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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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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忽然搭上了肩头,景旡浑身一紧,额间便出了薄薄一层汗,直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才缓下来。
“景旡,你怎么来了?”楚沉夏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景旡脸上的表情逐渐松下来,勉力笑道:“我来看看你。”
“你的气息怎么这么乱?出什么事了?”楚沉夏听他吐气间有些急促,便狐疑着打量他。
一把纸扇忽然出现在楚沉夏面前,娘里娘气的声音便从纸扇后面隐隐传来,“楚兄,多日不见,我甚是想你啊~”
楚沉夏眉头一皱,便挥开他手中的纸扇,沉声道:“还不如没看到你。”
景旡呵呵一笑,将纸扇收起,手腕一转便拿出了一个檀木做的匣盒,正经道:“听说今日是你母亲生日,小弟特地来献宝。”
楚沉夏嘴角微扬,接过那匣盒,眼角却不住地瞟着他,笑道:“是什么?不会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吧?”
说到一半便打开了匣盒,景旡一惊,只能屏息看着匣盒中的一串佛珠,好在楚沉夏并未多想,只是会心一笑:“谢了,母亲这几年非常痴迷佛道,母亲应该会喜欢。”
景旡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是有多久没有关注母亲了。这串佛珠是母亲一年前来山上时遗弃的,那时母亲匆匆见了楚沉夏一面便要下山,为的就是找这串佛珠。那是下着大雪的日子,从山顶一路弯腰找到山脚,母亲累的直不起腰,从此以后,母亲的腰便不大灵敏。
他居然不知?!景旡登时有些气结,一时也没注意措词脱口就说:“这是母亲特地去庙里求来的,大师说你大难临头,需要至亲日日带着诵经化解。母亲丢了这串佛珠的时候着急地都吃不下饭,还是前不久老头子无意中在道馆的一花盆中拾到的!”
楚沉夏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自责,抓着盒子的力度不由得加深了一分。这些年都是母亲不辞辛苦来看他,他却从未抽些时间去陪陪她。饶是这次庆祝母亲生日他也呆不了多久,急匆匆地来又要急匆匆地走。
景旡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母亲二字,心里又乱了起来,好在楚沉夏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由得偷偷舒了一口气,展颜大笑道:“最近。。。。金城不太平啊,我找老头去了,你自己保重。”
第十六章 中毒
太阳还未落下山头,楚沉夏便悄悄离开了,他并不想看到母亲泪眼婆娑的样子,问天底下有哪一个儿子能经受的住自己母亲苦苦哀求还能狠心走开的?
他楚沉夏第一个做不到。
离开府中还不过几百步的距离,远远便看到顺王倚靠在墙边,两只眼无神地望着对脸的墙壁。楚沉夏见他的视线从墙上飘到了自己身上,着实明白不能装作没看见。
实际上,顺王站的地方是楚沉夏必经之路,即使他不把视线转过来,楚沉夏也得上前打声招呼。
对楚沉夏来说,废太子也好,顺王也好,那些都是与他无关的事,遥远的很。
如果不是四年前,在断崖认识了受伤的刘彧,争权夺位的事情又与他楚沉夏有什么干系呢?刘彧确实很有治国之材也很有抱负,是他心中最合适的天子,他也明白争权的路上不可能没有血戮腥杀,正因为他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答应刘彧。
可惜明白与接受并不是一回事,他心里面明白的很,可当他真的开始参与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接受一直以来最不能忍受的阴谋算计。
他忽然很想逃,逃离这个两难之地。
“殿下。”楚沉夏恭敬地拱手道,再抬头时,便看到了刘衍有些沉重的神情,干脆问道:“殿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吗?值得殿下这般不顾腿伤便跑来了。”
刘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柔和一笑,语气却十分压抑:“我的腿没事,半容姑娘说我可以适当走动了。不过我确实是有件事要和你商讨。”
适当走动,楚沉夏抽了抽嘴角,顺王府和楚府隔了两条街,可真是适当的走动啊。
楚沉夏双目微微流转,眼神清澈又透底地看着他。那一瞬间,刘衍觉得这个人有些深不可测,深到自己都无法决定这个人的命运,这样子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在自己身边做个亲兵?
楚沉夏见他眉间微微蹙起,又迟迟不说话,还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催促道:“什么事还请殿下明说。”
刘衍回过神来,轻声道:“陆轲死了,你。。。”
话说到一半生生顿住了,两人都屏息不说话,交换了眼神后都警惕地看着四周。
正是这一警惕,周围的声音忽然就消失匿迹了,一瞬间气氛变得非常压抑,楚沉夏甚至能感受到他极轻的气息。
“嗖。”一枚飞刀带着风声朝顺王飞来,楚沉夏目光一紧,习惯性地往腰间一摸,才惊觉今日因母亲生辰便没带佩剑。
来不及多想,手一伸便抓住了那柄飞刀,手掌一转飞刀便被他随意丢到地面。
一阵罡风从背后袭来,刘衍只觉得后背一凉,正要回身去看,却被人一掌推到了墙边。
大刀擦过风的声音十分快且凌冽,一听便知道是高手中的高手,刘衍抬头看去,只见楚沉夏向右一闪,左手在那人手掌上一劈,那人便险些拿不住大刀。
那人长得黑不溜秋,胡渣似乎长了半张脸,约莫看上去有四十岁了,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十分有精神。
楚沉夏矮身一闪便绕到了那人背后,一掌劈在那人背上,那人痛的龇牙咧嘴,回身便是一刀,刀刀狠准,若不是楚沉夏身手矫捷,恐怕已经被他劈成两半了。
大刀落地的那刻,刀身颤抖不已,那人的虎口都隐约被震出一丝血来。楚沉夏跃身跳到刀身上,一连三踏至刀柄末端,一脚踹在那人下巴上。那人被踹倒在地后,立即平地跃了起来,快速地擦去嘴角的血迹,重新举着大刀冲向楚沉夏。
大刀冲着楚沉夏头顶而落,楚沉夏往左一跳便避开了,大刀劈了个空,直直往地面劈去,眼看着又要落地,那人手掌一番,居然硬生生将百斤大刀横向逆转劈向楚沉夏。
楚沉夏紧贴着墙,并没有路可走,眼见刀离自己只有一拳之距,正想发出暗器,一柄冷剑便飞了过来,与大刀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尽管如此,刘衍还是被大刀的力量冲的后退了两步,楚沉夏借着这个空当,手从袖口一探,一枚精致的飞刀便飞向了那人拿大刀的手。
那人一惊,为了避开飞刀只好放了手,大刀“噔”的一声落地。
刘衍趁势斩剑,逼得那人步步后退,练武之人都知道,打斗时武器一旦离了手,便是要吃大亏的。
那人脸上果然有些不安,楚沉夏抢在刘衍面前冲了上去,两人赤手空拳居然不相上下,令他惊讶的是,楚沉夏居然只用了左手,右手却迟迟不出掌,似乎有些瞧不起那人的意思。
那人感受到自己处于下风,楚沉夏越是淡然,他便越是不安,几招下来,劣势便越发明显了,便有些想逃,可楚沉夏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眼风在刘衍身上一顿,左手擦过袖口便发出了一枚飞刀,飞刀侧着楚沉夏的脸飞过,楚沉夏忙回身去截住那飞刀。
那人趁此机会,一掌打了过来,刘衍见那人指间夹有一枚飞刀,眉间不由得一跳,想到楚沉夏的武功实力,又放下心来。
楚沉夏余光早已瞧见他那来势汹涌的一掌,可右手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只好用左手去抵挡,但还是迟了些,那人一掌打在楚沉夏胸口,眼睛微微眯着显然十分讶异。
左手截住的那枚飞刀一转,便划过了那人的脖颈,那人瞪大了眼睛不甘心地看着楚沉夏,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便往后倒去。
这一幕看的刘衍着实心惊胆战,明明可以化开这一掌的,他居然不躲,竟然狂妄到这个地步?目光在倒地的人身上一瞥,便收了回来,拖着脚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样?”
楚沉夏见他问的平淡,因此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以示没事。
“回王府吧,你能走吗?”刘衍紧紧盯着他衣袍上不断渗出来的血迹。
“我的腿并没有受伤。”楚沉夏忽觉胸口剧痛,便强忍痛意调侃着说完,疾步往前。
刘衍一怔,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好到了这个地步,对他的疑惑不禁加深了一分。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真的只是为了翻案,他楚沉夏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翻案了吗?
走了两步,脚步忽然顿住,想到心中疑虑不由得拧起了眉头,只是微微一顿,眼前的人已经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刘衍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如果他楚沉夏真是有目的而来,又怎么会如此不尊重自己,事事不循规蹈矩叫人生疑?
楚沉夏自然不知跟在后面的人在想什么,只是胸口上插着的飞刀似乎带有剧毒,他整个身体都如痉挛一般紧绷着,全身的血液似乎被凝固了,动弹不得。
如果拔去飞刀,会血流不止,可不拔去飞刀,刀中的毒液会一点一点渗进来,无论是哪一种都令人不好受。
太阳穴忽然剧烈一跳,牵动着整个头部的神经,一下子让他有些意识不清。
右手似乎没有什么知觉,楚沉夏一低头看到自己的右手掌紫的厉害,便明白了。胸口的毒还未发作,现在的毒是从右手伤口传入体内的。
他不敢想胸口的毒发作会是什么样子,强忍着喉咙的腥甜运了一口气,便极快地奔向王府。
半容拿着两种不知名的草药细细研磨着,房间里弥漫着这种草药的气味,半容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揉着眼睛,嘀咕道:“啊。。。丘。。。这草药。。也太。。。阿丘。。。”
两只眼睛被她揉的略微有些红肿,那些药味不断往鼻子里窜去,半容忍不住又想打喷嚏,眯着眼睛张着嘴正想打出来,一个人便撞开门冲了进来。
半容的半个喷嚏便生生被吓了回去,看着倒地不起的男子觉得十分熟悉,便蹲下去给他翻了个身,翻到一半便认出来是楚沉夏。
半容见到他的又青又紫的脸色不由得秀眉紧缩,脸色极其沉重。
楚沉夏整个人冰凉冰凉,没有一点温度,半容的手在他脖颈处一搭,知他还是有气息的,心头便稍稍宽慰。
没有时间去想他为什么受伤了,便将他连拖带拉到床榻上,飞快地将门锁好,准备好毛巾热水和匕首,想也不想伸手扒去了他的衣服。
脸不红心不跳地替他处理伤口,胸口周围已经有些泛紫,说明毒已经渗到体内,他的右手已经由紫发黑了,整个右手僵硬得想块石头。
半容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替他将右手的毒血放出,又小心翼翼地包扎好,这才起身去倒水。
“呵呵。”半容刚转身便听到他冷冷一笑,不由得回头去看。
楚沉夏嘴角若有若无地带着冷笑,脸色苍白无力却仍然透着一股刚毅,半容一怔,想到记忆中他无论笑着或者板着脸都带着这种刚毅,便觉得这种刚毅宛若天生自带的,默然看了半晌,才移开视线。
第十七章 忙乱
酉时已过大半,天也渐渐地暗了下来,这时候的风比方才又冷上了几分,久经沙场的他竟然也有些受不住,拉了拉外袍,尽量将自己裹得更紧些。
手指感受到衣袍上的粘稠,偏头去看,竟是一个血手印,刘衍心口陡然一跳,他竟是早就受了伤。
刘衍眸中微露怒意,想着自己回到府中便看到他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口,调侃自己道:“殿下怎么才到?我连伤口都处理好了。”脚步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刚进入府中,便看到下人们都匆匆疾行,甚至都没看到他的出现,不由得上前截下一人。
那人抬头一看是顺王,惊道:“殿下你回来了?公主生病了,公主生病的样子非常可怖。。。”
刘衍原本就阴沉的脸此刻越发难看,没等他说完就往禾轩走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公主的身体果然有病。
才走进禾轩便和匆匆行走的半容撞了个结实,刘衍一时心急,语气也没有多加修辞便出了口:“怎么回事?急急忙忙的,没个。。。”
话说到一半,见到半容通红的脸一怔便没有说下去。
半容被他当头一骂不免得又羞又愧,她还从未见他如此严厉地和自己说话。避开他灼热的眼神,视线一落在他沾满泥土的鞋子上,方才的羞愧便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是愠怒,猛地抬头盯着刘衍,刘衍被她这忽如其来的眼神惊了一惊。
听她扬声质问道:“殿下今天出去了?玩的可尽兴?我看殿下是不要这腿了。”
刘衍淡然道:“我觉得我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可以适当的走走了,我从前受过更重的伤,也不过躺了半个月。”
说完便要往院子里走去,半容强压怒意竭力让语气平淡,:“殿下,还请你立刻回房休养。”
刘衍根本不听她的,拔腿就往院子里走,一只手忽然搭上肩头,刘衍顿时觉得背后袭来一阵杀气,不可能是半容。
刘衍没有多加思考,回身便是一掌,那人果然不是半容,她捂着胸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刘衍的脸上登时染上一丝红意,十分不自然地开口道:“我不知道是你,你。。。你知道的,我们习武的人,都是。。。都是有习惯的。。。”
“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站在殿下背后一言不发。”王若渝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委婉道:“殿下,半容说的话你还是认真些听吧,公主这边已经没事了,殿下不用担心。”
刘衍见她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得解释道:“我和公主没什么,只是奉命照顾好公主。”
王若渝听他解释,不由得有些喜意,但脸上却未表现出分毫,嘴上也是淡淡道:“那就还请殿下赶紧回去吧。”
刘衍见她二人都如此执着,只好转身离开,想起什么又问道:“楚沉夏去你那了吗?”
半容皱眉道:“在我那儿,殿下知道他中的这种毒的解药全天下只有一人有吗?”
刘衍脱口而出:“谁?”
顿了一顿,又惊道:“中毒?”
半容见他十分意外的神色,也有些吃惊,“殿下难道不是和他一起回来的吗?左肩上的血印不就是他留下的吗?”
“这不重要,你只须告诉我谁有这种解药。”刘衍说这话时显得十分有信心,似乎无论是谁他都能拿到解药。
半容瞥了他一眼,缓缓道:“我。”
刘衍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高声道:“你是在开我玩笑吗?半容,好玩吗?”
半容又瞥了他一眼,缓缓道:“殿下,这种毒全天下只有徐氏家族有,确切的说,这毒还是我研制的。”
“你是说,那个人是你们徐氏家族的人派来刺杀我的?”刘衍不解道。
“殿下你疯了吗还是我疯了?”半容忽然冷冷道。
刘衍脸色微微转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慢慢转动着眼珠,说道:“是我冒昧了,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调查的,公主这里就麻烦你了。”
半容嗯了一声,便矮身行礼,一副请他快走的神情,刘衍回身看了一眼寂静的院子和那个冰一样的人,才迈开脚。
一出禾轩,便见到陆执丧着脸站在门口,眼神飘渺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垂下去的眼眸一下子抬了起来,黯淡无光的眼神忽然闪现一丝光芒,又很快地暗了下去。
刘衍见他这个样子便朝他走了两步,陆执的脸上一下子写满了紧张,说话也有些不利索,“殿。。。殿下。。。”
刘衍负手问道:“你好些了吗?”
陆执又惊又喜,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眼风扫过他的肩头那片红,惊慌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是谁干的?”
刘衍见他有些激动,也不免有些动容,当年陆执跟着自己的时候不过十几岁,这几年相处下来,他的这份忠心绝对是天地可鉴的,可即使是在他认为是自己派人去杀的他弟弟,他所反应出来的不过是自己对他的不信任让他倍受打击。
一个人要忠心到何种程度才会连血浓于水的亲人可以放弃?
正是这一点,让刘衍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目光回转淡然道:“我没事。”
说完便越过他走了两步,陆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原本想要挽留而伸出去的手也在半空一顿重重放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刘衍听他叹息,不由得停下脚步,语调不高却十分清晰道:“去把府里的事情处理一下,这么多天摊在那里也没人去处理,辛苦你了。”
陆执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行了个礼,大声应了一句,便目送刘衍离开。
看到楚沉夏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刘衍正想坐下来,便听他低声说道:“水。”
刘衍目光一闪,还是倒了一杯热茶,也不管冒着的热气便给他灌了下去。
楚沉夏只觉得喉咙如灼烧一般地疼,一下子惊醒过来,捂着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苍白的脸硬是咳的通红。
刘衍手中的杯子也被他无意识地撞开,重重地跌在地上,碎成几瓣。
楚沉夏这才意识到一旁的人,眼里全是剧烈咳嗽带出的泪水,十分朦胧,但只是一瞥就看出了这人是顺王,喘过气来才恭敬道:“殿下。”
刘衍原本想站起来说话,无奈走了半天路,着实没有力气,只好换了个姿势面对他坐着。
一张脸上写满了心事,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十分沉重,“我今天下午就想和你说一件事,耽搁到现在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楚沉夏眼掩嘴轻咳两声,道:“什么事还请殿下快些说,免得又耽搁了。”
刘衍缓缓点头道:“父皇的生辰就在本月末,我在月初便派人去了南海寻一种名为黑月的珍珠,派去寻珠的人好不容易寻到了这珠子,无奈被庆王的抢夺了过去。”
楚沉夏听到黑月二字,眉头不由得一锁,从嘴里说出来的话顿时变得冷冽无比,“黑月?殿下寻这种珍珠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当宝献给皇上?”
“怎么了?天下人不都盛传这种珍珠十分罕见,又有灵气,故此想要作为父皇的生辰礼。”刘衍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理直气壮地回道。
“殿下知道黑月珍珠是怎么来的吗?是以人眼为媒,培养出来的珍珠,过程极其残忍,那些被种下珍珠的人更是苦不堪言,几乎日日寻死。有些快的一年便培养出了完美的黑月,那时便可以将珍珠宛出来,殿下必然能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如果说这种没有人性的东西都能被当成宝物献给皇上,我也就无话可说了。”楚沉夏半倚在墙上,一口气不停歇地说完,让人感觉不到他因中毒而体弱半分。
刘衍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有些阴沉,眉心高高皱起,一拍大腿怒道:“这。。。人人盛传的黑月竟是这个来历,着实叫人心寒!”
楚沉夏忽觉大腿被人狠狠拍了一下,不由得一愣,可惜那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依然沉浸在他自己的想法里。
只好讪讪道:“殿下之前不是在马赛上赢了二十万黄金吗?大可以把这钱拿出来当做此次西京赈灾的银两,博皇上一笑又得些赞扬,不是一举两得?”
刘衍将手攥成拳头又慢慢松开,漫不经心道:“那钱我已经花出去了。”
楚沉夏正想问一问花到哪去了,刘衍忽然站了起来,语气由惆怅变成了悲伤,“六万士兵战死战场,他们尸骨未寒,有的甚至还留在山郊,或许被畜生脱去吃了。他们的家人再也等不到他们回去,这是我的错,是我的草率和轻敌,我不能把活生生的他们好好带回来还给他们的家人。我能做的也仅仅是保证他们的温饱,他们的儿子丈夫再也回不去了,这都是我的错。”
第十八章 晚宴游园
楚沉夏从未见他用这种悲伤的语气说话,心头顿时一震,同时也萌生出另一个念头来。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稍许犹豫,但此刻已经坚定了他的立场,他想要为顺王殿下谋事。
即便他没有天大的抱负也没有过人的谋划,可他的心是红的,血是热的,所有的仁慈都是真真切切摸的到的。
刘衍转身见他两眼放光的望着自己,怔道:“怎么了?”
楚沉夏眼中的热度不减,似乎要将他看穿,一字一句正色道:“殿下,寻黑月的主意是谁出的?”
刘衍目光微微眯着,在楚沉夏身上打了个转,并未答话。
“是陆执吗?”楚沉夏语调平然。
刘衍目光一跳,定定地看着楚沉夏,脸上似乎有些不悦。
楚沉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垂目看着被包扎严实的右手道:“不然还能是谁?殿下这些年除了一个陆执还有别的人效力吗?殿下自己看不出来还不许别人看出来?”
刘衍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真想破口大骂一句,但还是忍了下来,忽然间觉得自己这个殿下做的十分失败,一点都不让人有畏惧感。
忍着怒意冷冷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了解他他绝不会背叛我。”
楚沉夏尝试着将右手抬起来却失败了,失望道:“我就是觉得这个人有些心狠手辣,非常人能做到,殿下还是要当心。”
“就因为黑月的事情?”刘衍冷声不屑道。
“还有陆轲。”
刘衍登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但毕竟是自己多年的亲信,因此仍是替他狡辩一二,道:“此事正好表明了他的忠心。”
“忠心,非常忠心,殿下心里面清楚的很。”楚沉夏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刘衍默然,说来也奇怪,多年的亲信他尚且无法完全信任,他楚沉夏却令他深信不疑,想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
临走前,楚沉夏叮嘱道:“无论是什么稀罕宝贝,皇上并不缺也无大用,而附加感情的东西永远是那些冷冰冰的宝物无法比拟的。”
因为永明公主昨夜突如其来的病,导致家宴移到了今日中午,因为都不是什么外人,所以坐满了一桌子的人。
半容被刘衍招过去坐在他左侧的位置上,若渝又被半容招过去坐到一旁,楚沉夏只好在永明公主一旁坐下,几个人都似乎有些尴尬,不知说些什么好。
还是东主率先开口道:“永明公主,你身体还好吗?”
永明见他提到自己的名字,心里一惊,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慌张,一时之间也没有回答。
半容替她答道:“公主无恙了,是对一些糕点过敏,忽然就不舒服了,现在已经无恙了。”
刘衍哈哈笑道:“那倒是我的疏忽了,这样吧半容,公主有哪些东西不能吃的告诉下人一声,免得她们到时候又惹得公主生病了。”
说话间,有婢女端了热腾腾的螃蟹上桌,几人的视线全落在这道菜上,刘衍又笑道:“赶紧趁热吃吧,今早刚到的,十分难得。”
永明出身鲁国,还从未见过螃蟹,也从未吃过,当下闻着这味道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借着喝茶的动作吞咽下去口水,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螃蟹。
楚沉夏伸手夹了一只螃蟹,正好瞧见永明那灼热的眼神落在自己手上,不由得轻轻一笑,轻轻放在了她碗里。
永明对他展演一笑,可看着碗中的螃蟹又不知道下手,登时有些着急。眼风见到刘衍将蟹壳扒开,用筷子挖着吃,顿时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一筷子下去,挖起一整块金黄的蟹黄就往嘴里送,无以言语的滋味在舌尖瞬间绽放,永明满足地笑了笑。
又一筷子却只觉得舌尖被苦的滋味炸了一般,比汤药还要难吃上百倍,永明哭丧着脸,想要吐出来,却又觉得有损公主形象,只好咬着牙咽了下去。
半容见她这幅表情,忙道:“公主许是吃到苦的地方了,快吐出来,吃下去是坏肚子的。”
永明瞪大了眼睛,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呀,我。。。我已经吃下去了,苦死我了”
大家见公主这幅样子着实可爱好笑,可是因她是公主又不能笑她,一个个都憋红了脸,只有若渝觉得不好笑,板着一张脸。
楚沉夏及时地递上一杯茶,永明接过来忙喝下去,喝茶间,楚沉夏已经替她清理好了蟹肉,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永明一怔,但看到蟹肉没有多想,接过去便吃了起来。
刘衍将一蟹壳的蟹肉剥好在众人注视下递到半容面前,似乎根本不想给永明公主任何面子。
半容笑着接过,看到永明灼灼的眼神,温和笑道:“公主,再吃一只吗?”
永明摇了摇头,将视线从蟹肉上移开,目光在满桌的佳肴前打了个圈,有些黯然地喝起了茶,对她而言,这满桌的佳肴还比不上一只螃蟹美味。
低头间,楚沉夏也学着刘衍的样子递了一蟹壳的蟹肉过来,永明这回真的是受宠若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仔细接过凝神看了看,才吃了起来。
楚沉夏忽然提议去梅园赏花,大家都欣然同意,刘衍忽然说道:“公主身子弱,到时候被风一吹就受寒了,还是不去了吧。”
大家都微微点头,永明十分激动道:“去啊,我还没看过梅花呢,很想去看看。”
刘衍却执意道:“不行,公主不能去,如果再生病痛苦自己也麻烦别人。”
这话说出口,其余几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这宴似乎是专门给公主一个下马威。
永明的视线扫过半容,有些愧疚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了。”
有些失望地起身,背后忽然传来刘衍极为高声的一句:“公主慢走。”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南宋的人好像不太欢迎自己。
刚走回房间,便处了一身汗,热的褪去外袍,忽然发现手腕上爬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疹子,顿时一惊,袖子一挽,险些被吓得晕过去,整只手臂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连忙差人去请半容来看看,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没有请到半容姑娘,听管家说半容姑娘和殿下他们出去了,今日住在梅园不回来了。
婢女问道:“公主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吗?我去找顺王府的大夫来给公主瞧瞧吧。”
永明挥了挥手打发她下去,顺王府的大夫如果瞧出了自己命不久矣,他们南宋的君主会如何想,自己千里迢迢而来,绝对不能辜负了父王的期许。
想到自己身缠重病,又孤身一人,一腔心事无人诉说,当下便有些委屈地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便趴在床榻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紧张地撩开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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