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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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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衙门发头梆、打开大门后,皂隶便打出放告牌。

    要告诉的人群,一见开门放告,便蜂拥上来,自然遭到皂隶的呵斥推搡。几个公人一起,连骂待踹,才让人群排好了队。

    待发二梆后,公人们将告状的领进县衙大门,命其在堂前右侧空地上跪好,才看见还有个躺着的。

    今日当值的侯班头走过去,踹王贤一脚道:“滚起来!”在老百姓面前,就算这些属于贱籍的皂隶,也是惹不起的凶神恶煞。

    帅辉赶紧陪笑道:“这是苦主,瘫着呢。”

    “球,瘫着还不忘了告状。”侯班头啐一口,走开了。

    ‘呸,狗腿子……’帅辉朝他背影无声骂一句,心道:‘早晚有一天,也得让你跪老子一次。’

    又过了一会儿,堂上鼓响,便有亲随高唱:“大老爷升堂了。”

    堂外的百姓便乱七八糟的请了通安。

    然后当值的刑房徐典吏便出来,向众原告讲解几句注意事项,大家都听得极认真,因为违反了是要吃板子的。

    接着,在徐典吏的指挥下,跪在衙前的诸原告,依次从东阶上月台,将状纸递交给坐在长桌后的刑房司吏……王老爹去晒盐了,自然有新人替补。然后到月台中间给老爷叩头后,再从西阶下来,仍旧跪下等候。

    刑房司吏将状纸逐一登记,等到全部收齐,再交给值堂亲随,由其呈给魏知县。

    魏知县便逐张翻阅,并逐个传唤起诉人上月台问话,实在认为荒唐的,可以当堂驳回起诉,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问完后即退堂,把一叠诉状交给内衙的司马师爷,由司马师爷看过后,才送刑房办理。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人命大案、或者县老爷极为重视的案子,也可能当堂发票,拘传被告前来过堂。今天就遇到这么一例……

    问过几个互殴争讼的小案子后,魏知县拿起一份状纸,问道:“哪个是王贤?”

    “在这在这。”帅辉和刘二黑,赶紧抬着王贤上堂,把门板往地上一搁,两人跪下给县老爷磕头。

    王贤也挣扎着要跪,县太爷一声‘免了’放过了他,问道:“你是王贤?”

    “回禀老父母,小人正是王贤。”王贤趴在门板上道。

    “所告何事?”

    “告今年二月十六,有凶徒六人,伏击小人于钱家赌坊外,致使小人昏迷半载,老娘为了给我治病,不仅倾家荡产,还举债累累……”王贤说着,放声哭起来:“请青天大老爷做主,缉拿凶手,赔偿敝家!”

    ‘啪’地一声,魏知县一拍惊堂木,堂下皂隶便喝道:“肃静!”

    吓得王贤一声不敢吭。

    “李刑书,你对此案可有印象?”魏知县转向刑房司吏道。

    那司吏是原先王老爹的手下,叫李观,四十出头,面沉似水,闻言起身禀道:“回禀堂尊,此案发生于堂尊上任之前,当时由二尹老爷接状,令快班查访多日,但因为王贤昏迷,不知凶手何人,故而暂时搁置下来。”

    “王贤,你可知道是何人伤你?”魏知县又问王贤道。

    “知道。”王贤点头道。

    “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魏知县追问道。

    “姓甚名谁小人不知。”王贤道:“只知道他们家住哪里。”

    “何处?”

    “他们住在三山镇何常何员外家!”

    “休得胡说!”魏知县皱眉道:“何员外乃本县七粮长之一,德高望重,岂会容留歹人?”

    “小人不敢胡说,我有证人。”王贤说着看一眼帅辉道:“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当日也见过凶手,前日到我家说,亲眼见其中一个在县城现身,他跟了那人一路,最后跟到了何员外家。”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回老、老父母,小人叫帅、帅辉,本、本县人氏。”帅辉被县衙的威势,吓得结结巴巴道。

    “将你看到的如实讲来。”

    “那个,这个……”帅辉越是紧张,就越是说不成串,只好简化道:“就像我哥说的那样,二黑也是见证。”

    “你又是何人?”魏知县望向那黑大个道。

    “俺叫刘二黑,大老爷叫俺二黑就行了。”刘二黑瓮声道,惹得堂上人吃吃直笑,心说县老爷跟你娘舅么?还叫你二黑。

    “刘二黑,将你看到的如实讲来。”

    刘二黑是个浑人,从不知紧张为何物,便将他所见讲了一遍,谁都能听出不是骗人的。或者说,没人相信这样的蠢物也会骗人……

    “看来此事不虚。”魏知县目似朗星、鼻若悬胆,正气凛然道:“凶徒谋杀半载,逍遥法外至今,天理国法何在?!胡捕头!”

    “卑职在!”胡不留赶紧出班,今天他头戴瓦楞帽、斜插孔雀翎,一身青衣外罩红背甲,腰间悬着口宾铁刀,脚上蹬着双漆黑的快靴,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魏知县看了不禁暗叹,粗人就是粗人,你搞成这样子,就太刻意了。遂轻咳一声转向王贤道:“本官警告你,若是查实是诬告,你可要反坐,且罪加两等的!”

    “小人知道了。”王贤暗叹一声,这下真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好,”魏知县命刑书当堂出具勾票,然后朱笔一点,交给亲随道:“本县命你速去三山镇,锁拿本案疑犯归案!”

    “喏!”胡捕头双手接过,又道:“卑职请携证人同往!”

    “可以。”魏知县点头道。

    “大老爷,小人也请一同前往。”王贤请求道:“我愿跟何员外对峙!”

    “也罢!”魏知县装模作样寻思一下,点头道:“何家是三山镇上的首户,若不与他心服口服,必会生出事端。”便下令道:“备一辆马车,带原告一同前往!”

    “得令!”胡捕头领命而下,帅辉和刘二黑,也抬着王贤跟了下去。

    因为早有准备,胡捕头一声令下,快壮两班七十余人,便全副装备,集结完毕。

    “今日这差事,关系干天,谁敢懈怠苟且,回来不用大老爷发作,老子就让你后悔生在世上!”胡捕头看一眼手下,冷声道:“目标三山镇首户何常家,分两班出发,第一拨二十人,张麻子领队,径直带原告、证人前去何家拘人!剩下的第二波,我亲自带队!”说完把手重重一挥道:“出发!”

    因为无关人等,不得入内,外面人看到官差出动,不禁议论纷纷,猜测哪家又要倒霉了。

    衙门里一个青衫吏员,却叫过一个白役,低声吩咐道:“快去何员外家,告诉他胡捕头要勾打王二的凶手,叫他好自为之!”

    那白役点点头,简单换了身便服,从便门离开衙门,到街上客店门口,取了一匹快马,径往三山镇而去。

    …

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第十六章 进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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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加精大会,也不知还有多少精华。求推荐啊,亲们!)

    何员外叫何常,在三山镇乃至富阳县,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他今年四十出头,生得面大魁伟、两只眼睛圆睁着,透着过剩的精力,一张大嘴紧抿着,带着一股子傲慢劲儿。

    他的确有资格傲慢,因为他是三山镇的粮长老爷。

    全国三千万石税粮,是靠全国三千名粮长收解上来的。为了笼络这些不领俸禄的乡官,朱元璋给了他们许多特权,比如可以世袭,有权管理乡民,干预司法。若是干得出色,经举荐可不必参加科考入朝为官。朱元璋也时常把他们叫去问话,了解民情,甚至请教解决问题办法,经谈话满意,也有被留下当官,最高甚至能当上布政使!

    这年代的粮长,无不是威福一方的大人物,比如何常何员外。他从他爹那里,继承了偌大的产业,以及在乡下人眼里,不得了的粮长头衔。

    他住在三山镇上的高门大院里,养着数房妻妾、整日里纵情酒色。又好舞枪弄棒,结交江湖人物,在富阳乃至浙西,名头十分响亮。

    这天上午,他正在家中抱着最宠爱的小妾菱花饮酒,那菱花粉面含春、秋眸多情,穿一件剪彩合体的湖绿色长裙,粉红色绣花端袄,紧掐着那窈窕的细腰,显得分外娇美。

    何员外搂着美人的纤腰,听着她呢哝软语,无限陶醉道:“菱花,爷都和你腻歪两年了,怎么就不腻呢?”

    “爷就会哄人。”菱花捂着嘴笑道:“怕是跟她们也这样说吧。”

    “跟她们说的是假的,跟你说的才是真的。”何员外色迷迷的笑着,手便不老实开了。

    菱花却按住他的手道:“这大白天的……”

    “白日宣淫才看的清楚,黑咕隆咚有啥意思?”何员外说着,便去解她缠腰的丝带。

    “别。”菱花声音发颤:“我这阵心里慌,老是梦见官差冲进来,把我抓走。”

    “怕啥?”何员外哈哈大笑道:“我是世袭粮长,谁敢到我家来搜查?何况我家前朝末年修的避难之所,可谓天衣无缝。你躲在里面,一百年也搜不到!”说着一把捏住美人的椒乳,宽慰她道:“再说了,外面早就以为你死了,哪里还会寻找?”

    “嗯。”美人儿这才放下心事,被他摩挲的也动了情,哼哼唧唧的扭动起娇躯。

    何员外邪邪一笑,正待提枪上马,与美人大战三百回合,突然听外面响起管家何福的声音:“老爷,县里来人送信,说有官差持票来家里拿人!”

    “啊!”菱花被吓得魂飞魄散,何员外也紧张起来道:“怎么可能?”赶紧整好衣裳,对菱花道:“你躲起来,外面有我应付。”

    “嗯。”菱花顾不上收拾衣裳,便踉踉跄跄进了内室。

    何员外则来到前厅,见是刑房的白役侯三,自己结交的刑房徐典吏的跟班,便一抱拳道:“侯帮办请了,到底发生了甚事?”

    那侯三便将早先过堂的情形,讲给何常知道。何员外听后松了口气道:“我还当什么事呢。”

    “对员外来说自然是小事,”侯三陪笑道:“但还是有备无患吧,我看他们来的人不少,肯定是想敲员外竹杠。”

    “哼。”何常哼一声道:“敲竹杠敲到我头上了!”

    俗话说‘堂上一点朱,民间千滴血’,那一点朱,就是县太爷签票的朱笔,捕快便靠这张牌票去讹诈被传的人家。先骚扰一番、吓唬一番,索要‘跑腿钱’、‘鞋脚钱’、‘酒饭钱’。乃至更进一步的‘买放钱’、‘宽限钱’……如果被勾人不买帐,不愿出钱、或出价太低,捕快就会自己撕破衣服、弄点血迹,回报被勾人武力拒捕,再得到拘票,被拘人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是以一听到官差持票上门勾人,百姓无论贫富,都有天塌地陷之感。当然何员外是不怕的,只是觉着很麻烦,耐着性子对侯三道:“侯爷辛苦了,后面酒菜摆好……”

    “我得赶紧回去了,要是碰上就尴尬了。”侯三忙推辞道。

    “唔,那就改日吧。”何员外从袖中,掏出五贯半新的宝钞,打发侯三走人。

    侯三一走,何员外重重的一拍桌子:“柱子几个蠢货,还是给人认出来了!”说着烦躁的吩咐何福道:“让他们六个,赶紧去桐庐县躲一躲,没我传话不许回来。”

    “是。”

    ~~~~~~~~~~

    刚把柱子六个打发走,官差便上门了。

    因为是一区之粮长,众捕快也不敢造次,客客气气的敲门道明来意,才被何家人迎进宅去。

    何员外已经换上纶巾、身穿大袖宽袍,腰系革带,足蹬乌靴,笑容可掬的站在的厅前迎候。他这身装束可不一般,那是永乐五年运粮进京时,当今陛下所赐。

    张麻子恭恭敬敬行礼,被何员外请到花厅,上茶后方问道:“不知诸位差爷来敝庄有何贵干?”

    “奉县老爷命,来贵处拘拿嫌犯,若有得罪,还请公正海涵。”公正是粮长的雅称。

    “哦?”何常面现讶异道:“我家里会有什么嫌犯?”

    “是这样的……”张麻子便将事情始末讲过一遍,听得何员外火冒三丈,拍案道:“污蔑,纯属污蔑!我府上人这半月,都未曾到过县城!”

    “公正息怒,”张麻子笑道:“小得也是绝不相信,公正家里会窝藏歹人,但是奉命行事,不得不走这一遭。”

    “那请张爷回去向老父母讲明,我何家无犯法之男。”何常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沓宝钞,推到张麻子面前道:“弟兄们来回一趟不容易,我请大伙吃酒了。”

    “呵呵,要不了这么多。”张麻子接过钞票,喜不自胜道:“那成,我跟告状的说说去。”

    “有劳了。”何常点点头。

    张麻子出去片刻,何常便听到院子里又哭又嚎,何福慌张跑进来道:“老爷可不好了,要出人命了。”

    “你他娘的才要出人命呢!”何常啐他一口道:“晦气!”赶紧出去一看,便见躺在门板上的那王二满头是血,手里还拿着把剔骨尖刀,抵着自己的心口,对一众差役大叫道:“反正我回去也得被砍头,还不如死在这儿!”

    张麻子一脸怒意,但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只能从旁劝说道:“你别乱来,我没说不搜,千万别乱来……”说话间看到何员外出来,他忙道:“公正帮个忙,原告要是死在你家,实在没法跟大老爷交代。”

    张麻子已经给过面子,何常要是不还个面子,实在说不过去,厌恶的看了王贤一眼,道:“张爷要我怎么配合?”

    “请张爷将府上男丁集合到这里,让这小子认一认。”

    “好,就给张爷这个面子。”何员外闷声道:“何福,照张爷的吩咐做。”

    “是。”何福应声下去,不一会儿,府上的门子护院账房厨子……十五号人来到前院。

    “这是全部男人了?”张麻子问道。

    “嗯。”何常点点头道:“还有我八岁的儿子,要不要也叫过来。”

    “当然不用。”张麻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过头道:“愣着干什么,认人!”

    帅辉便走过去认了一圈,回来摇摇头,“不在。”

    “不是不在,是没有。”何员外哼一声道:“这下满意了吧?”

    “你骗谁呢?”王贤大声道:“我早就打听过了,你家护院号称八大金刚,这里只有两个壮汉,另外六个呢!”

    何员外意外的看王贤一眼,没想到这小子有备而来,便哼一声道:“年成不好,府上养不起这么多闲人,早就打发他们回家了。”

    “骗人,大前天我还看见了一个!”帅辉见他矢口否认,气坏了,大声道:“那家伙脑袋上有个肉瘤子,我肯定人不错!”

    “差爷,他肯定把那几个歹人窝藏起来了!”王贤大声嚷嚷道:“你搜一下,肯定能搜着!”

    “胡闹,这里是乡绅宅邸,哪能乱搜。”张麻子大怒,见王贤举起刀子就往心口攮,连忙大叫道:“别别别,一切好商量!”

    “你不搜,就是要害死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完。”王贤尽使泼皮招数。

    “你有完没完?”张麻子怒道:“一出接一出!”

    “就这一出,搜不着我认了。”

    “再反悔我不拦你了。”张麻子回过头,一脸商量道:“公正,不如……”

    “不行!”何员外断然道:“惊了我宅中女眷,你吃罪不起!”说完觉着语气太硬,又缓和道:“别受这种泼皮要挟,我与你一并去见县尊,不让你担干系!”

    “还是搜一下吧!”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一身鲜亮的胡捕头,出现在大门口。

    他身后,十几名捕快、民壮,拥着三条五花大绑的汉子进来,正是何员外让逃去临县的六人中的三个。

    朝何员外拱拱手,胡捕头粗声道:“兄弟在外面逮到这几个东西,招认说,宅中还有三个同伙。”

    “胡说八道!”何员外一看,变了脸色,脱口道:“明明是一块走的!”

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第十七章 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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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一看,心拔凉拔凉,竟然跌出双榜了,俺都说了今天三更了,咋还这么悲惨呢?求支持,求安慰,求上榜!不然俺就跳楼给你们看!!)

    胡不留提前两天,就在各要道安排了便衣捕快,本是为防止赵氏潜逃,谁成想那六个背着包袱、行色匆匆的壮汉,一头撞了上来。

    捕快眼毒,一看就知道这些家伙要跑路,于是上前盘查,没问两句,六人仓惶逃窜,捕快人手不够,只逮到这三个。

    胡捕头虽然粗豪,但干他这行的,惯会使诈唬人,一下就让何常露出了马脚。

    “我家老爷的意思是,他们六个早走了,谁知道这仨又回来干啥。”何员外一时口误,一旁的何福赶紧补救道。说着还一直朝那三个伙计挤眼。

    无奈三人嘴里都被塞了核桃,只能呜呜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既然嫌犯也这样招认。”胡捕头当作没听到的,对何员外道:“咱们还是搜一搜,好还员外个清白。”

    “……”何常黑着脸,半晌方恨恨点头。

    “不要惊扰家眷,不要破坏财物!”胡捕头对手下吩咐几句,又转头对何常道:“还请公正将府上女眷请出来,以免兔崽子毛手毛脚,冒犯了贵眷。”

    “我后宅只有女眷,没有男人!”何常铁青着脸道。他已经从震惊中回过味来,自己分明被人下了套,但他以为,这多半是为了勒索自己:“胡捕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何常号称赛孟尝,一切都好商量!”

    “方正,老胡正是给你面子。”胡不留一脸诚恳的笑道:“搜就得搜彻底,才好证明方正的清白,搜了前面不搜后面,到时候那泼皮又有话说了。”

    “嘿……”何常发现,自己被一句句被挤兑到墙角,竟只能听其摆布。恨恨看一眼已经坐在椅子上的王贤,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王贤的脑袋包成个纺锤,朝他呲牙一笑,气得何常差点背过气去。

    何福赶紧去后宅通知,这次等候的时间长多了,待何员外六房妻妾并各自丫鬟,还有些仆妇婆子,二十多口女眷,集中到正厅时,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众差人早等得不耐烦,呼啦一声穿堂入室,开始地毯式搜查。

    “哎哎,别打坏我屋里东西!”

    “要是少了什么,你们可得赔!”

    “真是没王法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敢搜!”

    莺莺燕燕们叽叽喳喳,前厅登时成了菜市场……

    ~~~~~~~~~~~~~~~~~~~~

    何员外并一众男丁,都到后面盯着去了,花厅里只剩下胡捕头并王贤几个。

    胡捕头却也没闲着,一脚踏进菜市场,鹰隼似的目光,在众女子面前扫过,谁知却招来一片群雌骂声: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

    “贼眼睛盯着哪呢?”

    “再看挖了一双贼眼!”

    “还不快出去,不然告你调戏良家!”

    见她们一边骂一边涌过来,胡捕头赶紧落荒而逃,身后一片浪笑。

    回到花厅,胡捕头看看两个跟班,那是田七和林清儿假扮的,任务便是认人。

    两人一齐摇头,方才胡捕头顶着狂风暴雨,为他们赢得了足够的时间,却都没见到赵氏的身影,连相仿的都没瞧见。

    “嗯……”胡不留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王贤,低声道:“莫非赵氏不在这里?”

    田七和林清儿也紧张起来,今日所有谋划,都建立在一个假设的基础上——那就是赵氏在此!

    王贤也紧张的手心冒汗,嘴里发干,只是在强自镇定:“不会的,她哪敢露面?指定藏在哪呢。”见胡不留撇嘴,他赶紧解释道:“何常是不会放心,将她藏在外面的。不然要时时担心,会不会有人看到她,她会不会露馅?而且这家伙好色如命,不会放着赵氏那个大美人不碰。放在外面与她相会也麻烦,来往次数多了,总要露出马脚。”

    胡不留不禁点头,他在外面突审过柱子三个,知道何员外很少出门,更没有规律可言。至少从安全出发,阳台相会肯定不如金屋藏娇!

    “那该怎么办?”

    “听说那是何员外的独子。”王贤看看花厅与正厅之间,一个粉嫩可爱的小男孩,正在丫鬟的陪伴下逮蚂蚱玩。

    “我也正有此意。”胡捕头点点头,和王贤对望一眼,登时涌起惺惺相惜之感。

    于是两人一合计,决定由老胡把孩子夹回来,连打带吓,逼出实话。不过估计那就捅了马蜂窝,后面难以收场。

    正在皱眉间,林清儿自告奋勇道:“我去!”

    “你行么?”胡捕头皱眉道,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瞧着吧。”林清儿哼一声,昂首出去。

    丫鬟秋香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少爷,便见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少年郎走过来。她头一回见有人,能把捕快衣裳穿得这么俊,就是太瘦了,瘦得惹人心疼……

    不过少年郎却不是冲她来的,而是蹲下与小少爷一道玩耍,真真好有爱心啊……秋香花痴一发,泛滥成灾。

    林清儿和那八岁的娃娃,很快便混熟了,两人一边逮蚂蚱,一边搭话道:

    “你叫啥啊?”

    “大宝……”

    “看来你爹娘很宝贝你呀。”

    “那当然。”娃娃骄傲道。

    “你有几个娘呀?”见离着那丫鬟有些距离了,林清儿小声问道。

    “七个……”娃娃不假思索道:“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七娘。”

    林清儿的心,登时紧成一团,颤声问道:“我怎么就看着六个?”

    “七娘古古怪怪的,有外人从来不露面。”娃娃撇撇嘴道:“三娘说她是耗子精,一见到生人就钻洞。”

    “瞎说,人怎么会钻洞呢?”林清儿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信拉倒。”娃娃生气道。

    “真有地洞?”

    “嗯。”娃娃天真无邪的点头道。

    “在哪?”

    “六娘说在我爹床底下,不过我也没见过……唉,你去干啥?”

    “上茅房。”

    “茅房在后头呢……”

    ~~~~~~~~~~~~~~~~

    少顷,胡不留来到了后院,搜查已经临近尾声,只搜到几根人毛……

    张麻子迎上来,擦汗道:“头,咋办?”

    胡不留没理他,而是朝北屋走去,便见何员外冷笑连连道:“胡捕头,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不忙。”胡不留迈步进了房,便见里面摆设豪华,氍毹铺地、金瓶插梅,桌椅家什皆乃檀木,上面还设着锦绣的坐垫靠枕,桌上的杯盘碗盅,乃上好描金瓷器,连筷子都是象牙的。

    胡不留两眼盯着桌上的酒菜杯筷,“公正这是和谁在饮酒?”

    “方才与我娘子。”

    “不知是哪一位?”胡不留说着,不露痕迹的递个眼色出去。

    “呃……”何常心里咯噔一声。

    “方正记性这么不好?”胡不留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何常深吸口气,故意大声道:“我五娘子!”他实指望着,何福他们能机灵点,赶紧出去串供。

    殊不知,胡不留问这句话时,已经命人把守住月亮门,不许任何人进出,然后让张麻子去前面对证。

    等待的分分秒,胡不留贪婪的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心里暗骂,这土财主过得是神仙般的日子。老子闺女出嫁还没像样的嫁妆呢……

    那边何员外却备受煎熬,没了之前的傲气,走到胡捕头边上小意道:“胡爷看上哪件,我让人给你送家去。”

    “都看上了……”胡不留脱口而出,说完哈哈大笑道:“我家小门小户,摆不了这些贵重货。”

    “哪里哪里……”何员外擦擦汗道:“是我说错了,您老当然要买新的了。”说着低声道:“一千两银子,胡捕头放我一马。”这年头宝钞贬值的厉害,朝廷越是禁止用金银交易,金银就越是值钱。

    胡捕头一年明明暗暗加起来,大概能收入一百两银子,这已经是高的吓人了。现在只要答应何常,自己可以少奋斗十年!

    胡不留硬生生咽下个‘好’字,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他倒不怕县太爷怪罪,他怕的是那个在绍兴晒盐的王兴业。王老爹干刑房书吏多年,对他干过的那些贪赃枉法的烂事儿一清二楚,足够让他死上八回了!

    转念一想,只要把何常抓起来,多少钱榨不出来?还有这些家什,何必急在一时。胡捕头拿定主意,便默不作声起来。

    “我再加五根金条!”何员外咬牙切齿道,“要不胡爷开个数?我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你!”

    胡不留看他一眼,心说这真是个人物,但说什么都晚了,他还是一声不吭。

    “胡爷,别把我逼急了!”何常见求告无用,露出狰狞面目道:“到时候,就是你们县太爷,也得跟着倒霉!”

    “那就等着公正的高招。”胡不留站起身,他看到张麻子回来了。

    “乱了套了,都说不是自己,我让她们好好想想,最后才统一了口供,说是六娘。”张麻子哈哈大笑道:“公正,你怎么看?”

    何常淡淡道:“我和丫鬟偷情,她们不知道!”

    “哪个丫鬟?”见他如此难缠,胡不留冷声道。

    “不用去问,她不敢承认,不然会被我娘子打死的。”何常早想好了说辞。

    “哼,我看是金屋藏娇吧!”胡不留彻底撕破脸,重重一拍桌案道:“给我把他的床,拆了!”

    …

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江湖告急,求支援!(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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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第十八章 踢出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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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员外睡的是一张楠木朱金大漆雕花床,又叫千工拔步床。整个床就像一间房,所以胡捕头才叫拆了!

    “慢着!”何员外大喝一声,伸手阻拦道:“这张床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最少价值万金,拆坏了你们赔得起么!”

    “只管拆!”一身男装的林清儿,脆声道:“我家有张更好的!”

    “你是谁?”何员外一愣。

    “我大哥叫林荣兴!”林清儿双目喷火的望着他,一字一恨道。

    “啊……”何员外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他们诸般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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