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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卧龙助理-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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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权忙道:“我与使君彼此交心,自当无所不谈,使君但讲无妨。”

 

     于是,刘备语重心长的说道:“公瑾文韬武略,乃万人之英也,且其志向极大,备只恐其不甘久为人臣也,将军当小心提防才是。”

 

     在这离别之宴,酒酣之时,刘备不失时机的最后又捅了周瑜一刀。

第一百二十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孙权听了这话,神色微微一变,下面诸臣都在,这种事他当然不能太过声张,于是也携紧刘备的手,小声道:“多谢使君提醒,我自会提防。”

 

     刘备便又哈哈一笑,当着众人的面,竖着拇指道:“孙将军果然是英明决断之辈,备不得不佩服呀。”

 

     孙权也反吹捧道:“哪里哪里,权愧不敢当啊,刘使君深谋远虑,该是权向使君多多请教才是。”

 

     两人又互相吹捧了一番,在江东群臣面前演绎了一出和睦默契的好戏,无非是想世人表示,我孙权将荆州借给刘备,那是靠得住的,看,我俩的关系多铁。

 

     这酒宴直喝到夜深方才尽兴,刘备半醉半醒的回到馆驿,方一进屋,便有亲兵将一封书信奉上,说是傍晚刘备赴宴之时,有一位老者扮作是打扫的馆差悄悄溜进来,将一封信留下,言明事关刘备生死,务必要他亲眼过目。

 

     刘备这正醉熏熏的,意犹未尽呢,也没当一回事,一屁股坐了下来,只将信给了方绍。

 

     方绍将那封拆开一看,脸色只是微微一变,喃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中正,信里都说些什么?”刘备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但头脑还有几分意识。

 

     方绍命将馆门关起,方才低声道:“主公,信里说那周瑜还有几位东吴外臣都给孙权上了密书,请求孙权将主公软禁于丹徒,而后再徐徐吞并主公旧部。”

 

     “什么!”

 

     区区几言,一下子将刘备给吓清醒,他腾的坐了起来,一把夺过方绍手中的信,自个儿细看一番,不禁是神色大变。

 

     方绍见他这副惊恐之状,便是笑着宽慰道:“主公不必慌张,我料那孙权绝不会答应周瑜的,他要软禁主公早软禁了,何必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这一出戏呢。”

 

     刘备静下心来,仔细一琢磨,便也松了一口气,道:“不错,孙权若听了周瑜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场送别宴了,是我太过紧张了。不过周瑜此计还真是阴狠,军师等人当初所担心的,想必就是这一节吧,幸亏孙权这小子更忌惮的是周瑜,要不然,这一趟我还真是有来无回了。”

 

     方绍冷笑了一声,道:“周瑜这一条所谓的计策,依绍之见,其实非但害不了主公,反而害了他自己呢。”

 

     刘备一怔:“此话从何说起?”

 

     方绍道:“主公想啊,周瑜本就功高盖主,如今坐拥南郡重镇,手中握有东吴最精锐的水师,而江夏、长沙各要地,亦多为跟随其火烧赤壁的旧将镇守。可以说荆州一地,除了程普的一万人外,唯有主公可以对其形成钳制,若是再容其吞了主公部众,那周瑜在荆州便将无人可制,几乎可以与吴会形成东南对峙之势,那孙权本就对周瑜多有忌猜,这会又岂会容忍周瑜的势力进一步膨胀呢。”

 

     正如方绍所分析的,孙权确实也正是如是想。

 

     刘备听罢感慨不已,叹道:“中正你所言极是,周瑜这一回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此人排挤冷遇了我这么久,这一回总算也让他尝尝被猜忌的滋味,也算是出了我心头憋了许久的一口怨气了。只是这封密报,却不知是何人所送。”

 

     方绍思索了一会,怀疑了几个人,但又不能肯定,便道:“无论是谁,这么做总归不会出于单纯的好心,想来是对其也有利的。虽说协议是达成了,不过为免夜长梦多,主公还是早早起程返回公安才是。”

 

     刘备点着头道:“不错,孙权那人多变的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卦,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明天就起程回公安。”

 

     次日天明,刘备一行便带着孙权的承诺,很低调的出了丹徒城,上得船去,满帆溯江而上,一刻不停的往公安而去。

 

     方绍立于船尾,看着丹徒城渐渐远去,心中不禁是感慨万千。

 

     这一次丹徒之行所得到的收获,必定会令整个刘备集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方绍知道,这般陪着笑脸有求于人的日子即将一去无返,而这吴会之地,自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感慨之际,他忽然想起,自己又没来得及向孙尚香告辞,只怕这位大小姐又要生气。只是,身负公事,他又如何能抽得出声去道别呢。

 

     “唉,罢了,人家可是东吴的大小姐,多想无益啊。”

 

     再看一眼滚滚江水,唏嘘之后,方绍便转身而回,很快,丹阳便消失于视野之中。

 

     ————

 

     江陵城,深夜人静,而有一个人却无法安然入睡。

 

     他在那空荡荡的房间中踱步不停,焦虑的思绪尽写在脸上。

 

     虽然已是初春,倒昨夜的倒春寒带来的一场大雨,让江陵城的气温骤然下降的不少,此时夜已深,寒风从窗缝中不时溜入,他感到身子一阵的发冷,不觉胸中难受,大咳了起来。

 

     饮下一杯温茶,周瑜感到胸腑方才舒服了几分,他感到了几分疲倦,不得不坐了下来,斜倚着案几让身体稍适休息。

 

     一年前的那场伤病,不仅仅只是手臂上的外伤,更令他身子越来越差,隐隐约约他已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想小睡一会时,忽然外头亲兵来报,言从丹阳打听消息的阿福回来了。

 

     周瑜精神为之一振,一下子又坐了起来,急叫传阿福入内,过不多时,这个跟了周瑜十几年的亲随便风尘仆仆的入内。

 

     “阿福,吴侯那边怎样,他是否依我之计已经软禁了刘备?”周瑜迫不及待的问道。

 

     阿福面色暗淡,犹豫了好一会,才默默道:“阿福对不起将军,没能给将军带回好消息。吴侯他……他……”

 

     周瑜的心神已是微变,眉头一皱,催道:“吴侯到底怎么决定的,快说啊?”

 

     阿福叹了一声,只得如实道:“吴侯不但决定将南郡借给刘备,而且还答应将南四郡也一并交给刘备督守。”

 

     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周瑜的脸霎时间如死灰般难看,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神色之中流露着无尽失望与愤怒。

 

     “啊——”

 

     须臾,周瑜突然大叫一声,张口便是吐出一汪热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后一搏

    旧病缠身,气愤填胸之下,周瑜血气上涌,当场便口吐鲜血。

 

     阿福大惊失色,冲上前去将摇摇欲坠的周瑜扶住,惶恐的叫道:“将军!你别太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啊。”

 

     周瑜气喘不止,仿佛有无尽的愤气要从腔中喷发而出,几口鲜血吐罢,又是大咳起来,咳得是声嘶力竭,几乎将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阿福吓得又是喊大夫,又是给周瑜捶背。

 

     吐了半天血,周瑜胸中的闷气似乎是顺了一些,摇手示意阿福不要去惊动旁人,只命他取水来漱过口,又吞下几杯热茶暖了暖肺,苍白如纸的脸上才渐渐又起些血色。

 

     “将军,还是叫大夫来瞧瞧吧,你这都吐了血呀。”阿福仍是忧心忡忡。

 

     周瑜却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清楚,你不用多管,去把庞士元给我请来。”

 

     阿福素知他家周郎脾气,心知再劝也没有用,只得摇头叹气的离了去。

 

     过不多时,外面来报,说是庞统前来,周瑜忙叫传入。

 

     睡眼惺忪的庞统入内之时,周瑜已强忍着身体上的苦楚,勉强的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见着庞统之后,便是抱怨道:“士元,看来你的计策无用啊,吴侯不但是将南郡借给了刘备,就连南四郡也一并给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周都督是在说笑吧。”庞统并未显得有多惊讶,似乎他对自己的计策很是自信,进而认为周瑜是在跟他开玩笑。

 

     周瑜冷冷道:“庞功曹以为,你以为我这么晚将你唤来,只是无聊到跟你开这种玩笑吗?”

 

     庞统的表情这才稍稍有些改变,但他依然是淡定自若,道:“统让都督上书给吴侯,请他软禁刘备,不知都督是怎么跟吴侯说的。”

 

     周瑜也不隐瞒,便将自己给孙权的那封信如实的复述了一遍。

 

     庞统听罢之后却连连摇头,抱怨道:“都督你聪明一世,怎么在这般关键的时候却犯了糊涂呢,你这哪里是在离间刘备与吴侯,分明是在自取其祸呀。”

 

     周瑜一时茫然,听他反是责怪自己,便不悦道:“我是依士元之计才上的这封密信,怎的就成了我犯糊涂。”

 

     庞统叹道:“都督呀,你这密信前边的话,可谓字字如针,直戳刘备的要害。可是偏偏最后却要加上一句‘徐吞刘备旧众’,不是犯糊涂又是什么,唉——”

 

     庞统又是叹息是惋惜,周瑜愣怔了好一会,猛然间省悟,不禁拍案自责:“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呢,吴侯定是误解了我的意思呀。士元,事到如今,可有何良策能挽回局面吗?”

 

     庞统扁着嘴摇了摇头,道:“如果都督是指坐视刘备把都督撵出江陵,看着他收取南四郡威风八面这件事,那确实是没办法了。”

 

     “怎会这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周瑜怨怒交加,不住的拍击打案几。

 

     周瑜在那里痛不欲生,庞统却又露出那种古怪的,甚至是有点猥琐的笑,仿佛在看一个淘气孩痛耍小脾气一样。

 

     过了片刻,他似乎是看够了,便摸着短胡子,不紧不慢道:“都督也不必如此,至少目前南郡还在都督手里,都督若是想绝处缝生,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周瑜惊喜不已,急道:“先生有何良策?”

 

     庞统凑上近前,用低沉的口气说道:“都督的之才,可比韩信,韩信最后是什么下场,都督应该很清楚。而都督手握南郡,帐下将士归心用命,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庞统并未把话说尽,“干脆”二字之后却是一顿,诡笑道:“下面该怎么做,我就不说了,都督你懂的。”

 

     用不着说尽,以周瑜的知慧,他又岂会听不懂呢,姓庞的这是叫他造反自立啊!

 

     周瑜心头一震,微沉顿了那么一刻,表情渐渐变得平静下来,微微而笑,摆手道:“瑜自有主张,这么晚打搅先生了,先生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瑜这般的神态语气,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庞统知他还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只能摇头暗叹,就此告辞而去。

 

     庞统走后,周瑜深出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你这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呀,这种胆大包天的计谋也敢出,还真是个敢行险的角色。不行,我不能听他的,也不可坐以待毙,我得亲自去见一趟吴侯。”

 

     于是,周瑜打定了主意,次日便起程前往丹徒为自己“伸冤”。

 

     孙权这边前脚刚刚打发走刘备,这边马上又迎来了周瑜,他料想周瑜必是为了南郡之事而来,不过他对此早已有所准备,当天便是在军府中设下酒宴,热情的为这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大都督接风。

 

     席间,孙权绝口不提借南郡之事,只是不断的敬周瑜酒,不断的在诸臣面前大赞特赞周瑜的功劳,不断的表现出自己对周瑜的信任与关爱。

 

     周瑜却是心怀怨气,没心情演这场君臣和谐的假戏,几巡酒过后,便忍不住直言道:“主公,瑜为孙氏尽忠,区区微末之功不值一提。但南郡乃是我江东将士浴血奋战才得来,主公就这般将之拱手借于刘备,实令将士们十分寒心,瑜亦是十分不解。”

 

     周瑜发彪了,孙权也不慌张,呵呵笑道:“孤也是权衡再三才有此决定的,此事乃是子敬一力主张,其中之利害,便由子敬说与公瑾吧。”

 

     孙权很不厚道的将包袱扔给了鲁肃,周瑜望向对面的鲁肃,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

 

     鲁肃则是一脸的坦然,当下便平平淡淡的将之前的那套理论又重复了一遍。

 

     鲁肃发过言后,孙权又赶紧补充道:“子敬以大局为念,子布等诸公也都是赞同的,所以孤再三考虑之下,才做出了这般决定,望公瑾还能体谅孤的良苦用心。”

 

     周瑜耐着性子听过了他们理由充分的解释,忽然间却笑了,道:“既是为大局设想,主公的决定,瑜自然是拥护的。瑜自番来见主公,其实也并非为了此事,刚才只不过是顺口问一问而已。”

 

     孙权见周瑜这么轻松的就被说服了,心里边长松了口气,便随口问道:“那公瑾又是为了何事而来?”

 

     周瑜淡淡道:“瑜想请主公准我带兵前取为主公攻取益州,而后结交马超,进取襄阳,再与曹贼决一死战。”

 

     周瑜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变色。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接二连三的喜事

    周瑜出人意料的提出率兵去攻取益州,这是他最后的绝地反击,这意思很明显了,你不是对我猜忌么?不是要刘备来钳制我么?不是要把荆州给刘备么?好啊,这南郡我不要了,我再打下一块地盘还不行么。

 

     周瑜的这个计划还是相当高明的,以开疆拓土为名,让孙权无法拒绝,但如果孙权答应了的话,那就必须以荆州为依托,到时候,刘备还得听命于他周瑜。

 

     不过,这个计划同时又有相当有风险的,以蜀地之险,易守难攻之势,只怕东吴起倾国之兵攻取也有难度,更何况是周瑜手中的那几万兵马。

 

     孙权一听这话就知道周瑜这是有跟他赌气了,但他却没有理由拒绝。

 

     周瑜看着孙权一时无言,心中便有些得意,自以为自己想出来的这条赌气之计就要成功了。

 

     不过孙权沉思了片刻,却是笑道:“孤亦早有取蜀之心,公瑾主动请缨,正合孤意也。只是蜀地易守难攻,即要攻取,便必须周密谋划。眼下南郡既是借与刘备,那这攻蜀之战,必当需要他的协助,不如便约他一同伐蜀。孤再以仲异带一万人马西进与公瑾所领兵马会合,共同西进伐蜀。”

 

     孙权这一番部署之后,周瑜高涨的情绪立刻就蔫了。

 

     孙权这安排中的手段,周瑜又岂有不知,他一方面表示对刘备信任,让其接管南郡,另一面又同意自己去伐蜀,这两件事本就十分矛盾。

 

     如果真要取蜀,自当令他周瑜继续督守南郡,而如果东吴都有能力去伐蜀了,又为何不能独力去保卫南郡,却偏偏要借助于刘备呢。

 

     还有,孙权所提的这个仲异,便是其堂兄孙瑜,他这分明又是在玩当初赤壁之时,安排程普与周瑜分权的故伎。

 

     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在钳制提防着周瑜。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却滴水不漏,让人无话可说。

 

     当周瑜听罢孙权这一番话后,他知道自己是彻底的输了,伐不伐蜀已经不重要,孙权毕竟是手段更高一筹,这个当年在自己的扶持下才坐稳江东的孙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孙仲谋了,他现在翅膀变硬,已经决定要抛弃自己这个功高盖主的孙策旧臣。

 

     这一刻,周瑜的心在滴血,他真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只觉胸中气血翻滚,眼看着就有当场吐血倒下去的可能。

 

     “我不能倒下去,我堂堂周郎,岂能让你们看我的笑话!”

 

     周瑜以坚定的信念,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微微晃着站了起来,强颜着欢笑,拱手道:“主公英明,那瑜就不多耽搁,先回南郡做准备了。”

 

     周瑜起身告辞,孙权客气了几句也没多留。

 

     出得堂外,已是月色高挂,周瑜胸中越发的难受,只怕在这里倒下,于是加快脚步便往外走。

 

     “将军,这么快就见过吴侯了么?”阿福见周瑜从军府中出来,忙是迎上前去。

 

     “不必多言,扶我上车。”周瑜皱着眉头低声道。

 

     阿福不敢多问,急是扶着周瑜进了入车,马车刚刚走出不多远,周瑜再也坚持不住,猛的又是喷出一口热血来。

 

     “将军,你怎么了!”阿福大骇。

 

     周瑜此刻精神已经委靡之极,他也顾不得形象,用衣袖抹干净了嘴角的血,幽幽叹道:“走吧,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义,我们回去吧。”

 

     这边周瑜被孙权气得半死,那边刘备已经从丹徒满载而归,顺利的回到了公安。

 

     对于刘备的这次吴会之行,帐下文武皆是捏了一把汗,自他离开的这月余,包托诸葛亮在内的众人,无不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万幸的时,刘备不但安然归来,还带来了令所有人都为之振奋的好消息,不仅仅是南郡,连江南四郡也一并到手,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对于人才渐为庞大的刘备幕府,这也意味着这些人不用再挤在公安这一片狭地混吃混喝,现在有大半个荆州,算上江夏在内,六郡之地,数十余县,足够的官职可以安置他们。

 

     于这些荆楚之士而言,这才是最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当刘备带着丰厚的收获回到公安时,全城都为之振奋欢悦。

 

     不过,就在刘备尚不及喘一口气,向众人讲述一番此行经过时,夏口方面的关羽派人送来急报,言刘琦病危,随时可能就此而去,他在病中听说刘备归来,想请刘备前往夏口见最后一面。

 

     自去岁之时,刘琦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其实刘琦的死早已在刘备意料之中,但此刻真正将要到来时,刘备还是小吃了一惊。于是,他前脚刚一踏上公安的土地,后脚马上又乘船赶往了夏口。

 

     进入夏口水域之后,关羽的水军前来护送,上岸之后,糜士仁又率兵从夏口城赶来迎接。事实上,经过一年多的明里暗里的部署,刘备的人已基本掌握了夏口的主导权,病魔缠身的刘琦根本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能力来阻止刘备对他权力的蚕食。

 

     刘备策马直奔刘琦府第,入府之后,一路所见,皆是自己的兵马,刘备心下暗忖:“我叫他们慢慢蚕食刘琦的权力不错,可没想到云长他们连人家的府第也安插了自己人把守,这却是有点过分了。”

 

     思索之间已是进了刘琦房中,转过一道屏风,床榻上那形容枯瘦的男子着实令刘备吓了一跳,第一眼看到时,他几乎没认出,眼前这人竟会是自己那年纪轻轻的侄儿,看来,这一年来的病魔,已经把他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刘备暗叹了声,凑上前来,轻声道:“贤侄,叔父来看你了。”

 

     刘琦幽幽转醒,迷离的眼睛瞅了刘备好一会,总算是认出了他,眼中一时间竟是精神了几分,挣扎着便要起来,只是微一动便是大咳不止,整个人也跟着颤栗起来。

 

     刘备赶忙将他按下,关怀道:“贤侄你有病在身,好好躺着别动。”

 

     刘琦大咳了好一会才算缓过劲来,他静静躺在那里,呆呆的盯着刘备看了许久,忽然间好像神智清醒了许多,竟是微微露出了笑容,声音沙碰的说道:“叔父,侄儿就要死了,恭喜你,你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之将死

    刘琦忽出这般言语,不禁令刘备大吃一惊,忙道:“贤侄何出此言啊!叔父只盼着你早些康复,又岂会有他念。”

 

     刘琦平淡的说道:“琦已是将死之人,此处也无外人,到了这个时候,叔父就不必再掩饰了,何不跟琦说几句交心的话呢。”

 

     刘备神情一滞,沉默良久,摇头一叹,却并未说什么,是不想说,或者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刘琦也是一叹,道:“叔父,我知道你是人中之龙,其实你对荆州已经觊觎良久了吧,只怕八年前,从你来到荆州那时起,无时无刻不想着吞了我父亲的这点基业吧。”

 

     刘备脸色一变:“贤侄,我——”

 

     他话未出口,却被刘琦摇手打断,这个病入膏肓的年轻人,言辞虽然直白,但表情是笑的那样坦然,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叔父听我把话说完,其实,在这样的乱世,你有这般念头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叔父虽有此心,但这么多年来,哪怕到先父故去,刘琮投降曹操之时,都未曾对我们一家有过不义之举,当世之中,能做到叔父这般的,又有几人呢。所以,我也从未曾对叔父有过一丁点的怨恨,哪怕叔父现在安插了这么多人在我身边,侵夺我手里仅剩下的这点地盘,咳——咳——”

 

     刘琦本就是气若游丝,这时说了这么一大通的话,把仅剩的一点生命力也消耗几尽,这时忍受不住,便是狂咳不止起来。

 

     刘备忙是给他抚起了背,边是劝慰道:“贤侄,你少说两句吧,你心里的意思,备都明白了。”

 

     刘琦咳喘了好一会,这口气差点就咽了,总算是稍有舒缓下来,却是摇头道:“我时间不多,有些话不说完,琦死不瞑目!”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刘备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倾听。

 

     刘琦接着道:“叔父是我刘氏血脉,又雄烈英武,我死之后,叔父可自领荆州牧,我的这点地盘和人马,叔父自可拿去,以叔父的能耐,夺回荆州,与曹孙争夺天下当不成问题。琦所求的,只是叔父将来若能扫灭曹操,便请替琦手刃了刘琮这个逆徒,以雪我心头之恨,若能如此,则琦地下有知,也当诚心保佑叔父成就大业。”

 

     刘琦病成这样,临终之际仍念念不忘宰了刘琮这个弟弟,看来这些年来确实是受了不少的气。

 

     这些临终嘱托,刘备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刘琦突然间又大咳起来,咳得是声嘶立竭,身体也跟着剧烈的抽搐,他猛力抓住了刘备的手,瞪着斗大的眼睛,艰难的哀求道:“叔父……答应我……答应我……”

 

     眼看着刘琦这般痛苦,刘备心中不忍,一时间悲悯之心大作,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刘琦见刘备应下,心愿已了,最后一丝求生的信念便也没了,身子挺了几挺,便就咽了气。

 

     房门外,很多人也在焦虑的守候着,许久不见刘备出来,众人都不知这叔侄二人还能说些什么。其实大多数人的心里,都在盼着刘琦早点死吧。

 

     良久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备一脸伤怀的走了出来。

 

     关羽第一个问道:“兄长,大公子怎样了?”

 

     刘备摇头一叹,道:“大公子他……去了……”

 

     听闻刘琦死讯的那一刹那,诸人的脸上,明显的闪过一丝兴奋,但很快便又换上了一脸的悲怯,有人唉声叹惜,有人则感叹刘琦是个好人,这般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关羽没那么多复杂的表情,他的面色依然沉如静水,很冷静的安慰刘备:“人死不能复生,兄长还当节哀才是。如今大公子已去,江夏各城还有其旧部,都有待于兄长主持大局。”

 

     刘备沉吟了片刻,吩咐道:“现下南郡还尚未到手,未免人心不稳,就先不为大公子发丧。云长你速速暗调兵力,把守好江夏各处要地,尤其要加强夏口江面上的巡查,以防南岸的程普所部有所异动。至于汉水上游的曹军方面,亦要加强警戒,一定要确保咱们顺利的接管了江夏。”

 

     “兄长放心,我自有安排。”

 

     ————————————

 

     这边刘琦刚挂不久,那边周瑜还正拖着病躯往南郡归来,行至巴丘之时,病情陡然加剧,再难承受江上颠簸,只得暂时停留于巴丘养病。

 

     周瑜病情加重的消息传回柴桑,小乔闻知大为惊慌,念着丈夫的安危,便星夜从柴桑赶往巴丘去照顾他。

 

     船至巴丘,已是天色近晚,小乔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上得岸来便直奔周瑜大帐。

 

     尚未入帐之时,老远便听见周瑜的咳嗽声,小乔心里愈加的焦心,便顾不得大都督夫人应有的仪态,提起裙角飞奔着冲入帐中。

 

     掀开帐帘的那一刻,小乔的心都差点碎了,因为她所看到的那个夫君,已经不是往昔那个儒雅飘逸、形容俊美的江东美周郎,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病卧于榻,形容消瘦、精神委靡的可怜人。

 

     自嫁与他时,何曾看到他这副样子,小乔的心焉能不痛。

 

     她想哭,但却强把泪水咽了回去,极力的维持着一种镇静的神态,款款的走上前来,轻声道:“夫君,你怎样了,有没有看过大夫。”

 

     周瑜见是夫人来了,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伸出手来,携紧小乔的手,拉她坐于了榻边。

 

     周瑜也未回答她的问话,却是深情的望着她许久,然后笑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小乔亦强堆起笑颜,轻抚着他的面庞,柔声道:“我听说你病了,心中放心不下,便赶来照顾你。夫君,前番你来信不是说只受了些箭伤么,怎的才过了这几月,就变成了样?”

 

     小乔这么一问,周瑜仰面长叹一声,道:“是啊,世事就是这样变化莫测,人心又何尝不是。”

 

     小乔听得出丈夫这几句感慨是话中有话,便试探着问道:“莫非夫君是因吴侯将南郡借给刘备之事,气血攻心才致如此的么?”

 

     周瑜先是一怔,接着却将小乔的手握得更紧了,苦笑道:“知我者,莫如夫人。不是我心胸狭窄,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吴侯猜忌我、张昭等人背后挤兑我也算了,就连鲁子敬也背弃于我,可恨,实在是可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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