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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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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过去一队禁军,将人抬起来,送到旁边回廊里救治。

    群臣显然没想到第一场这么快就结束了,明明看上去势均力敌,甚至戴向还占着点优势,怎么说败一下子就被打下台了呢。

    吴太师阴着脸坐在那里,眼角抽了抽,没有作声。

    他在盘算江审言到底意欲何为,是要今天晚上便撕破脸么?

    狄秋衡下台去包扎伤口。

    这第一场如此血腥,天祐帝久久未能回神,也忘了该将狄秋衡叫过来赏赐,空着一个袖子的狄秋行过来见驾,他一时也没想出什么话来询问。

    戴向被打成重伤,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高阳老叟“腾”地站起来,飞身往台上而去,叫道:“姓狄的小儿休走,让老夫来会一会你。”

    禁军齐齐往前涌,摆出一副戒备的样子,显是怕他有什么失当之举,惊了圣驾。

    其实他这么大刺刺上场,自称老夫,细究起来已经够上得御前失仪,不过天祐帝听说过他,表现得很大度,没提这茬,反而笑对吴德水道:“太师能将如此高手收为己用,着实令朕羡慕。”

    吴德水连忙欠身:“此老性情疏散,堪比闲云野鹤,这段时间只是因为小儿遇刺,才在在臣下家中做客。若不为此,老臣早将他举荐给陛下。”

    天祐帝笑了一笑,耳听高阳老叟在台上叫嚣,瞳孔微缩,没有作声。

    狄秋衡受伤,不可能再战,王十三撸了撸袖子,朗声笑道:“看来是非得我上场啊。老头儿,让我来教教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他嘴里胡言乱语,迈步走上台去,其实脑袋里比谁都清楚,南崇皇帝在场,为了少惹麻烦,他那些“爷爷”“老子”之类的口头禅全都收了起来。

    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宫里,外边林世南的兵一早行动,该抓人抓人,该夺权夺权,这会儿应该是忙活得差不多了,皇帝身边有两员武将护着,单等他拿下高阳老叟,便要抓捕吴德水和他的那些亲友党羽。

    高阳老叟见果然是他上台来,阴恻恻道:“你到不怕死!”

    王十三猛然后退了半步,两手护住前胸:“谁说的,我很怕。”

    天祐帝微微一笑,直接问江审言:“爱卿,这也是你府上的?比之高阳老叟身手如何?”

    江审言躬身:“此人名叫陆不逊,是臣的亲戚,算起来他要叫臣一声舅舅。这些年他一直在外边跟着高人学艺,最近才进得京。”

    他妹妹跟了匪首陆鸿大的事在当年就是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不用说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江审言一点儿都不担心被人联想到。

    天祐帝一听这话坐直了身子:“既是爱卿的晚辈,传旨下去,叫高阳老叟手下留情,别把人打伤了。”

    什么是偏帮?这才是偏帮。

    吴德水挪了挪屁股,插嘴道:“陛下,既是比武,双方必定都全力以赴。习武之人一招出去,轻重只怕自己都很难掌控。”

    说话间台上二人已经战到了一起。

    这场与方才又不同,就见高阳老叟在雪雾中化为一道虚影,往来如电,两手或为拳,或为掌,或为指,或为爪,招数繁复纷纭,叫人眼花缭乱。

    因为太快太飘忽诡异,十招中到有六七招击中王十三。

    就听得“砰砰”连声,王十三前胸后背要害处就像爆豆一样响成一片。

    王十三不丁不八立于台子正中,仿佛中流砥柱,任流水如何冲刷,惊涛骇浪如何汹涌,他自稳稳的依旧故我。

    高阳老叟很快就发现对方是个内家高手,只是如此打不坏他,当下绕着王十三游走,想找到破绽一击必杀。

    王十三表情甚是轻松,百忙中还冲着高阳老叟轻轻吹了记口哨。

    这么紧张的氛围,观战的有不少人登时就笑了。

    高阳老叟脸色铁青,王十三这记带着嘲讽的口哨,是在骂他是驴呢,只有驴子才会不停转圈推磨。

    他突然间猱身而上,并两指如剑,向着王十三的脖颈点去。

    王十三一开始没当一回事,他这段时间苦练《明日真经》进境神速,拼着硬挨这一下只是浑身一震就完了,可等高阳老叟这两指近了,他才觉出不对。

    这老家伙视圣旨如无物,指间赫然夹着一根透骨钉。

    他是刀枪不入,可也要看这刀枪是什么人使,若这动手之人竟能使出攻城弩的力道来,后果难说得很。

    王十三伸手去拆招,果然挡了个空。

    锐风袭至,他只得狠提一口气,力运颈间,透骨钉的尖芒和皮肉相遇,竟发出了一记气爆声。

    高阳老叟一怔间仿佛想起什么,脸色剧变,张嘴欲喊!(未完待续。)

    ps:  太累了。明天再贴上月感谢单章。

第五百零七章 将行(二合一)

    高阳老叟脸色剧变,张嘴便喊:“陆……”

    王十三知道老东西要喊陆鸿大,要喊《明日真经》,当日他在状元桥行刺吴丰,戴向也是如此激动。

    要说他爹陆鸿大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人都成灰了,还这么多人念念不忘呢。

    不过那时候他蒙着脸,不怕人嚷嚷,现在可不行,这要兜出来可就坏菜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十三足尖点地,一直稳如山岳的身躯在冰雪覆盖的台面上陡地滑过半圈儿,后背向着高阳老叟靠去。

    八极拳里头的“铁山靠”!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这说得是八极拳的厉害,若论起那些深入人心的基础拳法,这八极拳是最为迅猛刚烈的,王十三小时候在王家善堂里学这招便青出于蓝,所向无敌,而今有《明日真经》为支撑,更是浑然天成,头、后背、手肘无一不是武器,令对手有山崩地陷的错觉。

    高阳老叟不禁变色,疾向后退。

    “鸿……”他这第二个字刚一出口,就觉一股劲风迎面袭来,强烈的气流竟将他的声音倒灌回去,王十三一肘落空,胳膊随即打开,小臂反转,五指变掌为爪,狠狠抓向他咽喉。

    论套路之精妙,身法之飘忽,王十三不及高阳老叟,可若论生死相搏,险中求胜,他这些年攒下的经验高阳老叟拍马也赶不上。

    被王十三贴身缠上,高阳老叟惊出一身冷汗。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哪还顾得上拆穿对方。

    他击中王十三上百次,对方看上去不痛不痒的。可他若不小心被对方来上一下,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高阳老叟对陆氏双雄退避三舍,有他二人在南崇一日,他便死活不出山的原因。

    吴太师坐看这一幕突觉不安,台上这大胡子说是江审言的亲戚,竟能和高阳老叟斗个旗鼓相当,这事透着反常。

    这分明是江审言专门找来克制高阳老叟的。

    对方想做什么?

    他皱眉问一旁的吴长宗:“长宗啊。高阳尊者好像喊了两句什么,你有没有听到?”

    吴长宗笑道:“太师,练武的人打斗。不都喜欢口以呼喝以壮威势么,这高阳尊者虽然名气颇大,看来也不能免俗啊。”

    吴太师将信将疑,阴沉着脸不说话。

    就在这时。离远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似有奔跑呼喝声传来,跟着脚步声杂乱,来人直扑大功殿,离着这边越来越近。

    这在皇宫大内极不寻常,群臣面面相觑,不等反应过来,就见前面灯影摇动,有人高声叫道:“太师。大事不好,出事了!”

    吴太师哪还管失不失仪。“腾”地站了起来。

    他听出来,赶来示警的乃是负责把守宫门的钱常蔚,他不喊皇帝只喊自己,必是宫外出了大事,再不行动便是坐以待毙。

    钱常蔚带来了黑压压一大帮手下,打眼望过去差不多有两千余人,不但人数上比殿前禁军多出一倍,且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同吴长宗的手下一比,谁弱谁强一目了然。

    吴太师却觉心慌难抑,慢慢扭转脖颈,望向一旁的天祐帝。

    “圣上,您这是……”

    天祐帝身边也聚集了不少人,左侧是吴长宗,右侧是江审言,最叫吴德水惊惧的是林世南的态度,他竟然也站在天祐帝下首,离得还很近。

    天祐帝仿佛没看到钱常蔚带来那么多人,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笑了一笑:“太师,过了今夜就又是一年,你年纪也大了,该退下来含怡弄孙,国政自有众卿家为朕操劳。”

    他顿了顿,敛了笑,注视着吴德水,平静的眼神中仿佛酝酿着惊涛骇浪:“你觉着呢?”

    到这时候,吴德水突然觉着若能平平安安退下来也无不可,他涩然道:“圣上,您是要除掉老臣么,您忘了,当日是老臣辅佐您登上皇位,是老臣这些年兢兢业业,为了社稷日夜操劳……”

    钱常蔚叫道:“还说这些做什么,宫外已经乱了套,太师府、安国公府,还有蒋侍郎、云廷尉府上都被抄了!”

    此言一出,大功殿前登时乱作一团。

    有下跪喊冤,急着为自己申辩的,更有脸色大变,聚到吴德水跟前想要鱼死网破的。

    吴德水长叹一声,道:“罢了,圣上如此对待忠臣,实在令人齿冷。事到如今,老臣只能斗胆冒犯龙颜,请皇上收回成命,严惩奸佞小人。”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想到吴长宗、林世南个个身手不弱,那江审言的亲信狄秋行就站在距他丈许的地方虎视眈眈,这么多人,竟没一个对自己动手的,对方这么成竹在胸,他愈加没有底。

    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德水战战巍巍举起一只手臂,示意钱常蔚动手。

    钱常蔚打了声唿哨,“放箭”两字未等出口,忽听暗处弓弦声大作,密密麻麻的箭雨凌空飞至。

    他手里的刀只从鞘中拉出半截,身上已是连中数箭,大瞪着双眼向后摔倒。

    只是顷刻间,他带来的两千人马便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露出灰褐色的石头地面,大功殿前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吴德水克制不住抖若筛糠。

    暗中埋伏的兵马露出真容,两名禁军抬着一副担架,上面坐着忠勇将军齐肃。担架旁还跟了一员年轻将领,乃是林世南的长子林少英。

    两人上前拜见天祐帝。

    吴德水抖着手指了指他二人,又去指林世南:“你。你们父子真是好样的!”

    林世南微微一笑:“太师谬赞,我林家自是世代忠于圣上。”

    “圣上!”旁边突有一人冲到前面,跪下磕头如捣蒜。“圣上明鉴,臣对圣上也是忠心耿耿,都是吴氏,仗其父兄权势,把持臣府中大小事务,一手遮天,她还不守妇道。臣实是有苦难言,求圣上作主,让臣立刻休了这恶妇!”正是安国公。

    天祐帝厌恶地皱了皱眉。道:“大呼小叫像什么话,先拖下去押起来吧,等年后再审。”

    禁军们上前将犯事的臣子一个个抓出来,直接拖走。

    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吴德水。还有台上和王十三斗得正激烈的高阳老叟。

    天祐帝讥诮地道:“你还指着他救你么。武功第一又如何,他连自身都还难保。”

    说话间齐肃和吴长宗已经下令,所有禁军都围到台子旁边,里三层外三层,明亮的刀光刺破雪雾,密密麻麻的箭簇对准了台上二人。

    王十三见状不由暗骂一声:奶奶的,这是准备卸磨杀驴,连自己一勺烩啊。什么破舅舅!

    好在禁军此举意在震慑,并没有当即放箭。

    吴长宗道:“高阳尊者。难道到现在你还冥顽不灵,非要陪着吴德水一起死么?本将军数三个数,你再不投降,我便命人放箭了。”

    高阳老叟不像王十三有《明日真经》护身,到现在是真有些慌了。

    他想退走,偏偏王十三死命纠缠着他,老家伙哪还有闲心想王十三同陆氏双雄是个什么关系,垂涎他手中的功法,逃命要紧!

    吴长宗那里叫道:“一!”

    高阳老叟虚晃一招,脚尖点地,身体如大鹏展翅,凌空跃起多高。

    王十三不退反进,抢在他跟前,长臂抓向他左边脚踝。

    高阳老叟简直恨死对面这大胡子了,伸脚疾踢,想要摆脱对方,王十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使了个千斤坠,将高阳老叟拽落下来。

    “二!”

    高阳老叟哪还顾得什么高手风范,招招狠厉,挖眼睛、插耳朵、掐脖子、撩阴腿,要在往常,哪一下中了都够对方受的,偏偏遇上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王十三,像块膏药一样死粘着他,脚踝都掰折了还紧抓着不放。

    缠斗间两人滚落了高台,高阳老叟收拾不了王十三,却抢在人缝里将手一张,一道乌光直奔远处的天祐帝飞去。

    他在今晚之前可没想过造反,只是碍于吴德水的地位和盛情,想要跟着捞点好处。但事已至此,眼看朝廷没准备放过他,只有天祐帝遇刺,这些禁军才能乱起来,他才有脱身的机会。

    林世南眼疾手快,不待众人“小心”出口,他随手扯下天祐帝头顶的伞盖一抡,那枚透骨钉正钉在伞骨上,竟将伞骨打得粉碎。

    吴长宗原本看江审言面子,没想贸然下杀手,此时直吓出一身冷汗来,连“三”都顾不得喊了,连声下令:“放箭,快放箭!”

    王十三在风雪中听风辨位,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吼一声,竟将高阳老叟整个人抡了起来。

    高阳老叟发出一声叫人毛骨悚然的尖鸣,空中“砰砰”连声,这确实是下了一场雨,黑的箭雨,红的血雨,待等众人弦上空空,再看台下角落里王十三衣服碎裂,满身是血,犹自站立。

    他手中提了一具长满了刺的尸体。

    高阳老叟身中上百箭,早已气绝,死的不能再死了。

    众人倒抽一口气,与高阳老叟对战的大胡子竟然还活着。

    真没想到,江审言江大人找来的这个晚辈身手如此厉害,竟比高阳老叟还要高上一筹。

    王十三抹了把脸,将高阳老叟的尸体丢在一旁,没有理会正骇然望着他的天祐帝和群臣,径自去回廊里整理衣裳。

    禁军们纷纷躲着他,江审言笑着打圆场:“这孩子一直长在山野,不懂礼数,圣上勿怪。”

    天祐帝回过神来,哈哈一笑:“此子勇猛,若是投军,我大崇多一员虎将。”

    今晚大获全胜,一举扫清了太师吴德水的势力,天祐帝只觉心情从未如此舒畅,命人将吴德水压下去,禁军收拾庭院内的尸体,送齐肃回去养伤。

    王十三也趁这机会悄悄出宫回府。

    等他回到住处,洗澡换了衣裳已经是后半夜了,阖府众人都已入睡,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躺在床上眯了一小会儿,准备天亮之后给外婆拜过年就告辞。

    舅舅江审言那里就算了,他还留在宫里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吴德水刚倒台,接下来宫里宫外都有很多事要忙,他这样的重臣多半想走也走不开。

    出乎王十三预料,天刚蒙蒙亮,江审言匆匆赶了回来。

    “你今日就走?”

    王十三点了点头。

    江审言道:“昨晚我探了探圣上的意思,他也觉着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大崇百姓急需休养生息,若是李承运拿下大梁诸州,到是可以启动和谈。”

    这是他之前答应王十三的事,此时赶回来说一声,算是对外甥有了个交待。

    王十三翻了翻行囊,发现自己真是身无长物,最后找出两锭银子,又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江审言:“舅母再有几个月就快生了,我怕是赶不及回来,这是给你儿子的礼物。”

    江审言接过来,脸色登时变得有些怪异,银子还好,那书竟是一本讲风水堪舆的抄本,他哪来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却不知道,这书是袁家大公子送给王十三的礼物,对王十三而言,这上面承载着与文笙在一起的记忆,十分珍贵。

    江审言没有多问,犹豫了一下,温言道:“大梁眼下的形势十分复杂凶险,不逊,听舅舅一句,你本也不是大梁人,何必还非要回去?你救过李承运的命,对他可谓仁至义尽,他手下那些人怎么非议你的,我想你也听说了。圣上昨晚对你印象极为深刻,屡次向我提起,舅舅年纪大了,你舅母这一胎是儿是女还不一定,就是儿子,离长大成人还早,难说会不会成器,你若留下,有舅舅在,你这辈子都不用担忧。”

    王十三默默听完,将包袱系了个结,道:“我去给外婆磕个头,然后就走。”

    江审言见自己良言相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禁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你与你娘一般固执。算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随你去吧,我看那付姑娘不错,与你年貌相当,我这边大局已定,用不了那么多人,你带她同去吧。”

    王十三奇怪地望他一眼:“我自己的事,何必连累旁人?你不是连这么几个人都养不起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复仇(二合一)

    听说王十三要赶回大梁,众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云鹭说要陪他一起,王十三没有答应,道:“回去了怎么做我还没有头绪,多半也是瞎闯,云兄你不如先护送卞师父回离水。”

    宣同方几个准备过完了年回银月村去住一段时间,看看两边的形势再说。

    还剩下付春娘和王七那些人,王十三和王七交情最好,走前特意问道:“七哥,这些日子一直没顾上问你,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王七看了看付春娘,显得有些犹豫。

    付春娘抢先道:“七哥你等会儿,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十三说。”

    王七神情一黯,默默点了点头。

    付春娘帮王十三拿起包裹,先行一步,来到院子里。

    王十三跟了出来,左右看看周围没人,面上便带了些警惕。

    江审言适才同他提到付春娘不是突发奇想,自从文笙出事的消息传来,江审言便担心王十三修练《明日真经》越陷越深,最终无法善了,老是惦记着想叫他早些散功,燕白、狄氏兄弟等人知悉他心意,平时同付春娘接触难免露出撮合之意。

    这姑娘本来就对他有意思,可别觉着得到了这么多人认可,再来旧事重提。

    “十三哥,那个,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邺州老鹰岩……”

    付春娘吞吞吐吐刚起了个头,王十三便瞪圆了眼睛,心道:“果然!”

    老鹰岩他太记得了。就因为他嘴上没把门的,当着付春娘说了一通大老婆小老婆的厥词,被藏身岩下的文笙听个正着。可没少为这个笑话他。

    他连忙向后跳开,力求离得付春娘远些,抬手阻止她向下讲,戒备地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有媳妇的人了。别以为我媳妇出了事,你就能趁虚而入!”

    付春娘闻言脸上骤黑,狠狠将手里的包裹丢在他怀里。嗔怒道:“王十三,你这混蛋。你屡次羞辱于我,天下又不是只你一个男人。姑奶奶是傻的么,非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王十三松了口气,手抚胸口:“不是就好,害我还担心了一场。”

    付春娘一时更生气了。明如秋水的眸子瞪着他。胸口不住起伏。

    王十三瞥眼看了看她,又露出将信将疑之色:“那你好端端的突然提老鹰岩干嘛?”

    付春娘深深呼吸,好生调节了一番心情,方道:“我是想说老鹰岩那事你就权当没有发生过,都忘了吧。我同顾姑娘接触过,她人很好,我看不管她是不是还活着,你都忘不了她。而我,也有了中意的人。”

    “哦。啥?”王十三一时呆住,真的假的,付春娘又看上谁了?

    他脑袋转得飞快,想想付春娘最近和谁在一起,好奇地问道:“谁啊,是不是七哥?”

    付春娘脸色好看了些,面颊微红,嫣然一笑。

    这就是承认了。

    王十三笑道:“不错嘛,好眼光。”他顿了顿,复又竖起大拇指,“你这丫头眼光一直不错!”

    这是大言不惭连他自己一起夸进去了。

    付春娘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到这时候,她竟觉着眼前这男人也没那么可恶了。

    王十三回手在行囊里摸啊摸,口里道:“我说七哥最近怎么春风满面的,原来是红鸾星动,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估计着你俩办喜事我是赶不及了,也没什么准备,先把份子钱掏了。”

    他掏出两锭银子来,足足有二百两,是江审言的夫人刚给他准备的盘缠,递给了付春娘。

    付春娘接过来。

    王十三回身道:“该把他们都叫出来了吧,我该走了!”

    付春娘抿了抿唇,诚心诚意地道:“十三哥,多谢你帮我请了神医救治我爹,我没什么能报答的,此去千万小心,若有需得人帮忙之处,只管说一声,我付春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十三点了点头:“行,多谢妹子。”说了这话,他扯开嗓门,大声嚷嚷道:“兄弟们,我走了啊。大家留在这里好好过年,大吉大利,升官发财娶媳妇。”

    众人齐齐自屋里赶出来送行,王十三出了府门,叫大伙回去,飞身上马,在满街奔走拜年的车马路人中小心穿行,直到出了三泰街,方才催动马匹,直奔城门。

    昨夜天祐帝成功夺权,将吴太师及其党羽下到大牢,因为得到了林世南的支持,过程十分顺利,今天嘉通城只是城门口盘查得严些,粗心一点儿的老百姓甚至到现在还没察觉出了大事。

    王十三离远看城门口一队队士兵甲胄鲜明,不禁有些担心,暗自后悔忘了跟舅舅讨个信物好出城。

    都到城门口了,好歹试一试,不行再说。

    他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正要牵着缰绳去城门口接受盘查,突听旁边有人叫道:“陆兄弟,陆老弟!”

    王十三循声望去,只见城门口停了辆马车,一员武将骑着神骏的白马守在车旁,竟是林世南的长子林少英。

    昨晚才在皇宫里见过,不知林少英在这里做什么,正好可以找他给打个招呼,放自己出城。

    王十三暗自合计,还未说话,林少英已主动迎上前来:“陆兄弟,江大人派人来与我说,你今日要出城去,愚兄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到了近前,他低声道:“我已安排了人手和船只,送你过江。”

    王十三没想到舅舅想得如此周到,而今林家父子成了自己人,飞云江上自然随意来去,不必再绕路“玉盘云水”了。

    他当即笑道:“劳动少将军,这怎么好意思?”

    林少英很是亲热:“这话说的。陆兄弟你是拿我当外人了,愚兄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你救了犬子的性命,等下次你来嘉通的。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说完这话,他冲马车那边朗声道:“念北,还不出来,给救过你的陆叔叔磕头。”

    话音未落,车帘撩开,一身红衣的林念北从奶娘怀里挣脱,跳下车来。将啃了一半的苹果塞在奶娘手里,连蹦带跳跑过来。

    一年未见,小胖子个子未见长。到是又胖了一圈。

    早先不觉,现在再想想林世南给长孙起名“念北”,实是颇有深意。

    王十三连忙将他拦住,随手抱起来。向上掂了掂份量:“嘿。又重了。”

    他想起文笙曾赞过这小胖子有音律方面的天赋,还曾动过收他为徒的念头,不禁眼中一涩,连忙将他放下。

    林少英摸了摸儿子的头,叫他回车上去,点手叫过身后一名亲兵,道:“这是我的亲随纪石,江南江北的守军没有他不认识的。我叫他带你过江。”

    王十三感于对方盛情,忙不迭道谢。

    林少英亲自将王十三送出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见前面便是黄土大道,除了纪石再没有旁人,压低了声音道:“陆兄弟,愚兄尚有一事相求。我知道你此去梁地是要做大事,纪石送了你之后便留在江北,你若是要对付那姓钟的狗贼,或是有他的消息,还请知会一声。”

    王十三脚下一顿,道:“少将军要对付钟天政?”

    林少英冷笑道:“他欺瞒我父,劫持我儿,杀我亲信部下,此等深仇,岂能不报!”

    纪石连连点头,亦道:“少将军说的是,我等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曲队长他们报仇,为小少爷解恨。”

    王十三巴不得有人和他一起对付钟天政,一口应允。

    听林少英这么翻旧账,王十三不免有些心虚,当日为了在鬼见峡伏击钟天政,他可是斩杀了好些个守峡的南崇兵,依林氏父子的精明,多半心里有数。

    不过当时两国交战,他一直觉着自己是大梁人,再说他和文笙在鬼见峡也救出了燕白和林念北,林少英不提这事,是不是说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王十三和林少英告辞,跟着纪石快马赶去飞云江南岸,换乘船只过江。

    一切十分顺利,大年初三中午,王十三在江北下船,和纪石约好了下回如何联系,他腰悬钢刀,提了个包裹,就此融入茫茫人海。

    支撑着他这么快赶回来的信念就是报仇。

    报复白云坞那帮孙子。

    此时大梁的形势已同他去年六月离开时大不相同。

    谭家退出角逐,钟天政遁于东海,李承运死守离水,而他控制的五个州因为兵力有限难以兼顾,已经被压缩成了三个半。

    纪家军主动让出了临诏,临诏多山川,百姓或随纪家军搬迁至地广人稀的彰、白二州,或藏到山林中躲避战乱。

    开州北部失守之后,吉鲁人在那一带囤下重兵,也一直没能夺回来。

    大好河山尽数落入白云坞之手。

    京里杨昊御和不少大臣都成了白云坞的傀儡,王十三不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同付兰诚一样,已经被那丹药所控制。

    白云坞打出大周朝的旗号,公开招兵买马,大把的银子洒出去,很快聚集起一批信徒来,各州都有人员响应。

    只看这阵势,王十三觉着天女湖底的奇门遁甲大阵必定没能困死白云坞主,那老家伙还很可能因祸得福,拿到了他祖祖辈辈都在寻找的玉玺和财富,如若不然,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吉鲁大军多半也是花钱请来的。

    怎么才能收拾他们?找不着人一切都白搭。

    这第一步,就要引起那帮大周余孽的注意。

    王十三一路往北,数日之后,到了关中。

    关中是那些人的老巢,他决定先从这里入手寻找机会。

    王十三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刺杀朱子良。

    要说朱子良这棵著名的墙头草可真是命大,他原本为被那丹药控制,身边又隐藏着白云坞的人,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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