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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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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的话,在出逃无望的情况下,他的目的地必然是县城。后者的话,他应该躲在郑宅镇。
“郑家和明教没穿一条裤子?”唐云沉声问道。
“目前看,还没有合流的迹象。”周新道:“不然局面绝不是这样子。”
唐云想一想,点头道:“不错。”郑家也好,明教也罢,想要单独跟朝廷对抗,都是不可能的。他们唯一的办法是合流,共守浦江城,才有可能坚持到援兵到来……姑且认为他们有援兵。“那还等什么,立即包围郑宅镇,先把郑家灭了,防止他们合流!”
“郑家……”周新嘴角扯起一丝苦笑道:“是那么好灭的么?”
“又有何难?”唐云冷笑道:“本帅此番精锐尽出,还怕他两千乡兵?”
“伯爷误会了。”周新摇摇头道:“下官的意思是,郑家乃太祖亲封的江南第一家,天下孝悌的楷模,我们将其消灭,如何向天下人解释?”
“呃……”唐云想想也是,郑家该死的理由自然充分胆敢窝藏废帝,足够灭他九族了!可是皇上早就宣布建文已死,这条理由自然不能用了。“勾结明教,意图谋反?”
“那让太祖的颜面何存?”周新摇头道:“而且还有一点,太祖当年定《皇明祖训》,就是以郑家的家训为蓝本,这是天下皆知的……”言外之意,若郑家意图谋反,其家训自然不足为训,那置《皇明祖训》于何地?
这一点很要命,因为朱棣当年造反,打的就是建文听从奸人妖言,乱改祖宗成法,故而要‘奉天靖难清君侧’的幌子。等他当上皇帝后,自然将建文帝的改革措施全都废除,为了彰显自己皇位的正当性,他更是处处标榜自己是太祖皇帝最忠实的继承人,根本不可能去否定《皇明祖训》。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你说该怎么办?”唐云没想到,要对付郑家还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呢!
周新就等他这句呢,闻言呷一口茶道:“真正的贡品龙井,伯爷待下官不薄啊。”
“呵呵,知道就好。”唐云嘴角抽了抽,他想起对方乃一省廉访,万一参自己私用贡品,肯定要被皇上骂的,态度不禁愈发客气了……
“郑家的命运,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周新搁下茶盏道
“是,应该由皇上决定。”唐云点点头,又苦着脸道:“可做臣子的怎么能把难题推给皇上呢?”能说出这句话来,就说明朱棣绝不是任人唯亲。
“伯爷说的对,”周新毫不意外,颔首道:“所以对郑宅镇,我们应该以保护之名围而不攻,然后一面加紧光复县城,一面逼郑家交人。待攻下县城,若确定那人不在明教手里……”顿一下,他一字一句道:“说不得,把郑宅镇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还是老弟想得周全。”唐云摸着钢针似的胡子道:“那成,咱们分兵两路。我带人去攻城,你带人去包围郑宅镇,如何?”
“又要封锁县境,又要攻城,又要封锁郑宅镇。”周新有些担心道:“兵力会不会太过分散?”
“哈哈,这个你就是外行了。”唐云得意笑道:“浦江区区弹丸之地,五万大军不是太少而是太多。要不是为了万无一失,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
“军事上的事我是外行,”周新身上难得没有文官那种不懂装懂,这也是唐云比较给他面子的原因:“就听伯爷的
“嗯。”唐云点点头,站起身道:“胡潆那厮之所以迟迟未到,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见周新不动声色,他自顾自道:“你们是想证明,为天子侦查缉捕,刑部按察司也能胜任,而且比锦衣卫做得更出色。”
“真没有争风吃醋之心。”周新摇头道。
“那换个说法,想要皇上知道,锦衣卫是可以替代的……”唐云幽幽道:“还要否认么?”
周新默然,这位老兄面带猪相,心中嘹亮,还真什么都明白。
“别紧张。”唐云笑笑道:“我要是不站在你这边,早就通知锦衣卫了。”说着面现阴狠之色道:“老弟放心,哥哥我支持你们,早日把纪纲那王八蛋撵下来,好让弟兄们把他剁碎了喂狗!”
周新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唐云恨纪纲,应该不是假装的。虽然他们同属靖难之臣,但纪纲是诸生出身,素来和武将们尿不到一壶,后来他成了锦衣卫指挥使,能够以皇帝的名义,动辄缇骑四出、抓人杀人,不管文臣武将在他面前都噤若寒蝉,唯恐遭殃。
纪纲飞扬跋扈,天底下皇帝第一他第二,哪怕比他官职大、地位高的,只要惹到了他,都会遭到他的残酷报复……与纪纲平级的都指挥使哑失帖,由于在路上没有给他让道,被纪纲认为是故意不敬,记在心里。后来纪纲竞诬以冒赏的罪名,用大杖将哑失帖活活打死了。还有阳武侯薛禄,身为都督,无论官职地位,都比纪纲高,两人为了个道姑争风吃醋,一次在皇宫里相遇,纪纲抓起卫士手里的铁瓜,照着他脑瓜就打,把薛侯爷的头颅都打裂了,差一点死掉……
而薛禄和哑失帖,都是唐云的老战友、老兄弟。唐伯爷虽然不敢直接招惹那凶神,但若有人想挑战纪纲的权位,他是很愿意提供帮助的。
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八零章 旧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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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计之后,唐云和周新兵分两路,前者带兵直取浦江县城,后者则率军围了郑宅镇。
郑宅镇就在白马镇边上,仅仅一个时辰,官军就完成了对郑家的合围。
郑宅镇上没有慌乱也没有过激的反应,保持着令人心悸的安静。
郑家虽然不出声,但所有官军都感到莫大的压力,这压力来自镇口那块太祖钦赐的牌坊——江南第一家尔等若是够胆,只管放马过来大音希声,却震慑人心……周新一面令官军挖壕下营,一面命人到镇上通告来意。
对其所谓的‘保护,之言,郑老爷子自然嗤之以鼻,但仍然派自己的儿子,前去军营表示感谢,还抬着十几担美酒、十几车生猪劳军,并带去自己则因为‘病重难起,,不得亲至的歉意。
郑沿出了九道牌坊便发现,镇外已是沟壕深挖,栅栏林立,官军分明一副严防死守、要镇上人插翅难飞的架势。
尽管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看到此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抽搐一下……道明来意,官军放其通过从尚未合龙的地带,又故意引着他们经过层层营垒,方带其进入中军。
通禀之后,周新倒没有故弄玄虚,很快便让他进了大帐。
“草民拜见臬台大人。”
郑沿深深施礼。
“免礼。”
周新端坐在大案后,凝视着郑沿道:“请坐。”
侍卫奉上把椅子,又给郑沿上了茶,便躬身退下。
大帐中只剩下坐在大案后的周新和与他对坐的郑沿。烛火照帐,周新依然在看着郑沿,郑沿也回望着他,两人一时沉默。
良久,周新方缓缓道:“十年不见了,别来无恙,老同窗。”
“不敢……”听到‘同窗,二字,郑沿似笑非笑道:“在下早已是乡野草民,日新兄却贵为省臬台,百姓高祖,草民高攀不得。”
这年代尊称县官为‘老父母,,知府高一辈,则是衤卫父母,,以此类推到一省大宪,自然是‘高祖父,了……“你还是温良恭让。”
周新嘴角挂起一丝微笑,罕见的温声道:“就像二十年前。”
周新一句话,将郑沿的思绪拉回到洪武年间,当时他以诸生入贡太学,身为江南第一家的嫡系子弟,族中父兄又多在朝为官,那时的郑沿自然风光无限,哪怕是在京城之中、贵胄云集,他也依然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尊崇。
而那时的周新,则是个不起眼的南蛮小子,家境贫寒、不爱说话,常常受到一些纨绔同窗的欺负。
郑沿看不惯,便时常回护于他。
有了郑沿的保护,周新这才不受欺负,得以继续学业……之后的岁月里,两人交往渐多,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也曾携手出游,也曾吟诗作对、也曾指点江山、也曾激扬字。
直到肄业后,郑沿在朝中为清贵词臣,周新到地方为官作吏,两人还书信不断,互诉心曲,直到建四年,靖难之变,燕王破京,京城官员不愿侍奉乱臣贼子,纷纷弃官归隐,郑家子弟深受两代君恩,自然也在其中,郑沿便回到家乡,闭门读书、侍奉老父。
而周新则继续在永乐朝为官……自然,两人便断了联系。
道不同不相与谋,昔日的好友形同陌路。
之后十年里,郑家因为对永乐皇帝的消极态度,自然失宠于朝,郑沿也渐渐褪去光环,和光同尘,与寻常乡绅无异。
而周新则声名大振,成了皇帝宠信、百姓敬仰,赫赫有名的冷面铁寒公如今更是为一省大宪,率大军包围了郑宅镇,郑家全族老小的生死尽在其手中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生浮沉变幻之无常,莫过于此……感慨万千,千万感慨,但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尽管现实是那样的残酷……“我这次的来意,他们应该和你们家说明了。”
还是周新重新开口道:“子彦兄亲自来这一趟,应当不只是为了劳军吧。”“臬台明鉴,”郑沿拱手道:“草民这次来有三件事请教。”
“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能够。”
周新淡淡道。
根来不及重温旧情,他就不得不戴上冷漠的面具。
“是。
”郑沿点点头道:“草民请问臬台,大军既然是保护郑家,为何要在面向郑宅镇的一面挖壕设栅?”“军队的安排,我不太清楚。”
周新缓缓道:“不过我想,周家只要问心无愧,这些事情都不足挂怀吧。”
这便没法再问了。
郑沿接着问第二件:“是不是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出入郑宅镇了?”“不是。
”周新摇摇头道:“只是不许人进入,若有要离开的,只要经过检查,确认不是明教妖人,自然放行。
”顿一下道:“不过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为了避免危险,还是少外出为妙。
”“谢臬台好意。
”郑沿又道:“但其实我郑家非但足以自保,甚至可以襄助官军收复县城。
我听说明教徒凶顽狂热,又据城而守,唐伯爷兵力太少,恐怕要吃亏,还请臬台不要为寒家浪费兵力,速速与伯爷合兵一处,我愿发两千子弟兵,助朝廷一臂之力。
”“郑家有这份心,很好很好。
”周新沉默片刻道:“但是保护郑家是朝廷的命令,官也唯有遵从而已。
至于县城那里,唐伯爷身经百战、破城无数,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
”说着有些伤感道:“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子彦,我们十年没见了,今晚我请你喝酒。
”“黄鲁直这首诗,还有下半阙,”郑沿却缓缓摇头道:“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想必这才是日新你想说的吧?”周新闻言沉默片刻,方点点头道:“子彦,你可有话要对我说?”“……”郑沿也沉默了,半晌方摇头道:“没了。
”“子彦”周新那张万载不动的冷脸上,突然显出激动的神情:“你难道不明白,我是想救你么”“……”郑沿神情一黯,低声道:“臬台多心了,区区明教,还毁不了郑家。
”见他〔迷不悟,,周新终于图穷匕见道:“明教毁不了郑家,但那人能毁了郑家”“……”郑沿却面无表情道:“此话怎讲,还请部堂明示。
”“明说的话,你就不能离开了。
”周新垂下眼睑道:“如果子彦你不打算回去,我成全你。
”毕竟十年没有出山了,郑沿已经远不是周新的对手,闻言一滞,才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声音有些发颤道:“请讲但这一刹那,已经让周新明白,建就在郑家,就在郑宅镇他缓缓摇头道:“算了,看来这杯酒是喝不成了,你回去吧。
”说完便转过身去。
周泰进来,送郑沿出去。
郑沿离开大帐后,周新才转过头来,那双总是透着冷厉目光的鹰目,已微微湿润。
那厢间,郑沿离开了军营、返回郑宅镇。
当他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一扇扇虚掩的房门打开了,族人们定定的望着他。
没有人是傻子,都看出官军的一系列动作,正是针对他们的。
他们虽然保持着镇定,但需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郑沿满嘴苦涩,满心负疚,他根无法面对这些目光,抬起头来,望着如血的残阳,他深深一叹道:“都放下心,会没事的。
”族人们却没挪动,有人低声道:“七叔,郑迈失踪前的话,是不是要应验了……”郑沿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郑迈临死前曾说,k家要遭灭顶之灾了,,这话经其家人之口,在族中已经不是秘密了。
加上过往的蛛丝马迹,族人们虽然猜不中真相,却能清楚感觉到,郑迈口中的‘灭顶之灾,,似乎要变为现实了。
“一派胡言”郑沿黑着脸训丨斥道:“我们郑家是太祖亲封的‘江南第一家,,与大明国运休戚与共。
国运长存,我郑家亦必长存”说着朝众人深深一揖道:“诸位请放心,我郑家若有谁负‘孝义,二字,则人神共弃,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听他如此赌咒,众族人神情放松下来道:“如此甚好,最怕有人做了恶事,连累我等是小,令祖宗蒙羞就罪大恶极了。
”“绝对不会。”郑沿摇头道:“若有事情要告诉大伙儿,会敲钟的,现在请各回各位,不要放松了警惕。
”“敢不从命。”众人纷纷应喏,便离去了。
看着淳朴忠厚的族人,对自己信任若斯,自己却还要瞒着他们,郑沿心如刀割,步履沉重的来到祠堂中,便见白发苍苍的老父,负手立在院中,正看着太祖御笔的匾额下,那幅方孝孺所题的楹联入神。
‘史官不用春秋笔,天子亲书孝义家,,十四个字是那样的遒劲有力,正气凛然
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八一章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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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回来了。”郑沿轻声道。
“嗯。”郑棠缓缓转过头道:“你那老同学说什么?”
“没说什么。”郑沿低声道:“叙旧而已……”顿一下道:“父亲,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是。”郑棠转回头去,望着那副楹联道:“为父一直留着正学先生这副对联,就是知道我们恐怕也难逃一样的结局。”
“只是这样一来……”郑沿黯然道:“对族人们太不公平了。”
“唉。”郑棠苍声一叹,颤声道:“忠孝自古两难全,为父终于体会到,十年前正学先生的抉择,是何等的艰难了。”一面是忠孝节义,一面是族人性命,当两者不可兼得时,怎样选都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选择了前者,你将成为冷血的忠臣,固然青史留名,但每个字背后,都含着全族父老的鲜血;选择了后者,你还算个有感情人,但将背叛自己的信念,成为不忠之臣。不仅遗臭万年,还让全族蒙羞,这是比死亡还残酷的惩罚……
之前无数个失眠的夜里,郑老爷子都在反复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应该对谁负责,向谁尽忠。但答案无一例外……人必须要知恩图报,太祖皇帝厚待郑家,授予郑家最高的荣誉,建文皇帝为浙江减免税赋,又在危难之际选择了信任郑家,郑家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将建文保护到底,哪怕牺牲全族,也在所不惜
尽管早作出了选择,但当来到这关口时,郑老爷子仍旧心如刀绞,这几日,他只要一闭眼,便是满眼的尸山血海
好在事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若是此时背叛了皇帝,非但名节要被玷污,举族的性命亦已难保。朱棣那样的暴君,怎会容忍收留建文的郑家,存在于世上呢?
“父亲,何时告诉他们真相?”郑沿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族人们有权知道真相。”
“当然,但不是现在。”郑棠缓缓道:“现在,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还有机会保全大师和族人”顿一下,他苍老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道:“所以小子,打起精神来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言绝望”
“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底牌么?”郑沿将信将疑的问道。
“有”郑棠沉声道:“心系大师安危的,不光有我郑家,还有天下的忠义之士。他们会想尽办法来救驾的”
“但愿吧……”见父亲将希望寄托在外援上,郑沿不禁失望,在永乐皇帝的注目下,在数万官军压境下,哪路神仙也没法从浦江捞人。
但是郑棠不愿细说,底牌之所以能成为底牌,它首先是最高的机密。
“父亲还有一事,”郑沿话锋一转,道出更现实的危机:“官军在镇子四周深挖沟壕,会不会挖出我们的密道?
“……”郑棠闻言低声道:“周新这个人太狡猾了,没想到一上来就来这手,”这看似是个笨办法,却是最要命的:“所幸当初祖父考虑秘,将密道开在地下极深处,朝廷不知道具体位置,只能平均用力,短时间内是挖不到的。”顿一下道:“实在不行,只能引檀溪之水灌进地道了。”
“那样大师彻底没有逃生之路了。”郑沿低声道:“父亲为何不让大师从密道离去,或有逃脱的可能。”
“不可能的,朝廷的耳目已经遍布全县,只要大师他们一露头,走不出多远就会被发现。”郑棠摇头。
“唉……”郑沿闻言深深沮丧道:“现在真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六哥的,与明教合作共举义旗,哪怕死也是轰轰烈烈,哪像现在这样……只能窝窝囊囊的等待屠刀落下。”
“我看你是昏了头”郑棠断然呵斥道:“你道朝廷为何对我郑家围而不攻?不就是因为我们占着大义的名分。要是我们与明教合流,那就是对太祖皇帝的背叛,朝廷自然会再无顾忌的举起屠刀”说着一把攥住儿子的手腕,尖利的指甲刺得他生疼道:“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哪怕是永乐皇帝,也不能明着消灭郑家,这就是我们的生机”顿一下,他一字一句道:“记住,虽然我们将族人的性命放在第二位,但在大师的安危之外,它仍高于一切”
“是……”郑沿顾不上吃痛,反复咀嚼这句话,终于明白父亲仍没放弃保全族人……
“至于明教那帮人,选择浙江起事,简直是愚不可及,自寻死路不要拉上我们”郑棠对明教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浙江百姓负担沉重、士绅心怀建文不假,但想起事成功,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这十年间,浙江有太多的读书人出仕永乐朝,这让士绅内部也分成两派,其中一派是惨遭戕害的建文故老,这一派在民间很有声望,可惜经过永乐皇帝腥风血雨的屠杀,已经凋零不堪,难以与永乐朝崛起的新贵抗衡。更不要说,面对威震天下的永乐大帝和他如狼似虎的靖难将军了
至于明教倚仗的那些流民,郑老爷子从心底里就瞧不起,这世上,靠泥腿子能成什么事呢?
但是事实让他惊掉下巴,追悔莫及……
浦江城头上,郑老爷子所瞧不起的明教泥腿子,给了他所畏惧的靖难将军以迎头痛击
明教红巾军的统帅秦中元,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却是从元末战场成长起来的,又在交趾帮助安南人反抗朝廷军队多年,战争经验比唐云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他身边还有个米知县,当老米不喝酒的时候,也是个响当当的狠角色,浙江都司的两万大军,突然进抵浦江城下时,明教众人虽然悍不畏死,却也毫无主动出击之意,都想着据城而守。米知县却对他们说:“此次来攻的官军乃唐云所率精锐之师,常年对倭寇追亡逐北,气焰十分嚣张,必然有轻我之心。倘若我们利用这一点,出其不意,发动突袭,必然可以大挫敌锋,涨我士气”
众将领闻言色变,虎王秦中元却捋须大笑道:“正合吾意”便让米知县率众守城,自己亲率两千精锐,突然从城中杀出,直扑官军阵营。
那厢间,唐云确实轻敌了,根本没想到这些泥腿子敢杀出来,以至于全军都在忙着打造工程器具,却没有用心设防。结果官军猝不及防,被砍杀了一大片,只好暂时后撤……不过身经百战之师也确实了得,前军遭袭的同时,后军便建立了防线,稳住了阵脚,没有形成大溃败,伤亡也不算太大。
但要命的是,那些打造攻城器械的配件,被头裹红巾的泥腿子们烧了个干净……而要调集新的器械,最少得大半个月时间,这大大影响了官军的攻城力度。
接下来的日子,恼羞成怒的唐伯爷,根本等不及新的器械,便下令麾下强行攻城。只是他虽然将浦江城围得水泄不通,不再给红巾军任何可乘之机,却始终攻不下来,反而伤亡严重。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除了器械不利外,更主要的原因是红巾军的悍不畏死。狭路相逢勇者胜,何况是守城的一方。他们用滚石擂木、弓矢滚油狙击官军攻城,但低矮的城墙无法给他们足够的保护,官军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总能爬上城头。这时红巾军将士总会凶狠的将其扑杀,他们用刀砍、用脚踢、用牙咬,甚至抱着官军跳下城去……
短短数日,浦江城下已经堆满了无数尸体,有官军的有红巾军的,无论哪一边的,都永久的化为尘埃,甚至连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
这一幕,是唐云始料未及的,他全完惊呆了,望着浦江县那低矮却难以征服的城头,唐伯爷红着双目、恼羞成怒,但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宿将了,知道己方兵锋已挫,继续强攻难以见效,只会增加牺牲。只好忍着滔天怒火,下令停战修整,等候援军带着攻城器械赶到,再行攻城。
激战数日的浦江城头,突然安静下来,红巾军也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赶紧舔舐伤口。他们大都一天战场没上过,虽然占据地利,又视死如归,死伤却比官军还多,不得不说情况糟糕极了。
但在秦中元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焦灼,他满面自豪的笑,在城头四处巡视,鼓励他英勇的手下,安慰负伤的士卒,参加牺牲者的葬礼……明教徒都是火葬的。他们在正西方架起柴堆,安置好遗体,然后浇上菜油点着,熊熊烈火转瞬便吞噬了那些遗体……
秦中元站在最前面,他身后是参加葬礼的数千名教徒,他们一起低声呢喃着,念诵明教的咒语:‘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米知县站在一旁,火光映红了他的老脸,也照出了那双老眼里的绝望因为他被绑在木头架子上,马上就要被投入火堆了。
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八二章 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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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你可把咱爷们坑苦了。”念完了咒,秦中元转过身来,眯眼看着米知县道。
“唉,”米知县竟还能笑出来,虽然是苦笑:“虎王,有我这样坑人的么?连自己也搭上?”
“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着调?”秦中元揪着米知县的老鼠胡须,怒道:“孩儿们拼得一身刮,正主却不下锅,结果我们成白煮了”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顺口溜,”米知县皱着眉头道:“现在大军围城,外面到底什么情形都不知道,兴许皇上他们只是晚了一步,没来得及进城罢了。”
“你还扯”秦中元一发火,扯下老米一把胡子来,痛得他哎呦直叫。秦中元大骂道:“以k家在浦江的势力,皇帝要是有心进城,怎么也会赶在官军前面”
米知县却大摇其头,他本来胡子就不多,这下被拔掉一半,摇头晃脑显得殊为可笑。但他心里其实是认同秦中元的……他和郑洽等人乃是建文臣子中的‘起事派,,向来主张皇帝亮明身份,与燕逆伪帝再战天下。但他们的同道,同样是忠心耿耿,追随建文君的‘保守派,臣子,却坚持认为目前起事没有胜算,必须等待时机成熟再说。
这一等就是十年,何其漫长煎熬的十年啊老米他们终于耗尽了耐性,不惜与明教联合起来,做局造势,逼迫保守派不得不起事
以老米看来,当明教攻占县城,当官军大军压境,郑家别无选择,只能与明教合流,打起建文帝的大旗,共守浦江城,等待浙闽赣粤湘各路义军前来救援此计虽然冒险,但是皇帝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以最大限度激发各路大军的军心士气,为将来的艰苦战斗打下坚实的基础。
可是他们千算万算,仍高估了建文君的血性,低估了郑老爷子的固执,结果弄巧成拙,成了现在这个自寻死路的局面……那些答应起事响应的藩王和地方大吏,一个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建文帝不露面主持,别指望他们会出头。所以现在浦江城基本上已经从棋眼,变成了弃子。
米知县也只能煮熟的鸭子嘴硬,一口咬定坚持守住就有办法。秦中元虽然已经不信他的话,却也没烧死老米,毕竟还得靠他指挥县城里的民众,来帮着救治伤员、搬运辎重……虽然局面看起来还不赖,但秦中元和米知县都已经绝望了,己方的援军不会来了,朝廷的援军却会源源不断,固守下去是没有出路的,可又没有能力突围,结局早已注定
只是谁也没想到,转折会来的这么快。两天后的早上,红巾军正在吃早饭,突然听到轰轰的巨响、声如雷霆、震耳欲聋,还没反应过来,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土木飞天,把城头的守军全都震趴下……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城墙剧烈的晃动,碎石夹着残肢断体飞溅,守军全都懵了,趴在地上头晕目眩,只以为天神发怒,降下雷击了
“洪武大炮……”城门楼里的秦中元和米知县,却知道根本不是什么雷击,而是官军调来了大炮他们面色惨白的望着一里之外,一字排开几十门又粗又短的铁炮。
火炮从宋朝出现,到了元末明初,已经成为了攻城、水战中的利器。朱元璋平定天下,离不开大炮为其摧城拔寨。到了永乐朝,更是成立了专门的火器部队神机营。浙江都司负担抗倭重任,战舰上都装备着大炮,这次唐云老脸丢尽,彻底发了狠,竟命水师将船上的大炮悉数拆下,运到浦江城下
只见所谓的洪武大炮,口径极大,炮身却又粗又短,远远看去就像个铁桶。炮手往炮膛中填上药,再塞入西瓜大小的炮弹,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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