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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春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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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消息没有即刻赶回家府,直拖延至第二天……就因为大娘子摔了跤崴了脚?实在令人寒心!大娘子的崴脚之痛,难道大过夫人的失子之痛吗?大娘子是尊公的孩儿,别的孩儿就不是尊公的孩儿了?”
果然是这件事刺激到黄氏了。
“即便如此,岂能把怨愤都发泄在我家女公子头上?”青菱只怕陈嬷嬷一番话说得人家以为她们害人有道理,忙出言反驳,“要怪,也只能怪……只能怪尊公粗心大意。”
粗心大意?简直薄情寡义!可是,陈嬷嬷不能这么想,黄氏更不能这么想。沈忠书是谁?是黄氏的夫君,她的天,她的地。因此,这笔账自然落在沈连城头上,心中的怨恨若要宣泄,也自然只能宣泄在沈连城身上。
“阿父对阿母薄情,阿母就对我施以蛊毒?这是何道理?”沈连城望着黄氏,不免讥诮。她们不敢说她父亲薄情寡义,她却敢说。
的确,生母王氏,才是父亲从始至终爱到骨髓的那个人。他的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不过是失去至爱后找点乐子罢了。她人若对他寄以深情,他必还之以冷漠无情。
想及此,沈连城也没先前凌厉了,反倒多出了几分语重心长。“于阿母而言,是阿父不对。但阿父待阿母,比待那些个妾室和外室,还是大不一样的。阿母大可不必自寻烦恼,偏执地把我看作眼中钉肉中刺!”
黄氏早已泪如雨下,由先前陈嬷嬷道出委屈时的激动与悲痛,逐渐平静下来了,全然一副自暴自弃的打算。
沈连城忽而吐了口气,漫不经心道出一句“罢了。”
罢了?黄氏霎时止住了泪。
“阿母若是折了,阿父还会再给我娶一个继母。”沈连城一本正经,“若是娶了一个心思更加歹毒的,我还怕对付不来。与其如此,我还是跟阿母继续这母子情深吧!阿母,您意下如何?”
她在黄氏脸上的目光,由冷淡转为狡黠。这不仅让黄氏和陈嬷嬷震惊,也让青菱感到十分的惊讶。
“你……”黄氏不相信地向她靠了靠,紧紧地盯着她,警惕问:“你要耍什么花招?”
知道真相却不揭发,根本不是沈连城一贯的处事作风!她怎么会就此“罢了”?
“有了这个把柄在手,阿母日后可要把我哄高兴了。”沈连城笑着,算是跟黄氏做了个交易。
上一世得知真相后,她还未来得及痛恨黄氏,黄氏便已香消玉损,重活醒来再见黄氏的惺惺作态,她恨不得马上将她生吞活剥了,可此时此刻拆穿了相对,她反而觉得,撕了她,未必比留着她爽快,也未必比留着她有好处。
作为晋阳公府的当家主母,黄氏主持中聩自有一套本事,任是晋阳公凭着一副好皮囊风流成性拈花惹草四处留情,她都能处理妥善。子女的教养与婚嫁,她也基本能做到以家门的脸面为重。
且留着她,一边让她继续为晋阳公府劳心劳力,一边因为忌惮自己把她害自己的事说出去而活得战战兢兢。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
第005章:绑了
一波平去,黄氏和陈嬷嬷答应带沈连城去见那个苗疆人。可她们不明白,沈连城都不追究她二人的罪行了,还要找那苗疆人作甚?
“卖奴蛊毒的那个苗疆人,住在彩云巷最里头。那面阴暗潮湿,肮脏混乱,实在不是夫人和大娘子该去的地方……”陈嬷嬷虚与委蛇,说话拐弯抹角。
黄氏终于接了她的话问沈连城:“阿蛮因何偏要见那苗疆人不可?”
“恐怕我体内的蛊毒未有除尽,特来请那苗疆人给我一个正确的药方子。”沈连城不避讳,直言说出自己的意图。
“怎么会?何大夫的医术可是宫里的太医都称好的,他说你没事了,就该是没事了,阿蛮何须担忧?”黄氏宽慰沈连城的话,听着好似授意陈嬷嬷施蛊之人当真不是她似的。
沈连城没有理会,只深沉地瞧了陈嬷嬷一眼。
陈嬷嬷一吓,低了头忙在前头引路。
终于来到那个苗疆人家里了。
诺大的屋子,却是堆放着不少的杂物和瓶瓶罐罐,简直让人没有落脚之地。而屋子的主人,盘坐在角落里,背向着门口,戴着斗笠,知道有人来了,也不回头看一眼,只用那历经苍茫的声音问:“要何用途?”
陈嬷嬷遂低声解释:“他是个造蛊的疯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见过他的正脸。上次奴来,他也是这样问话的。奴听人说,来买蛊的人道出用途,他便会报出蛊的名字和价钱。买的人留下银两,按名字到那边屋里取了对应的蛊即可。”
陈嬷嬷指了指隔壁房间。那里摆满了架子,而架子上陈列有序放着大大小小的瓷瓶,每一个瓷瓶下方,都写了蛊的名字。
“那你给我下的,是什么蛊?”沈连城问陈嬷嬷。
“是……是七日毙。”陈嬷嬷低声下气,脸色很有些难堪。
“若不是来做买卖的,就请回吧。”有人在家门口废话,苗疆人有些不耐烦。
“七日毙的解药,有吗?”沈连城抬高了嗓音问苗疆人。
突地,一根天蚕丝缠上了她的手腕,另一头牵引着的,正是苗疆人——悬丝切脉!
默了片刻,苗疆人收回天蚕丝,沉吟道:“你身上并无蛊毒流窜,请回吧!”
黄氏和陈嬷嬷听了苗疆人的话皆松了口气,青菱则抑制不住露出了几分欣喜,“女公子这下可安心了。”
可沈连城并不安心,反倒疑心更甚。毒蛊转为欲蛊,是和善堂的何大夫说的,也是好几位天下名医说的。一人之言不足为信,多人言之,便教人不得不信。
“会否藏匿了起来,隔一段时间还会发作?”沈连城试探着问了苗疆人,想了想索性道:“我还是买一瓶能解七日毙的药吧……”
只听“啪”的一声,苗疆人随手扔了个瓷瓶在沈连城跟前砸了个粉碎,怒道:“我说你体内没有蛊毒便是没有!想我半生与蛊为伴,还会看错不成?你再要叨扰,休怪我在你身上施蛊,叫你生不如死!”
沈连城闻言骇然,这苗疆人的脾气,果然古怪。
青菱护到前头,也很有些不安。黄氏则被陈嬷嬷拉着后退了几步,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正当此时,晋阳公府的护卫长洪祁带了一个十几人的卫队来了。
终于是来了。
“你们来此作甚?”黄氏见洪祁带人来,很有些惊慌,只怕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在彩云巷见到当家主母黄氏和大娘子沈连城,洪祁等人很是吃惊。面对黄氏问话,洪祁便如实相告:“夫人,我等奉尊公之命查查大娘子身中蛊毒一事,想必此事与苗疆人脱不了干系。听闻屋内之人乃彩云巷最擅施蛊之人,便想拿了回府问话。”
黄氏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必了。”沈连城却是上前,“我可听说了,苗疆人做买卖向来是讲江湖规矩的,你们抓了他也问不出个结果来。依我看……”睨了陈嬷嬷一眼,勾起了唇角,“绑了陈嬷嬷,就什么事儿都清楚了。”
陈嬷嬷闻言大惊!本以为沈连城不再追究了,却在这个时候轻易地就将人抛了出去……
“阿蛮,你……”黄氏蹙眉看沈连城,却是忽而想明白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沈连城岂会轻易地放过她。
“还愣着做什么?”见洪祁等人不明所以,沈连城便催促了一声。
既然大娘子发话,当家主母又无异议,洪祁虽有困惑,却也一声令下,当真让人将陈嬷嬷拿下了。
“阿母,”沈连城走近黄氏,微微踮脚在她耳边耳语,“陈嬷嬷心思太过狠毒了,留她在您身边,总有一日要把您带坏的。再者,想要掩盖您犯下的糊涂事儿,总得有人站出来。否则,阿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黄氏的眼泪在眼里打了个转,终于强忍了去。她不舍地看了一眼陈嬷嬷,终于点了点头,任凭洪祁等人将陈嬷嬷带走,而后劝告沈连城:“咱们也回去吧!这苗疆人还是别惹了。”
“是啊女公子,咱们回去吧!”青菱也上前,一边警惕屋里苗疆人的举动,一边劝道:“只怕他被惹急了,当真会给咱施以蛊毒。”
沈连城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继续冒险,终于听劝,离开了。
苗疆人的住所很快安静下来。
一位相貌绝美的年轻男子由内室走出,不急不徐来到门口,望一眼沈连城一行的背影,将门关了起来。
他着一袭白色布衣,浑身上下除了手中一把玉笛,再没几个值钱的。他漆黑如墨的长发,没有玉冠装饰,只用白色布带随意地束着。便是如此,他出尘的模样和颀长的身形,还是让他出落得像个仙人。
“适才那位小娘子要七日毙的解药,你因何不给?”
“主公不认得她?”苗疆人侧目,很有些意外,而后道:“她就是沈括最疼爱的那个孙女,沈连城,主公要我害的人。”
听得“沈连城”三个字,白衣男子双眸之间顿时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她就是沈连城!十四岁的沈连城,原是那副机灵娇俏的样子。
第006章:偷听
“我想不明白,主公为何要在这黄毛丫头身上费尽周章?主公甚至没见过她。”苗疆人终于道出心中早有的困惑。
“没见过?”白衣男子兀地笑了。
他怎会没见过沈连城!只不过,他见过的沈连城是为别人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成熟美丽、聪明大方……她救过他的命。为了她,他可以放下对她祖父沈括的仇恨,可她一边答应愿意跟了他,一边却拿匕首刺进了他的脖颈……
重生前的事,仿若发生在昨日。回过神时,苗疆人已放下手中活儿摘了斗笠走至他跟前。
“我时日不多了。”苗疆人话语变得沉重,“希望最后帮主公做的这件事,不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看着苗疆人花白的胡子和脸颊上那道醒目的刀疤,白衣男子微蹙了眉头,告诉他:“要一个人死很容易,而我,不会让沈括那么容易就死了。他让我国破家亡,我当还他一个家破人亡才是。”
听言,苗疆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主公接下来有何打算?从沈括这个孙女下手吗?”
却说走出彩云巷的沈连城越想越觉得作为买卖人的苗疆人可疑。
第一,上一世苗疆人明明有很多巫蛊之法可以阻拦洪祁等人的纠缠,却偏偏头次被纠缠就采用了杀人的手段,而后抛家逃亡。这分明不是一个买卖人该有的手段。
第二,这一世管他要七日毙的解药,他竟不肯卖给她,当真是因为她怀疑了他的判断能力而恼羞成怒吗?
如是想着,她决意折返彩云巷。
为了以防万一,她胡乱编了个说辞,并不让青菱和黄氏等人知道她是要回头找那苗疆人。
“他让我国破家亡,我当还他一个家破人亡才是。”
来到苗疆人屋前,她见大门紧闭,乍听得屋内一个男子说出这般狠厉的话语,不由得收起正欲扣门求见的手,贴近墙根蹲下了身子。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从沈括这个孙女下手吗?”是苗疆人的声音。
听得“沈括”二字,沈连城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祖父。“沈括这个孙女”,会否就是自己?
她胆战心惊,渴望听到下文,可屋里的男子并未回答苗疆人的话。
“也罢!”苗疆人叹了口气,“我就不多问了,想必主公心中自有打算。”
“你何时动身回苗疆?”白衣男子果然转了话头。
“就明日吧!落叶总是要归根的,但愿我这身子能够熬到那时候。”
屋内陷入沉寂。沈连城恐怕男子会从屋里出来,便往墙角挪了挪身子,却不料踩到一块瓦片,发出了声响。心下咯噔之时,苗疆人已打开屋门将她逮了个正着。
而看到苗疆人骇人的脸孔,她又被生生地吓了一悸。
“是你?你都听到了?”苗疆人的眼目,如老鹰一样瞪着,好似随时会伸出利爪,扼住她的咽喉。
沈连城怕归怕,一双眼睛却是直往屋里背身向着自己的男子看,一边噙着笑支吾着问苗疆人:“你……你明日就要回苗疆去了?我……我来,我来还是想买七日毙的解药……心里实在不放心。”
她想,若苗疆人再露凶狠,她必拔腿就跑,却不料苗疆人只是狐疑地看她。“我说过,你体内没有蛊毒流窜,不必服药。”声色冰冷了些而已。
沈连城心下不由得松了松。
“这位小娘子想要七日毙的解药,给她便是。”屋里的男子突然说话了。他话语轻巧,好似能做得了苗疆人的主似的。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要让沈连城为难了。他道:“只不过小娘子可要想清楚了,无端服下七日毙的解药,可是会遭了反噬的。”
“什么反噬?”沈连城脱口而问。
“七日毙的解药是一种噬毒的蛊虫,”苗疆人接过白衣男子的话,“体内若有毒蛊,两两即可相融,体内若无毒蛊,蛊虫便会以你的五脏六腑为食。”
沈连城听罢,脸上骇然失色。
“小娘子若不信,可在彩云巷随便找一个苗疆人打听打听。”屋里的男子又说话了。
见沈连城吃吓,苗疆人于是挑衅问她:“你还买吗?”
沈连城看一眼屋里的男子,又看一眼眼前苗疆人吓人的脸孔,想了想答:“买。”
苗疆人有些意外,但还是回屋给她拿药蛊去了。
沈连城见屋内白衣男子始终背身对着自己,便悄然往前,试图看看他的正脸,却不料刚迈出步子,男子便要往里屋的方向去——他分明在回避自己!
沈连城忙叫住他,“郎君因何不敢正面对我?”再看他的身形,竟有些熟悉感,不禁问,“可是我认得的?”
“我认得你,你还不认得我。”男子重新迈开步子往里屋走,一边还道:“时机一到,自然就认得了。”
知他话中有话,沈连城还想纠缠,可拿了七日毙药蛊的苗疆人凶恶地将她拦下了。她只得付钱买药,而后离开。
怀揣着对白衣男子的狐疑,她果真在彩云巷找了几个其他苗疆人,问了问七日毙和解七日毙的药蛊一事,得到的答案,却是与前头听到的无异。
她有些灰心。
想了想,她又拿着解药往和善堂的方向走了去。她想让何大夫给她拿个主意,这解药,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女公子因何认为体内蛊毒未有尽除呢?”何大夫一面研究解七日毙的药蛊,一面很有些不解地问沈连城。
说蛊毒已除是他,说蛊毒在无形之中转为无药可医的欲蛊也是他!沈连城不禁腹诽几句,半天才挤出一个大笑脸来,“我就是感觉还未除尽。”
“感觉?感觉岂能作数的?”何大夫抬高嗓门,嘴角的胡须也颤了颤,对于沈连城凭感觉看待用药一事,深觉自己身为医者一切顺应医理的严肃性受到了不尊重。只是,介于对方的身份,他沉了沉气,还是耐着性子道:“女公子体内是不可能有残存的,我用的药,跟这瓶子里的蛊虫作用相当,女公子只管放心便是。”
作用相当却不代表作用一样!沈连城心烦意乱,终于恼了。“何大夫此事怨你!知我中了蛊毒,为何不第一时间找苗疆人给我看治?若因你配的药把我给治坏了你赔得起吗?”
第007章:冒险
何大夫被沈连城一番话给呛得血气上涌,若不是看在对方身份贵重,他定要暴跳如雷的。
“诊断出是蛊毒,第一时间找苗疆人看治的确可行。可当时女公子危在旦夕,我又诊出来结果,自然而然是要给女公子配药的。女公子如何偏要怀疑我的医术呢?”耐着性子解释,心绪也冷静下来了,他更是恭谨而自信道:“我可以毫不吹嘘地说,临安城能诊出女公子所中之毒乃蛊毒的医者,恐怕唯有我何某,能给女公子解毒的,除了苗疆人,也恐怕唯有我。”
“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而是……”毒蛊转为欲蛊,是他自己说的啊!沈连城甚至想起那个时候,他一心向自己和父亲请罪时,惭愧后悔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样子来。
“罢了。”这个何大夫过于自信,沈连城知跟他多做争论已无意义,想想还是拿了七日毙的解药,告辞离开。
她心里头几乎塞着一团乱麻。
都说她体内并无蛊毒,可上一世,她就是因了这蛊毒变得yin丨欲不能自控!现下,她明知还会受其所害,却又不敢大意地服下解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至一处过往行人不多的拱桥上,望着水中晃动的倒影,她烦闷地皱起了眉头。两岸树荫上的蝉鸣声,也越发地恼人。
桥下缓缓行过一艘游船。
船头摆一方小桌,坐着一对世家的姐弟,七八岁的模样,衣着华贵,吃着点心和糖果,有说有笑的。
一旁伺候的嬷嬷劝道:“八娘子、九公子,你们可要少吃些糖,当心刚换的牙齿又被虫咬了去。”
“不是带了盐水吗?”女孩儿不以为意道,“拿来给我们漱漱口就是了。”
“我要吃完所有的糖再漱口!”男孩儿嚷嚷。
吃糖拿盐水漱口……吃一颗糖就漱口,和吃几颗糖再漱口,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那么,再吃一回七日毙,而后再服用解药,就不会有后患了吧!
沈连城一拍脑门,有种豁然开朗的欣喜,当即决定再去一趟彩云巷。
游船屋蓬里钻出一位风雅公子,手执的折扇还未打开,腰身还未直起,恰见桥上一身胡服着装却异常别致而又分外貌美的女子,不由得心头一震。
女子跑开了,他才挺直身板,摇着折扇至船头,望着女子的身影问伺候的嬷嬷:“那是哪家的小娘子?临安城像她这般着装的,好似不多。”
嬷嬷由着他目光的方向仔细瞧了瞧,很快断定是沈连城,笑道:“表公子,她是晋阳公府的大娘子,天子太傅的孙女,王太妃的侄女,身份贵重不说,样貌在临安城的世家贵女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那依嬷嬷看,我开国郡公府与她晋阳公府可算得门当户对?”
若论封爵,晋阳公府与开国郡公府,那是晋阳公府高攀了。毕竟晋阳公不过因了太傅荫封而来的虚爵,在临安城官拜闲职,并没什么好说的。但若论太傅府与开国郡公府,那一个是正九命实打实的太傅,开国郡公却只是正七命的柱国府,倒是开国郡公府高攀了。
嬷嬷微愣,飞快地捡了好的方向想,连连作答:“算得,算得。”
风雅公子摇着折扇,微眯的桃花眼笑笑的,满是得意。好看的样貌,早已惹得河岸两旁的小娘子们注目,甚至有胆儿大的,朝他抛来花束。
“表公子这样的,定也只有晋阳公府大娘子那样的妙人才配得上。待回府后,奴定将表公子的心意告知大夫人。”
公子胸有成竹,笑而不语。
却说沈连城再回到彩云巷,已近黄昏。太阳在西边天红彤彤的挂着,好似随时要烧起来一般。她没再看到那个可疑的白衣男子,便径直问苗疆人买七日毙。
“你买七日毙做甚?”苗疆人不免问她。
“苗疆人做买卖,不是向来不问因由?”沈连城不回他的话,径直呛了回去。
苗疆人心有疑惑,却也将七日毙卖给了她。
沈连城前脚离开,白衣男子就从外头回来了,听得沈连城买了七日毙一事,原本清冷的脸容浮出了几分惊疑之色。
“她还去过和善堂。”话语是冷的,揣着不解与琢磨。
他跟了沈连城一路,只想看看她会否服下七日毙的解药。
他想不出,沈连城是出于什么缘故会怀疑自己体内的蛊毒未有除尽。他也想不到她买了七日毙又是要做什么。
他发现自己太不了解沈连城了!十四岁的沈连城。
西边山头果真被落日烧成了红霞满天,映得临安城也一片红光,直至夜幕徐徐落下。
沈连城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体温寒凉,同死人无异。
她不想跟上一世一样活得没有尊严,唯有冒险一试了。
青菱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下七日毙的解药,而后一直守在她床边,心惊胆战地半刻也不敢合眼。
她也不明白主子为何那样信不过何大夫的医术。她还没想好如何规劝,主子便已服下七日毙昏死过去了。她害怕极了,心想要是主子出什么岔子,她也会跟着去死。
这个时候,后宅的长辈们都聚在了黄氏所居的落霞苑,沈忠书也在。
见沈忠书绷着脸,十几房妾室都端着,连大气也不敢出。她们早听到些风声,黄氏从娘家带来的陈嬷嬷被护卫长洪祁给抓了。个个等看黄氏的好戏,却也担心一个不小心会沾染什么嫌疑。
沈忠书身边伺候的奴子雅琴从外头急急走进屋,走至沈忠书跟前方才告诉他:“尊公让奴去请大娘子,大娘子却已歇下在床了。大娘子让奴传话予尊公,陈嬷嬷一事,切莫牵连夫人,也看在陈嬷嬷一心为主的份儿上,轻罚。”
“噢?阿蛮确实这样讲?”沈忠书很有些意外。
“是,大娘子亲口说的。”
“既是如此,那大家就散了吧!”沈忠书叹了口气,有些不满地看一眼黄氏。待众位妾室陆续离开后,他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
雅琴机灵,给了屋里其他伺候的人一个眼神的示意,大家便随着她一道退下了。
黄氏心中早已翻起惊涛骇浪。见屋里已无旁人,她便起身,跪到了沈忠书跟前,流着眼泪道:“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平素里在陈氏跟前表露不满,若不是因了那次失子之痛我就寻死觅活的,她也不会对阿蛮狠下杀手。”
无论如何,她是不能承认陈嬷嬷害沈连城是她授意的,即便她的夫君心中有怀疑,她也决不能认。
而她的话,成功地平复了沈忠书对她的怒气。
第008章:家人
说到底,沈忠书是有责任的。是他对妻子的忽视,导致了这次的家宅不宁。
他释怀地呼出一口气,将黄氏从地上扶了起来,不无歉疚道:“尔后我会把心思多放在家里。”
黄氏感念万分。望着沈忠书好看的眉眼一如当年,如同有魔力一般吸引人,她心头暖融融的庆幸,庆幸自己觅得这么一个心怀宽广的好郎君。
“你也替我好生照顾阿蛮,她生下来阿沁就死了,你就是她的母亲。”阿沁是沈连城生母王氏的小名,沈忠书不止一次在黄氏跟前这样称她。
黄氏扯了扯嘴角,不知自己为何要跟一个死去的人置气,拭了拭泪,终于应承道:“夫君多虑了,我本也一直待阿蛮如亲生女儿一样的。”
“日后一如既往就好。”沈忠书一手揽在她的腰际,才发觉自她怀了那七个月大就死于腹中的孩儿后,他已有一年多未曾与她同房,这期间也没有真正地好生宽慰过她,心中更觉亏欠,想想便道:“今夜我就宿在落霞苑,夫人可方便?”
“方便,方便的……”
二十八岁的年纪,年轻而成熟的身体,若不是夫君有那么多的妾室和外室,她本该时常能够与之共枕同眠的……他能留下,她几乎感动得再哭一次。
天光微亮时,牡丹阁主室,沈连城醒了。
她只觉自己睡了一场深沉的觉!这样的深沉,是一种没有梦靥没有乱象的深沉,过后通体爽快,头脑也分外清明。
青菱还是睡着了,就趴在她的床侧。
沈连城推了推她,吓得她猛地弹了起来,嘴里还惊慌地喊着“女公子”。
“女公子您醒了!”看到沈连城高兴的笑脸,青菱的眼圈立时就红了,很快吧嗒地掉下泪来,一边拭泪一边道:“女公子可把奴吓死了……”
“不吓不吓。”沈连城像哄孩童一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这是沈连城从未对她做过的事儿,青菱一刹恍惚。
因为性情相似,从前沈连城总是更亲近玉荷一些,有什么事儿,她也更喜欢跟玉荷说道,有什么需要拿主意的,她也更相信玉荷的法子。这回遇上这么大的事儿,她竟这般信赖自己,青菱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受宠若惊的滋味,青菱初尝,细细想来,竟是那般甜蜜。
天光大亮,屋前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儿,让心情好的人儿心情更好了些。
玉荷一边伺候沈连城,一边将昨夜在落霞苑发生的事儿说给了沈连城听。她还做出自己的猜测道:“依奴看,陈嬷嬷定不是单纯地护主心切!她极有可能受六娘子蛊惑,才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儿来!六娘子的心多黑啊,从小就盼着女公子您出点什么事儿才好!”
她又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告诉沈连城:“奴听下房的人说,前几天女公子您中毒昏迷不醒,六娘子就天天祷告,咒您来着。”
玉荷说的,倒不是空穴来风。
六娘子沈碧君上一世可是恨透了沈连城的,小的时候记恨她,咒她死乃常有的事。后来沈连城得了yin丨欲之症,她又侮辱她,在世家贵女跟前嘲讽她,嫁了人,她也以有这么个姊姊为耻。沈家被抄家,得知沈连城被罚为营妓的时候,她恐怕也没有对她生出丝毫的怜悯吧。
但回头想想,沈碧君的坏,其实总是写在脸上,昭之于声,从头至尾,却未曾对沈连城做过什么阴诡之事。
因此,对于玉荷的言论,她现在并不苟同,也便没有理会。
“青菱,多给我施点胭脂。”大难不死,气色还是有些差的。待会去向继母黄氏请安,免不了要与弟弟妹妹们碰面,她可不希望大家看到她惨无人色的样子,而后在背地里议论。
不过,想来也是许久未见的家人啊。
她有十三个妹妹,八个弟弟,还有一个长兄。六妹妹和八弟弟是黄氏生的,与沈连城一样,属嫡出。其他的都是妾室和死去的外室生的,属庶出。
不得不叹,沈忠书着实是个风流的。
落霞苑内,继母黄氏心情大好。前头折了一个陈嬷嬷,后头却得了沈忠书一夜温存,沈连城也好端端地坐在她的花厅里,她以为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今日,她对沈连城格外的热情,惹得六娘子沈碧君没坐多久就气呼呼地跑了。
黄氏埋怨了几句,和往常一样没理会,只叫沈连城别往心里去。
“阿母也要多将心思放在六妹妹和八弟身上才是。”沈连城直言劝告黄氏,“六妹妹和八弟是阿母亲生,阿母却待我更好,他们会吃味的。”瞟见几位姨娘讶异的神色,她忙挑高了调子,有些傲慢道:“我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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