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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沈栗-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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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栗含糊道:“世叔说什么呢?殿下左右一万余禁军护卫,但凡有点心眼的,也不会行刺殿下。”

    丁柯心里跟猫抓似的,三晋如今就怕一个“查”字,沈栗说的含糊,他心里的恐惧可不含糊。

    嘴上与沈栗扯皮,丁柯暗暗思量自己那些“同僚”们中到底有没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糊涂蛋。

    两人合计一会儿,丁柯满怀心事告辞离去。沈栗送出来,遥遥望着丁柯的背影,冷笑一声。

    多米小心凑上来道:“少爷,我那舅舅慢慢寻访就是,何必为小的欠人情?”

    “欠人情?”沈栗摇头失笑:“哪来的人情!”

    见天色还早,沈栗转头又去了太子营帐。

    雅临阴着脸道:“咱们小爷如今倦了,沈伴读明日再来吧。”

    沈栗悠然道:“殿下定是知道学生今日见了丁柯。”

    雅临也不端着架子了,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我说沈公子,你可让人怎么说才好?明知道小爷厌恶他们,怎么还与他们私下相见?”

    沈栗摊手道:“人都在帐子里堵着了,学生还能把人轰出去?好歹也是朝廷大员呢,我——”

    沈栗一指自己:“小小举人一个!”

    “那也不至于何人谈笑风生吧?”雅临道。

    “雅临,让他进来!”太子在营帐里没好气道。

    沈栗笑笑,迈步进帐。

    太子虎着脸:“吾不高兴。”

    沈栗笑道:“学生此番前来是要说一件更让殿下不高兴的事。”

    太子挑眉。

    沈栗垂目道:“学生答应丁大人,想办法帮他们‘劝说’殿下暂缓大同府之行;而丁大人答应学生,不管家叔沈凌究竟有没有犯案,都会把他摘出来。”

    太子抖了抖嘴唇,到底没立时发作。

    深吸一口气,太子慢慢平静下来道:“你在东宫的时间也不短了,吾相信谦礼不会轻易做有害于吾的事。”

    沈栗忽地抬头。他来时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要如何向太子解释自己的意思,如果恰逢太子盛怒,要如何对答,却也没想到,太子竟然能轻易平静下来,表示对自己的信任。

    无论是真的相信沈栗的忠心,还是为了收买人心,亦或是在心里记账,太子和几年前那个被陈文举忽悠的想要凭仁恕治天下的少年已经有本质的不同。

    沉得住气,往往是走向心机深沉的第一步。

    沈栗暗自提醒自己,以后面对太子要更加小心翼翼。毕竟,眼前是可以轻易决定自己人生的帝国巨头,在封建时代把顶头上司当朋友的心,沈栗还真没有。

    心思转了几圈,其实不过一瞬,沈栗满面激动道:“多谢殿下信任,学生感激涕零。”

    太子轻笑,摇手道:“罢了,谦礼还是说说吾关心的事吧。”

    “是。”沈栗严肃道:“学生建议,太子还是暂时不要前往大同府了。”

    太子默然,半晌叹道:“这么说三晋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为严重?”

    沈栗点头道:“丁大人说,如果能说动殿下暂缓行程,三晋上下都会感激学生。”

    “三晋上下?”太子悚然而惊。

    “三晋上下。”沈栗点头道。

    “三晋上下!”太子咆哮道:“他们什么意思,这是要公然威胁吾吗?吾乃一国太子!这天下是姓邵的!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

    太子忽然起身掀了案几,心里不知是气愤多些,还是恐惧多些。

    丁柯敢把三晋上下官员说出口,说明“想要”太子忽视大同府的势力已经分布整个三晋官场。

    三晋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上下官员该有多少?这是一股多么大的势力?大到在急切之时可以跑来跟太子“讲情”!

    沈栗轻声道:“如果这些人真的涉案,怕是三晋要出‘窝案’了。”

    太子说不出话来。窝案不好查,别说是太子,就是皇帝碰上这样大的窝案,也要小心翼翼。

    皇帝尚怕大臣们扣阁,太子更怕官员们抱团。三晋如今摆明了已经联合起来,太子就算是一条血统纯正的过江龙,也未必能把地头蛇怎么样。

    沈栗道:“学生所虑是怕把这些人逼急了。三晋卫所众多,兵力不少,此处又有乱民,关外就是北狄,凭着才将军的一万多禁军,未必能保证殿下安全。”

    这才是太子最怕的。

    别说官员们就如何害怕太子,什么一举金牌大臣们就打哆嗦,所行之处神鬼避让,官员们得着机会算计太子的情况未必没有。汉武帝刘彻做太子时照样有大臣不买账。

    如果太子现在手里有十万二十万兵卒,大可忽视丁柯等人,直接推过去,谁敢拦着?可太子有吗?没有。

    三晋的状况,皇帝也是不曾料到的,他只给了一万两千禁军护卫太子。要剿匪,到了地头随便调兵呗。可如看来太子肯定是调不动人的。不但调不动,还要防着别人来害他。

    三晋如果有窝案,逼急了,什么奇葩都能出来。

    太子忽然问道:“前几天的巨石……”

    沈栗道:“学生试探过丁柯,看神色倒是不知情的,不过,到底是究竟官场的人,学生未必看得准。”

    太子喃喃道:“吾原以为是老二,如今事情复杂了。”

    “如今看来,要直接去大同府最难,他们一定会继续想办法阻止。”沈栗道:“一则就是直接回程,这样倒是能保证殿下安全。”

    太子苦笑道:“吾出来一场,空手回去?就是到父皇面前告状,又没有半点证据。”

    沈栗接道:“等陛下再派人下来调查,想必这边已经有时间料理干净了。”

    “结果就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太子板着脸道:“而吾则会落个无能胆小的名声。不行,吾一定要清查这边诸事,不能由着这些人继续危害我盛国。”

    沈栗一摊手:“那就得先按照他们给殿下设计的剧本走。留在三晋,才有机会调查。”

    “怎么调查?”太子苦笑道:“这些日子,来往官员不少,半个有用的词都没有。”

    “不一样。”沈栗道:“殿下此前拒绝与他们‘合作’,他们自然口风紧。可殿下如果应了他们的请求,自然会有人希望太子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太子恍然道:“是了,吾还是一国储君。”

    沈栗微笑:“什么样的靠山比东宫更合适呢?”

    太子恨道:“蠹虫!”

    沈栗观太子似乎意动,方道:“还要说服那侍郎和才将军。”

    太子叹了一声:“雅临去宣。”

    说服比想象的容易,毕竟,没人想空手回去。

    太子本以为刑部侍郎那浩勒比较难以说服,文官嘛,总要讲个气节之类。那浩勒笑道:“下官半辈子都在外任,所见稀奇案件多了。不就是互相算计嘛,下官年轻时还装过女子办案呢。”

    才经武点头道:“那大人的扮相黑胖了些。”

    沈栗心下一动,笑道:“才将军以前和那大人合作过?”

    那浩勒笑道:“早年间的事了。”

    才经武道:“那大人曾救过奴才。”

    沈栗点头,难怪。

    才经武此人颇有些桀骜,一般文官怕是不能与他好好合作,皇帝挑这两个人倒是费了心思。那浩勒救过才经武,便是稍有意见向左之时,才经武也会卖些面子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和尚的预言

    太子漠然道:“这是他们的机会,也是吾的机会。”

    看了看帐中众人,又道:“也是诸位的机会。”

    对三晋上下来说,这是抓紧时间补漏洞的时机;对太子而言,则可趁着与丁柯这些人虚与委蛇的时候,暗地里查访详情;而对随行众人来讲,如能协助太子掀开三晋,功绩绝不会小。

    众人恭声应是。

    太子主意已定,才经武就忙着加紧防务。太子能不能震慑三晋还在其次,若是再出些意外,才经武真的可以抹脖子了——别的武将还可企求留得性命回家种田,他一个太监,是没有退路的。

    众人退下后,太子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雅临有眼色地上来为他揉肩捶背。

    听着太子长吁短叹,雅临小心道:“小爷何不给陛下上折子,请陛下再派人来。”

    太子摇头道:“折子是要上的,三晋十有**会有大案,也该让父皇心里有个数。只是这折子什么时候上,又怎么说,却要考虑考虑。”

    “这是为何?”雅临奇道。在他看来,太子顶不住,就得快点找爹啊。

    “你想的太简单了。”太子苦笑道:“吾浩浩荡荡来到三晋,还寸功未建就向父皇诉苦,手中又没有半点证据,怕是会让父皇以为吾无能。”

    “怎么会,陛下一向钟爱小爷。”雅临惊讶道。

    “父皇钟爱的是儿子,对太子却是不同的。”太子长叹一声。看着雅临迷糊的双眼,摇头失笑道:“你不懂啊。都说父皇偏向吾,为了压制老二,如今还叫他做个光头皇子,可你仔细想想,除了有个太子名头,吾又比老二多了什么?”

    太子苦笑。邵英是个宽容的父亲,作为君王也很讲情面,但实际上对权利却抓得很紧。自己虽然从小就被立为储君,可这么多年来政权军权半点儿不敢沾手。看起来在东宫金尊玉贵,比起两个弟弟来,也不过是多了指望不上的太子太傅和几个还算忠心的伴读。

    这种情况显然不能使太子安心。尤其是在好不容易得到领差办事的机会,身边竟找不出几个能放心使用的自己人时,太子终于意识到,自己手中的筹码太少了。而一旦父皇心意有变,自己能如汉惠帝刘盈做太子时令人说出一句“太子羽翼已成,不可废立”吗?

    太子怅然若失道:“父皇,他始终是皇帝。皇帝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告状诉苦的太子。”

    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荡清三晋,把自己太子的声威真正立起来!有了威信,自己才不会再遇到像今天这样被大臣轻视怠慢却不得不妥协的状况,才能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

    沈栗自己帐篷时天色已经擦黑,方鹤见了他大呼道:“竹衣,你家少爷回来了,快快摆饭!”

    沈栗见方鹤一脸急不可耐,愕然道:“先生竟还没有用饭吗?”

    竹衣恭声道:“先生叫等着少爷一起用饭。”

    方鹤一摆手道:“也不是特意等你,我今日去与大业和尚下棋,回来时已经过了饭点,索性等着你一起用,也叫他们少折腾一回。”

    沈栗望向竹衣道:“竟没准备些点心果子给先生垫垫?”

    竹衣苦着脸道:“少爷不知,伙房供应咱们点心都是有份的,咱们这里只有少爷有品级,平日里都是用少爷的份例。一个人的份例能有多少?平日里到也够,谁知道今天那个丁大人胃口怎么那么大?”

    沈栗失笑:“他为了找人拉关系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说不定饭都吃不上,自然用的多。”

    吩咐竹衣:“你也不能单指望那边送来的份例,多来几个人连待客的都拿不出来了!再经过市镇时多买些点心果子备着,先生下棋时常错过饭食,用些点心也好。”

    方鹤不耐烦道:“这都是侍从们的事,你罗唣这些做什么?老夫问你,今天到底是什么章程。”

    竹衣见他二人要商量事情,忙扯着多米躲出去,在帐子外面守卫。

    沈栗低声道:“对方势力不小,凭咱们这一万多‘外来户’是顶不住了。太子殿下已经松口,以后双方就要各凭本事了。”

    方鹤迟疑道:“太子如今势力单薄,会不会为了笼络他们而……”

    这些官员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太子若真的与他们妥协,说不定能增加东宫的筹码。

    沈栗摇头道:“这天下是姓邵的,太子殿下看似淳厚,实际性格颇有些激烈,不可能容许这些蠹虫存在的。”

    方鹤松了口气:“太子殿下摆的清就好。”

    沈栗打趣道:“先生这些年常以老无赖自居,担心这个做什么?怕这天下真出了昏君?这可是那些‘正经’读书人才关心的事,和您这个无赖自有什么关系?”

    方鹤哑然,恼羞成怒道:“老夫只是担心你跟错了主家!既然是侯爷托付老夫看好了你,老夫自然要尽心竭力,这可是有关礼贤侯府前程的事。再说——”

    方鹤长叹道:“碰上了昏君,无赖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去?”

    沈栗默然,半晌才低声问:“先生是觉得太子……”

    方鹤鞍前马后跟着沈淳很多年,他的看法是能影响到沈淳的。

    “只是觉得太子有些柔软。想当年今上为皇子时,也素有宽厚之名,但大臣们可不敢如此放肆。”方鹤道。

    太子的连日来毫无建树,已经影响了方鹤对他的印象。礼贤侯府如今靠向东宫,要是太子自己立不住,不若早作打算为好。

    沈栗慢慢道:“想当年太宗是开国皇帝,那么今上就是开国的皇子。陛下当年再宽厚,也是领兵杀人的,威势自然不同。如今太子殿下却是第一次出了景阳,自然和陛下当年没法比。”

    缓了缓,沈栗接着道:“陛下既然早早就把咱们家赶上太子殿下的船,再想撒手,谈何容易?”

    方鹤叹道:“可眼看着三皇子都到了建府的年纪,只怕皇子们……”

    皇子们一旦开始掐架,底下人的日子就为难了。方鹤是要劝说沈淳父子想办法独善其身。

    沈栗笑道:“玳国公府和礼贤侯府一直是陛下手中武力的依仗,就凭这个,皇权之争咱们府是决计躲不过去的。陛下只有三子,总要拔出一个继位,先生觉得太子不好,那二皇子与三皇子呢?”

    方鹤哑然。

    二皇子眼看着长成了歪脖树,三皇子——看他外家!

    沈栗道:“跟随太子,好歹是陛下的旨意。”难道还要驳了皇帝的意思再找下家?

    “罢了,也不过是老夫偶尔呓语。”方鹤气馁道。

    沈栗忙道:“这是先生为了侯府着想,只是如今咱们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方鹤摇手不语。

    沈栗转言道:“看先生这些天总去与大业和尚下棋,看来这和尚的棋力不差。”

    提起下棋,方鹤果然不再落寞,笑道:“何止不差,大业和尚能被称为大师,自然不只是因为他做了和尚。此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往来宾客向无凡人。在景阳时想要与他一见可不容易,若非此次要他来三晋做水陆道场,老夫可找不到这好棋友。”

    方鹤爱好不多,唯好棋,而且技艺不凡,能叫他说上一句好,大业的水平想来不低。

    “哦,”沈栗笑道:“这么说大业和尚还真有两把刷子?”

    方鹤撇嘴道:“你们还真当他是那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防他像防贼似的。”

    沈栗眨眨眼,道:“这和尚亲口说太子与他佛家有缘。”

    方鹤愕然。

    沈栗笑道:“这和尚是想渡太子殿下出家吗?您是没看到当时我那便宜舅父的脸色。幸亏这话没让那大人听到,不然现在大业和尚指不定就下狱了。”

    方鹤无语。这是大业和尚自己作死。前朝末帝是吃金丹死的,此例在前,朝中大臣们对皇帝和太子的信仰问题看得尤其严重。

    “和尚的坛子底太浅,还是做个贤人雅士吧。”方鹤叹道。

    沈栗笑道:“这和尚也有些意思,看起来是个直爽的。”

    方鹤道:“只是太想光大佛门了,论才艺确实出众。据他说自己尤其长于看天象。”

    “看天象?”沈栗道:“是算命还是预测天气?”

    方鹤笑道:“和尚有些夸夸其谈,说什么掐指一算,夜观天象什么的。老夫看还是说晴雨风向罢了。不过一路来他与建章道长赌斗几次,倒是赢了些彩头。”

    沈栗回想起太子仪仗出发那天大业和尚曾唠叨早就预测下雨,可惜贵人们没听的话,点点头道:“看来是有些手段。”

    方鹤摇头道:“这和尚,琴棋书画出众吧,他的精力却不放在这个上。每天就想着神神鬼鬼的事,琢磨怎么发展信徒,光大佛门。对了,他这几天还神神叨叨地说什么今年这里必将大雪成灾,冰封千里。这不是废话吗?三晋此地到了冬季必定要下雪的,这有什么稀奇的?为这个,和尚叫道士好顿笑话,两人又打一架。”

    沈栗点头附和道:“北方到了冬季哪有不下雪的,和尚……”

    顿了顿,沈栗忽地提高声调:“他说什么?大雪成灾?”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堪为其子

    方鹤吓了一跳,点头道:“是啊。”

    沈栗放下碗筷,低头苦思。

    下雪是平常,雪灾却不一般。

    今年的气候是有些反常,北方三晋,南方湘州,便是景阳,十月份还下了场凉雨。大业和尚所说三晋冬季必有雪灾,不知有几分可能?

    大同府一场天灾**已经闹到如此地步,如今眼看入冬,若是再来一场雪灾,只怕不单大同府,就是整个三晋都要动荡了。

    沈栗立时起身道:“先生慢用,学生有事去找大业和尚。”一阵风出去了。

    多米拿着披风在后面追:“少爷,加件衣裳。”

    大业和尚如今每天的日程是这样的:早起和建章道长掐架,早课,接下来一边用朝食一边和道士继续掐,方鹤来了就一边下棋一边掐,午饭还掐,探讨四艺接着掐,方鹤告辞后晚课,晚饭再掐,直到熄灯。

    沈栗在帐篷外听了一会,感叹了一番大业和尚与建章道长的“词汇量”,方点头示意门口苦着脸的小沙弥(小道童)进去禀告。

    帐篷里顿时安静下来,沈栗进去时和尚与道士都恢复了世外高人的形象。

    “阿弥陀佛,不是施主此来有何见教?”大业和尚道。

    沈栗上前见礼,笑问:“路途颠簸,不知二位近来可好?”

    “好得很!”建章道长笑道:“方外之人没那么讲究,玉粒金莼也好,粗擦淡饭亦优,劳沈公子问候。只是若是能把这和尚赶远一些就更好了。”

    “阿弥陀佛,这正是老衲想说的话,老道不要插嘴。”

    “和尚……”

    把这两人放在一处还是沈栗憋得坏。信仰不同,争执自然多,一朵花开的姿势都能辩论一天,和尚道士每日里光忙着吵嘴,也就没空在队伍里发展信徒了。就是偶尔有哪个闲心,身边跟着个时刻准备拆台的,也是事倍功半。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沈栗咳了两声道:“学生此来是有事要问。”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施主(沈公子)尽管开口。”两人互相瞪了一眼。

    沈栗笑道:“听方先生提起,大业禅师曾提起今年三晋或有雪灾,可有此事?”

    “沈公子不要听这和尚招摇撞骗。”建章道长撇嘴道:“他的卦不准的。要算前后事,当找老道才是。”

    “阿弥陀佛,老道不要妄语。”大业和尚严肃道:“和尚不算挂,但和尚具慧眼,因此看破今冬三晋必有大雪。”

    “这不废话吗?”建章道长嘲讽道:“方先生不是说过,三晋之地冬季必然有雪,你说不说它都要下的。”

    “是雪灾!”大业和尚急道:“老衲指的是雪灾!今年雨水异常,十有**会形成雪灾,到时候冰封千里,你就知道厉害了。”

    “口说无凭!”建章道长冷笑道:“你说有雪就有雪?”

    “肯定有,别的地方十之六七,大同府最靠北,肯定跑不了。”大业和尚一口咬定。

    建章道长还欲争执,沈栗忽然问道:“禅师果真有把握?”

    大业和尚噎了一下,含糊道:“这个……”

    建章道长嗤笑一声。

    大业和尚羞怒道:“这种事本就很难定论,不过大同外沿每隔十几年都会有雪灾……”

    沈栗恍然。大同府再往外就是北狄,草原上有的地方闹雪灾是有规律的,大业和尚是注意到这个规律,再加上今年气候异常,才做出了“预言”。

    沈栗点头道:“多谢禅师指点。”

    大业和尚愕然,他还在绞尽脑汁辩解,沈栗就相信了?

    建章道长也愣了愣,不服气道:“沈公子不要被他骗了!这和尚只不过背了几句什么‘雨中闻蝉叫,预告晴天到。早蚯闻蝉叫,晚蚯迎雨场’之类的农谚,偶尔蒙对了几次晴雨,其实不过骗人罢了。”

    大业和尚怒道:“鹦鹉精!老衲忍你很久了!”

    “蛤蟆妖!尽管放马过来!”建章道长又打前襟里掏出符纸来。

    旁边伺候的小沙弥(小道士)一脸的生无可恋。

    沈栗失笑,拱拱手告辞出来。

    再往回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上碰见才经武正在检查防务,沈栗自然要上前见礼。

    才经武对沈栗还是肯给个好脸的:“既已入夜,赶快回帐篷去吧,再晚就要宵禁,营内不准通行。”

    沈栗恭敬道:“才将军说的是。”

    正说着,有军士拖了一个人过来,禀告道:“将军,行刑已毕,请将军验伤。”

    沈栗一眼扫去,不觉惊讶。

    这人谁呀?才经武收养的义子,才茂。就是出发时方鹤指着的那几个说笑女子的主家。因为才茂偷偷带上这几个女子,才经武还差点被人参了一折子,多亏那天他发现的早,立时叫人把女人们赶出队伍了。

    沈栗一路行来,也看过才茂不少洋相。说起来,身为太监收养的螟蛉子才茂比霍霜和沈栗这种真正的勋贵子弟更有纨绔子的风范。用郁辰的话讲,说才茂是纨绔子都抬举了他,活脱脱就是一个败家子。

    如今这败家子被打的可不轻,叫人拖着,连脑袋都没力气抬起来。

    “你可知错?”才经武厉声道。

    “……孩儿知错了。”才茂有气无力地回答。

    才经武漠然转向沈栗道:“听见没,本官这便宜儿子比阁下还大上几岁,如今还在自称‘孩儿’呢。”

    沈栗:“……”

    你要教训儿子,扯上我做什么?

    心下腹诽,沈栗面上扯出一个笑容道:“令公子为人……”

    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过得去的形容词:“潇洒,想必日后自有造化,将军且息怒吧,军棍太重,令公子怕是受不住。”

    “潇洒?”才经武哼道:“风流才更恰当!我问你,那女子是哪儿来的?”

    沈栗愕然,合着才茂到底还是在军营里发展了风流事?

    “父亲,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才茂嗓音颤巍巍。

    “两情相悦?”才经武怒道:“你都两情相悦多少个了?你说!这个你认识了多久?怎么会在军营里?”

    “父亲!你总是忙着军务不知道,颖儿她是春天来到咱们家的。”提起女人,才茂柔声道:“她那时卖身葬父,惹人怜惜,孩儿……儿子救了她回府,她心怀感激以身相许。更难得的是,她女扮男装随着孩、儿子出征……”

    “……再打二十!”才经武恨道。

    沈栗惊奇地看着才茂,这得是多傻才能干出藏个女人在军营中的事?脑袋里塞得都是避火图吧?

    才茂狼哭鬼嚎的声音响起来。

    沈栗尴尬道:“这个,令公子看起来伤的挺重的……”

    “没关系,”才经武漠然道:“反正又不是老子的种,养成这样,打死了再挑个好的。”

    沈栗:“……”今日数次无语。

    才茂大哭道:“父亲饶命,孩儿这也是为情所迫呀!”

    还嘴硬!这货为了女人也是拼了。沈栗禁不住翻白眼。

    才经武怒道:“老子也是为军规所迫!军中私藏女子者斩!你做了鬼老子叫人多烧些纸钱给你买女人用!那个什么颖儿也送下去陪你!”

    “不要!”才茂哭道:“父亲饶命,孩儿再也不敢了。孩儿只是……情不知所起……请父亲体谅孩儿的心意。”

    这回连行刑的士卒都面露佩服之色!命都要没了,还情呢。这是打蒙了吧?

    才经武幽幽道:“你在军营中公然和女人嬉戏,考虑过你老子一个太监的心情了吗?”

    ……这是气疯了吧?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沈栗悚然而惊,此话听不得,赶紧走!一拱手:“眼看就要戒严,学生回帐中去了。

    沈栗开了头,众人纷纷找借口离去,只剩下行刑的两个士卒一边打一边泪流满面。

    才经武阴森森道:“咱家本来就是个太监,不会因为这句话杀人灭口的。”

    不,公公,你要冷静啊!都怪你!才茂!要不是你把公公气糊涂了,他老人家怎么会脱口而出如此不得体的话?老子打死你!

    才茂的哭声又高了几分。

    沈栗回了帐篷,回想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方鹤此时还没睡,正在摆棋谱,见了笑道:“急匆匆而去,笑盈盈回来,看来是有所收获。”

    沈栗摇手道:“收获却也有些,只是还不确定。倒不是为这个笑。”

    “喔?”方鹤道:“那是……”

    “不过是见了才将军收拾他那便宜儿子。”沈栗忍俊不禁道:“今日也算开了眼界,才茂着实堪称色胆包天,不知轻重。挨着打时还在高呼情不知所起,叹为观止。”

    方鹤看向跟着沈栗的多米,多米遂上前忍着笑讲了才茂挨打之事,至才经武气糊涂说出“太监的心情”时沈栗咳两声打断了。

    方鹤叹道:“虽然才公公是个无根之人,平心而论,才茂此子确实不堪为其螟蛉。”

    沈栗点头道:“才茂可不是一般的缺心眼了,才将军家里有这个人迟早要招祸。”

    竹衣端茶上来道:“私藏女子者斩!才茂已经犯了军规,难不成才将军还会想办法留着他?”

    方鹤叹道:“才茂这一路已经触犯不少军规了,只是这回尤其严重。留着他,才公公的威信怕要受到影响,不留着他,到底是父子一场。端看才公公如何选择罢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撬门有望

    才茂的人头到底没有挂到辕门之上。才经武打断了这个便宜儿子的腿,扒了他的军服,叫他做了马夫。至于女扮男装不离不弃的颖儿,尸身被扔到山里,连个草席也没捞到。

    尽管才经武竭力掩饰,众人还是能从他目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句“哀莫大于心死”。昨夜营中的是非太子也听说了,未予置评。倒是雅临颇有同情之色。

    内监们有自己的圈子,雅临和才经武一个是东宫总管,一个成了少见国朝少见的武太监,都是内监里面熬出头的,此行又都是为了护持太子,一来二去也算有了交情。

    雅临忍不住私下里对才经武道:“与老哥哥说句交浅言深的话,咱们内监收养孩子,不就是图个将来有个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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