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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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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巨大的风波,在你和父亲的共同努力下,逐渐地平息了。生活渐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在你的爱情滋润下,我的身心都在慢慢地康复当中。

    这段时间,你带着胸部逐渐痊愈的创伤,频繁地往来于军营和家宅之间。你每隔10来天就回来一次,在家中待上一天,陪伴着我。

    往来奔波和悉心照顾我,给你在纷繁的军营事务之上,又带来了额外的辛苦。

    伴随我情绪的平稳和体力的恢复,我们的婚事也在低调地加紧筹备着。在此期间,我们签署了婚书。父亲为了避免汉王选秀时把我也包含在待选范围之内,便早早将婚约送往怀州府存档备案了。

    父亲和舅舅,几经协商,大体上确定了一个婚礼的日期,并且决定让我在婚前一个月移居到临水的舅舅家中去,因为那时的风俗是,男女婚配前双方不可见面的。到了婚礼的那几天,聘书和聘礼由崔府送往丁家,婚礼当天,再由你随迎亲的仪仗队骑马到丁家去接我回来。

    像崔、丁二族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婚礼要办得风光体面,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好多事情,需要内宅有个女主人来承担和决策。可是,姨娘被剥夺了内宅的管理权,并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就算是放她出来,她肯定也一万个不愿意来负责这件事。为了更好地照顾我康复和帮忙筹备婚事,丁家舅舅提出说,可以派他的两房妾侍过来帮忙。于是,两位舅姨娘乘着软轿马车,被送到了崔宅来。有位较为年长、老成的舅姨娘承担了女主人的职责,负责率领一众老妈仆妇处理日常的和婚礼上的种种杂务,而另一位较为年轻、活泼的舅姨娘,则率领和监督侍女们,负责我的饮食起居。两位舅姨娘的到来,把父亲和你,从琐碎繁杂的内宅事务中解脱了出来。两位舅姨娘不愧为在丁家这样的大家宅里面历练过的,来了不多久,就把内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下秩序井然,比姨娘管事的时候,还要条缕分明,公正贤明,上下仆役无不敬服。

    照顾我生活的年轻舅姨娘,性格非常开朗,多言爱笑,心地良善。她在丁宅非常得宠,经常跟随丁家舅舅出门办事,见多识广。她每天从早到晚都陪伴着我,一觉得我心情沉闷,或者看到我精神见好,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地给我讲她跟随丁家舅舅出入官场,往来四乡,接触各色人物的新奇故事,把种种人事情状描摹得绘声绘色,讲得活龙活现,着实让人听了觉得有趣解闷,让我渐渐地忘记了内心的恐怖和黑暗。她又很喜爱音乐,对古琴曲谱兴趣尤浓厚,收藏了不少好听的古曲。我们在这一点上更是情趣相投,在一起研究揣摩,常常不觉晨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后来,又发现,原来她和孙湛明叔叔的如夫人出嫁前都是一个乐班的姐妹,往来渊源深厚,我们又有了共同的熟人,关系就更加亲密。不过几十天之后,我们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相处非常愉快。

    我自幼在崔宅长大,从来没有和年龄相仿、身份接近的女友相伴过,她给我带来了闺中友谊的全新体验和无限快乐。

    随着我们彼此之间心声的吐露,我郁结的心情,也就逐渐开解了起来。她和我说当年在乐班所受的种种欺凌和侮辱,说舅舅如何成为她命中的救星,她如何与舅舅浪漫相爱,最后克服种种困难,终成眷属,恩爱甜蜜。对于那些女性被欺凌的痛苦,和对于找到真爱的甜蜜,我们都完全能够理解彼此,有着大量的共同话题和深切的共鸣。她听说了我和你之间的爱情故事之后,对我们的爱情非常支持,对我们即将到来的婚礼,有着十二万分真诚的祝福。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走,生活重新变得充满了阳光。景云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渐渐消散下去,红润又回到了我的脸上。

    在万事吉祥如意的美满之中,只有一件事情是美中不足的。那就是,这些天以来,我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舒服,常常困倦无力,起坐慵懒,一站起来,稍微走动一下,就觉得头晕眼花,还常常觉得恶心想吐,什么东西都不想吃,而且特别怕闻到各种气味。最喜欢的花香,也能引起强烈的恶心。但是,除了这些,倒也没有别的问题了。自从大出血之后,身下的淋漓不断,也逐渐地停止了。起先还有一点浅浅的粉红,后来慢慢地就全都干净了,而且已经过了日子,也没有出现。我觉得这说明景云带来的伤害正在痊愈当中。想到前些日子给大家带来的辛苦,怕又惊动各房担忧,我把这些若隐若现的小小不适都忍耐了,没有对别人提起。

    一天早晨,我克服着身体说不出的困倦,懒懒地起床,坐在了梳妆台前。我看着自己在铜镜中有些浮肿的脸。我拿过梳子。舅姨娘走过来,对我说:“小姐,我来帮你梳头吧。我新近学了个款式,小姐这么如花似玉的人儿,梳起来一定好看。”我说:“好呀。谢谢你了。”

    她拿过我手中的梳子,开始梳理我的头发,并把它们挽成时兴的发髻。

    她说:“小姐梳这个式样真的好看。过些天,小姐挽了新娘子的发髻,就更漂亮了!真是羡慕小姐,这么青春年少,这么美貌如花,又能嫁给这么好的夫婿。这样的金贵命,我们是求都求不来呢。”

    我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我说:“姨娘能嫁给舅舅也很好命啊。舅舅这个人一定很。。。。。”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涌上来,我说不下去了。我忍了又忍,几番把胃里涌上来的酸水强压了下去。这时侍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束刚从院里剪枝下来的带露的花朵。一阵花香扑鼻而来。在这个新来的刺激之下,我终于无法忍住,哇地一声就呕吐了起来,这一吐就吐得翻江倒海,一刻钟过去了,都还直不起腰来。

    这番呕吐把舅姨娘和侍女都吓坏了。舅姨娘拍着我的后背说:“这是怎么了?昨天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吗?还是昨晚睡觉着凉了?”

    好不容易心里好过了一点。我脸色发白地坐直了身体,在侍女的伺候下,漱了口。

    我看了看镜子里头,抱歉地说:“姨娘,真是对不起,把你刚挽好的发髻都弄散了。”我重新拿起梳子。

    “不要紧,我重新帮小姐挽起来就是了。”舅姨娘安慰道。她看着镜子里的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侍女收拾完毕出去之后,她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小姐,你是不是最近早上起来常常这样不舒服啊?”

    我在镜子里看着她。我说:“是啊。你怎么会知道?”

    她含着笑低声问:“是不是觉得身体困倦,不想动弹,胃口也不好?”

    我回头看着她。我说:“你问过大夫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我疑惑地看着她。

    她左右看了看。她在我耳边,更加低声地说:“小姐和少公子,有没有亲密地接触过呢?嗯,我是说,是说,比如抱在一起,嗯,男女非常接近的那种?”

    我想起你从军营飞马回家后,我们的紧紧拥抱,脸顿时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一样。

    她看了,便以为自己猜中了。她悄声说:“小姐,难道家里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他也不知道?”

    我不解地看着她。我说:“告诉我什么?知道什么?”

    她问:“小姐觉得这样不适有多久了?”

    我说:“不记得了,也许有三四十天吧。”

    舅姨娘满面春风地小声说:“恭喜小姐!怪不得老爷叫我们过来帮忙呢,原来崔家是马上要双喜临门了。”

    我困惑地看着她,说:“什么?”

    她轻声说:“这样的大喜事,怎么就没有人告诉小姐呢?小姐,你这样,大概是有身孕了。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少公子的孩子了。”

    我手里的梳子滑落下去,当地掉在了地上。

    舅姨娘后退了一步。她惊奇地看着我的表情。她伸手捂住了嘴。她惊慌失措地说:“我,我刚说错什么了吗?”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变得惨白。我摇头说:“没有。没有说错什么。只是,舅姨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舅姨娘看着我,见我没有更多的异样,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她心里庆幸自己嘴太快,这种事关宅门脸面的敏感事情,涉及崔家的嫡子和有诰封的陈家小姐,自己一个侍妾的身份,怎么可以乱说呢,好在万幸没有闯祸。

    她赶紧点头说:“当然能,小姐只管说吧。”

    我说:“哥哥今天在家里,不过一会儿要陪父亲出去有事情。我要见哥哥。越快越好。请姨娘帮我去告诉他,让他找个托词不要和父亲出去,说我想要马上见到他。”

    舅姨娘有点为难地说:“你们婚约都签了,你马上就要搬到丁家去了,成亲之前这些天,按照习俗你们见面是不吉祥的。这边的风俗是说,见面早了,姻缘可能就要散了。”

    我说:“现在管不了什么风俗不风俗了。请舅姨娘务必去告诉他,让他今天一定要来见我。他若不来,会要后悔的。”

    舅姨娘看了看我,然后在心里饱含温情,原谅了怀孕女人的各种古怪。

    她说:“好吧。只是你们要悄悄的,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第一百零一章 决定

    “琴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见我吗?”你站在我的面前。

    从婚书签订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看上去好像是又清减了几分。我心里一阵歉疚。若不是两头挂牵着,你就不用这样匆匆忙忙地往来奔波。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内宅都告诉我说,你康复得很好。”你问。

    我摇头。我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说:“什么?”

    我说:“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看着我。你低了一会儿头。你没有说话。

    我说:“就连你,也是不可以信任的吗?”

    你抬起头来。你说:“是的。我知道。”

    我说:“孙大夫和父亲全都知道吧。”

    你说:“是的。可是,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怕你知道心情波动,难以控制情绪,危及,危及母子,所以,我们决定暂时不要告诉你。”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说:“就连不能出门的姨娘,也知道吧。我还以为她是想明白了,想重新恢复我们母女的和好,还以为这些天她给这里送各种滋补东西,三天两头让人来问候探视,是因为她觉得以前的一切都做错了。我还觉得对她很歉疚。想不到,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她关心的不是我,而是,而是……。”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一阵心酸顶住了咽喉。

    你赶忙说:“琴儿,你不要这样情绪激动。你先坐下。你坐下听我说。”

    你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椅子里。

    你说:“琴儿,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影响。我不会在乎。”

    我看着你,我说:“可是我在乎!我在乎!我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的容器!并不是一个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在里面放进什么的容器!”

    我的眼泪涌了上来。我说:“我不要在身体里有这个人的东西,我不要他的脏东西留在我身体里!”

    我说:“我厌恶这一切!我厌恶所有的这一切!我厌恶我自己!为什么我不当时就死了!为什么!”

    你在我椅子前跪了下来。你说:“琴儿,琴儿,你不要这样,不要激动,求你,有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不要在这样沸腾的情绪之下做出决定,我们冷静一点,再一起商量,好不好。”

    我摇头,我说:“这件事情,没有商量。我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说:“不。琴儿,你不要做,不要这样想。这孩子的存在,对我们的未来,对我们的恩爱,没有任何影响。大家都会认为这是我的孩子。他不会成为你一生的羞辱和笑柄。你可以名正言顺地生下他。你现在月份还浅,就算到了婚礼的时候,也看不出来。婚礼一过,这件事情就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说:“怎么可能不再伤害我?从现在起,我日日夜夜都要面对这个行为的后果,这个后果时时刻刻都会让我重新回到那个晚上。我会一直陷落在那个时刻无法离开。我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我必须让它停止。我绝对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我宁可现在马上就去死!”

    我说:“我一生什么都不能自己决定,不能决定自己出生在哪儿,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嫁,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如果我连这个都不能自己决定,那么,这一生,我还能决定什么?我到底还能决定什么?!”

    我这样说着,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不断滚落下来。

    你看着我的眼泪,你再次觉得心都要粉碎了。为什么我们的家庭,会给琴儿带来如此之多的羞辱和痛苦呢。一次又一次,无休无止。

    你说:“琴儿,你的感受,我都非常了解。你心里的痛苦,我都能感觉到。可是,你现在不能小产。你被伤得很重。你的情况其实很差。你不能在短期之内,再有比较大的损伤了。可是小产,就是这样比较大的损伤。胎儿虽然现在还很小,但是,整个内部,都会要经历剥离和脱落,还有再一次的撕裂。你有很大的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再次发生大出血。如果再有一次,你会送命的。”

    你说:“琴儿,你答应了要嫁给我,和我共度今生的。求你,不要让我再次经历失去你的害怕和心痛。全家这么多人,这些日子,千辛万苦地才让你脱离危险、慢慢调理康复到这样的程度,你不要让大家的努力又付诸东流。再说,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他对你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到你,那也是一条性命,而你,是他的母亲。”

    “母亲”这个字让我浑身一阵颤抖。我说:“我不是!”我说:“我宁可死,也绝不要是!”

    你说:“琴儿,你冷静一点。”

    我说:“我很冷静。”

    我说:“哥哥,有很多事情,我都会听你的劝告,按你的劝解去做。但是,唯有这一件,请你原谅,我无法做到。这是不容商量的。你只能选择帮助我,还是不帮助我。我决心去做。我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做。如果你们都不帮我,我就自己去做。”

    我看着你,说:“没有人,能让我回心转意!就算是你,你也不能。”

    你看着我。你沉默不语。你知道,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过了一会儿。你从椅子前站了起来。我跟着你也站了起来。

    你说:“好吧。琴儿。如果这就是你深思熟虑的决定,如果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那么,我会帮你,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你说:“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自己做。我保证会帮你。我去和孙大夫说,去安排这件事情。相信我。”

    我点头。

    你说:“但是,琴儿,你要明白,你不是别无选择的。直到最后一刻,你都还有其他的选择。你放弃了更安全的选择,希望你今后不会后悔。”

    我说:“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我不能和这样的耻辱共存于世。我也不会后悔。”

    你说:“不。你有。任何时候,要不要原谅一个人、一件事,我们永远都有选择的机会。”

    我看着你。

    你说:“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安排妥当。我也不会告诉父亲。安排好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你照我的安排去做,就可以了。父亲,还有姨娘,会以为只是自然的小产,不会知道内情。我需要几天时间。在我准备好之前,你不要再多想这件事情,不要因此而情绪激动,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去怀恨姨娘或者大哥。你要彻底放下这件意外的事情,好好休息,让身体变得更强更好。你恢复得越好,就会越容易,越安全。你能答应我吗?”

    我点头。我说:“我答应你。”

    你后退了一步。你说:“琴儿,我很难过。”

    你说:“我们崔家,让你一次又一次地经历了这样的身心痛苦,一再地逼迫你,走到了生死边缘。这都是你这样的年纪,所不应承受的。”

    你说:“我们崔家,真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母。所有你经历的这些,就算我想要弥补,有很多,也是无法弥补的。”

    你说:“从我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到现在,除了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心里难受过。”

    你说:“我希望,能结束你的痛苦。但是,无论怎样做,我都无法令你避免经历痛苦。”

    你低头。你说:“我觉得很无助。”

    说完,你就心情沉重地转过身,离开了我。

    我看着你走出房门,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

    这难过,这沉重,是我加诸于你的。

    我明明是希望给你温柔和幸福的啊。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却会让你难过和沉重?老天爷,这一切究竟都是为什么?!

    你太好了。我不能让你,再次因为我而蒙羞。我绝对不能,对你那样做。

    羞辱只能到此为止。不能再扩散到他人。

    所有的这些锥心之痛。它们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来表达和描述的。

    你只有经历过,才会真正知道,才会感同身受。

第一百零二章 迷惘

    你离开之后,房间显得特别空荡。

    你离开时的难过、自责与沉重,紧紧地箍住我的灵魂和思想。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我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它看起来与平常没有丝毫不同。但是,好奇怪啊,几百天之后,竟然就会有一个长得很像我和景云的婴儿,从这里面诞生。一想到有个婴儿的长相同时又像我,又像景云,我就又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捂着胸口,又是一阵作呕欲吐。

    世界从来没有这样复杂难解过。我不能理解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现在,在那里面,还住着另外一个生命。

    如果说这是我的身体,为何我不能控制,甚至也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一件既不能控制也并不知道的东西,怎可说是我的东西?可是,如果它并不是我的身体,它又是谁的身体?它又是什么呢?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充满难以置信的惊讶和深深的迷惑。

    从小时候起,我对什么是亲生母亲,就渺无印象,我成千上万次地设想过亲生母亲看着我的心情。但现在,突然之间,我竟然就已经是一个生命的亲生母亲。

    作为一个那么渴望见到亲生母亲的人,我此刻却一点也不高兴成为另一个生命的亲生母亲。

    我心里怀着仇恨的念头,厌恶的情绪,我只想中止这件事情。

    我只想让另一个生命,失去亲生母亲,同时,也失去生命。

    我觉得这里面有很深刻的荒诞性。

    隐隐约约地,我知道自己是在做错误的事情,可是,我没有办法停止想做错误的事情。

    一想到身体里至今还存在着来自景云的东西,我就无法克制恶心。

    我就在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恶心当中,陷入了极大的迷惘。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想要感觉到来自身体内部的那个生命,但是,除了一阵又一阵的恶心,让人浑身发冷的反胃的感觉,头脑昏昏沉沉,一动就晕眩的感觉,其他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也许这一切都是在梦里,它都不是真的。但是,谁会仁慈地来叫醒我们呢?谁会仁慈地来促成我们的觉醒,结束这个无边的噩梦?

第一百零三章 忧虑

    “该怎么办呢?”你心情沉重地对孙大夫说,“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坚决不要。她说,如果我不帮她,她就自己做。”

    孙大夫说:“少公子答应帮她了?”

    你说:“是的。如果我不答应,万一她马上就自己做怎么办?”

    孙大夫摇头叹息说:“唉,这事棘手啊。”

    他说:“她受过那么严重的损伤,出血那么严重,现在时隔不久,身体亏虚还很严重,如果再有小产之事,恐怕引发大出血,会有生命危险啊。老朽,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否保全。”

    你说:“她根本就不听我说。我一劝,她就很激动。我害怕她这么激动,也是一样危险,所以也不敢多劝。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犯愁过。这事也不宜对父亲说。我恐怕父亲一知道,她担心父亲出面阻止无法拒绝,就会更果断地自己行动。”

    你说:“先生历事甚多,还请先生帮我出个主意。”

    孙大夫说:“少公子,千万不要为此事太忧虑着急!千万不要着急!容我好好想想。”

    孙大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和吴顺都看着他。

    孙大夫走了一会儿,他停下来。他说:“也许,还有一线转机,让她改变主意。”

    你站了起来,你说:“是什么?”

    孙大夫说:“小姐年纪还小,还不理解什么是母亲。如今,孕月尚浅,她对腹中的胎儿也没有感觉,更有身体上的种种强烈不适,让她对这胎儿有感情,是很困难的。我想,如果有办法再拖她两三个月,到她能自觉胎动时,或者,母亲的天性就会发生作用,她就会犹豫起来?乃至,会放弃现在的想法?那时,她就会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体内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且那时孕吐等不适也会缓和了,也许,她的想法就会和现在有所不同?若再从旁反复劝解,或者有希望让她同意保全孩子。就算她没有改变想法,若能再调养一两个月,她的创伤也会比现在愈合得更好一点,身体也不会这么虚弱。”

    你说:“这些事情我不是太懂。若再拖上两三个月,胎儿月份大了,如果她仍坚持,不会更困难吗?”孙大夫说:“是会更困难一些。其实,那时我也没有把握就可以保全。不过,同样都是没有把握保全,后一种情况,至少我们还可以指望她改变主意怀孕足月,或者可以指望她身体康复到可以承受小产的程度。”

    孙大夫说:“女人怀孕时,身体会自动调节的。医书上说,女人柔弱,为母则刚。胎儿在体内,会激发她身体的自愈潜能。或者,康复的速度会快过小产或者分娩的消耗程度。”

    孙大夫说:“大公子算计得真是精明啊!不过也实在是太歹毒了!”

    你说:“现在已经这样了,再说那些都没有帮助了。先生的意思是,若能拖延到她能觉得胎动,事情总比现在要好一点?”

    孙大夫说:“是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能不能让她心意改变,就要看这胎儿的造化了。”

    你说:“琴儿是陈将军的遗孤,绝不能让她就这样出事。但有一点希望,我们就要努力。”

    你说:“我再试试吧,看看能不能安抚到她,让她同意延迟一段时间。”

第一百零四章 劝阻

    室内的小红炉上挂着药罐。药香四溢。白色的水蒸气,婷婷袅袅地飘散在空中。

    “琴儿,你想好了吗?”你说。

    我看着你。我点点头。

    你伸手提起发烫药罐,你把里面的药液倒在小瓷碗中。

    我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液冒着热气注入白色的瓷碗里。

    我站起来,对你跪了一跪,我说:“谢谢哥哥帮我。”

    我伸手去端那碗。你一把抓住我的手。你说:“还烫呢。等凉一点再喝。”

    你松开我。你说:“坐下再等一会儿吧。”我坐下了。

    你说:“琴儿,孙大夫就在外面候着。你喝了这药以后,大约半个时辰,会觉得肚子疼,他就会进来伺候着,直到胎儿流出。可是,孙大夫说,喝下这药,你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会和这胎儿一起死。他没有把握保全你。”

    我说:“我不在乎。”

    你说:“但是我在乎。之所以会发生这些事情,前面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到你,后面是因为我帮助了你。如果你出事,我难辞其咎。”

    你伸手拿出一把匕首。你把它从鞘中拔出來。你把它放在桌子上。

    我看着你。我说:“你要做什么?”

    你说:“和孙大夫要这药的时候,我还顺便要了点别的药。现在,这匕首上已经淬满了毒药。只要割破一点皮肤,就会送命。”

    你说:“一会儿等药凉了,你喝了药,我就坐在这儿陪着你,直到有个结果。我不会让你单独一个人。”

    你说:“如果你因此而死,我必定如前所说,陪你直入黄泉,和你一起去见你的父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无论是死是活,我都决意陪着你。”

    你说:“若我想要做什么,合府上下,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我看着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隔着那碗药相对坐着。我们沉默。药碗上的热气渐渐地稀薄了。

    你端起药碗,你把碗递给我。你说:“现在,你可以喝了。”

    我接过药碗。

    我把它拿在手里。我说:“求你不要这样。我是迫不得已。可是你,你要想到父亲。”

    你说:“我也是迫不得已。琴儿。没有你,我不能活着。”

    你说:“看着你在我面前咽气,我的心会随之碎裂。纵然想要活着,也是做不到的。倒不如,来个痛快的。你喝了它。然后,我们就有八成的可能,一起横尸在这房间。而父亲看到这番景象,想必也不可能再活。”

    你说:“你一碗药喝下去,得到的,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说:“它是你想要的吗?”

    你说:“琴儿,你要知道,每个行为都有很多后果。没有可能只要希望的结果,而不要其他连带的后果。纵然你不要,它们也会依次发生。”

    我拿着药碗的手在发抖。我流泪道:“你说过会帮我的。难道就是这样帮我?”

    你说:“我是在帮你。药、医生、严守秘密,我都帮你做到了。我现在只是告诉你,事情随后将会这样的发生。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琴儿。你的心停止跳动的时候,我的心一定发生同样的事情。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知道你会做。如果我死了,你会毫不犹豫地用那匕首。

    你说:“不要哭。琴儿。我知道你心里很为难,很难过。如果你选择不喝,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你可以选择不喝。无论你喝,还是不喝,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随后的结果。我都会陪着你,面对那个结果,不论它是什么,会要延续多久。”

    一阵强烈的恶心直冲上来,咽喉一阵腐蚀般的疼痛。我甚至都差一点来不及扭头,就开始了剧烈的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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