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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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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汉军旗人,是八旗的自己人,满清皇帝的奴才,与那些见了皇帝还要口称“臣”的汉人已经有了内外之别。

    但是汉军旗说到底还是满洲、蒙古以下的第三等八旗,虽然汉军旗人不少,在清初的政治力量也不小,但是地位上比之另外两者却是相差良多。如今济尔哈朗却提出了要许一个宗室给他的儿子为妻,能够与宗室结亲,哪怕只是个红带子家的庶女也能够极大的提升他们这一家在八旗中地位。

    换做是原本的历史,这样的好事可是根本不会落到他这等人身上的。但是此时此刻,满清的形势已经大不如前,这颗糖果虽然很甜,可若是连满清都完了,这些反倒是极大的罪状。

    济尔哈朗如此,说是酬功,或者说是拉拢他这个良将,还不如说是将他们兄弟进一步捆上满清的战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天禄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但是济尔哈朗却还是看出了这个武将并没有彻底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砸蒙过去,反倒是在缜密的推算着其中的利弊。

    眉头一皱,济尔哈朗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张天禄知道济尔哈朗已经不耐烦了,连忙拜倒在地,将这桩婚事应允下来,满脸的感激涕零。

    这个选择题,对他来说没有一、二,有的只是“一”和“一”。他和他弟弟张天福都是汉军旗人,而且还是汉军镶黄旗的旗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今最有可能对满清对江南统治造成威胁的只有陈文,而陈文则是眼里从不揉沙子的角色,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还不如拼死一搏,总还有个机会。

    聊了一会儿,济尔哈朗便让张天禄离开,临了还向他提及,世职的事情朝廷已经议下来了,宣诏使者正在路上,将张天禄的心彻底安下来,才让他带着亲兵返回苏州继续坐镇。

    张天禄意气风发的离开了行辕,他在济尔哈朗的计划中是坐镇苏州的中坚,抵挡住明军自松江府发起的攻势以及济尔哈朗的大军南下时配合出兵松江府以牵制明军的侧翼主帅。

    只不过,张天禄并不知道,这一番谈话却让济尔哈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耻辱,但却是不能不去承受的耻辱。

    昨天与马国柱和刘成的交谈后,让济尔哈朗意识到了江浙明军如今卷起的风潮已经让满清在江南的胜算变得少之又少。可若是放弃江南,北方经过了天灾、流寇、官兵、贪官污吏的多重破坏,早已残破不堪,没了此间的财货,满清在关内根本撑不了多久。但真的没了汉人,他们就算逃回辽东的老林子里只怕也没有任何活路了。

    为今之计,自当拉拢一切能够给他提供助力的对象,张天禄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为这个武将还管理了苏松地区上万的绿营兵,就算只说本部兵马,也有三千之众,并没有遭逢过大败,俱是积年的老兵。

    顺治八年,清廷曾下达诏令:“令满、汉官民得相嫁娶。”但正常情况却是旗人可以娶汉家女,旗人女子一般不外嫁。

    但是,既然有了这么一个诏令,就是可以说是一个政策上的漏洞,济尔哈朗不在乎一个旗人女子的命运如何,哪怕是红带子的觉罗也一样,但是将一个宗室女子嫁给汉军旗的奴才的儿子,他还是觉得心头的不快无法消散。

    “奴才喀喀木、管效忠、刘良佐拜见王爷。”

    两个昂邦章京拜倒在地,济尔哈朗却是冷冷笑道:“喀喀木、管效忠,你们这两个狗奴才很会打仗啊。”

    “奴才罪该万死。”

    见济尔哈朗如此,二人连忙拜倒在地,不足的磕头,可换来的却是济尔哈朗厉声的喝骂。

    “你们这两个废物确实罪该万死!”

    说罢,济尔哈朗手一摆,身边膀大腰圆的亲兵直接就将这二人拉下了堂,按倒在地上,一鞭鞭的抽在了身上。

    江南江宁左翼四旗和驻防江南的汉军旗几乎全军覆没,这样的大罪就算是拉出去斩首也不为过。

    历史上管效忠和当时的江宁巡抚蒋国柱赶走了郑成功,但却还是一个下辛者库为奴,一个发本旗王爷处为奴,家产俱籍没,只有驻防八旗的昂邦章京免责。如今陈文的压力巨大,这两个家伙济尔哈朗也只得让他们继续戴罪立功,但是丧师的事情却不能就这么算了,这顿打是免不了的。

    院子里这一鞭子一鞭子抽在二人身上,刘良佐伏在地上,但头顶和手心处的地面却早已被汗水淋湿,甚至头顶那里还不断有汗水顺着光秃秃的头皮往下滴答,仿佛正在被鞭打的不是喀喀木和管效忠,而是他这个固山额真。

    “你先站起来回话。”

    听到这话,刘良佐如蒙大赦,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可是腿却已经软了,最后靠着手脚并用才算是站了起来,低头哈腰的等着济尔哈朗的问话。

    “将安亲王出战的全过程说给本王,如有半点不实,定当严惩。”

    “奴才一定如实禀报。”

    外面的鞭刑还在继续,刘良佐连汗都顾不上擦便开始按照他此前编造好的说辞向济尔哈朗汇报。

    真实度上还是很高,只是到大军败溃的时候,他则是一口咬定了先看着岳乐被一众亲兵保护着撤出战场,他才带兵逃跑的。但是明军的骑兵以逸待劳,大军溃败之中他也没办法再去与岳乐汇合,就独自向杭州逃去。结果到了杭州,却从溃兵口中得到了岳乐已经被杀的消息。

    确认再三之后,刘良佐回想起了战前岳乐对他说过的话“若不能取胜,当尽快赶往南京,设法为南京解围。”言下之意很简单,南京解围,解放出了大军才能南下与江浙明军再战,这个道理刘良佐自然而然的详细解释给了济尔哈朗,也得到了济尔哈朗的认同。

    详情解释完毕,济尔哈朗对于江浙明军在乔司镇之战中所使用的战术和岳乐的应对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配合此前刘成的诠释,在他的脑海中也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形象。

    刘良佐能够在战败后想到逃亡南京戴罪立功,确是不负他江北四镇军阀的出身,但济尔哈朗对这个人才的容忍程度却远没有刘良佐想象中的那么高。

    “来人,将这厮拿下。”

    膀大腰圆的亲兵将刘良佐一把拿下,三下五除二的就捆绑了起来,刘良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块破布塞进了嘴里。

    “丢了主子,一位和硕亲王,居然还想立功赎罪,你这个狗奴才是以为爱新觉罗家的皇族的命都跟你这条汉狗一样不值钱吗?”

    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从小寄养在努尔哈赤的宫中,寄人篱下使得他在暴虐处不及他的那些兄弟和堂兄弟,但谨小慎微之处甚至到了被他的这些兄弟和堂兄弟们视之为软弱的地步。

    性格决定命运,正因为如此,济尔哈朗才能够坐上旗主的宝座,才能够在多尔衮势大的情况下将顺治扶上皇位,确保了皇太极一系以及他这一系的地位,而今番,也才能够轻而易举在昨天将刘良佐和那支汉军八旗分离开来,用一夜的时间完成了对那支兵马的整顿,以防因刘良佐入狱而引发什么变乱出来。

    “将这厮押会京城。”

    向一个八旗军官下达了命令,院子里也传来了喀喀木和管效忠已经被抽昏过去的消息。

    “把这两个奴才送医,醒了之后告诉他们,本王暂且饶了他们,若是此番再敢有失,两罪并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朔风(下)

    相对如今还在被范文程和孙可望牵制在江西的陈文,济尔哈朗手里面的牌也不是很多,所以每一张牌都要用好才能有机会取胜。

    张天禄是实力派,需要拉拢;刘良佐虽然手里也有五百多的汉军旗,但这些兵员都是来自于各旗各牛录,不过是暂且被他用戴罪立功的说辞才糅合到了一起,他此番也是带着汉军旗的大军而来,只要发回本旗即可,反倒是这个败军之将必须严惩,否则岳乐的死难道还要轻轻放下不成;至于同样的败军之将,喀喀木和管效忠,这两个家伙虽然没什么实力,但是对于江南的环境了解甚深,他也需要彰显出一定的宽容来确保更多江南官员对他全力以赴的支持,惩罚只能暂且放下。

    济尔哈朗的大军中,绿营已经在路上。这支大军在兵力上足够与江浙明军进行一场野战,但是他还需要更多的胜算才能出手,毕竟这对于双方而言都是最强的一波。

    暴雨不重朝,飘风不终日。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抽调自山西、直隶、山东以及河南的部分绿营精锐分批赶到,但是粮饷方面,马国柱的收集速度却始终跟不上预期。

    没办法,此前郑成功大军来袭,地方上乱成一团,虽然官吏们降来降去,济尔哈朗也借让喀喀木和管效忠戴罪立功来表明了立场,但是明军一度占领的地区不同程度被各路清军劫掠了一轮,地方上受损不小,再加上税赋征收的时段问题,想要一口气为两万八旗军和三万绿营兵提供充足的粮草,实在显得有些强人所难。

    济尔哈朗的行辕中,马国柱战战兢兢的将粮草筹备情况细细的说与济尔哈朗,点头哈腰的他不住的偷偷抬起眼皮,看着济尔哈朗的眉毛皱起,他心中的忐忑也愈加的深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马国柱将粮饷情况汇报完毕,其中缺额甚大,根本不足以支应全军在接下来半年的作战。而且,这还仅仅是正常的支出,客军的加赏、出兵的奖赏,以及济尔哈朗原本还打算靠财货的奖励来振奋士气,现在更是完全没有个着落。

    指望京城那边,那是不可能的。济尔哈朗很清楚如今满清财政已经陷入到入不敷出的窘境,还指望着他击败陈文后能够在浙江、江西刮上一笔,现在他的这支大军能够指望的只有江南的官吏,其他地方根本不做他想。

    “马国柱,大半个月了,你就筹集这么点儿粮饷,驻扎的消耗都撑不了几个月,更别说是出征的赏钱了,你这个奴才到底是这么做事的?!”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马国柱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济尔哈朗也知道,现如今满清在江南的占领区仅仅剩下江宁、常州、镇江、苏州、宁国、池州和太平以及广德州这七府一州之地,在极短的时间内支应起突然增加出来的五万大军未来半年的粮饷,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使用些非常规的手段,否则绝没有那么容易。

    “那几个逆贼审出来了吗?”

    济尔哈朗从粮饷一事上跳了过去,按理说马国柱是应该庆幸,可是听到这话,马国柱却登时就是一身的冷汗,强咽了口唾沫才作出回答。

    “回禀王爷,奴才这几日亲自去见了海寇甘辉、余新、万礼三人,俱不肯归顺朝廷。奴才以为,这等贼寇俱是海寇的死忠,还是杀了一了百了。”

    杭州陷落,明军策反了代理提督的副将徐信等人,虽然被策反的军官大多还是死在了城内八旗军的镇压之中,但是这却还是给马国柱提了一个醒,去年王江可就是在南京被明军劫走的,这三个烫手的山芋虽说是一直被重兵看押,可谁知道会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与其如此,还不如杀了来得省心。

    马国柱的心思自是骗不过济尔哈朗,原本他打算招降三人,也是为日后做准备,毕竟清军这边善于水战的军官少之又少,质量上更是无法与郑成功的军官团相提并论。现在三人不肯归降,那么留下来弄不好就会是祸害。

    “哎,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绿营的良将竟凋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绿营是满清征服中国的主力军,靠着这些汉奸,满清创造了五万丁的冷兵器部落征服七千万丁的华夏大帝国的奇迹。可是这几年,光是陈文就杀了太多的绿营名将,更是把一些名将给逼成了庸将,也难怪济尔哈朗会有如此感慨。

    济尔哈朗如此这般,马国柱却不敢接话,梁化凤的事情暂且压下来了,在苏松水师总兵的任上戴罪立功,但他也没有必要去触这个霉头。

    “那就都拉出去砍了,难道还给浙匪留着不成!”

    “奴才遵命。”

    “另外的那几个呢?”

    此言一出,马国柱的身体微不可见的一抖,并非是济尔哈朗所指之人有多大的能量,大到了能够让他这个封疆大吏惧怕的地步,只是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满清在江南的统治危如累卵,可是不是真的到了下这一剂虎狼之药的时候,他却并不敢下这个结论。

    “回王爷的话,奴才劝也劝了,就算是把他们的家人都抓来威胁也不管用。这几个逆贼显然是一心求死,断不会归顺的。”

    听到这话,济尔哈朗的面色却是一松,继而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跟他们费力了,与那几个海寇一起拉出去砍了。”

    “奴才遵命。”

    “另外,按照那些书信,把那些还没有抓获的逆贼也都抓起来。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办。”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除恶务尽。”

    ………………

    永历九年八月二十三,江南江西总督衙门签署命令,将南京一战中被俘的福建明军大帅中提督甘辉、后提督万礼和前锋镇余新以及被俘的其他没有被当场处死的福建明军一同斩首示众。

    除此之外,战后先后被地方官府抓获的包括直浙经略李之椿、兵部侍郎贺王盛、挂印将军平一统在内的大批在南京一战中为福建明军提供情报、人员、粮饷等支援的抗清人士也同时被斩首示众。

    实际参与郑成功奔袭南京的这些抗清人士的被杀,看上去满清对此算是一个了解,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却很快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数日后,常州府金坛县知县状告蔡默、于厚、周生等十名儒生及其他仇人涉嫌私通海寇,共列具了三十八人的黑名单,接下来又状告本县富绅于元凯,罪名同样是通海二字。

    历史上的通海案由此而起,在原告和被告中来回来去的吃了一溜够之后,清初著名贪官酷吏有着“朱白地”之称的时人江宁巡抚朱国治与户部、刑部联合裁定,原告诬陷,被告释放回家。

    然而,此时此刻,“朱青天”还没有升迁到这个官位上,时移世易,被告的三十八人立刻就被抓捕归案,送到江宁受审。接下来更是牵连了王明试、冯征元、李铭常等六十五名金坛县人士。

    这些“事涉通海”的士绅富户被送到江宁后,很快就被判处有罪,其人收押,家产尽数抄没。眼看着一告就能赢,江南各地府县登时便火力全开,尤其是此前参与策反当地官府、绿营反正的士绅富户更是首当其冲。一时间,江南满清仅存的七府一州之地风声鹤唳。

    苏州府太仓州昆山县宣化里,嘉靖朝南京太仆寺丞归有光的孙子东南抗清人士归庄的宅邸之中,去岁此间还曾共议抗清大计,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如今却完完全全是一副准备逃难的做派。

    家中的仆人在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归庄则在书房中招待一个惊隐诗社的成员,而家中有今番这般也是因为此人带来的消息。

    “恒轩,陈三岛已经被抓了,我这接到消息连忙来通知你,别收拾东西了,快走吧,鞑子疯了,想把江南的士绅都杀光了,只有会稽郡王那里才是安全的所在。”

    来人姓吴名炎字赤溟,苏州府吴江县人士,惊隐诗社的成员,历史上此人因涉庄氏《明史》而被满清杀害。他所提到的那个陈三岛也是苏州人士,虽非惊隐诗社的成员,但却与湖州的魏耕、钱缵曾,绍兴的祁理孙、祁班孙等人借组建诗社为名行抗清之实,而魏耕他们这些人,在历史上的南京之战中曾向郑成功、张煌言进言,因此事涉通海而被杀害。

    同为苏州人士,归庄自然知道这些人,由于他这一线更是连着钱谦益,所以他也知道魏耕等人和他们一样都参与抗清运动。

    陈三岛的被捕,意味着很多事情,有可能是满清在江南的官府挖到了这条线,因此顺藤摸瓜。这样一来,钱谦益那边就危险了起来。

    “赤溟你说得对,这些东西没必要收拾了,你赶快走吧,再耽误下去只怕就走不了了。”

    “那你呢?”

    “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

    “还有谁需要通知啊,遐心和宁人早就在浙江了,力田、寅旭他们还在吴江,我也已经找了叔伯连夜回去通知,你可是他们势在必得的人物,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吴炎深知此番事涉巨大,激动之下更是拉着归庄的袖子就要往外走。岂料,归庄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逃亡南下,二人一拉扯,袖子正好被扯出了个口子。

    “刺啦”一声传来,二人皆是一愣,随即归庄便苦笑道:“赤溟,你先走吧,我真的还有要事。到了浙江,记得代我向宁人、遐心他们问候。还有,一定要告诉宁人,他家的家仆陆恩勾结叶方恒,说他通浙,已经告上了官府,让他前往不要回来。”

    归庄摆出了送客的架势,吴炎也没有办法,灰心丧气的跺了跺脚才转身离去。吴炎走后,归庄也顾不得收拾那些家当,遣散了家中的仆人便连忙赶往常州府。

    坐着马车,归庄一路往着西北方向而去,路上多有百姓在散发画像,归庄知道,这些百姓都是家人被南京一战的清军援军掳去,特特的赶到苏州找寻,可真正能够找到的希望却是非常之渺茫。

    “这都是鞑子做下的好事,哎。”

    透过马车的车窗,那一张张焦急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归庄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去年他们惊隐诗社原本是打算将江南的抗清人士组织起来,迎陈文北上,结果在大会上却被带跑了题。这事情与他们惊隐诗社原本就松散的结构有关,内部达成了一致,却没有将这一决议贯彻下去的能力,但陈文那边与士绅阶级的矛盾以及士绅们有了李之椿这个另外的选项,也是有着极大的关系的。

    现在李之椿运作的福建明军北上的事情彻底破灭,陈文那边他也不太清楚到底因为什么在诛杀了一个满清亲王之后却选择了顿兵不前,如今江南官府开始将通海案扩大化,借以打击抗清的士绅,陈文那边是不是在坐山观虎斗,等着满清杀光了东南士绅再来摘桃子。

    “不!会稽郡王不是那种人,延平郡王北上,只要放岳乐回援,跟在后面就可以将鞑子与福建王师一起解决了。他没有这么做,也没有必要坐视鞑子大肆屠戮心向朝廷的读书人啊。”

    胡思乱想之中,马车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前面有一个卡子,站着几个清军正在盘查来往人员。归庄的家仆驾着车,回过头让他整理一下妆容,归庄既然已经从吴炎那里得到了苏州官府有意捉拿他的打算,此番北上便特别进行了乔装易容,以便于蒙混过关。

    卡子人流量不少,归庄来往各地,多少有些经验,专门选了一辆老旧的马车,再加上银钱开路,总算是通过了这个苏州府和常州府之间的卡子。

    过了卡子,归庄重新登上马车,家仆驾着车继续想常州府方向行进。不过在远处,两个闲汉却在死死的盯着他们,发出窃窃私语。

    “确定?”

    “没错,就是他。”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时来

    归庄最终也没能见到钱谦益。

    通过卡子的当夜,归庄便在投宿的客栈中被当地的衙役抓获,在苏州的江宁巡抚衙门里经过了简单的审讯后就直接送到了南京。

    “嫌犯归庄,于顺治十一年腊月十三在家中召集一众叛逆商讨勾结浙匪、海寇等悖逆之举……”

    臬台衙门的大堂上,书吏按照苏州那边递上来的诉状照本宣科的诵读了起来。

    通海案起,李之椿、贺王盛、平一统等人自是首当其冲,他们这些人不是招来了郑成功大军,就是组织义军协助,都是首犯,自然是杀之以儆效尤。但是在这期间,大批的士绅和儒生为明军奔走,说服各府县官府、绿营反正,亦是罪不容诛。

    对于那些反正的官员、绿营,济尔哈朗捏着鼻子将满清朝廷此前用在尚可喜、耿继茂、郝尚久和马雄这些反正势力身上的伎俩再度施展了出来,那些得到了可以戴罪立功保证的官员们接到了济尔哈朗和马国柱有意掀起通海案的信号后,纷纷将那些此前曾劝说他们反正的士绅、儒生捉拿了起来,借此来向济尔哈朗证明他们对“我大清”的忠诚。

    根据审讯和江南官场的情报显示,策动如此多的士绅参与其中的除了李之椿等人以外,还有一个组织在其中出力甚大,便是惊隐诗社,归庄更是其中的罪魁祸首。至于原因,很简单,会议是在归家的宅子里召开的,归庄一个组织者的身份是绝对跑不了的。

    “罪证确凿,嫌犯可有什么辩解的吗?”

    既然已经罪证确凿了,无非就是走个形式罢了。堂上的官员说得敷衍,堂下的归庄也是默然无语。

    “拖下去,杖责八十。”

    杖责只是过堂的刑罚,之前还有几个士绅在堂上脱口大骂的,先是掌嘴,接下来一项项刑罚走下来,若非还要留条命等着斩首示众,只怕早就在堂上活活弄死了。

    归庄没有说话,倒不是无话可说,口舌之利他并非没有,只是一方面懒得理会这些满清的走狗,怕脏了舌头,另一方面他现在还不能如此,至少在确定了一些事情之前是绝对不行的。

    水火棍一下下打在身上,归庄死死的咬着牙,默默的忍受着,直到失去意识的瞬间。片刻之后,一盆凉水泼下,归庄幽幽转醒,但身上的伤痛伴随着接下来的刑罚也骤然而来,巨大的痛感也随之从口中爆发了出来。

    如此往复几次,归庄仿佛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就连那些疼痛再也喊不出来了。

    刑罚的目的是施加痛苦于身,同时将这份痛苦展现在其他人面前,以达到惩前毖后的效果。归庄已经被打得连惨叫的气力都没有了,堂上的按察使也没有继续对其用刑,而是让衙役将已经再度昏过去的归庄拖走,关进死囚牢之中。而他和堂上的其他官员则还要加班加点的“审理”其他涉嫌“通海”的案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敢于向大清说不的叛逆,也绝不冤枉任何一个能用银子证明清白的良善。

    当然,像归庄这样的首恶,即便是有银子也没用,因为银子再好,也不如脑袋金贵不是。

    衙役像拖着死尸一样将昏过去的归庄拖进了大牢,直到良久之后,归庄才缓缓的苏醒过来。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到的却是大牢中已被囚犯塞满,但是仔细一看,却无不是儒生打扮的读书人。有的如他一般趴在地上,有的则目无神采的倚坐在墙边,更有一些甚至还会发出呜呜的哭泣声,时不时还会召来旁人的耻笑。

    “恒轩,你怎么也被抓起来了,赤溟不是亲自去通知了吗?”

    归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个惊隐诗社的熟识,平日里因为志趣不符所以很少有话说,此间却是满眼的关切,竟直接将他的话语堵在了嗓子眼里好一会儿。

    “我还有要事,谁知道在路上……”

    说到这里,归庄突然拉了那人一把,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除了你我二人,还有其他人被抓吗?”

    听到这话,那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向归庄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但被关进这座大牢里的他却没有看到一个惊隐诗社的成员。

    有了这个答案,归庄的心安下了些许。但他也知道,此人对钱谦益乃是很多东南抗清人士幕后的支持者和组织者一事并不知晓,只得不断的问询,旁敲侧击。所幸的是,此人知道的被抓获的闻人中,并没有钱谦益这位东南文宗领袖,归庄才算是彻底安下了心来。

    “还好,牧翁没有暴露。”

    安下心的归庄只觉得这个人登时就被疲乏感淹没,昏昏沉沉的就在铺着茅草的地面上睡着,直到第二天再度上堂时才衙役弄醒过来,而他即将要面对的则更是新一轮的刑罚……

    江南官员在大肆抓捕东南抗清人士的同时,也根据罪名对这些抗清人士的家产进行抄没。这些家产不少被各级官吏私吞了下来,而其中的大部分则运到了南京充当济尔哈朗大军的粮饷。

    如此分润,各地官吏受益良多,很快就变得乐此不疲了起来。接下来,南京一战中前去求见郑成功的是通海,劝说地方官府、绿营反正的是通海,往日里有过反抗满清民族压迫的是通海,抗拒官府行政或者是抗税的也是通海,口头上或是在文字中表示过对满清不满的更是通海,甚至到了后来,就连与各地官吏有仇怨或是矛盾的也被诬陷为通海……

    通海案开始演变为各地官吏拉着济尔哈朗和马国柱的虎皮,通过构陷等形式借以发家致富的运动,有了这个能动力,登时就是一发而不可收拾。而对于这些将广大东南士绅彻底逼到满清对立面的行为,济尔哈朗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在将数额巨大的财货沿着运河北送的同时,这位和硕郑亲王也用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为心怀忐忑的马国柱阐述了其中的道理所在。

    “民心?我大清乃是汉人眼里的蛮夷之邦,剃发易服,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民心。能够有如今气象,靠的无非是八旗军的威慑力和一次又一次的屠杀。汉人害怕了,大清的江山才能稳固,而本王今天在做的就是加强从征大军的战斗力。只要能够打赢浙匪,再多士绅造反这江南也还是大清的,可若是打不赢,这个烂摊子也是陈文去收拾,你废那么多心思干嘛?”

    有了这话,江南官府于通海案的热情进一步得到提升,但是东南的士绅也不是想捏就能彻底捏死的。除了大批大批的向江浙明军占领区逃亡,他们更是在山区、湖泊、岛屿等地大肆聚众,组织义军反清。

    一时间,满清控制的这七府一州之地处处烽火,其中像是平源那样的小股抗清义军更是得到了极大的人员、物资补充,对满清的地方统治很快就爆发出了远胜于从前的破坏力。

    “还是得请会稽郡王出兵,咱们这样撑不了多久的。”

    刚刚杀了几个下乡催科的小吏和衙役,比起身边这些志得意满,仿佛明天就能收复南京的士绅,平原好歹也在刀尖上游走了几年,基本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这世上,墙头草永远是最多的,别看现在大批士绅投身抗清,但是绝大多数人却还是在做顺民,就像当年满清下达剃发令时一样。比起满清,人力物力上他们差距实在过大,现在偷袭些小吏、衙役,等正规军一来弄不好就会立刻玩完,就算一时不死,早晚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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