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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门-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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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并用爬靠过去,看到杜云寻朝她微笑,结果扯到了脸颊上的伤口,疼得他变脸,范安阳伸出手想碰他的脸,他想避却没避开。
“真狠!”小心翼翼的探看着,那个人出手真狠,杜云寻白玉无瑕的脸颊上掀起了一道口子,不止皮破连肉都掀起,鲜血淋漓的看着很可怕!杜云寻这是破相了啊?
杜云寻低声问:“你的头没事吧?”范安阳眼睛乌青肿胀,脸颊上也是青紫一片,是被人打的,那些人对个小女孩出这么重的手!
门口那汉子说把他们扔进屋的是个阉人,“王家怎么会跟阉人混在一块?”杜云寻想不通,范安阳更想不通。
“我记得杨十一郎回京了。”杜云寻忽道。
范安阳一怔,“会是他派人来找我的麻烦?”不会吧?她没那么重要吧?不过想到死在他手里的奶娘、丫鬟们及家丁、护卫们,想到他因此被流放去西北,“莫不是他把被流放的仇记到我头上了吧?”
杜云寻沉吟良久,慢慢爬起来坐着,“说不定,似他那等天之骄子,向来只有他给人难堪的份!我记得小路曾得陛下赞许过几次。”
他记得有次宫里诗会,五皇子一派几乎笃定五皇子会夺魁,偏偏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头彩让范安岳夺了去,因为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夺冠,皇帝大为惊讶,特意召到跟前嘉奖,当时众皇子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范安阳出事皇帝震怒,竟有人在天子脚下率众追杀人,就算是朝堂上争斗也无人没品到对方家眷出气。
杜云寻记得,杨十一郎被判流放,大哥和父亲都说轻判了,祖父却道,是轻判,不过以皇帝待杨家情份为代价,倒也值了!
只是,他一回京就又来找范安阳的麻烦?这人有病吗?不,这人高高在上惯了,在北边流放吃苦,回来想要找人泄恨,再正常不过了吧?所以他勾搭上王进修?王进修与范安阳见过面,但连话都不曾说过,能有什么恩怨?
“为何王……”
“王三表哥喜欢十三表姐。”范安阳嘴角微勾,为其解惑。
就因为这样?“复常表哥不知道吧?王三表哥为了十三表姐,过年前曾离家出走呢!”
后来呢?杜云寻投以疑问的眼神。
“王大表哥找到他的时候,他还闹着不肯回,说是要大姨母答应他去向二舅母提亲,他才肯回。”
离家出走还威胁嫡母?这家伙病得不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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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八失 二
方才坐在马车上,一路颠来倒去的,不觉得不适,现在在静止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范安阳开始觉得头晕眼花想吐。
杜云寻见她神情恍惚,忽又作态欲呕,心里慌急不知所措,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他是男人又较范安阳年长,自该照顾她才是,若他惊慌失措,范安阳倚靠谁去?
范安阳慢慢的爬开往角落去,杜云寻忙问:“怎么了?”
“我想吐。”眼皮开始肿胀,令她的视线受到影响,左右张望了下,她往屋角爬去,结果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头越来越疼,她整个人软软的偎向地板,好累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醒来,“醒了?”杜云寻干渴沙哑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睁开眼,就看到杜云寻低头看着她。“什么时候了?”
“申时吧?”屋里光线渐渐变暗,杜云寻只能凭此猜测。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响,范安阳挣扎着想坐起来,头疼欲裂啊!
似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杜云寻忙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说他们几时会发现,王进修涉入此事?”
要绑人,一要人手,二要地方,杨十一郎就算想找她麻烦,他自小就只在京城走动,湖州不是他的地盘,人手,他身边多的是,但地方?可别忘了湖州知府是谁,她和杜云寻失踪,她二舅能不动?官府接手必要清查周边,第一要找就是外来户,杨十一郎不笨,所以他找上王进修合作,只是他们又是如何牵上线的?
“不知道。”范安阳肚子空空脑子钝钝,什么都不想,只想吃东西睡觉,哦!若是能来颗治痛药就更好了!
杜云寻也想不明白,只是找话说,“除了王进修。你家似乎还有个仇人。”他想到了姜家绣庄,姜唯那家伙竟是一推二五六,把偷绣样的事全推得干干净净。
想到这个家伙还赖在范家不走,杜云寻就觉有气。
范安阳经他提醒,才想到这件事,“就算杨家是姜家背后的金主,那又是如何扯上王进修的?”
是啊!“我们在这儿想破脑子,就算想通其中关节也没用,重要的是大哥他们能想通,能连想到一块儿去。”
这样才有机会找到他们。救他们出去!
只是他们得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找到蛛丝马迹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呢?
佛光寺方丈室后方的一间禅房里,范安柏面沉如水,端着茶盏不发一语,旁边坐着知客堂的首领知客。座前站着几位知客僧和一众小沙弥,首领知客年约四十余,圆圆的脸上带着浅淡笑容,他语气和缓的问着小沙弥们。
“如此说来,这位王家三少爷,已不是第一次找你们,问杜少爷的事了?”
小沙弥们点点头,“你们又如何知他是王家三少爷的?他自报家门?”
寄住在佛光寺里的,有文采斐然的青年学子。也有体弱养病的世家子,或名门贵妇前来听方丈讲经,其中贵妇们为女、孙女相中合意的小郎君,使了家中晚辈来探查的不在少数,小沙弥们以为那少年奉家中长辈之命。前来探访的。
“他自报了家门,说的是东陵方氏,可后来咱们听到有人喊他王三少爷,便好奇的去探问了一句,才晓得那人骗了我们。”
其实这也不为过,毕竟是为家中女眷探访男子品性、性情,若是大剌剌的张扬着去打探,万一不成,岂不是自家女眷受累?
不过这次,几个小沙弥的好奇心倒是帮了大忙,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杜云寻自开春后,就因身体不适在家休养,后又因万家表妹们来做客,而备受干扰,于二月中就借住到佛光寺的客堂,范安阳在东陵,时不时奉外祖母及兄长之命,上山来探望他。
范安柏等人也因华阳城交通便捷,不时趁便来探望他。
至于万家表妹们,虽然也非常想上山来,奈何她们远来是客,杜云启交代下去,谁敢送她们来华阳城啊!就怕一出杜宅大门,人就不让她们再入府啦!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盯上他和范安阳。
范安柏又细细问了一些问题,直到小沙弥们实想不起旁的事,才放他们走,又请教了知客僧们,知道王家往来寻常,王老太爷时不时会与友人上山参禅听经,王老夫人和王夫人丁氏只来过一两回,小辈们都是随长辈而来,并无单独来的例。
范安柏他们都见过王进修,听小沙弥们所言,来探消息的确是王进修无误。只是,王进修就算因年前离家一事记恨人,也该把帐算在他大哥头上,怎么会找上与他无冤无仇的范安阳?更不用说杜云寻了!
送走首领知客等人,范安岳才嚷道:“怎会是无冤无仇?”
“阿昭兴许连王进修长什么样都不晓得,怎会与他有冤仇?”范安柏斥道。范安岳才扠着腰瞠大眼叫:“王进修喜欢丁十三,我们才到东陵,丁十三就因阿昭被罚,王进修可讨厌阿昭了!”
“真的?”
“真是。”范安岳斩钉截铁的回答,“哥哥不知道吧?听说三舅已为丁十三相看人家,丁家几位表哥在书院里,没少到处打听咧!”
范安柏若有所思,杜云启则恍悟,“原来如此,我就说,他们几个不忙课业,光忙着打探人干么,原来是为丁十三啊!”
“其实王进修想娶,对丁十三来说,再好不过了!那是亲姑姑,王进修又是庶出,定是被她压得死死的,有大姨母这婆婆在,根本不用理会姨娘,日子可快活了!”杜云启道,丁家三舅却宁往外相看女婿。
范安柏嗤笑,“对丁十三来说自然是好,但对大姨母来说,可就不好了!丁三和丁十三姐妹两脾气都不好,丁三虽也是嫁入王家,但毕竟不是亲媳妇,嘴上提点一些,日子过得好坏却是与她无关。丁十三的脾气犹在其姐之上,这要成了儿媳妇,大姨母受得了?”
他顿了下,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再说,三舅母肯把宝贝么女嫁个庶子?”更别说这庶子文不出众武不出彩,只比纨绔好一点,没有成天打架闹事四下惹事生非,不,不对,今日之事,若是他所为,那……
“他一个人如何成事?”绑架一个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他们身边的护卫检查过范安阳的几个侍女,是被高手击昏。
也问了杜云寻的护卫,他们听到尖叫声,赶过去时,正瞧见范安阳钻进树林去,有一男人追过去,他们想去救人,却为高手所阻,双方交手互有伤亡,来人带走死掉的伙伴退去,他们才发现杜云寻不知何时失去踪影,范安阳也自林中消失。
“王进修有门路找到高手相助吗?”杜云寻的护卫一死四伤,对方虽没讨得多少便宜,也死了两人,但杜家的护卫可都是杜相精心挑选重金聘来的,个个身手不凡,王进修一个未及冠少年,就算有门路,他也得付得起价码啊!
或许,范安柏忽灵光一闪,“他或许不是主使者。”杜云启点头,“复常虽然嘴很坏,但他深居简出,又避在佛寺里,会跟谁有仇,阿昭就不然了!宫里那两位,还有杨家人,可都是她为眼中钉。”
范安岳闻言瞪了他一眼,范安柏却不以为忤,“复常被掳是意外,目标只有阿昭一个人,复常他们听到声响出外查看,却为人拦阻,可见对方派了人在旁防止有人路见不平出手相救,带走死掉的同伴,为的是……”
“不想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范安柏厉声道:“再派人去事发之处细细的检查一遍。”
杜云启愣愣的问:“还叫人去看什么?”
“他们定在附近埋伏一段时间,说不定会留下什么,还有,我们过来时,不是曾听人言,早上有一辆马车想赶着要投胎似的奔下山?”
“那又怎样?”杜云启还没反应过来,范安岳已叫道:“那有可能是绑匪的车吗?”
说话间知客僧领着丁文中一行进屋,双方互见礼后,知客僧便告退在外守候,丁文中带着捕头、衙役前来,他把江捕头介绍给范安柏等人,江捕头年约三十许,个不起眼的汉子,但眸中精光明白的告诉范安柏,他是个办案老手,只见他态度温和问他们话,比首领知客方才问小沙弥的问题还要细,范安柏等人照实回答,丁文中坐在一旁听着,当听到王进修可能牵涉其中,他不由眯起眼抿起了嘴,江捕头很快就问完话,他朝丁文中拱手告退领人查案去了。
范安柏亲自沏了茶给丁二舅,丁文中接过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才开口安抚三个孩子,“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阿昭和复常两个都是有福的,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范安岳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丁文中问:“小路方才说什么,绑匪的车?怎么回事?”
范安柏将适才的对话说给丁文中听,只见他听完后,立时招来捕快,命他们前去追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就算错了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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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踪 一
杜云寻短短十几载的人生里,生离死别就遭遇了两回,一次送别了亲娘,一次送走了幼妹,娘亲死时,他还小,记的事不多,只隐约记得,他们坐了好大的船走了好远的路,向来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娘亲,狠心的把他交给奶娘看顾,爹和哥哥都很高兴,说是娘有喜了,要再给他们添个弟弟或妹妹。
后来,娘给他们添了妹妹,但她自己却再也没有醒着走出房门,就这样静静躺在棺材里,去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云瑶的时候,他好恨!为什么娘要死,换这么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只会哭不会说话,不会抱抱他,亲亲他,用一个会在跌倒时抱着他给他上药的娘,换来一个这样的妹妹,他觉得不值,很不值!
奶娘却告诉他,妹妹是娘用生命换来的,他应该要疼她,爱她,她一生下来就没有娘疼,他要替娘疼她,告诉她,娘很爱他们,很爱很爱他们!话没说完,奶娘就先哭成泪人儿,话也说不下去了!
他想,妹妹没见过娘,他应该让她知道,有娘的是如何,让她知道,为了她,他和哥哥失去了娘!
只是没想到,小万氏跟着父亲回京,云瑶不久就死了,自己也险些丧命。
说起来,他比范安阳多一些历练,可是,怎么会上事情,却是这小家伙比自己还冷静?
外头天还暗着,他原就因习画而观察敏锐,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柴房里,眼睛派不上用场,他只能凭听的来做判断,小姑娘睡着了!睡得没心没肺的,嗯,声音有些紧,似有什么不适,不会是白日被打的肿包在作祟吧?
时值三月。夜里凉寒,杜云寻怕范安阳会受寒,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取暖,他没想到什么男女有别,只想着两个人都带伤,要是再受寒,只怕身体会撑不住,也不知大哥他们何时才能把他们救出去,保重身体要紧。
范安阳睡得迷迷糊糊的,偎到了温暖的怀抱里。生物本能启动。在杜云寻的怀里扭了几下。找到了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连眼都没睁开看一下。
杜云寻听她声音渐渐趋向规律,两个人窝在一起总是暖和的,范安阳还是个小朋友。体温较高,抱起来甚是暖和,杜云寻抱着她,靠在柴薪堆上,也睡了!
柴房里安安静静,外头来巡查的人也没开门,拿着火把凑在窗缝上往里瞧。妈的,乌漆抹黑的叫老子看什么?苗大骂骂咧咧的,踢了旁边跟着来的小厮一脚。这小厮是方虎的主子派来的,弱不禁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就是个干不了事的,方虎的主子派这么个人,能顶个事?
苗大扳了窗板。将火把凑上窗,总算可以看见屋里,看到屋边柴薪堆下坐着大的,抱着小的,在睡觉呢!去!老子都没得睡,这两家伙竟然能睡觉……苗大张大了嘴就想开骂,小厮忙拉住他,“苗叔,天晚了,你要骂人,等天亮吧!”
“老子现在就不痛快,想骂人不行吗?”
“大叔想骂人,自然可以,不过,吵了谁都不打紧,要是吵到了里头那位……”小厮意味深长的瞄了瞄京里来人歇息的屋子,苗大立马熄火,惹着谁都不打紧,真的,就是不能惹那阉人!
小厮见他安静了,忙问,“里头可还安份?”
苗大不太懂什么样叫安份,胡乱点头应付了事,小厮胆小不敢上前去看,也是怕被人发现,认出他是何人,给他家少爷添麻烦,他连名都没说,所有人因他是方虎带来的,便叫他小方,叫方虎老方。
“走吧?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苗大点头打了个老大的呵欠,露出满嘴黄板牙,看得小方脸皮一僵,别开脸,臭死啦!这老头是多久没刷牙啊?
小方虽是小厮,毕竟是自小跟在姜衡身边长大的,姜夫人委屈了自己,也舍不得委屈自个儿儿子,小方跟在他身边侍候,待遇厚于旁人,最是瞧不起及不上他的人,苗大不过是个粗俗之人,要不是他家少爷是王家人,地头上熟稔,自家少爷有令,他还真不想与之为伍。
苗大哪看不出这个叫小方的小厮瞧不起自己,他朝地上唾了口痰,恶狠狠的瞪着小方的后背,他娘的,跟老子一样都是侍候人的,敢瞧不起老子?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看着小方的背影,苗大似想到了什么,无声的猥琐了起来,前头小方走到屋前,开了门正要进屋,忽被人大力的撞进屋去,他不及挣扎就被人制服。
清晨鸡啼嘹亮,范安阳打了个呵欠慢慢醒来,杜云寻也打了呵欠,“你醒了。”
“天亮了!”靠在杜云寻的怀里很温暖,杜云寻点头,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尘埃在光线里舞动着,杜云寻看得有点痴了,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了,“这窗缝好像变大了?”
“咦?”范安阳问:“昨晚有人来查看吗?”
杜云寻摇摇头,“不知道,就算来了人,没进来,我们也不会晓得。”
嗯,范安阳同意,脑袋瓜子比昨天清楚些了,头还是痛,不过不想吐了,应该可能没有脑震荡吧?“你说,他们绑我们做什么呢?目的何在?”
杨十一郎若想泄恨,让人一刀杀了她了事,干净利落,就想事后追查到他身上,他也未必有事,可是让人绑走她,想要干么?不想让她好过,所以要把她贱卖了?嗯,似乎有此可能,只要一被卖,入了贱籍,就算日后找回来,祖父、父母、兄弟再疼她,也容不得让她带累范家名声!
她,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她的亲人们会恨自己,无能护住她,真真比简简单单的致她于死,更让他们痛苦,就是查到是他命人犯下此案,也不好宣扬出去。
不过她是个傻子,要把她卖了。会有人买吗?
转眸望向杜云寻,谪仙遭劫,他脸上挂彩,却无损俊美,真是太过份了!不对,他相貌俊美正当少年,他比自己更危险!
外头开始有人走动,不过他们似乎忘了柴房里关着人,打昨日把他们丢进来,就一直没人理他们。
饿肚子对杜云寻来说再寻常不过。他倒是担心范安阳撑不住。他见识过这小姑娘跟她哥撒娇蛮缠的样儿。很怕她不分轻重,在这个时候闹腾起来,幸好,她一直很安静。不吵不闹,更没吵着要吃的,让杜云寻不由担心,是不是昨天受的伤变严重了,才让她这般安静不吵闹?
昨日他趁被丢下车时,打量了下环境,屋子墙上粉刷久遇风霜备显陈旧,窗棂颜色斑剥,院中墙根下杂草丛生。阶梯破损,庭院狭小,柴房里柴薪闻味道是新进的,大概是久无人居住打理,临时弄来安置他们的。
在城里。有好处,也有坏处,于他们两,好处是,左邻右舍都是熟人,偶有陌生脸孔出入,就会引人发问,此处若闲置多时,突有人走动,必引人注意,衙差四下查访时,很快就能被发现,坏处是,城里地小,院中各屋离的近,他们稍有动静,歹人们立刻就发现,想逃出去着实不易。
对歹人来说,也是有好有坏,坏处是容易被人发现,好处是城里人多,待官府查到地头,他们早远走高飞。
苗大和方虎对无缘无故出现,一出现就压他们一头的黑衣高手,及他们领头的阉人很不爽,问题是,再怎么不爽,还是得照他们的命令去办。
“真不跟他们家里要钱?”苗大挠着下巴,不解的问着方虎。
方虎气闷,原以为干这么一票,至少有个百两进帐,没想到那个阉人却没让他们送信给范家要钱,那他们干这事,目的何在?
“你家主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怎么会认识阉人?”苗大不懂,王进修昨儿紧张的追问他,他被范安阳看到了,怎么办?苗大气得想甩他巴掌,还能怎么办?拿到钱就把人找个地方扔了,到时候是生是死,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喂!你养着的那个小孩,要不要一块儿扔了?”
方虎有些犹豫,苗大看着不快,数落他,“娘的,是不是男人啊!做事这么婆妈,去!要呢!你就留着当儿子养,不然趁早把人丢了,养着他不用钱啊?大丈夫男子汉做事就果断一点!”
“我知道。”方虎挠挠头,从桌上抓了花生仁往嘴里丢,“我又不是傻子,养活自个儿都成问题了,怎么会自找麻烦养那孩子,只是……你知道,我现在就靠他跟我家少爷拿钱,要是把他扔了,还怎么跟他要钱?”
苗大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是替你家少爷干了什么事啊?好好的怎么会帮人养孩子呢?”
方虎吱唔的应付过去,他们虽是一见如故,很有话聊,不过有些事,方虎是不可能告诉苗大的,正如苗大也有事瞒着自己,例如找人租房子时,苗大从中捞了一笔,他都睁只眼闭只眼略过不提,反正又不是他的钱,扯开来自己也要不到那些钱,何必!
“那个阉货到底想要干么?”苗大拎起酒壶吸了一口,问。
方虎摇头,“管那么多干么,他说什么咱们照办就是!”
两个人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边喝酒边闲聊着,看来很是惬意,内室床上,那叫小方的小厮趴在床上,原本清秀的脸蛋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身上到处是淤青,听到外头苗大的声音,他忍不住咬牙切齿握紧拳头,老家伙,敢欺小爷!小爷要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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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踪 二
雀鸟吱啾,春阳暖暖,新绿初芽满枝头,春花飘香蜂蝶齐舞,好一副春日生意盎然的画面,突不知那儿来的狺狺狂吠,惊起雀鸟四散,人们咒骂声四起,听起来似有犬类惹祸了!
杜云寻挪了下姿势,让不安欠动的范安阳好睡,他们两已经一天没进水米,昨日受伤血流得有点多,所以他有点头晕眼花,衣襟上点点血污,形容颇为狼狈,看不到外头的动静,但他听得见,邻家妇人正破口大骂,有人,不,有狗儿偷吃了她甫卤好放在桌上的猪肉?
一声嘹亮的狗吠声阻断了妇人的骂声,此起彼落的狗叫声不绝于耳,似在相互应和着?柴房外头的两只狗也跟着吠叫,一个头簪大红绢花,身着暗褐衣裙的婆子正站在院门前敲门,不禁被吓了一跳,心里略有不安,随她来的汉子见婆子迟疑,开口问:“娘,怎么了吗?”
婆子似又被他吓了一跳,手抚胸口回头应道:“没事,就是被狗吓了一跳。”
汉子知他娘少时被狗吓过,最怕狗,此起彼落的狗吠声犹不绝于耳,他娘会被吓到,也是正常,当下不以为意,“还是我来叫门吧!您站边上去,也不知他家养了几条狗,有没有栓着。”
住在城里的人,日子多少还过得去,养两条狗帮着看家,也不费多少粮食,却能防着贼偷。
汉子打量着附近的环境,他们母子长年在城里走动,自是知道这一片住家都是些破落户,找他们来,大概不是要买人手,而是家里过不下去,要卖儿女吧?
他看了他老娘一眼,他老娘接这笔生意,却是什么也不跟他说,只说好处大着呢!让他陪着来。一般他家要买人何需上门,都是人自个儿送上门来,这家倒好,架子挺大的?
他用力的敲着门,良久,才听到有人拖着脚步过来,“谁啊?”怯怯的孩子声,听声音不大,十岁出头,还没变声呢!
“我是珠大娘。是你们家管事让我们来的。”
“等等。”这回脚步声倒跑得飞快。不多时。院门吱嘎一声开了,站在门内的是个十岁出头淌着两管鼻水的小子,就见他伸手揉着鼻子,还不时吸溜着。汉子看着那张花猫脸,觉得手好痒,虽是个男人,但他娘当人伢子,买进门的孩子,没教过规矩不敢贸然出手,他便帮着照看过孩子,连珠大娘都不得不承认,她儿子带孩子还真有一套。
不对。跑远了!珠大娘赶紧回神,拉住儿子已经忍不住去掏帕子的手,一边笑容满面的向那领路的孩子打探消息,那小孩忙着吸溜鼻水,无暇理她。把她母子带到正房明间,也没跟里头打声招呼就溜了。
珠大娘母子一时有些尴尬,正想是不是自报家门告进时,忽听旁边的厢房传来惨叫声。
不止两母子被吓着,连院子里绑在一小屋前的两条狗也被吓得不轻狺狺狂吠,汉子挡在他娘身前,防备的看着两条狗,小屋窗边闪过人影,吸引住他的目光,他眯眼望去,是两个孩子?大的那个脸上有伤?两双眼亮得吓人,但怎么唇色都有些白?
时近午时,阳光正炽,按说汉子应该看不清小屋窗里的景象,但恰好小屋前有一半人高的水缸,装满了水,阳光照在水面上,水缸因那两只不安躁动的狗而微微震动,致使阳光就这样经水反照到小屋窗上。
屋里的两个孩子似察觉到他的目光,没等他看清楚,就消失不见了。
正屋里的人冲了出来,珠大娘母子闪避不及被撞个正着,珠大娘鼻尖,开到那一两就得百两银才买得起的熏香料,从屋里人身上传来,她不由多看那人几眼。
这,这是个太监吧?面白无须声音尖细,身上穿的衣料可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他们这个小城怎么会有太监?这屋的主家,有亲戚在京里贵人身边侍候不成?
珠大娘复又想起,王家少爷使人找她来,隔天又来人告诉她到安康坊来,那人说他是姜家少爷派来的,搞得珠大娘脑子有点混乱,闹不明白究竟是王家还是姜家找自己来的,儿子问她时,她不好回答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谁家托的她,只能应付过去,现在来到地头,不见当日来找她的人,也没看到后来让她来安康坊的小厮。
汉子护着珠大娘退到一旁,正屋冲出来的几个人,赶往发出惨叫声的厢房,里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其中那太监的声音尖细,最是明显。
“……好好的,他们怎么打起来?”
“就这事?”不知又说了什么,那太监又道:“赶紧的把事给我摆平了,啧!真是,就这么点事,办得拖拖拉拉的,回头侯爷要是怪罪起来,我可不会替你们说好话。”
貎似有人打迭了一番好话,珠大娘好奇的上前,厢房门大开,地上倒卧着一人,满身的血,旁边坐着一少年,虽是满面血污,但相貌清秀眼熟,珠大娘定睛一看,这,这不是那姜家少爷的人吗?
再细瞧,血泪中的那人也很面熟啊!跟王少爷的小厮来过家里,王少爷那小厮还挺巴结他的啊!怎么会!珠大娘看到那人圆睁的眼,眼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就要瘫倒在地,一双犬手及时撑住她,“娘,别说话,咱们快走。”
说完话便半拖半抱的带着珠大娘离开,厢房里几个黑衣人耳聪目明,自然都听到动静了,不过他们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两个人伢子罢了!回头寻机灭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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