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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大明-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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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之前杨佥事他提醒过我不要插手与张阁老相关的任何事情,不然吃挂落的可能就是我了。”想起这时,孙海的脸上又露出了欣然和感激的神色来。

    万历命群臣不得再搅扰张居正的旨意下达之后,果然再次引得朝臣们一阵议论纷纷,那传旨的张鲸更被不少官员视作仇敌一般对待。好在他们还算冷静,知道什么事不能干,所以即便对这个播弄是非的宦官恨在心里,也没真把他怎样,但即便如此,光是被他们深怀敌意地盯着,就叫张鲸如芒刺在背了。

    可事情却还没完,接下来张鲸赶去顺天府要了人,并当众宣布要对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个施以廷杖之刑,再夺去官身,驱逐出京后,更是惹来了官员们的一致反对。

    不少翰林院里与他二人交好的同僚,以及其他科道清流,纷纷出面想为二人开脱,甚至有人还想跑去宫里请见天子,为二人求情。

    奈何这一回,万历却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这紫禁城又不是随便某人都能进的,最终,他们只能被挡在外面。

    其实,除了向天子求情之外,要想救这两人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去张居正那儿,请他出面救人。但这一回,众官员可再没有胆子去张府了,而且他们也不认为张居正还肯搭救这两个背叛自己,使自己蒙受巨大耻辱的学生。

    所以最终,在众官员无奈的等待中,吴赵二人还是被宫里的人从顺天府里提了出来,押送到了午门跟前,将要施以廷杖之刑。

    在后世的戏文或是影视剧里,总会听到皇帝蹦出这么句台词来:“来人哪,把某某给我拉到午门外斩首示众!”

    但事实上,这种说法是完全错误的,从古到今也没有出现过某位臣子被杀于午门之前。因为这地方可不同寻常,根本就不是杀人的地儿。

    午门,位于皇宫的正前方,乃是皇宫正门,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乃是国门。这门象征意义极其重要,只有天子能随意进出,一般官员根本是无法靠近的。如此高贵的所在,又是皇帝家的正门门口,自然没可能在此杀人了。

    其实我们也大可类比地想一下,谁家愿意搁自家大门口杀人呢,那以后进出门不得提心吊胆的?就是杀鸡鸭什么的,都得往墙根底下凑不是。而古人,尤其是帝王一类人物,这方面的忌讳可比寻常人要讲究得多了,自然更不可能在自家门口杀人玩了。

    而事实上,在午门跟前明朝时也确实是行刑的场所,不过却不是杀头,而是廷杖。

    这廷杖乃是大明皇帝对手下犯了罪的大臣施展的特殊刑责,往简单了说,就是打屁…股。不过和一般衙门里杖责人犯的手段不同的是,受廷杖之刑的官员得被脱去衣裳,露出背臀,这就有侮辱官员的意思在里头了。

    而使廷杖真正为大明官员谈虎色变的,还在于它是可以打死人的。十多斤的大杖狠狠抽打在不着寸缕的人身上,其杀伤力自然不小,不过这最多也就将人打伤罢了。但随着某些体察圣心的人琢磨之后,这便成了可轻可重,可夺人性命的酷刑。

    那些施刑的大汉将军,一个个都是苦练了一手行刑本事的,他们能够做到在石头上铺一张纸,几杖下去石头碎裂而纸张不破。也能做到在牛皮等物下放一豆腐,几杖下去牛皮碎裂而豆腐不损。其手下功夫之高妙足可见一斑。

    而他们这些行刑者都是听从掌刑的宦官号令行事的,一般来说,宦官会以极简单的用语来暗示那些人用刑轻重——说打,那就是随便应付,看着挺惨却不伤筋骨;说着实打,就是不留情面,至少能把人打个半死,看着多少力,下去也是多少;而说用心打,就是要取人性命了。这时候,就算看着是轻描淡写的匆匆几杖,都能在瞬间毙人性命。

    朝中官员对此中掌故自然也是深知的,所以当事情已阻止不了时,他们最关心的还是这两人的生死。见人被押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掌刑的张鲸,看他到底会怎么说!

第七百二十二章 平息

    感受到了周围群臣看向自己的目光,张鲸由一开始的忐忑变成了自得,一种将这许多朝廷官员玩弄于自己股掌之中的得意感瞬间充满了他的胸臆,那种畅快的感觉,正是他所追求的。

    为了让这种感觉持续得更久一些,张鲸并没有立刻下令行刑,而是先摆手让人将吴中行二人按住了,拖去上衣,袒露出他们将要受刑的背臀处。而后,又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看了周围那些面有不忍与怒意,却都不敢说什么的官员们一圈,这才缓声道:“用轮刑,五下一轮,开始吧。”

    所谓轮刑,就是指对犯人用刑之人轮替着拿廷杖击打他们。因为这廷杖所用的木杖乃是特制,足有一人来高,十多斤重,真要用力打了,一个壮汉在十来下后也会气力不继,后面的力量就会小上许多。而轮替着用刑,就没有这方面的不足,能把五十杖都实实在在地打在犯人的身上。

    在那些大汉将军的答应声里,周围官员却露出了惊讶和不安之色来,因为他们居然没能从张鲸的口中探知到这次廷杖到底会是个什么用意,是要人性命,还只是惩戒而已。

    随即,又有那有些见识的官员把眼一低,看向了张鲸的双脚。因为就他们所知,除了下令用刑时的命令暗藏机窍之外,掌刑太监双脚的摆放位置也能给底下人暗自下令。若是双脚平了放,就是着实打,双脚外八,则是打,双脚脚尖冲里,则是用心打。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但这时候也只能试着看一看了。

    可结果,却再次叫他们失望了。因为那些人低头看去时,压根看不到张鲸的两只脚,他身上的袍服下摆垂得很低,完全都把双脚给遮盖起来了。

    如此一来,在场诸多官员可就更受煎熬了,不但要眼睁睁地看着两名同僚被当众以如此羞辱的方式痛打,还完全不知道一顿板子下来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要知道,自从隆庆朝之后,之前一直盛行的廷杖之刑就消停了许多,而进入万历朝之后,更是从未有官员当众受过此等刑责。现在,如此残忍的刑罚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对这些官员的冲击还是相当大的。

    只见几名膀大腰圆,站着比他们都要高上半个多头的军卒大汉拖着一人高的木杖站在吴赵二人身后,随着吐气开声,将木杖猛地抡起来,伴随着一阵呜呜的破空声,便重重地抽——不,这看着更像是砸——砸在了两名官员的背脊或是臀部,只一下,上面就迅速红肿一片。

    而受刑的二人,在木杖着体的一瞬间,身子也跟着猛地向上一弹,奈何他们的四肢早被固定在了地面之上,所以只离地数寸,就无力地落了回去。而因为他们口中勒有嚼头,所以这时连惨叫都没法发出来,只能在那儿呜呜作声,整张脸也早已扭曲得不成模样。

    当左右两名行刑之人五杖打完,也就是一共打了十杖之后,两人的背部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而吴赵两个也已彻底瘫倒在地,完全动弹不得了。看到这一幕的官员们,一个个都面露不忍之色,有些更是偏过头去,连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这种情形对试刑的人来说却根本算不得什么,很快地,又有两名军士被轮换上来,继续拿着那大木杖朝着两人的背臀处抽打起来。

    “砰!砰!……”木杖无情而有力地击打在两人的身上,也像是击打在众围观官员的心上,直让他们的心跟着那一片血肉不断收缩。在二十多杖之后,两人的背上已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每一下敲上去,都会带起一片破损的皮肉或是血液来,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吴赵二人这时候早已被打得昏厥过去,只是身子自身依然有些反应,在被打中时,会不自觉地痉挛一下。

    当五十杖彻底打完之后,两人已如两只破麻袋般完全瘫在了地上,除了鼻翼间稍有喃动,表明还有些气息外,几乎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而在看完这一场廷杖之后,周围官员的神色也变得雪白一片,几乎和两个受刑人有得一拼了。这一刻,这些官员首次对皇权有了一丝畏惧之感。

    张鲸见行刑完毕,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冷笑来。随即又开口道:“有旨意……”

    群臣尚处于受惊状态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即便心里有所不满,但皇权在上,他们有不敢违背,只能呼啦啦跪了下来,静等张鲸把旨意宣读出来。

    “圣谕:翰林院编修吴中行,检讨赵用贤二人身为人臣不遵法令,身为学生,不重师长,已无法为百姓之表率,故着即夺去二人之一切官身,即刻驱赶离京!另,群臣及在京士子不得再往张阁老府上搅扰,若有再犯者,以此二人为鉴,定不轻饶。钦此!”张鲸把皇帝的口谕道了出来,随后不等那些官员有进一步的反应,便把袍袖一甩,带着那一干手下施施然地转回宫里去了。

    直到他们走后好一阵子,那些官员们才回过神来,赶紧爬起身来,急急赶到两名受刑者跟前查看情况。发现两人身上的伤很是不轻,而且口鼻里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这让众人更是慌张,赶忙叫过早在一边等候的马车,载着二人就往医馆跑去。

    同时,不少官员的心里也开始退缩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居正被夺情继续留在京城已是无可更改的事实了,自己等若再反对,下场只怕会和吴赵二人一样。在见识了他们如此凄惨的下场后,众人那想抗争到底的决心已然动摇。

    天子之怒,势若雷霆,确实不是他们这些臣下能担当得起的。这一刻,万历在群臣中间终于首次确立起了自己的威信!

    如果说这一场廷杖已叫群臣对天子心存敬畏,对反对张居正夺情一事已有所退缩的话,那次日所发生的另一件事,就彻底让这件数日来甚嚣尘上的事情迅速地偃旗息鼓。

    因为就在第二天,一道奏疏就被递进了宫里,上面的署名赫然是张居正。这是一道煌煌数千字的奏疏,里面写满了张居正想说的话,既有对去世父亲的追思,也有对几位对他赏识有加的先帝的感激,而最后,才是最叫所有人在意的——张居正决定接受天子夺情的诏书,正式答应留在京城,继续担任内阁首辅一职。

    此事一旦传出,本来还气势汹汹,对张居正批判不断,甚至是喊打喊杀的那些官员们瞬间就闭了嘴,反而担心起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了。因为在此之前,他们觉着这次的事情实在很严重,即便是张居正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夺情这样的事情来,如此他们才敢直言顶撞,甚至闹到张府门前。

    而现在,当张居正依旧是首辅,依旧手握大权,掌握了京城绝大多数官员的升迁,乃至去留之下,这些官员就没胆子再明着与之作对了。对大明京官们来说,天子还不是最可怕的,内阁首辅和吏部尚书才是,因为他们有绝对的把握能让一个三品以下的官员去职。

    本来,张居正还在观望,还想着用一种比较平和的手段来度过这段有些艰难的时候,再等风声没那么紧了,自己才重新回内阁不迟。

    但不断发生在他府内外的事情,却叫张居正改变了想法。尤其是受到吴赵两个学生的刺激,更使他铁了心要以强硬到叫人不敢反对的姿态重新站出来。既然那些官员不肯接受自己和平的手段,那就以威压之!

    一场廷杖,一封奏疏,让这场夺情风波迅速平息了下去,但这种强行压下众人反对声音的作法当真是长久之策么?

    对此,杨震显然是有自己看法的。当得知最终是这么个结局后,他笑了,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无论是朝臣还是张居正,甚至皇帝的反应,这一回尽在他的掌控之内。

    “他张居正这一回确实靠着自身强大的威信和势力使得满朝官员再不敢对此有任何议论之声。但是,这种作法无异于饮鸩止渴。虽然百官口中不说,但心里对他必然是极度不屑的,他多年来辛苦所建立的良好口碑,也会因此而彻底坍塌。即便现在他张居正依然是内阁首辅,依然权倾天下,但已不再毫无破绽。

    “接下来,只要我们能找出他新的问题,那些潜藏起爪牙来的敌人们,就会如见了血的豺狼一般扑过去,把他彻底撕碎吞噬。所以你们根本不必感到丧气,因为这一回,我们离把张居正斗倒已经很近了。”当看到手下兄弟们一脸颓丧的模样后,杨震如此说道。

    众人这才稍稍打起了些精神来,但内心深处,对此却依旧没有多少把握。

    杨震见状,只是嘿嘿一笑:“你们等着吧,很快的,新的好戏又将上演!”

第七百二十三章 棘手的差事(上)

    在经过近一个月的纷争吵闹之后,九月底,张居正夺情一事终于彻底平息,不单是朝廷里,就是民间,也少有人对此公然发表看法。谁都知道,张阁老已铁了心要顶着骂名继续留在京城了,这时候再敢揪着这事不放,就是在跟自己过不不去了。

    就因为这次的事情,已有两名年轻的翰林被当众廷杖并驱逐出京,他们离开时,甚至都没有官员敢去相送。另外,还有不少之前在此事上跳得挺欢的科道言官也在随后被人找了不是的地方狠狠参了几本。至于这到底是出自什么人的意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也就不用说破了。

    正因官场上如此打击,使得民间那些士子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不少曾去过张府门前吵闹的举子,在知道这一切后,没有丝毫犹豫便离开了京城。他们很清楚,一旦被人拿住,自己辛苦得来的功名可就彻底完了,那还不如暂且离京,等事情彻底过去之后再回来呢。

    于是,北京城终于消停了,再也听不到那些夸夸其谈的议论,就是接下来张居正竟然连父亲的丧礼都未曾赶去,只在京城的家中遥祭了一番这种举动,也再没有引起太多人的争论。毕竟,他连夺情这样的事情都敢做出来了,这种回乡虚应其事的做法办与不办已没有太大区别。

    当然,在这种平静之下到底潜藏了多少暗流汹涌,有多少人只是慑于张居正的威势暂且没有发作,正在静候他露出破绽,好一并清算,就是张阁老自己也是说不清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次的强硬作法会带来无穷的后患,更清楚连父亲的丧礼自己都无法赶去江陵参加主持更是大不孝的表现,以后必然又会被人当成攻讦自己的证据,甚至在青史之上也留下难以抹去的一笔。但朝中局势已容不得他再磨蹭了,更容不得他辗转数千里,耗费几个月时间来去一趟江陵,那就索性由着那些家伙私下里嘀咕去吧。

    光是张居正闭门不出,对政事几乎不问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内阁方面就已堆积了无数公务,再加上此时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节——秋收之后,各地的各种税收都将陆续运到京城,其中数目之繁杂,大小事务之多,可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而张居正作为这些事情总体上的管理之人,自然更抽不开身了。

    因为之前的耽搁,这些事情都堆到了一块儿,让张居正和手下可用之人都有些忙不过来了,无奈之下,只好从其他衙门调来可以胜任的官员作为帮手,而这其中,杨晨就被张阁老率先点中了。

    几年前那场洪灾之后,杨晨率人抗洪和随后安顿灾民的种种作法还是深得张居正肯定的,让他觉着这确实是个干实事,有能力的人。所以当这一回需要用人时,杨晨便立刻被他从工部衙门给调到了手下听用。

    这一来,可就苦了杨晨了。之前因为接连的大雨,他总是提心吊胆的,得时刻防备着大雨会使河水暴涨,甚至因此闹出水灾来,日日都在外奔波着,两个月下来都没怎么歇息。

    本来眼看着汛期过去,这天也终于晴朗下来可以歇息上一段日子了。可没想到才几日工夫,内阁的一纸文书就又将他给调了过去,接下来又是繁重得能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的琐碎公务。他又得每日里起早贪黑地办事,连个打盹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与他相比,作为兄弟的杨震可就要悠闲得多了。

    现在锦衣卫的一切都已上了轨道,各方面的事情都有兄弟主管,他只需要拿准了大方向,就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而且如今朝廷之内,也没有出现太多的争斗,天子也无意对哪些臣子下手,所以锦衣卫除了日常的监察之外,自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而且,张居正那儿,因为日常事务实在太过繁忙的关系,这段日子也没工夫理会这个心腹大患,这就让杨震更没有什么负担了。

    每日里,他除了去镇抚司转上一圈之外, 就是带了两个女人在京城的四处溜达。有时候,还因为贪看香山的红叶之类的美景,还留在了城外,连家都不回了。

    如此逍遥的日子,是杨震自入京以来都少有的,对此他也很是享受。毕竟,人生并不只有杀戮和算计,更多的,应该就是和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一起好好过日子,让大家都感到满意与舒心。

    至于如何对付张居正——对杨震来说,此人终究是个极大的隐患,哪怕最近双方再没有什么冲突,却依然是他最大的敌人——在暂时还没有找到什么把柄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而且他相信,不光是自己,这一回,朝廷里也一定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张居正,或许很快地,这位权势熏天的内阁首辅的仕途就要走到终点了。

    对于兄长如今的忙碌,杨震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对此,他不但没有因此感到不平,反而在为对方感到暗暗高兴。能得到如此历练,对杨晨今后在官场上的发展是有极大帮助的。

    虽然大明官场一向只重出身,清流官们更以务虚为荣。但其实,真想在朝中有一席之地,还是需要有一定处事经验的。因为只有这样,将来独当一面的时候才能从容应付各种问题,才不会被底下的那些小官小吏们所蒙蔽。这个道理,只有见识长远之人才会明白,至于那些以清流自诩的书生们,是怎么都看不透的。

    可即便如此,对于兄长连日来都在四更左右就出门,直到近更之后才回来的行程,杨震还是颇有些担心的:别是张居正因为在我身上打不开缺口,就想从大哥身上入手吧?

    因为杨震还知道一点,做实事的官员固然能得到历练,固然能出成绩,被上司赏识,但同样也是有不小风险的。官场上许多事情,都没有个对错分界,今天是对的事情,明天可能就会变成错的。所以才有人总结出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自保哲学来。所以那些清流言官们在官道一途上会远比亲民的实务官要更顺利。

    在想到这一层后,杨震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必须关心一下兄长,提醒一下他,至少也得知道他平日里到底在做哪些事情,以防他被张居正给坑了。

    故而当这一天夜晚,步履颇有些沉重的杨晨踏着月色回家之时,便又看到了兄弟杨震等候的身影。看到在此特意等候自己的兄弟,杨晨明显愣了一下,同时心里不觉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晚。当时,自己也是忙碌了一天归来,杨震等候着他,然后从他口中问出了对付张居正的办法。结果之后便是一连串叫他心惊胆战的变故,直到现在想想,他都还觉着害怕呢,每次面对张阁老时,他都得用不小的勇气来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以免在其跟前露出什么破绽,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而今晚,自己的兄弟又等在了这儿,却是又想做什么?

    虽然心下有些忐忑,但杨晨毕竟已有过这么久的历练,也有了些城府,所以只是冲自己的兄弟一笑:“二郎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他虽然表现得还算不错,但那一丝迟疑却根本躲不过杨震的眼睛。见兄长的犹疑之后,杨震就已猜到了什么,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苦笑来:“大哥,你我乃是兄弟,我不会害你的。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利用了你,但今日,我不过是想关心一下你的近况罢了。”

    “额……”没料到自己的心思被兄弟一眼看穿,而且还给道破了,这让杨晨颇有些尴尬。好一会儿后,才勉强一笑:“其实你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敌强我弱,不用非常手段确实无法与之抗衡哪。”

    “大哥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杨震笑了一下,又把他引进了早准备下的偏厅之中。在两人坐下后,他才一脸严肃地道:“其实今日我等着大哥,也是因为张居正。不过倒不是想再通过你来对付他,而是怕他对你不利。”

    “张阁老对我不利?你这话是何意?”杨晨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大哥你不是现在他手下做事么,我担心他借此机会把一些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的事情交由你来处置。你若万一有个不慎着了道儿,就百口莫辩了。”杨震却严肃地解释道。

    听他这么一说,杨晨也不觉有些紧张了,这种事情他虽然未曾遇到过,却也有所耳闻。这往往是那些上司用来对付下属的高明手段,无论下属看不看得出其中的问题,都很难应对。而且……

    见兄长突然变色,杨震的神色也跟着一紧:“莫非大哥你当真有什么不好办的差事在手上么?”若当真如此,这回的事情可就太过棘手了。

    今日清明,路人往乡下祭祖,故而下一章得看缘分了。。。。。。但只要来得及有时间,路人一定不会断更的。。。。。

第七百二十四章 棘手的差事(中)

    杨晨脸上先是一阵犹豫,而后才道:“我这儿确实有一桩事情觉着颇为难办,但张阁老却已有了决定,我也无可奈何。”

    “却是何事?”杨震心下一动,赶紧发问道。

    “是关于今年粮税的。”既然都开说了,杨晨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原原本本地说道:“今年的年景很是不好,不少地方都粮食欠收,因此,便有地方官员呈报恳请朝廷能根据实情稍作减免的。这事其实早在张阁老复出之前就已送到京城了,就连陛下也下不得决心,毕竟关系到无数百姓的生计,不得不慎重以对。

    “可张阁老一接手此事,却再没有任何通融的可能了,当即就命我们去跟那些来京疏通关系的地方官员把话说明白了,让他们一定要照既定的数额交上粮食和银两,否则在考功簿上的描述就没那么好看了。为此,我这几日里还得罪了不少人呢……”说着便是一阵叹息。

    杨晨虽然已来这个时代有些年,在官场上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依然难改后世记忆里那些民本思想。他实在难以接受统治者完全不理会底下民众的难处,只管自己收税的举措。

    倒是杨震,对此并无多少成见:“此事也不能说是张居正他做错了,毕竟他身为内阁首辅其着眼的乃是整个朝廷和国家,不可能因为一隅之事而随意更张既定国策的。当然,他让大哥你来做这个恶人,就可能带有一些其他目的了。”

    “做不做恶人的我倒无所谓,反正人微言轻,难道那些人还真能怪到我的头上不成?”杨晨这话也在理,谁都知道在这种事情上真正说了算的只有张居正,他们不过是办差而已。但随即,他又皱起眉头来:“我只是觉着这次重新复出,张阁老可比以往行事要急躁太多了。不少可以商榷的事情,他都不愿妥协商量,而是直接就把自己的意思给下达下去,这让底下不少官员都有些接受不了哪。”

    “还有这事?”杨震一愣,这种细节上的变化,也只有随在张居正身边做事的人才能知道了。只从这一点来看,他兄长被抽调到张居正身边倒也不完全是坏事了,至少能从他的一些言行举动里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是啊,不光是对粮税方面是如此,就是其他事,我虽然接触不多,却也听人叫苦过。最近,只要是阁老他吩咐下去的差事,但有人做不好的,就一定会被斥责,甚至有几个还因此被罚了俸。”

    “正因如此,大哥你这些日子才会如此勤勉,早出晚归的吧?”杨震若有所思地看了兄长一眼。

    杨晨无奈一笑:“这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了,既然在他身边当差,总要把事办好不是?”如此才能在朝堂里找到晋身的机会哪,这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杨震点了点头:“确实是为难大哥了。不过就眼前的情况看来,你倒并没有被他列为目标,只要你好生办差,还不至于受我的牵连。”

    “那就好,我还真怕他拿我顶缸呢。”杨晨对自家兄弟对局势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的,听他这么说来,心下也安了不少。

    虽然今日并没有从兄长身上问出什么要紧的事情来,但能知道他并未受连累,同时也对张居正有了更深入的 了解,杨震倒也算有所收获了。所以在又和对方说了几句闲话后,就起身送他回去歇息了。

    “是该赶紧歇下了,明天还有人等着我应付呢,这回还是家乡来的,也不知却该如何说话才好了。”杨晨摇了摇头,起身出厅就往后面走去。

    而听到这话后,杨震先也是不禁一笑,兄长倒真是越来越像这个时代的人了,竟如此重视乡情。但随即,他的目光又是一缩,一个念头从脑海里跳了出来:“我们的家乡不就是他张居正的家乡么?那他又会如何应对这次的告求呢?”看来,该叫人仔细留意一下了……

    虽然只是一大清早,但户部衙门跟前已挤满了人,这里既有自外省来交银两粮食等税款的官员,也有想和这儿的官员进行沟通,希望对方能够通融一二,把税银什么的能够减免些的。

    现在后者的人已比前几日来的要少了许多,只因为之前已有不少相同想法的人被张阁老安排在此的人断然拒绝。今日还敢来此的,除了晚到不知个中详情的,也就一些自以为有些门道,可以做成别人做不成事情的人了。

    从湖广来的萧京便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不过与其他那些等在门外依然显得没多少自信的人相比,他虽然也簇着眉头,可把握却要比他们大得多了。

    他所以有如此底气,自然有他的倚仗。因为他是湖广江陵县来的官员,光是这一身份,就已要比过身边的其他诸多官员了。谁不知道张阁老就是江陵县人,而官场之上一向又把同乡之情看得极重,身为首辅的张阁老总得为家乡父老做点什么吧,因为今年的天灾减免些钱粮税收应该不难吧。

    也正是因为看中了他这个身份,湖广巡抚才会把这个难题交给他这么个区区县衙县丞的身上。而除了这一点之外,他更有另一重的凭恃,倘若张阁老当真是要公事公办的话,他还有一道杀手锏,足够叫张阁老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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