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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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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也撞到了不少本就在溪水中踩着光滑的石块而立足不稳的清军。一时间,渡溪作战的清军就仿佛是下饺子一般接连的摔倒在溪水中。

    眼见于此,几个带队的军官连忙指挥其他并未摔倒的清军将那些滑到在溪水中的清军扶起,同时他们也加快脚步赶了前面。当他们接近岸边时,看到的则是摔倒的部下在被其他清军扶起后多是把一只脚抬了起来,随后拔掉那些已经扎进脚心的铁蒺藜。

    铁蒺藜?

    用不用这么阴啊!

    带队的清军军官在愤怒之余立刻命令所有士兵趟水前进,以求降低踩中铁蒺藜的风险,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时刻有涉水的清军惨叫着摔倒在溪流之中。由此可见,那个“玩具兵”队长着实没往溪流之中少放这东西。

    溪流之中,清军继续前行,只是这一闹,却也着实的减缓了清军的移动速度。可问题是,战场之上,时间稍纵即逝,动作慢上一步便是生与死的差别。此间虽然清军依旧在向前蠕动,可是明军却已经利用清军行动停滞的片刻出现到了最佳的射击距离。

    拉弓、瞄准、射击!

    最先进入最佳射击距离的便是一路跑在最前面的火器队第六小队的队员冯彪,这个四明山本地出身的猎户除了吃饭喜欢吧唧嘴,时常做着升官发财的大梦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完全符合陈文的对于火器队士兵的要求。甚至连做升官发财梦其实在他的将主陈文眼里都不叫缺点,毕竟有欧陆战神拿破仑大帝的那句不想当厨子的裁缝不是司机的至理名言在嘛。

    从进入南塘营起,冯彪就梦想着能够当上军官,只可惜他入伍时已经是在那次校场比试后的扩编了,火器队虽然扩编的幅度比较大,但是也轮不到一个新人出任军官,毕竟没有战功的情况下,论资排辈才是扩编时升迁的正途。

    冯彪虽然不满于现状,但是南塘营中的气氛却是极好。在陈文的军法之下,军需官不敢克扣军饷,上司不敢奴役下属,无论是在老营还是在这路上,同袍的氛围都非常浓厚,官兵互助也是极正常的,这让他感到非常的舒服,至少比被那些皮货商人盘剥要强上太多。

    只不过,从决定入伍的那一刻起就想要升官发财的他还是渴望着能够当上军官,而在这南塘营之中,优先当上军官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军功!

    南塘营的军功赏额极重,无论是斩首,还是军功赏银,都远超平日的月饷,这个思路和当年的那支戚家军几乎完全一致。这样的军规之下,几乎每一个军官和士兵都在渴望着战争的来临。

    在前的四明湖之战,当南塘营被宣布留守大兰山老营的时候,冯彪几乎是所有火器队队员中表现得最为愤怒的。因为他坚信着南塘营的实力超群,此战必能拿下首功,而王翊的决定却使得那份即将到手的军功不翼而飞,试问他如何不气。

    接下来,四明湖一战,四明山联军全军覆没,南塘营转而掩护百姓撤离。一路上无惊无险,只要尽职尽责就可以的日子实在把他磨的够呛,直到他即将崩溃的时候,提标营追上来的消息仿佛是一滴甘露滴入了他这个即将被无聊干渴死的战争狂人的口中,顿时舒爽异常,以至于他已经顾不得清军兵力远超南塘营的事实了。

    两天后的今天,双方对决于这条身后即使正在南下的四明山百姓的必经之路上,身处侧翼的冯彪对于不能正面杀敌很是不满。只不过当看到清军的阵型和甲胄后,本就不笨的他立刻发现了侧翼的好处。

    接下来,陈文当众射杀清军锐士的表现,以及那支做工精良的鸟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着实闪瞎了他的氪金狗眼。那可不只是一杆鸟铳啊,那分明是被将主从众人之中牢牢记住,进而踏入升官发财的快车道的通行证嘛。

    可问题是,身处侧翼的他一样需要听从军令,而负责侧翼指挥的那位尹千总却始终不肯下令进攻,着实让他心痒难耐如百爪挠心一般。

    好容易等到了响箭飞上天空,蹲在地上的冯彪立刻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溪水前,提手一箭就射中了一个尚未来得及防备的清军的左眼,反手又是一箭射中了另一个清军右边的眉毛,接下来的几箭也无一不是冲着面门下手。

    清军会披两层甲,但是脸上可没有面甲啊。这么近的距离,有脸不射那才叫傻呢。

    正当他准备继续扩大战果时,清军那边也完成了调动。身上只有军服,和披甲的清军弓箭手隔溪对射可没什么好处。所幸指挥官也知道这一点,立刻让火器队回返竹林,并由牌手将他们保护了起来,远远的射击。

    这样做虽然命中率低了不少,但是胜在安全,清军那边由于阵型更加密集,受打击面可比藏在竹林的明军射手大多了。

    可是就在冯彪都感觉清军这么被动挨打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的时候,清军的将旗那边竟然鸣金了!虽然这一波的军功就这么跑了,但是看着那一地的尸首,冯彪的自豪感和喜悦油然而生。

    咱老冯算跟对人了,陈将军真是天纵奇才啊!

    这南塘营的战斗力着实凶悍,对面那可是身经百战的提标营啊,就这么轻易的被打的毫无脾气,这支军队若是发展起来,那还不横扫天下的。

    到时候,那可就不是升官发财那么简单了,弄不好还能封妻荫子呢。

    只是这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清军那边在喊出了什么贼人家眷尔等可自取之后,竟然重振了一番士气后再度发起进攻,而向着主阵地进攻的同时,清军依仗着兵力的优势居然分兵渡过溪流,本着他冯彪所在的侧翼而来。

    清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那个负责侧翼指挥的尹千总立刻下达了拦截清军的命令。等待这个命令已久的冯彪立刻窜了出去,就像他打猎时在山里穿行一般提弓持箭的奔向早已选好的更容易射击的位置。

    清军在溪流中速度缓慢,更是被那堆冯彪亲眼看着放置在溪流中的铁蒺藜进一步的扰乱了行进的速度和节奏。就在前几个清军强强上岸之时,冯彪已经冲到了那个不被阻挡的射击距离。

    双脚还没停下,冯彪抬手便是一箭,蓄势待发之下,这一箭直接射中了刚走上岸的一个清军刀盾兵的面门,一箭贯脑!

    就在冯彪准备抬手射出第二箭时,只听嗡的一声,隔着一根竹子一支箭先他一步飞了出去,也是一箭射中面门。接下来,更是弓箭鸟铳的声响此起彼伏,如交响曲般响彻竹林。

    冯彪很清楚,从陈文拿出那个赏额起,这已经进入了竞赛的模式,不曾去观测他人是否命中,冯彪便射出了第二箭……

    片刻之后,尹钺便带着那两个哨的鸳鸯阵杀手队冲到了近前。只见他拔刀在手,一声怒喝脱口而出。

    “弟兄们,把鞑子赶下溪!”

    刚刚赶到竹林边缘的那两个哨的鸳鸯阵杀手队立刻开始结阵,只是由于溪流对岸清军尚有一队弓箭手在,所以只得以着大三才阵发起进攻,而此刻的清军在南塘营的火器队压制下也仅仅只有百余人在岸边完成了结盾列阵。

    两军相去不到十米的距离,己哨第二十一杀手队作为伍长的长牌手林忠孝正在手持着长牌立于竹林的边缘,等待着本队其他队员集合结阵。

    本是中军镇抚兵的他,在此次扩编中被下放到这个新编的鸳鸯阵杀手队中充任伍长之职,这其实更多是一个特例,因为另外几个下放的镇抚兵全部都被任命为队长,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人只是被任命为伍长。

    林忠孝很清楚,最初的中军镇抚兵队一共十人,全部受本营的将主陈文直辖。镇抚兵平日里的工作便是监督军纪和执行军法,地位很是超然。可是凡事有利有弊,镇抚兵的一言一行也同样受到了陈文的全程监督。迄今为止,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执行军法的时候出现过失误,所以下放的时候职务低于其他同僚也并不意外。

    很快明军便集结完毕,结阵越过竹林边缘的火器队向溪边前进,而清军则也聚集了更多的士卒,双方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依靠着大三才阵两名牌手居中保护后排的优势,明军在减少自身承受的伤害的同时立刻压制住了清军试图扩大岸边阵地以容纳更多后续清军的企图。

    可就在这时,对岸清军的弓箭手在军官的号令下,立刻放弃与竹林中那些对他们更具威胁的明军火器队的对射,转而射杀距离更近的明军步兵。

    既要防范清军弓箭手的射击,又要与当面清军步兵进行搏杀,林忠孝登时觉得分身乏术。而此时,清军的步兵也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一时间,捉襟见肘的明军情况竟急转直下!

    清军的兵力本就有着极大的优势,侧翼清军也是如此,随着清军在身后军官的鞭笞下不断的涌上岸,南塘营这两个哨由于没有披甲也在面对清军步兵和弓箭手的夹击之下也开始不断的后退。

    很快,这两个哨便退进了竹林之中,试图依托竹林进行防御,而清军也全部登上了岸,在岸边有限的空地上顶着明军火器队的攻击排列阵型。

    随着明军退入了竹林,清军射手的攻击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虽然双方的射手数量相差无几,清军的射手训练时间更久也更为精锐,相对占有着更大的优势,但是由于地形的劣势,明军攻击的目标全无遮挡,而清军的射击则很有可能被竹子挡住。

    这样的被动挨打必不能长久,清军在完成结阵的一瞬间就在带队军官的命令下,向着竹林发起了冲锋,由于明军早已退入了竹林深处,清军的步兵很快就进入了竹林。

    “鞑子上当了,弟兄们,以伍为单位自由进攻!”

    喊出这句话后,负责侧翼指挥之责的尹钺满心的快意溢于言表。当初陈文讲解《孙子兵法》时,虽然对地形的利用远不及其他方面讲解的那般细致,但是后来在练兵时的那句感叹于鸳鸯阵更适合于狭窄地形的话语却被一向颇有些小聪明的他铭记在心。

    此地的竹林并非是人工培植,乃是纯粹的野生生长而成,地面凹凸不平不说,竹子的分布也很是混乱。结阵冲锋的清军虽然靠着成军日久且训练有素,并没有被分割的太过厉害,但是阵型却再难保持了。

    与骑兵那等离合之兵不同,步兵讲究的是无阵不战。像后世电视剧里那种流氓斗殴式的战斗场面,在真正的正规军作战中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但凡是个武将都知道有阵和无阵的差别,只有不懂兵法的流民或是邪教才会如此。

    此间由于溪水的阻隔,协同而来的清军弓箭手少之又少,即便战辅兵力依旧远超明军这支侧翼部队,但是阵型不复存在,又缺乏射手,在被竹子阻隔出的狭窄地形中如何会是鸳鸯阵的对手?

    听到号令,竹林中的明军步兵立刻重新变幻阵型。小三才阵乃是每队以伍为单位呈两个锋矢状的进攻阵型,在这等地形下既可以以队为单位,也可以以伍为单位作战,灵活非常。

    反观清军,虽然还在竭力保持阵型,但是竹林中的乱石、竹子还是将清军呈整体的阵型切割开来。此间的清军多则数十人、少则十数人在这竹林中作战绝没有鸳鸯阵那般得心应手。

    作为第二十一杀手队的长牌手,林忠孝本身在队中就是仅次于队长的第一伍长,这既符合他曾经的镇抚兵身份,也符合鸳鸯阵中每队两伍长以长牌为尊的规定。

    此间的第二十一杀手队由于地形的原因,已经分为了间隔不过两米多的两个伍。队长并没有站在中间指挥全队,而是协助另一个伍作战,而林忠孝所在的伍自然是由他来进行指挥。

    竹林之中,本不利于牌手进攻,主要还是因为挥舞腰刀时稍不注意就会触碰到竹子而被卸掉不小力道、甚至是砍在竹子上成为活靶子的缘故。只是鸳鸯阵讲求配合二字,牌手尤其是长牌手在战斗中只要护卫后排队员、推动战阵前进即可,杀敌一事则交给其他队员即可。

    “当!”的一声,本伍右侧的林忠孝持长牌挡下了对面那个刀盾兵的劈砍,随即他立刻挥刀攻击这个眼前的敌人。而随着他的进攻,他身旁的一个长枪手立刻和他组成更小的战斗组合,没费什么力气就将这个陷入单打独斗局面的清军锐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与此同时,他所在伍中的狼筅手也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试图协助那个刀盾兵进攻的清军身上,扰乱这些人的进攻。而位于本伍左侧的镗钯手和另一个长枪手则在进攻另一个突进至近前试图破阵的清军刀盾兵。

    “杀!”

    只听那个长枪手一声怒喝,被架住兵器的清军只得依靠着盾牌去硬顶长枪的刺杀。只是明军这边的二人之力终究要比他一人之力大得太多,这一刺立刻将他推到在地,随即拿长枪手和镗钯手再度刺杀,被竹子挡住了滚动方向的清军士兵立刻被捅死在地,没了半点生息。

    就在这时,已经将那清军逼近死角的林忠孝只听“嗡”的一声,一支箭从他耳边飞过,直插进那清军的面门。

    “第十一个!”

    为了区分射杀敌军的射手,火器队的弓箭手们都在他们随身携带的那三十支箭的箭杆上刻有不同的记号,像冯彪的箭上就是六个横杠以示他所在的队,再加上一个圆圈以标示他这个人。

    眼看着距离那杆鸟铳越来越近了,冯彪也更加专注起来,奋力的射杀每一个他所注意到的清军。而此刻的林忠孝也没有感愤于煮熟的鸭子被人抢走的不悦,因为又一个清军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

    侧翼明清双方在竹林中的对抗很快就结束了,随着清军前排锐士大半被以伍为单位组队厮杀的明军一扫而空,剩下的战兵和辅兵也再不敢向前。

    就在这时,只听明军负责侧翼指挥的千总尹钺一声怒喝,明军连阵型都不需要变幻,直接发起了进攻。只是这一次,这些来自于提标右营的清军再无继续战斗下去的斗志了,转而扔下兵器逃跑,而比他们更快的则是那些队列之后的辅兵。

    竹林中,清军在向着登岸的竹林北部逃窜,也有靠近溪流的清军则直接跑向那里试图越过溪流而逃出生天。而在他们身后,明军则紧追不放,以求将这些此刻人数依旧在他们之上的清军彻底歼灭。

    突然,一阵炮响,终于还是压过了竹林中的厮杀声。

第七十八章 劲草(七)

    随着清军冲进竹林,期间的厮杀声便此起彼伏。只是此时的陈文已经顾不得侧翼的安危了,因为他手中也只有甲哨这一个哨的预备队,而正面的清军的第一击虽然不曾奏效,但是其兵力依旧拥有着绝大的优势,这时预备队他自然是不敢轻掷的。

    “击溃当前贼寇,贼人家眷,尔等可自取之!”

    两军间隔不过一箭之地,李荣的喊声瞬间就传到了陈文的耳中。对此,陈文只是报之以冷笑。

    李荣,你这是在替我激励士气吗?

    果不其然,随着李荣这一声大喊,南塘营的将士们尽皆流露出了激愤之色。人谁无亲人,即便如吴登科他们这样的光棍汉起码也都有几个关系莫逆的好友吧。此间李荣这句激发清军兽性的惯用套路,立刻引起了明军的愤恨。

    对此,陈文决定“以革命的宣传对抗反革命的宣传”。

    “将士们,鞑子就在眼前,背后就是我等的亲朋好友,中间只有这一条路。击溃鞑子,晚上就能和家人团聚!”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宣传语,那些已经完成调整的清军也不再停留,立刻转身踏上他们刚刚走过的道路,只是由于先前进攻的那一波,清军跟在后面的辅兵将陷马坑几乎填了个干净,虽然依旧凹凸不平,但是正常行动也不至于像上次那般受到限制了。

    来吧,这些鞑子再在鸳鸯阵上撞个头破血流一轮,估计也就扛不住了,到时候就可以反击了。

    业已看见胜利希望的陈文看着清军的行动,已经开始琢磨该如何处置降兵的问题。

    只是此次虽然道路平坦了不少,但是清军的移动速度却比上次还要慢了很多,再加上从陈文这边平视,清军似乎也没有做什么改动,就连他先前预测的清军可能会拿出什么五六米长的长矛或是斩马刀来对抗狼筅的改动都不曾存在,反倒是引发了他心中的疑惑。

    李荣,你就这么不信邪吗?

    对面的清军在缓步前进,陈文并没有再次派出弓箭手去给清军挠痒痒,因为对面依旧是两层的刀盾兵,也不见提标营卸下甲胄,所以他只是让前排的各队继续恢复到纵阵的抗压模式,以抵抗清军接战前的投射。

    九十步……

    八十步……

    七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

    清军的龟速行动实在让陈文匪夷所思,是怂了吗?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立刻又被他推翻了,如果是怂了也应该有清军军官的呵斥声传来啊,此间清军依旧保持着上次进攻时那般的安静,这肯定不对。

    就在这时,清军突然停下了脚步,而随着这些清军的停滞不前,一门门虎蹲炮被清军的炮手抬了出来,自清军的阵型前越众而出。

    原来清军是打算以火炮破阵,然后再使用步兵将南塘营彻底歼灭!

    “火器队,射杀那些炮手!”

    眼看着对手将意图显露无疑,虽然只是些长不过两尺,重不过三十余斤,用来打石子铁砂的小炮,但陈文却很清楚,这样的火器已经不再是木制的长牌和藤制的藤牌能够抵挡得了的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在清军开火前将炮手射杀,也唯有如此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听到命令,火器队的士兵立刻冲了出去,只是由于他们本在前两排的阵后,正常情况下此间冲过去也最多能赶在清军开火前完成第一轮的射击,就凭着四个队四十几人的弓箭手,真的能够在一轮将那些清军的炮手一扫而空吗?

    可就在这时,清军的炮手们却在放下虎蹲炮,并在辅兵为其压上石块后纷纷将手持着的火把按在了火门之上。

    该死的,原来清军在过来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装填,走得如此慢原来只是为了保持平衡罢了。

    突然,这听到“轰”的一阵炮响,明军的前排瞬间为之一空,那些原本蹲在地上以抗击对手投射的士兵们纷纷倒地哀嚎了起来,而站在最前面的牌手和那些冲上去试图射击压制清军炮手的弓箭手们则大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抵是死了吧?

    炮火喷出炮口的一瞬间,陈文的脑海也为之一空,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犹豫才造成的,如果刚刚清军退兵时他就指挥军队压上去,即便不能将清军击溃,也可以凭借对其步兵的紧迫压制使其无法使用这种在此间狭路几乎不讲道理的火炮。

    如此多的忠勇将士,只因为主将的无能而战死沙场,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句话只在一瞬间就浮现在了陈文的脑海里。

    三个多月的领军经历,使得他早已习惯于从战斗的胜负来考虑问题,此间再做懊悔也换不回那些阵亡者的性命,而这些浪费掉的时间只会让更多的将士命丧沙场!

    怎么办?

    刹那间,陈文的脑海中浮现出数个设想以规避清军炮火的伤害,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够解决当前的问题。

    “将军,卑职愿领本部向鞑子发起冲锋!”

    看着李瑞鑫恳求的目光,陈文摇了摇头,立刻拒绝了这个心腹大将的建议。清军炮手虽然和主力相隔了些距离,但是如果明军的骑兵出动,那些清军也一定会扑上来保护。李瑞鑫的部下皆是骑兵,骑兵乃是离合之兵,轻骑尤其如此,所以陈文绝不能忍心看着他那些没有马甲,甚至骑兵只穿着皮甲的轻骑去撞清军的长枪林。

    “李千总,按照计划,鞑子溃逃之后,由你带队冲击鞑子的将旗,此间并没有你的任务!”

    山间只是微风,清军那一侧的硝烟还没有散尽,陈文很清楚对手应该还在复位、清膛,待重新装填完成后继续开炮。

    他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明军的阵前,受伤的哀嚎声依旧响彻阵中,加之硝烟背后清军动向不明所产生的惶恐,不少士卒在这样的环境下已经纷纷开始后退,似乎这样就能让他们从这窒息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明军的阵后,陈文翻身下马。看着身边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小亲兵,陈文依稀还记得他在加入南塘营的那一日对陈文说过的话语。

    “将军,临来时小人的姐夫说了,当亲兵的就是要给将主当好马前卒的。”话音仿佛犹在耳边,只是陈文却不打算也不可能让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跟着他冲锋在前。

    “看好大白,别教它乱吃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明白了陈文的意图。

    “将军,还是让卑职去吧!”

    看了一眼拜倒在地的吴登科,陈文却没有再作丝毫停留。身为现代人,他很清楚“弟兄们,给我上!”和“弟兄们,跟我上!”之间的区别。且不说这个悲剧是他造成的,就应该由他来承担,只说身为本营的将主,这也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间我部身处绝境,正是需要本将为全营将士作出表率的时候。吴千总,重新整理各队准备作战。甲哨,随本将为大军开道!”说罢,陈文立刻转回头去,大步流星的走向阵前。

    明军的战阵之上,倒地哀嚎着的伤员,赶去将受伤的袍泽拖到阵后的火兵、颤抖着后退的士卒、严令部下坚守阵型的军官。在这战场浮生绘的一侧,陈文带领着甲哨逐渐越过了先前的阵线。

    此刻,清军前列炮兵阵地的硝烟逐渐散去,露出了刚刚完成复位,正在重新装填的清军炮手。

    这么长的时间,怎么感觉比中营的那个专司炮兵的守备的部下还要慢上很多呢,难道提标营平日不操练炮兵吗?

    感怀于清军炮兵的业余,陈文却已经带领着甲哨出现在了明军阵线的最前列。只见他拔出了腰间的宝剑高高举过头顶,一声号令也随之响彻整个战场。

    “向前者生,后退者死,南塘营的将士们,随本将杀鞑子啊!”话语中,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的宝剑直指清军的阵线。而话音未落,陈文便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清军的阵线。

    陈文身后,便是南塘营的旗手和护旗手,而南塘营的飞虎旗也在这四明山的山间微风中猎猎招展。飞虎旗下,甲哨的哨长楼继业紧随其后,而他的身后则是整个南塘营的甲哨。

    此刻,甲哨第一杀手队的队长牛平安持着旗枪带领着第一杀手队与其他三个杀手队并肩而行,直到最右侧的第四杀手队长枪手安有福和一向与他交好的镗钯手丁克己,作为预备队的整个甲哨已经走在了全营的最前列。

    在全部由老兵组成的甲哨的带动下,南塘营的各个杀手队无论阵型是否完整,也都紧随其后。就连工兵队和业已损失惨重的火器队同样不甘人后。

    一时间,只有奉命立于原地斩杀逃兵的镇抚兵和各队留下协助军医陆老郎中救治伤员的火兵们还在原地执行于他们的工作。当然,立于战鼓前的金鼓手虽然由于战鼓过大无法协同移动,但也跟随着整支南塘营前进的步伐敲响了进攻的鼓声,并以着最快的速度传播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虎!”

    进攻的鼓声已然敲响,自陈文以下南塘营的将士们则齐声高呼出几十年前那支戚家军在进攻的鼓声敲响时就曾经呼喊过的词语。随着这支新军与当年那支无敌雄师展现出了同样的节奏,整支军队的士气也为之一振,步伐也随之坚定了起来。

    阵后,暂编辅兵队的每一个人对于眼前的一切尽皆满怀着不可思议,而罗永忠就在这些人之中。

    作为中营的老兵,大兰山明军中的锐士,罗永忠从来不是一个缺乏武勇之人,大兰山明军的历次作战,甚至包括第二次攻破上虞县城的战斗中他都不乏先登的英勇表现。

    可是上个月的四明湖之战中,左翼军溃之际,跟随着黄中道去稳定中军阵型的他却在黄中道被意外射杀之后,被溃兵裹挟着向南逃亡,甚至几次他想要回去和其他袍泽同死的步伐也被那滚滚南逃的溃兵洪流所冲走。

    四明山联军全军覆没,被几个半路遇到的同出自中营同袍劝说着,罗永忠和他们一起回到的大兰山,因为他的家人还在山下的镇子中居住。

    可是回到了家,正赶上南塘营带队掩护百姓撤离,罗永忠这样的溃兵只在和家人见了一面后就被和其他收拢起来的溃兵安置在了一起,而他们身边却是整整一个哨的南塘营鸳鸯阵杀手队和一个小队的火器队。

    这些人始终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协同前进的目的不言而喻,但是罗永忠却对此提不起任何的愤怒。因为他始终记得回到家中,他的父亲对于大兰山明军全军覆没,而他却活着逃了回来的行径是如何的气愤。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他家在几百年前也曾是书香门第,后来几经变乱,家道中落,才落得如今这番连耕读传家都不可为,甚至要充当军汉来养家糊口。

    可是即便如此,圣人的教诲却从不敢或忘,尤其是前宋文丞相的这句绝笔,更是一日不敢或亡,因为他家的族谱中记载,他家的祖上就曾经追随文丞相抗击暴元,后来英勇战死。这是自祖先流传下来的荣誉和精神,怎么可以因为他的临阵脱逃而被玷污?!

    浑浑噩噩的走在路上,罗永忠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再也拿不出半分气力去做任何事,因为做任何事都无法洗脱他临阵脱逃所带让祖先、家人蒙羞的现实,而这直到清军追上这支撤离四明山的队伍为止。

    得到了陈将军决定率领南塘营大部为百姓殿后,迎战清军的消息,尤其是在知道对手是杀死他的众多同袍的来自那群提标左营的狗汉奸的时候,罗永忠立刻开始呼吁那些被管制起来的溃兵们随南塘营一同殿后。

    虽然不曾与南塘营并肩战斗过,即便是那场在四明山明军中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到了匪夷所思地步的那场比试他也不曾亲眼见过。但是这一路上,南塘营军纪严明,从未有过扰民的显现;令行禁止,无一人敢于违抗军令;训练得当,行止之间众人竟如一人。如许多的不同,却都看在他的眼中。

    在罗永忠看来,这样的军队是没有理由不能打胜仗的,他今日的选择即是为了那些同袍报仇,又可以洗雪前耻,即便战死了沙场也可以落一个知耻后勇的名声,不至于落下个懦夫的声名让家人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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