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大官人-第6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是么?”虎王不禁一喜;旋即又不悦道:“你这老米;忒不老实;让我的儿郎去送死;自己却派人偷着摘桃

    原来那支突然杀出;与官军缠斗在一起的船队;是明教应米知县之请派出的;那帮人刚刚铩羽而归……一番苦斗、死伤过半;却被人抢走了建文。虎王还在猜;是哪路神仙如此能掐会算;原来是米知县又派了自己人跟在后面……

    “虎王何出此言?”米知县却淡淡道:“你我现在同殿为臣;自然要通力合作了。我的人救走了陛下;总比落在官军手里强吧?”

    “别岔话题;我的意思是;你为何不早打招呼?”虎王怒道。

    “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预料到会是那种局面?”米知县道:“我只是派人跟去看看而已……”

    “哼”虎王哼一声;他是不屑于跟书生斗嘴的;因为他根本斗不过……

    米知县没猜错;建文君已经由地下密道抵达了郑宅镇。但在没有做出决定之前;他是不会公开露面的。郑家方面;更是将他的到来;视为压到一切的头等大事……当然所宣称的原因不是前皇帝驾到;而是说明教造反、县城沦陷;这样镇上就有充足的理由戒严了。

    郑老爷满面愁容;来到祠堂后院的藏中。郑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自然是设有这种玩意儿的;而且规矩极多;防火防盗防虫防鼠自不消说;没有族长的钥匙;谁也不能开门……

    打开藏的大门;郑老爷独自一人进去;转身便将大门上了锁;然后才颤巍巍的一级一级上楼。

    上到二楼;郑老爷来到一个书柜前;费劲的辨认良久;方将角落的一本书抽出来;把手使劲伸进;掏摸了半天;突然听到‘咯楞楞;的动静响起;靠墙的一个大书架竟缓缓滑出了一尺;露出个黑黢黢的小门;飕飕透着阴风。

    从战乱年代过来的大家族;都喜欢挖逃生密道;郑家随时都能遭到灭顶之灾;自然更是不遗余力。郑老爷跨了进去;将一个门环样的东西扭了一圈;那大书架便已轧轧地滑回原处……

    变戏法似的;郑老爷手里多了盏气死风灯;他借着灯光慢慢前行;只见里边道路更是繁复;七拐八弯;到处是路。这叫八卦**阵;除一条可走通外;其余的条条不通;可见花了多少心思。

    也不知走了多久;老爷看到前面有亮光扇动;便学了几声蛐蛐叫;那边也回了几声。不一会儿;便见一人匆匆过来迎接;竟然是郑教谕。

    “大伯来的这么快。”郑教谕去搀扶郑老爷;郑棠却甩开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己;冷笑道:“你们学曹操挟天令诸侯;我不得乖乖过来?”

    “大伯若是生气;回头家法伺候就是……”郑教谕厚颜道:“不过现在;还是别让陛下久等了……”

    “哼……”郑老爷怒哼一声道:“千古罪人”他没有说主语;也不知道具体所指……

    嘴上这样说;但郑老爷是不肯亏了君臣之礼的;赶紧整整衣冠上前;来到紫面大汉把守的一间密室内。

    紫面大汉侧身让郑棠进去;却把郑教谕挡在外面道:“主人要单独和老爷谈谈。”

    “唉。”郑教谕只好在外面候着。

    虽然是地下密室;但很是宽敞;建文打坐在个蒲团上;面前一盏油灯;橘色的灯光如豆;一炉檀香;奶色的香烟袅袅……

    建文在闭目念经;郑老爷跪听了一会儿;发现是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哆、毗迦兰帝枳多迦利、娑婆诃……”

    听着建文念经;郑老爷不禁有些出神;袅袅白烟中;他回想起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建文年间……

    建文帝名叫朱允炕;是太祖皇帝之孙。为了维护嫡长继承制;杜绝将来在皇位继承问题上的纷争;在太朱标早亡后;太祖按照继承原则;立允炕为皇太孙。之后太祖召集天下名儒;悉心教导允炕;希望他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守成之君。

    太祖皇帝英明神武;不类凡人;但一生也是犯错不断;尤其是在对读书人的认识上;始终是稀里糊涂。他切身体会过儒生治国的无能;因此才会停科举达十年之久;却仍难免仰视读书人;将白纸一样的继承人交给一帮儒生教导。

    太孙的老师齐泰、黄澄、方孝孺等人;人品学识都是非凡的;但这些满腹经纶的学究;大都没有行政经验;更不要说斗争经验了。他们的所思所想无不符合圣人之言;也充满了一厢情愿……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人就是处理日常问题都勉为其难;更别说复杂险恶的国政大计了。

    而且……好人从来不会是好皇上;这是反复验证了千年的真理。而允炕偏偏继承了他父亲温良的品性;完全不类太祖皇帝。于是温顺性格和儒家教育共同作用下;年轻的太孙书生气十足而又温文尔雅;他从心底就不认同祖父那些残酷的政策;他衷心向往的是实行圣人所说的‘仁政;。

    洪武三十一年;太祖驾崩;同年允炕登极;次年改元建文;号为建文皇帝;时年二十一岁。而彼时;他的众多叔叔大都年富力强;手握大军于四方;对这个文弱的侄虎视眈眈……从当太孙起;建文帝就莫大的危机感;他十分害怕叔叔们伤害自己;如今终于当上皇帝;他迫不及待的要改变这种局面;便将黄澄、齐泰、方孝孺等人;都提拔为翰林学士;共参国政……从此;国策的制定和执行;便尽由这三人掌控;他们成了实际上的相国。之所以没有相国之名;不过是因为太祖将‘不许立宰相;的命令;写进了祖训丨里……

    于是;一个毫无经验、充满了理想色彩;却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年轻皇帝;和几个道德高尚的书呆;开始了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低能表演……打个很恰当的比喻;就好比后世玩斗地主;地主手里抓着两个炸弹带大小王;却硬生生把自己玩死;绝非常人之所能。

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七七章 儒生误国

    read_content_up;

    有道是得民心者的天下?其实此话是书生之言,不足为训不信你细数上下两千年,看看有多少不得民心却得天下的帝国……强秦、北魏、北齐、辽金、蒙元、满清……几乎有一半的朝代不得民心得天下,所以儒生之言听不得,不然非给坑死不可,譬如黄澄之于建文君。

    建文帝在位的短短几年时间,取消了太祖那些残酷的刑罚、大力减免天下田租,而且还裁军、缩减开支,以减轻百姓负担。其中最著名的一项,就是均江浙田赋。江浙重税向来是天下数倍,建文帝认为不公,悉予减免。这样的皇帝自然会得到臣民的真心拥戴和喜爱,尤其是在经过太祖朝的严刑峻法后,文官和百姓都称他是难得一见的仁君,甚至将之与宋仁宗相比……

    但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却得罪了勋贵和藩王,而这两者,掌握着大明朝的军事力量……

    勋贵武将恨他一味的偏向文官,偏听儒生们的建议,拼命提高文官集团的地位,却裁军、压制武人,使开国勋贵孙们的地位骤降。这主要是方孝孺对朝廷机构的改制带来的。首先,他将六部尚书从二品提到了一品,又在尚书和侍郎之间,加了个侍中之职,这使得六部尚书的地位大大提高。接着又大大提高国监、翰林院和詹事府的编制和地位。这样做的目地分别是,加强对预备官员的儒家教育,提高翰林学士……也就是他们本身,在朝廷决策中的地位,以及加强对帝国继承人的教育和训练,使得以后的帝王更加听从文官的话。

    还有各种对朝廷机构的改革,说白了就一句话,加强文官之治,以削弱将军们和藩王们的权势。这让武将们怨声载道,为未来与燕王的交锋中,朝廷军队出工不出力,埋下了严重的隐患。

    当然,单独惹到武将也没什么,毕竟大明朝桀骜不驯的悍武将,都被朱元璋杀光了,剩下的耿炳文、宋忠之流,都是些敢怒不敢言的窝囊废,更不敢造他这个皇帝的反。

    但同时,年轻的皇帝和他的书呆师傅们,又把藩王得罪狠了……

    太祖皇帝是雄主,却也是父亲,儿们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想让每一个儿都过得好,他将九个皇封在边境,命其练兵备边,又将十几个儿封在全国各地,他生前对允炕说:“我把御外侮的责任交给诸王,边尘不动,让你做太平天。”

    允炕心中却别有滋味,接话道:“敌国入侵,由诸王对付;诸王有异心,由谁来对付?”

    太祖默然良久才问了句:“你怎么看?”

    “以德争取其心,以礼约制其行。如果无效,削他的属地;再无效,改封到别处。这样再不知改悔,就只好举兵讨伐了。”允炕的答案显然是早就想好的,更显然的是,在他当储君时,就已经对那些强悍不逊的叔叔们充满了戒心,而有了长盘的打算。

    可惜,说得头头是道,付之实行却操切鲁莽,错上加错,生生将大好河山拱手送人……

    齐泰黄澄乃一等一的忠臣,却缺乏韬略更无计谋,根本无法担当攸关国本的削藩重任,尤其是黄澄,绝对是朱棣的天字一号大功臣,若非他尽忠而死,绝对是朱棣的金牌卧底……洪武三十一年,太祖皇帝驾崩,齐、黄二人草拟遗诏命令诸王,不必至京师奔丧,王国所设的官吏,听朝廷节制

    命令前一部分还好说,诸王桀骜不驯丨又都是长辈,不服幼主,万一有人觊觎大位,起而谋逆,很是危险。但要节制王国的官吏,则显然是防范诸王,当然会招致极大的反感和警惕,告诉他们我要对付你们了还没动手,先搞得怨声载道,建文一上来就出了昏招……

    对付诸王之心既已昭然,建文帝坐稳皇位,便命齐泰黄澄密议削藩的步骤。在当时,握有兵权的镇边九王之中,燕王朱棣相貌奇伟、智勇有大略,在与蒙古的残酷战斗中,成长为大明最强的武将,他麾下兵精将广、谋士如云,其志向深不可测,与太祖皇帝别无二致年轻皇帝心中的恐惧,大半要来自此人。

    齐泰认为如果除掉燕王,则群龙无首,不足为惧,主张先拿燕王来开刀,黄澄却不以为然,他说燕王太强,必须精心布置,万无一失再出手。而周、齐、湘、代、岷诸王,在太祖时就有不法的行为,削之有名。现在应该先问罪燕王的一母同胞周王,剪除燕王的手足……

    两个人的意见一摆出来,可见齐泰还比黄澄强些,至少还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当时是,建文帝为太祖皇帝所立嗣君,身居大宝、为国之正统,军民百姓皆以其为主,文臣武将无人不从。如果一上来就将雷霆手段加之燕王,朱棣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相反还是新君立威的大好机会。

    而黄澄那一套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先捡软柿,去试探一下燕王的反应。如果燕王是个弱者,自然会吓得乖乖就范,但谁都知道朱棣是从茫茫大漠、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绝世强者,这种人会被吓到?只有黄澄这样的二百五才会相信……

    可惜在齐泰黄澄意见相左时,建文帝都会听后者的,估计是智商接近共鸣更强吧。

    于是建文帝继位还不满月,便派人将五位皇王抓到京城来,全然不见对待臣民时的仁慈。但是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不足以为藩王定罪,建文帝想把他这五位叔叔放掉,但在齐、黄力争之下,最后还是将五王治罪。这时候悲剧发生了,湘王朱柏在审讯中无以自明,竟于忧愤之下阖宫焚死,天下震动也让朱棣彻底下定决心,提前谋反

    之所以说是提前,是因为朱棣在和尚军师道衍的怂恿下,早有谋反之心。招致奇才异能之士、暗中打造兵器、秘密操练兵士,但是之前朱棣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一个是他身为亲王,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谋反失败,只有死路一条。这一条在目睹了兄弟们的下场后,变得不是问题,因为他很清楚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另一个顾虑是他的三个儿还滞留京里呢,一旦自己谋反,三必然被诛。为此他上书称病,请求遣还三。这时齐、黄二人的意见又冲突了,齐泰主张将三扣为人质,黄澄则认为不如放还,打消燕王的疑虑,待朝廷布置妥当,再派兵突袭、一举成擒

    已经找不到比‘白痴,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黄兄了。当是时,他老兄已经将燕王封地所在的北平布政使、都指挥使全都换了个遍。又以出兵山海关为由,调走了燕王的一半精兵,变相的收其兵权。在五个兄弟相继被做掉的背景下,这些剑拔弩张的布置,燕王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朝廷的用意?而黄澄居然以为放还燕王之,便可以瞒住燕王,简直是掩耳盗铃、愚不可及你已经把人家的兄弟都干掉了,已经对人家监视居住了,还指望麻痹人家?如果他不是被朱棣收买的,那就是白痴一个。而历史已经证明,黄澄是忠臣,所以他是个纯粹的白痴

    前面说过,遇到齐、黄意见相左时,建文帝总是听后者的,于是放了自己的堂兄。但这种意见也能言听计从,不得不说一句,果然还是白痴与白痴之间,有共同语言。

    等三位王返回北平,燕王喜出望外,连呼‘天助我也,自此再无顾忌,开始紧锣密鼓的谋反

    此时双方实力对比之悬殊,如蚂蚁之于大象。建文这边是朝廷的数百万大军、全国各省的人力财力,而朱棣起兵时,只有嫡系的八百卫士,仅占领北平一座城池,粮草、兵器、财政,全靠这座孤城支撑。这种情况下,建文都能输掉江山,真要把太祖皇帝气得从孝陵里爬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朱棣能以一城夺去天下,他本人的强悍并非主因,还是靠他的对手实在太愚蠢

    譬如朱棣准备造反前,便有北平的大臣向朝廷告密,于是建文决定向叔叔动手,当时北平有朝廷的重兵,将领也是忠心耿耿,朱棣只有王府里的八百护卫。谁知一夜之间,结果北平却被朱棣夺了……原因竟然是建文的密旨里,没提到捉拿朱棣,只说捉拿其下属,搞得围攻王府的将领不知所措,白白牺牲,军队全部投降了朱棣……

    再比如一开始平叛的耿炳文老成持重,看穿朱棣的弱点,准备将其耗死,结果黄澄以为他作战不利,老迈不中用,便让建文换上年轻气盛、说起兵法头头是道的李景隆……建文帝那么大学问,肯定知道纸上谈兵的典故,耿炳文是太祖皇帝留给他守江山的廉颇,而李景隆就是那个二世祖赵括,结果也和长平之战一样,五十万官军被三万燕军打得落花流水。

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七八章 决定

    read_content_up;

    还是那句话;朱棣能战胜建文、逆袭成功;自身努力还是次要因素;必须要对手蠢到逆天才行。比如李景隆;当他抵达前线时;发现大军一鼓作气;眼看着就要攻破北平了;这位二世祖不高兴了;因为这时候拿下北平城不是他的功劳;那还得了谁敢跟本帅抢功?李大帅当即下令;谁攻的城;马上给我退回来他爹一代军神李文忠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非得和太祖皇帝一起气活了不可。

    摊上这么个老大;几十万大军倒了八辈子霉;结果全军覆没……

    按说就是瞎子也该看出这货比赵括还坑爹了吧?可是黄子澄这白痴;回头竟然又建议派李景隆去领兵打北平;也不知姓李的给他塞了多少好处……而建文对黄子澄的信任;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竟又答应了。

    人说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建文帝就偏偏不信邪;结果这次李景隆又刷新下限了。到了北平;他竟然被郑和吓得逃跑了;逃就逃吧;竟不跟部下说一声;把六十万大军留在冰天雪地的北平外围喝西北风……

    就这样一个败掉百万大军的罪臣;换在哪个朝代;都够死一百回了;可是在仁慈的建文这儿;他竟毫发无伤。但是比起建文对朱棣的爱护来;这又算不得什么了……从一开始兵围燕王府;一直到靖难之役开打三年;建文帝反对嘱咐他的将领;别让我背负弑叔的罪名……

    皇帝金口一开;朱棣自此成了刀枪不入之体;简直就是开了挂;自从得知好侄儿的关爱后;朱棣自然要将这份‘好意;用到极点。每战必冲锋在前;朝廷军只能避其锋芒;燕军往往势如破竹;战局往往就此扭转。

    除了在战场上耍赖;朱棣还用来打击对手的士气。一次大战后;他竟只带了十余骑;在官军大将盛庸营垒前;呼呼地大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盛庸的人马跃跃欲试地围定了燕王。燕王却面不改色;朝着盛庸一阵胡吹海侃;然后从容地从铠甲阵中穿过;扬长而去;盛庸不敢拦。

    拜托;这样还打个屁啊官军士气萎靡到了极点……

    而朱棣的神话就此铸成;之后哪怕遇到失败和艰难的局面;他手下的将士都坚信;如天神下凡的燕王殿下;才是大明朝的真命天子;一定会带给他们最终的胜利

    而建文帝这个仁慈博学的年轻皇帝;从没经历过一天的战场洗礼;在一帮二百五儒生的参谋下;他军令零散、赏罚无度;政治上彷徨无措、朝三暮四。在两军交战的最关键时分;建文帝竟伤情于宫嫔投缳自尽;不能自已;深居简出;无心于朝政。朝廷上下离心离德;悲观失望的情绪迅速弥漫开来……

    终于;建文四年;朱棣采纳姚广孝的建议;避开城市直捣京城。在建文帝格外恩典下得以活命的李景隆;毫不犹豫的背叛了皇帝;与谷王一道开城门迎燕军进京;建文帝的所有儒雅仁和;太祖冀望于他的煦和文治都恍若一江流水向东流;奔流到海不复回……

    郑棠的思绪又深又长;十年来;他还没这么仔细的回顾过那段历史;因为他怕被无边的挫败感压垮;再也没有勇气支撑到建文帝重新振作的那天……

    这时候;诵经声停了;那位无能而仁慈的皇帝、忧郁而悲悯的僧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他柔声道:“老爷子;给您添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郑棠回过神来;纵使对建文君有再多的意见;每当看到这双忧郁如湖水的眼睛;也都烟消云散;他恭恭敬敬的叩首道:“老臣拜见皇上。”

    “老爷子何必多礼;”建文君缓缓摇头道:“落拓江湖不是君;快起来说话。”

    “谢皇上。”郑棠便坐在与他相对的蒲团上;视线微低;以别尊卑。

    “对不起。”建文君望着郑棠;歉然道:“不祥之人给郑家、给浦江带来大祸了。”

    “怎么能怨皇上?”郑棠摇头道:“世上本无祸;庸人自取之。若非孽子与明教勾结;朝廷又怎会盯上浦江;最终招致陛下暴露呢?”其实酿成危局的原因很复杂;但老爷子为了让皇帝心里好过;揽过了责任。

    “令郎忠义无双;当年陪我离开京师后;便一直四处奔走;苦求复国;岂能责难?”建文君道。

    “皇上仁厚;如今朝廷大军压境;县城已经被明教所占;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浦江再无尺寸之地可称安全。”郑棠入正题道:“老臣请问皇上圣意如何?”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建文面露困扰道:“我自己的想法;当然是不愿再给百姓带来痛苦;为此我宁肯向皇叔自首。因为寡人这些年静修苦禅、反思过往;已经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皇叔的对手;但是臣子们如今已经举事;我如果临阵脱逃;他们八成要遭朝廷毒手。就算朝廷网开一面;饶其性命;他们也生不如死;这对他们实在太不公平了”

    “……”听了皇帝的话;郑棠轻叹一声:“陛下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顿一下沉声道:“如果陛下想去县城与明教会合;老臣会立即敲响警钟;集齤合两千子弟兵;誓死追随陛下”

    “去了县城又能怎样?”建文目光中满是迷茫道:“真如他们所说;半壁江山归顺;各省联军光复京城么?”

    “这个……”郑棠低声道:“不可能的。”

    “嗯……”虽然早知道希望渺茫;但听老爷子如此斩钉截铁;建文君还是有些沮丧。

    “陛下容禀;老臣以为原因有三。”郑棠沉声道:“一者;如果现在浙江的军队还在海上对付倭寇;我们起事还有可乘之机;但现在;唐云的军队已经包围了浦江;我们一旦打起陛下的旗号;他一定不惜代价攻城;浦江县城低矮狭小;易攻难守;只怕各省还来不及响应;我们就先城破人亡了。”

    “二者;郑洽他们在各省的活动;老臣还算清楚;知道和他们打交道的都是文官和藩王。但十年前的经验告诉我们;打天下文官不顶事;还是得靠武将。偏偏朱棣在军队中的威信极高;各省军官多是跟他造反起家的;非但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一旦起事;还会像唐云一样不遗余力的消灭我们。陛下想想;凭文官们拉起来的乡勇义军;能对付得了那些能征善战的官军?只怕各省起事之时;就是忠臣蒙难之日……”

    “三者;如今的时机不对。如果前年起事;老臣还能看到些希望;当时朱棣北征;郑和南下;张辅又在平交趾;大军在万里之外;国内空虚不设防;老百姓又被压榨的苦不堪言。那时起事;难度要小;响应的人要多。但如今朱棣和郑和的大军早已回京;只有交趾有战事;老百姓又能喘动气了。我们此时起事;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困难倍增;希望渺茫……”

    “唉……”听了郑棠的话;建文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顿一下;他幽幽道:“可是县城那边已经起事了;还有各省怕是也有所行动了吧?”

    “占据县城的是明教的人;”郑棠森然道:“明教是太祖皇帝钦定的邪教;陛下若与其搅在一起;还有何正统大义可言?”顿一下道:“至于各省;陛下放心;文官最大的毛病就是瞻前顾后;极少一往无前的勇气。不确定陛下真在浦江现身;他们是不会行动的。”

    “嗯。”建文点点头道:“郑家怎么办;朝廷知道寡人藏在浦江;是不会放过郑家的……”

    “郑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陛下不必介怀。”郑棠却淡淡道:“何况我们是太祖皇帝亲笔所题的‘孝悌之家;;没有真凭实据;朝廷也没法动我们。”

    朱元璋实在是厉害;写了几个字;就让郑家豁出身家性命来保护他的孙子。

    “唉;你们被这几个字害惨了……”建文幽幽一叹道:“郑家忠义无双;我不能让你们遭难。不如你们把我绑了献出去;换条生路吧。”

    郑棠倏然望向建文;见他说这话是认真的;并不是开玩笑;不禁暗暗感动;这位虽然不是明主;但是仁君;也值得效忠一世了。便断然摇头道:“若于这种买主求活的事儿;我郑家将为天下唾弃;遗臭万年还不如一死以全名节呢”

    “唉……”建文想想也是;对郑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名节高于一切;包括生死。“那老爷子有别的法子?”

    “陛下无须多虑;此事交给老臣了。”郑棠点点头道:“只是陛下要现在这里委屈几日了;等时机成熟;自然会有办法。”

    “我在哪儿都能待;”建文帝握住郑老爷子的手;真心实意道:“还要以k家子孙为计;因为我赔上全族”

    “陛下放心……”郑棠低声道:“老夫的几个孙子重孙;已经去了福建……”

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七九章 心思

    read_content_up;

    白马镇是浦江县的门户之地,也是浦江巡检司所在之处。如今已经变成一座兵城,浙江都司的两万中军,将这座小镇塞得满满当当,大街上到处是全副武装的官兵、运送辎重的大车,还有拉车牲口的粪便味道……但总体来说军纪还算尚好,毕竟浙江的军队常年与倭寇作战,军纪没有松懈下来

    巡检司衙门已变成了都司行辕,都司亲卫新设了栅门,衣甲鲜明的卫士严加戒备,任何人不得冲撞行辕。

    进去行辕里面,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路都是戒备森严,直到正堂前。

    正堂上悬挂着浦江县及周围的山川地形图,还摆放着沙盘。原先的桌案已经撤去,换上了唐伯爷那张硕大无比的紫檀木帅案,摆放着文房四宝、笔架镇纸、文书卷宗,还有黄绫包裹的大印!

    浙江都司、新昌伯唐云,穿一身威武的蟒袍,负手立在那由高手匠人精心制作的浦江县地形沙盘前,目光紧紧盯着距离白马镇一步之遥的郑宅镇,眉头紧紧锁着。直到外面侍卫通报一声:“大帅,周臬台来了。”

    “请。”唐云转过身去,不一会儿,一身绯红官袍的周新进来,面容冷峻如三冬寒铁,朝唐云行礼道:“伯爷辛苦了。”

    “不辛苦,周老弟才辛苦。”唐云伸伸手,请他坐下,又有侍卫上茶。唐云自个也在正位上大刀金马坐下道:“这些日子在山里跑得,人都瘦了一圈。”顿一下,哈哈笑道:“收获肯定不小吧?”

    “还好。”周新自然能听出他是在挪揄自己,淡淡道:“捕杀叛贼二十一人,验明正身后,其中三个阉人,基本可以判定,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正主呢?”唐云摸着络腮胡子问道。

    “那人也已经被逼出山林,逃入市镇了。”周新沉声道:“相信有伯爷的铜墙铁壁,他插翅难飞!”

    “当然……”唐云皮笑肉不笑道:“哥哥我的军队已经部署完毕,听老弟的调遣。”

    “不敢。”周新知道,这是自己传话给唐云,让他速速率军进入浦江的后遗症,只好解释道:“下官岂敢凌驾伯爷之上,只是事出紧急、关系国本,若有非礼之处,还请伯爷海涵。”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唐云脸上的阴阳怪气这才淡些,笑道:“再说是皇上说,让我听你的,你只管差遣就是,不必多心。”

    “不敢不敢。”周新道:“以伯爷之见,眼下该当如何?”

    “我说了,听你的。”唐云看似粗豪,但是靖难走过来的功臣,又经过十年的权位浸淫,早就老奸巨猾了。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实乃天下第一大事,稍有差池,就可能面临圣上的雷霆之怒。想到永乐帝那阴冷的眼神,豪气干云的唐伯爷就忍不住打哆嗦,这是他能遵从旨意,听一个文官命令的原因。

    “事发第一时间,就已经八百里加急奏报朝廷,但下了这场雪,最快也得三天后才有旨意。”周新缓缓道:“京城远在千里之外,我们不能把责任都推给陛下,还是得自己来拿主意。”

    “嗯。”唐云颔首道:“胡潆什么时候到?”

    “他现在江西,差不多也得三天才能赶来。”周新道。

    “看来,只有老弟拿主意了。”唐云有些幸灾乐祸道。

    “那下官就斗胆说说。”周新沉声道:“虽然明教占了县城,看起来情况很危急,但是你我都清楚,比起我们真正的任务,这无足轻重。”

    唐云点点头,听他继续道:“所以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找到他。现在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在明教手里,另一个是他在郑家的保护下。前者的话,在出逃无望的情况下,他的目的地必然是县城。后者的话,他应该躲在郑宅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