员的身上,几乎都是难以想象的。别说是当街在都察院门口,在这么多御史眼前将人如此殴打重伤了,就是当众骂上某位御史言官几句,这位仁兄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只怕接下来的日子都将极其难过,等待着他的,势必会是言官们的群起而攻,不把你闹个身败名裂都不会罢休的。
之所以会有如此反应,是由言官御史这个官职的特殊性所决定的。言官本来就是以挑人的错处为本职工作,在大明朝,这些言官每旬都有弹劾纠错的任务在肩,若在时限内不能针对某些官员的错误发表弹章,便会被视作不作为。如此,轻则罚俸,重则丢官。
正因如此,言官寻常可都是抖擞了精神盯着满朝官员的,无论是谁,但凡有一点疏漏,都会被他们揪着不放,好提通批判。而这样的结果,就使言官成了百官的对头,最不受人待见。
如此的局面,便让各衙的言官都很是团结。或许他们会因为各自的立场而唇枪舌剑地争斗不休,但真有人敢伤害到他们本身时,几乎所有言官都会联合起来,让他知道捅了马蜂窝是个什么下场。
但偏偏,这一回,张润晟这个言官在众目睽睽下被人如此羞辱殴打,却无一人为其发声,只此一点看来,就可知众人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了。
当得知此事的前后因由,杨震都不觉有些愣住了。而后不久,一丝怒火就从他的眼中腾地燃烧了起来,他很清楚,这一行为不光是冲着张润晟而来,更是冲着他背后的自己,或是天子而来。
显然,那两个出手伤人的恶奴及他们背后的主子乃是得自朝中某些人的授意,为的,便是给之前的那道上疏出气,好叫另外的人知道,与大家唱反调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
“都说我锦衣卫行事无法无天,就我看来,你们做事才真的是肆无忌惮,完全不把大明王法当回子事儿了。居然当众殴打朝廷命官,是真当没人能治得了你们么?”杨震目光显得极其阴沉,这是几年来,少有的能叫他动怒的事情了。
“来人,去给我查明白了,那打伤张御史的恶奴到底是谁家的!”杨震在沉默了一阵后,传下了命令:“还有,给我备马,再准备些东西,我要去探望一下张御史!”
既然早已有了决断,要站在天子这一边,那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就把自己的立场彻底亮出来吧!他杨震倒要瞧瞧,这朝里有没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自己来硬的!
半个时辰后,杨震便来到了张润晟在京城的住处,那是位于城西的小而破的院落,周围都是些京城里最是低下的百姓。看得出来,张润晟的日子很不好过。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御史言官的日子都很不好过,都能称得上是两袖清风。因为他们除了挑人的错处外,就没有其他职责在身了,如此自然是不可能有任何其他收入的。而大明朝的官员一旦没有了其他灰色收入,光靠那点微薄的俸禄,恐怕就只够养活自己了,更何况这是在京城,这里的物价可是全国最高的,光是租赁一套院子,就得花上一般官员大半的俸禄了——很显然,就是这座破旧的小院落,也不可能是张润晟自个儿的产业。
看着眼前的一切,杨震不觉叹了口气,这才下马上前,轻轻敲响了紧闭的院门。
好半晌后,才有一名形容憔悴的妇人慢慢打开了院门,一看杨震他们有好些个大汉,妇人顿时就变了脸色,有些慌乱地往后一退:“你……你们是什么人?”说着,甚至想重新把门关上,虽然这薄薄的木门未必能挡得住面前这一条条的大汉。
杨震赶紧一拱手:“在下乃是张御史的朋友,听闻他受了伤,这才前来探望。不知夫人是……”
一听这么个说法,妇人的神色才略微放松了些:“原来是老爷的朋友,那几位还请进来说话吧。小妇人乃是老爷的结发妻子……”
“原来是张夫人,在下失礼了。”杨震再次拱手:“其他人就不进去打扰了,还请夫人领我进去看看张大人吧,他的伤可好些了么?”
一提及自家老爷的伤,张夫人的眼中便流下了泪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老爷好好地当着官,以他的为人也不会去得罪人,怎么就会遭了这罪哪……”
口里这么说着,张夫人还是把杨震引到了东头的厢房,与此同时,杨震看到另一边的厢房门前,有个十多岁的孩子手里捧了本书,正用有些好奇而畏缩的目光不断打量着自己,显然这应该就是张润晟的儿子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后,杨震才走进厢房,才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药味儿。而这个屋子也并不大,只有两丈方圆,里面除了一张木床和桌子外,就是一堆书了。
此刻,张润晟正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的身上还缠了不少的绷带,脸也是肿的——这还是隔了两日前来探望,足可见其所受的伤害有多重了。
“张大人,张御史……”在来到对方跟前后,杨震便轻轻地叫了一声。
本来闭眼的张润晟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在看清楚来人模样后,他的身子便挣扎了起来:“杨……杨大人……”
见杨震确实是张润晟的朋友,张夫人也就没有再逗留,抽泣了一下后,便悄然退出了房去,还顺手帮他们把门给掩上了。
杨震赶紧上前,轻轻按住了张润晟:“张大人你身子不适就别乱动了,有什么话就这么说便是了。”
“杨大人,下官冤枉哪,下官……只不过是照你的吩咐上了道奏疏,没想到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下官……”说着,便也抽泣了起来。显然,他心里的委屈实在是太大了。
杨震拿手轻轻一拍他的肩头:“我知道这次让你受委屈了,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无所顾忌……”
顿了一下后,他又正色道:“不过你放心,接下来,他们别再想加害于你,我会在你家附近安排人手,保护你的。还有,那敢对你下手之人,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他。”
“多……多谢杨大人的维护之情……下官只是感到心寒,他们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恶奴对我下手,居然没有一个出来阻止,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是他们的同僚哪……呜呜……”张润晟又是一阵哭泣。
杨震再次叹息,这一点其实他也感到很吃惊,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因此就惩治那些官员吧,虽然他知道这些人也能算帮凶……
“他们总有一日会后悔的,你且看着吧。”杨震只能做此安慰:“现在张大人你要做的,却是好生将养身体,其他一切都由我杨震来做。对了,这儿是五百两银子,你先拿着买药和补补身子,若是不够,让人去镇抚司说一声便是了。”说着,杨震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放在了对方的床头。
“大人,下官怎好拿你的银子……”张润晟欲要推辞,却被杨震用眼神制止了:“你且安心休息,我这就给你去讨回公道,你就等着消息吧。”说完这话,再不等对方表示,便转身开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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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 冤情
锦衣卫要查一个人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那露面打人的只是某侯爷府上的两个恶奴,正主儿连面都没有露,但只从这些人的穿着,还有那辆华贵的马车装饰着手,便很容易查出些端倪来了。
只不到一天,结果就已呈送到了杨震的面前,听完禀报后,杨震的面色便是微微一沉:“隆平侯张桐么?一个闲散侯爷居然敢如此无法无天,看来这完全是受人指使才会干出这等事来了。”
张桐,乃是靖难时的功臣张信的后人。而说起张信,其实后世不少人对这位所谓的功臣是很不屑的,因为他所谓的功劳,不过是以朝廷臣子的身份告密而已。虽然成祖称帝后对他大加封赏,但这位侯爷一脉在朝中的地位却并不甚高,并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当然,这不高只是相比于其他功臣的后代而言,相比起张润晟来,张桐的地位可就太高了。照常理来说,即便知道了是他让手下奴仆殴打的张御史,只要那些同僚不开口,是几乎没有衙门会追究的,但显然,杨震却不是这么想。
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杨震便对一旁几名心腹道:“现在开始,你们把手边其他的事情都放上一放,我要知道隆平侯府上近几年来发生过的任何一件事情,尤其是与违法相关的,更是一件也不能放过!”
几人闻言精神都是一振,赶忙答应了一声。他们知道,自家都督大人是要拿这位倒霉的侯爷开刀了!
作为京中权贵,不可能不在平日里做下什么抢夺财产,欺男霸女的勾当,所以杨震很自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名正言顺地对张桐下手了。只是他却未曾料到,刚想瞌睡,就有人给自己送来了枕头,锦衣卫的人还没怎么动呢,一件案子就突然自己跳了出来!
九月十三日的早晨,和煦的秋阳照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让人不觉生出了懒洋洋的感觉来,尤其是站在各大衙门前,无所事事的差役们,更看着似乎提不起太大的精神来,只是无神地将目光在街上来去的行人中扫动着,猜测着这些人的身份和心思。
这时,在顺天府衙跟前,却有一名神色愁苦,瑟缩着的老人盘桓着靠了过来。他的目光在那高悬的匾额,还有高高矗立的鼓架上不断游移,似乎想上来,又有些畏惧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时显得大为踌躇。
这是个有冤情想要上告之人!衙门口的那几名差役都是见惯了各种情况之人,立刻就看出了眼前老人的心思,顿时警惕了起来。
这顺天府可不是寻常的县衙,能任由什么人都前来告状。事实上作为京城的亲民治安衙门,顺天府一般来说只会调查案子,而不接人诉讼。只有当出了大案,有某位朝中官员出面时,他们才会接下一些案子。但显然,眼前这位逡巡不前的老人不可能是这样的人物。
眼看这老人在那儿连连咬牙顿足的,似乎在拿定主意了,衙门口的班头便冲身边的一名兄弟道:“小六,你去把人劝走,别给大人们添麻烦,让他有冤情就去县里说。”
“是。”一名看着颇显憨厚的年轻人点头答应一声,便欲拔步过去。
不想这时,那刚才还犹豫不前的老人也突然动了,只见他几大步就迅速冲到了衙门口,就在那几名差役还愣怔的当口,一伸手便摘取了吊在鸣冤鼓边上的鼓槌,随后重重地一下捶了过去。
虽然顺天府一般来说不接诉讼,但本朝规矩,任何衙门门前还是得竖起鸣冤鼓的,这是太祖皇帝当初定下的规矩,所以即便现在也没人敢不立。不过,一般人都知道什么衙门跟前的鼓可以敲,而什么衙门前的鼓敲不得,这顺天府门前的鼓还真没怎么响过呢。
登时间,一阵沉闷的鼓声便迅速在顺天府衙内外响起,让周围的行人忍不住驻足,随即便围了上来。只要是有热闹可看的地方,老百姓总会迅速凑上来,哪怕是平常不敢接近的衙门重地也是一般。
只一愣怔间,就让事情变得如此不可收拾,这让衙门跟前的众人都傻了眼。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真不好把这么个击鼓鸣冤的老人给赶走了,只好黑着脸上前,询问情况。
与此同时,这阵鼓声也惊动了里面的诸多官员,尤其是如今的顺天府尹荆展昆,更是一脸的诧异,这事他在这衙门里都待了十来年了,都未曾遇到过相似的,衙门前的鸣冤鼓十年都没响过了。
因为之前勤恳办事,再加上为人还算精明,原来的顺天府推官荆展昆如今已升作了衙门主官。不过他却很清楚,这位置可不易坐,之前的几任上司在此位置上总会遇到各种麻烦,几次都差点连乌纱都保不住,所以在任之后,他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可是在这个位置上并不是你不惹事就行了,有时候事情自己就会找上门来。比如今日,从未有过的动静就响了起来,居然有人在敲响鸣冤鼓了!
而根据规矩,既然衙门前的鸣冤鼓被人敲响,这案子就得由本衙的主官接手过问,这下他荆展昆连把责任推到下属推官之类头上的机会都没有了。
带着一丝忐忑和郁闷,荆展昆只好整了下官服,扶正了官帽来到二堂之上,并命人将击鼓鸣冤之人带进堂来问话。
不一会儿工夫,那有些畏缩颤抖的老人就被几名脸色阴沉的差役带了进来,这些人很清楚,自己一定会被长官们训斥了。
不过眼下,荆展昆显然没有追究这些人责任的意思,只是把惊堂木用力一拍,很有威严的看着堂前已然跪着的老人问道:“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击鼓?”
伴随着他一声叱喝,周围的差役们便低声喝了下威武,让堂内的气氛顿时一紧。而这,更叫老人身子颤抖,好半晌才战战兢兢地道:“小老儿名叫何三五,乃是京城人氏。今日是要来状告那隆平侯家的小侯爷张炳他……他杀了我的儿子,霸占了小老儿的儿媳……还请青天大老爷替小老儿做主哪……”说到这儿,老人顿时涕泪交流,又重重地在地上磕起头来。
听到这话,堂上众人都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目光全都汇聚到了高坐其上的知府大人的身上。
而荆展昆则只觉着满嘴发苦,他就知道,这事儿一定小不了,这不光是一起杀人霸占的恶性案子,居然还和京中权贵有所关联,事情自然就牵连不小,非是自己这么个顺天府尹能做得了主了。
但很快地,荆展昆就想到了什么,把脸一板道:“何三五,既然你是我京城人氏,怎会连规矩都不懂?嗯?你是大兴县还是宛平县之民?既然有此冤屈,为何不去自家县衙里告诉,却跑来我顺天府击鼓?”
这确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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