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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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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烆心急,还是摁住她不让动:“没事,就是火气旺了些,凉下就好了。”那边拿了冰块来,唐烆一掌拍下去成了冰沙子,拿了厚实的巾帕包了些贴在蜀玉额头上,这才缓缓止住了血。佘娇娇进来只探了下脉搏,说是虚火。这怀了身孕,大多的药物都不敢给她喝,只能保胎,其他的都是将养着。

好不容易等到蜀玉睡了过去,唐烆已经出了一声冷汗。宝宝被安顿着去了偏房睡觉,小蝶暂时去陪着。房里剩下佘娇娇在开新的保胎药方。

唐烆一边用冰帕子给蜀玉冷敷,一边问佘娇娇:“怀宝宝之时,她身子也这么虚么?”

“还好。”

“那时在深崖底下,我抓了一些稀奇的野禽给她补了补,要不要再去抓一些?”

“不用。”

“她最近性子很不好。”

“你惹的。”

唐烆又拧了帕子,替蜀玉擦了颈脖、肩胛、手臂,沉闷的道:“我欠了她的。”

佘娇娇冷哼:“在燕明山之时,她知晓正派人士去追杀你们,你脱身不开,让我夫君想法子给你们留一条退路,说解决了燕明山之事,你就不欠他们的了,会安心的守在她身边。之后,正邪都损失惨重,她随着我们回来,已经怀了宝宝三个月。每日里颠簸,脸色惨白,吃什么吐什么,偏生还要不停地吃,说孩子是你的。那时候她听了消息,说你带人断后,已经到了绝路,觉得宝宝就是唯一的依靠了。哪知我们又找到了你们决战的地方,尸横遍野,推断你还活着。她又等你来找她,一等就等到宝宝出生,痛了一天一夜。一次次等待,一次次的希翼,最后再一次次的失望,到了最后她已经麻木了。不再追问你的消息,也不再听邪教的任何事情,她就守着宝宝,教他走路、说话、写字、玩耍,心都快要死了。偏生身子又渐渐弱了下去,我们知道她心思太重,不找得你来,她就没个指望。这才动了法子引了邪教之人,不得不放你出来。他们当初是如何与你说的?”

“说玉病入膏盲,蜀家想要招个女婿冲喜。”

佘娇娇嗤地一笑:“我们放出的消息是蜀玉即将成亲,风光大嫁。怎得就成了冲喜了。也罢,横竖你来了。根据你说的,你一直被困在冰窖中,不得脱身。想来是你们那教主念及你与蜀玉的情谊,让你来一趟。如若蜀玉真死了你也就没了牵绊;她没死嫁人,你也就断了念想。不管哪一种结果,你出来了,见了蜀玉,不管是怨是恨都与他们没关系。”她瞥了对方一眼:“只是没想到你惊怒之下,又做错了事。呵,如今先想想如何弥补吧!”想了想又道:“你还回去雪山么?”

唐烆摇了摇头,佘娇娇拿出纸笔给他:“听说燕明山上有个金库,我派人将山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你画个图给我。当然了,我也会给你好处。反正以后你们日子很长,你身无分文地可娶不了蜀家小姐。那金库挖了出来我们五五分账,你的就当回敬燕明山教众利用你三年的本金好了。”

唐烆呆呆地瞅了瞅对方,又盯了会那空白的纸张,掌心中蜀玉的手有点烫,将他的老茧都给温热了。

佘娇娇冷笑一声:“看样子你是不准备娶蜀玉。也行,明日里我就去蜀家老爷子那里走一趟,说让上次选的上门女婿来迎亲好了。反正有了你给我师傅试药炼毒,他老人家就会无条件的治疗好蜀玉。等到孩子出世,你娘子是别人的,宝宝也要唤别人爹亲,刚出生的娃儿不知是男是女,横竖新姑爷也无权虐待孩子。到时候你记得来喝喜酒,蜀玉一家子会感激你的,当然,新姑爷更加感谢你的牺牲。”她哈哈笑了下,微微凑近道:“不知道我师傅到底塞了多少蛊虫放入你这胸膛里面,每日里不同的蛊虫喝茶聊天闲磕牙,或者打架闹事的时候,你可感到内脏被碾压,血速时快时慢,骨头从里到外的痛得发抖?嗯,对于蜀玉所受的苦,你这些痛也算不了什么。肉痛没有心痛来得让人记忆深刻嘛!不过,蜀玉还是会感激你为她做的一切,让她承了你的情,续了命,又嫁得好夫君,一家其乐融融。”

她往后退了半步:“我相信,你被我师傅折腾得死了之后,蜀玉每年会去你坟头上一炷香。”

唐烆猛地一振,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纸笔,躺平在床榻上唰啦啦地就画下了一藏宝图。

佘娇娇挥了挥手中的图纸,控制着嘴角的窃笑:“宝藏挖出之后,我会放出你已被毒杀的消息。从此之后,天底下没了唐烆此人。”说着,人已嚣张地出了门。

唐烆扣在床沿的指尖泛白,半响,又抱起蜀玉,将头贴在她的颈边,感受着她的体温,似乎这样才能给他一些勇气,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

第七三章

怀孕之人嗜睡,三月之后害喜症状已经褪去,吃得东西逐渐多了起来,也越发刁钻。经常半夜醒来喊肚子饿,那时小蝶晚间伴着宝宝睡,唐烆守着蜀玉,外间才是丫鬟婆子们。蜀玉叫饿之时,唐烆不管有没有那些奇怪名字的食物,都要想法子封住孕妇的嘴。

一次,蜀玉半夜醒来,嘀咕一句:“好想吃布丁啊!”

布丁是什么?软软的膏体,蛋黄地色泽,上面附上一层巧克力奶膏?吃在嘴里滑滑地,嫩嫩地,清香盈鼻。就是佘娇娇这等对吃食挑剔的富家小姐也从未听说过‘布丁’这等物事。

唐烆绞尽了脑袋,也想不出那是什么东西。碍着蜀玉最近火爆的性子又不敢重复的问,只好与大厨商讨。光溜溜堪比香瓜皮的大厨一拍脑门:“那不就是蛋羹么?”

唐烆摇头:“不是。说有什么巧克力的奶膏?巧克力是什么?”

大厨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家小姐,这对吃食的见识她要认第二,没人能够自认第一。”绝然不说自己也没听说过‘巧克力’食材。

于是,经过了三日地捣腾,唐烆小心翼翼的捧着白釉莲蓬鸡心罐进来,宝宝嗅着美食香味早就从书桌上跑了过来,手指上还沾着墨汁就去揭开罐盖。蛋黄地色泽,软软地膏体,最上层地七彩鲜果碎粒裹在奶白糕子里面,蜀玉瞧着一愣:“这是什么?”

完了,唐烆木着脸,暗自明白了大厨为何到了门口而不入的原因,感情对方是让新姑爷来做靶子挨骂的。这大家族的人果然没个省油的灯,一个个肠子七拐八弯。

“娘亲,这个闻起来好香啊!”

蜀玉瞅着宝宝那口水滴答地样子,从摆放整齐地银小叉、银小勺、还有银筷子中间拿了小叉起来,对唐烆道:“你先试试口味。”

唐烆不明所以,低头吃了,对着关注的两人点头:“很香,很滑,味道太淡了。”

两母子对望了一眼,宝宝忍不住问:“喉咙痛不痛?肚子呢?”

唐烆依然不明白真相,只道:“都不痛。宝宝不要吃太多,没多会就要吃饭了。”其实他是怕蜀玉吃了不够,这‘布丁’才多大,宝宝没几口肯定就吃了干净,这可是特意做给蜀玉的啊。

蜀玉这才分出一半装在小碟子里面,分给了宝宝:“没毒,不会腹泻,快吃吧!”

唐烆一愣,半响才道:“你们是让我试毒?”

宝宝嘴角沾着软软的蛋黄膏,吧唧着嘴巴道:“不是啦,我们只是怕新点心太难吃,到时拉肚子。上次大厨做了新的点心,就让奶妈闹肚子了。”

“做给你的点心,为何让奶妈吃?”

宝宝眨眨眼睛:“因为当时旁边只有奶妈在,不让她试吃的话,闹肚子的就会变成宝宝。”唐烆恍然大悟,原来这两母子有拿别人‘试毒’的喜好。眼刀一扫,直接射向躲在门口冒着油水的大厨光脑门。好你个厨子,点心不妥当还敢做给她们母子吃,不要脑袋了么!

从那之后,但凡有新点心新菜式,母子两人都等着唐烆试吃之后才会动筷子。蜀家上下众人流泪,总算找到一个替罪羊了。

四月之后,肚腹已经凸显,蜀玉总是腰肢酸软腿脚无力,佘娇娇照顾过她甚久,怀着宝宝之时更是寸步不离,知道这些症状都是寻常,只是叮嘱她要每日多走走。

唐烆白日里大部分时辰都耗在了药院。那里寻常人不准进入,范先生每日清晨之后就会回去佘家,相比这个院子,佘家的毒园才是他的大毒窟。唐烆每日接受地东西也不同。最开始的日子范先生只是让他吃药。各种奇形怪状,气味怪异地药材,不是熬了十几遍地药渣就是还带着泥土的根茎,不能反抗地全部吃下去。唐烆与寻常药奴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有身后的内力,范先生武艺高强自然不怕他,有时甚至于将埋在他体内限制穴道地蛊虫给放出来,等吃下药物之后,再用一成或者八成十成的内力催发药力,查看人体的症状。等到药力挥发,才查看血液脉搏内脏骨骼地各种症状。久而久之,唐烆对疼痛、麻痒逐渐麻木,有时回到蜀玉身边都一脸木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蜀玉见过药奴,自然知晓里面的转变。想要阻止,又知晓范先生从来说一不二,只能求救佘娇娇。

没多久之后,范先生开始往唐烆体内放置蛊虫。与药材相比,蛊虫能够控制人对外界的敏感。有时,细小的虫子被吞服之后会在人体内长大孵化出小虫,然后透过内脏进入血液,唐烆又是会感到虫子们那比绒毛还要纤细的触角在血管上爬行,让他对外界一丁点的响动都如巨人的脚步靠近。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每日里感受都不同,苦不堪言。范先生总是不厌其烦地问他的感受,视觉能够看到多远看到多细微?听觉能够听到多远分辨出人的情绪?嗅觉能够嗅出多少种气味?味觉要将酸甜苦辣分成上百个层次,很甜是甜到哪个层次,辣又是那一层次的辛辣?触觉更为繁琐,有时拔下一根汗毛他会全身痛得打滚,有时拿着大锤敲打在手心上,他也无动于衷。偶尔几次出了园子,他不得不封闭自己的某些穴道,才能入常的与蜀玉母子一起吃饭碰触。

他不说,什么都没有告知蜀玉,就如同很多次一样,习惯性地将自己的痛苦掩藏,只要蜀玉觉得日子如常就好。佘娇娇与范先生说的话他也听了,可是范先生依然如故,这人对医毒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唐烆冷漠而麻木地承受之外,也了解自己配合度越高,范先生对蜀玉地照顾会越好。他只是每次再踏出药院之时,让自己尽快清醒,目光不再迟钝,喉间的嘶吼吞咽,面部搓揉几下让它不在僵硬,身子完全伸展之后点下控制痛感地穴道。

在药院之外,他不需要释放所有的感觉,不需要说出自己的感受,他只需要注视着蜀玉一个人,淡淡地满足微笑就够了。

蜀玉一手撑在腰后,一手在唐烆怀中,缓慢地围着庭院绕圈子。

“累不累?已经第三圈了。”

蜀玉点点头,脚底已经有点痛,腰肢酸软厉害:“这孩子肯定肯定很胖,怀宝宝之时都没有现在这般累。”

唐烆双手一展,将她抱到屋里。现在已经十月,白日不再难熬,他们就趁着晚间饭后走上几圈,消食又运动了,对蜀玉身子会好,到时生产也顺利些。

躺在榻上,腰后垫了厚实地百子多福垫子,再盖上薄毯,俨然将她当作了最易碎的琉璃。宝宝在长廊下面蹲着马步,自从唐烆带他出去玩耍过后,他就闹着要学武。蜀玉斟酌许久还是答应了,不为别的,只是让孩子多了一门防身之术就好,也可锻炼小身子板。夏日已过,宝宝也瘦了些,脸色红润,眼眸晶晶亮,依然耍些小激灵倒是更为懂事了些,每日里都要来瞄一下娘亲的肚子,给未来的弟弟妹妹问好。看了母亲进了房间,他也就移步到房门口,依然在长廊下蹲着,小身板偶尔晃动两下,一脸坚毅,有些唐烆的轮廓。

蜀玉喝了保胎药,漱了口。唐烆瞧她身子微侧着,又拿了特意做的长矮枕放在身后,将她半侧过来,手指有意无意拂过肚皮,蜀玉轻微哼了声。

“怎么了?”

蜀玉瞄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孩子在动。”

唐烆心头诧异,小心地拉开被褥,在那隆起的腹部瞧了瞧,毫无动静。蜀玉轻笑道:“看样子孩子不喜你这爹爹。”

唐烆望了望门外的宝宝,再抚了抚蜀玉的肚腹,闷闷地道:“他出生后我道歉,说不该欺负他娘亲,他可以替娘亲揍爹爹。”

蜀玉闭了闭眼,酸涩蔓延上来。唐烆将头凑在她的鬓角摩擦两下,再亲吻下,无声地传递自己的歉意。蜀玉沉声道:“我对你宽容是因为孩子,也因为明白你三年的苦,可是我忘不了自己受的痛,忘不了那些等待的日子。也许真的会记一辈子,偶尔拿出来刺你一下,让你觉得你永远亏欠我们母子的。我做不来疯疯癫癫地破口大骂,也做不来愤怒中的拳打脚踢,更加做不来沉默地反抗。我受不了自己没有夫君陪着,孤独一人忐忑等待孩子出生;也受不了一个人去承担外人的讽刺责难,我想要有个人给我支撑,替我去反驳别人;更加受不了孩子因为我的怨恨而没有爹爹,被外人欺负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我无数次地想你为何不来,你为何要抛下我一人,你太狠心太绝情太自私,不是一个好夫君,也不是一个好爹爹。可还是想让你回来,让你陪在身边,让你教导宝宝,让我们成为一家人,哪怕相处时日很短,总好过相忘江湖,从此互不相干。等到我走了之时,你的懊恼后悔惊痛我也看不到,你会记得我说的话,不敢离开,不敢另娶,不敢不护着宝宝一辈子。”

唐烆吮干她的泪水。蜀玉甚少哭,每一次流泪都是痛到了深处,无法自抑排解才会泣出。每当这时她才吐露最真实的心声,让听者心绞不止。

第七四章

佘娇娇曾提醒过唐烆,孕妇情绪不稳当,喜怒哀乐总是被无限的夸大。偏生蜀玉的心思一直压抑得很,一旦找到缺口就如溃堤地河口,只能由着汹涌的潮水突然而至。

唐烆抱着她,听得她那细细地哭声,心里盈满了苦涩和源源不断的情意。只恨自己为何总是清醒地太晚,又来得太晚。如果当时没有丢下她一人,说不定……唐烆心里明白,那也只是如果。

月色清亮,一切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蜀玉总算哭累了,昏昏沉沉地靠在床榻上,唐烆用热水替她擦了脸,又盖上被褥,哄着她:“睡吧。”

蜀玉揉了揉眼眸:“屋里没点灯么?我什么都看不清。”唐烆将烛火靠近了些。蜀玉眨眨眼,连男子的面容都感觉模糊:“天渐冷了,你还准备睡在房梁上?”

唐烆在她嘴角亲啄了一下,没有回答。

蜀玉叹道:“为何不上来?”

“我怕你生气。”

“今夜我不骂你,你陪着我,不要碰着孩子。”唐烆褪了外衫,将蜀玉侧躺着背对着她,自己睡在床外拥着。脸颊贴在她的耳畔磨蹭,一手伸在她颈脖下,一手环着她的腰肢轻轻覆盖在腹部。男子胸膛的温度传递到蜀玉的背部,让人觉得温暖。她挪动两下,让自己深入对方怀抱。女子总是脆弱些,怀着孩子的小心翼翼和对将来的忐忑不安,让她想要有个怀抱。

烛火在黝暗中成了一颗金色的豆子,偶尔闪动一下,将那黑暗又撑开了点。

蜀玉对着青灰地绣缎床帐轻声道:“我恨你。”唐烆地呼吸贴在她的耳边:“我知道。”

蜀玉翻过身子,仰头就咬住了对方的下嘴唇,狠狠地。唐烆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蜀玉含糊地唤:“烆。”唐烆伸出舌尖碰触她的唇边,勾得她启开牙齿探了进去。两个人似深入泥潭的小鱼,相互吐着泡沫给予对方一线生机。

那一次之后,唐烆一直不敢太靠近,真正的亲吻今夜还是第一次,是重逢以来的首次。他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小心翼翼,莽撞了怕她生气,温柔了又怕让她感受不到自己的爱意。只能试探着对方的舌尖,慢慢地交叠气息。

沉静了三年,又压抑了三年的青年男子本就随心所欲些,偏生被冰封了,唯一的一次爆发让两人之间有了绝大的鸿沟。他不知道要如何弥补,他只想让她慢慢接受他的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被填满的一日。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吻,已经让他明白,蜀玉在尝试着展开心怀,尝试着改变两人僵持的局面。他为对方的大度体谅而羞愧,想要让她开怀,让她逐渐接受他。

他撑在她身上,眼眸中的晶亮一闪一闪地,用着最虔诚真挚地情感去亲吻她的额头、眉根、鼻尖、脸颊,在她唇中辗转缠绵。

蜀玉有些僵硬地任他施为。那一夜的记忆太深明,在心口划了一道很深的伤痕,偶尔拿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心绪激荡,恨被勾起的同时爱也被记忆催醒。那时候,心口就要炸开,扯得整个人呼吸不顺,血液激流。胡思乱想太多,迟早会被这恨给折磨死,也会让那爱越来越鲜明,那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平淡的日子,安静的生活,跌宕起伏地爱恨情仇会杀了她的心脏,让心疾反复发作,迟早命丧黄泉。

颈间热热的呼吸,男子怜惜的吻,还有肚腹内的那块热烫,让她觉得即陌生又熟悉。唐烆的大手在胸口游走,轻柔地挑动她的情欲。因为怀孕,浑圆早就不是少女之时的小巧,略微大了些,吃的补品一部分提供给肚中的孩子,一部分给了母体为了孩子出生的喂养做准备。随着月份增加,胸间有时候涨涨地。

唐烆时刻注意着蜀玉的呼吸:“很难受么?”

蜀玉摇摇头,这种事情她如何说得出口。唐烆干脆撤出手来,湿润地唇舌代替硬老茧的手掌,抚慰着她。尖端地花蕊舒展着,熟透了般有着诱人的体香。男子用舌尖卷着、舔着、用粗糙地舌苔摩擦,细麻地触感蔓延开来,让身下的人放松了些。

腹部隆起,范先生曾说过到了四五月,孩子已经成型,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了。唐烆不知晓这些,又想象不出一二月之时孩子该是什么样貌。只是他也明白范先生的怪癖,不好问得对方如何知晓这些。平日里只是隔着衣物贴在上面,脑中想象一番不得要领。今夜毫无遮拦地贴近,只觉得比平日还要热烫了两分,脸颊轻轻覆在上面,可以听到细细的水波声。这里面有个与宝宝一般的孩子,是他的孩子。这一份认知让他胸腔充满了做爹爹的自豪和责任。

他缓缓地道:“玉,我爱你。”

蜀玉一震,半撑起身子来:“你说什么?”

唐烆凝视着她,托着她的脊背:“你曾经说过,一人喜爱另外一人到了最极致地时候,就是我爱你。”

蜀玉眨了眨眼眸,眼底的酸涩倏地冒出来,一层层翻卷的大浪似的,冲击着眼膜。她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中抚着这个男子的脸颊。他只当她不知晓范先生对他做了什么,他不知道每日从药院回来他都脚步凝重脸色惨白。他不说,蜀玉就不问。一方面觉得那是为人夫君为人爹爹该做的,一方面又觉得心疼。这个男子,终于说出了这三字,代表了多重的份量,蜀玉不知。她只知道,现在的唐烆已经做了他所有能够做的事情,她该满足了也该感谢对方的付出,虽然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可他们是夫妻,必须共患难相互体谅和相互支撑,这才是寻常人的相濡以沫。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个游走江湖飘泊不定的浪子总算安心地守在了她的身边。她还要如何?还能如何?真的去睚眦必报,用着滔天的恨意去摧毁两人可能的幸福么?恨到最后,她还是会回头望他,原谅他,再一次牵手同行。

现在的选择,只是走了捷径。有时候,不去经历那些激烈的爱恨情仇反而能够尽快得到幸福。

唐烆地龙身慢慢地进入她体内,因着怀孕,体温本就高,方一进入就觉得入了暖炉,激得他身子一顿,差点就一泻千里。蜀玉腰下垫着靠垫,肚子抬得越发高,双腿无力地搭在他的臂弯里面:“你别伤了孩子。”

唐烆犹豫地道:“要么我出来?”

蜀玉气道:“怪不得大家族里面,正妻有了身孕就让夫君纳妾,你现在去找个也来得及。”

刚刚还感动,这下又露出母老虎的尖牙,让唐烆心里揣揣,嘀咕道:“我才不要。佘娇娇说我敢娶妾侍负了你,她就废了我。”

蜀玉问:“废了你什么?”

唐烆吱吱唔唔,脸色将红,这样子蜀玉哪有不知晓的。那话也只有佘娇娇那女子说得出来,换了平常人家的妇人,哪敢对外家男子说这种闺房私话,还威胁唐烆要阉割了他。

蜀玉忍不住被逗笑了,唐烆越发委屈。蜀玉与佘娇娇交好,当初在燕明山,龚家山也看着蜀玉的情分给邪教开了后门,唐烆总觉得欠了龚家山。所以,佘娇娇说了任何话他都会忍不住当真,不知不觉地被对方拿了软肋落了下风。偏生自己的娘子还向着佘娇娇,让他够郁闷的。

心里虽然不愉,到底动作轻缓小心,也不敢顶得太深处。指尖寻到桃源中门口,找到珍珠揉了揉。蜀玉身子一紧,哼出声来。唐烆一心一意想要对方开心舒适,铆足了兴头,不停地摸索她身上其他敏感处。以前抚摸背脊会整个人缩成一团,触及腰肢之时她会忍不住娇笑,触及浑圆她会轻轻呻吟,吻着颈脖会不自觉如猫儿般地伸展身躯,唇瓣相贴之时她习惯性闭眼,这些小动作他都一一记得。

蜀玉逐渐放开心思,随着对方的动作而沉迷,虽然不够激烈,可对现在的她却是极好的。没有粗暴没有撕咬也没有忿恨,只有亲密呵护,如蛛丝般张开结网的细密触动,还有全心全意为她展露的爱意。

登上巅峰之时,眼中绽放五光十色的祥云,烛光的那一点点光晕也被无限放大,连整个屋子都亮入白昼。

这一夜的梦没有黑暗、冰川、漫天的海涛,只有徜徉地白云,晴日地光线从云层缝隙中洒落下来,如仙境般安详宁静。

她睁开眼眸,视线还是模糊不清,周身的气息已经很熟悉了,她拍了拍腰上的手臂:“什么时辰了?”

“还早,才辰时。再睡会儿?”

蜀玉摇摇头,眼睛肿得厉害,隐隐有点头疼。唐烆拿过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帮她一一穿上。蜀玉又问:“宝宝呢?”

“在写字,三字经快学完了。”

蜀玉笑道:“宝宝很聪明,别累着他。”说着,咳嗽了两声。唐烆奇怪,昨夜他很注意,没让蜀玉凉着不应该会咳嗽的。还是不放心,又让人去唤佘娇娇来。那边药院有人回报说范先生来了,让唐烆过去。

蜀玉淡淡地道:“去吧!早些回来。”

唐烆摇了摇头,反而让人去唤范先生过来。蜀玉已经被他们照顾得很好了,别说咳嗽了,就是有点头疼众人都很紧张。唐烆始终记得蜀玉身子弱,心疾一直反反复复,不敢掉以轻心。

蜀玉摸索着床沿想要站起来,一边道:“去吧,我吃过早饭就去看宝宝,等你回来就可以……”话还没完,猛地一咳,嘴里啐出一点血沫子来,人已经软倒了下去。

唐烆猛地一吓,心悸得大叫:“玉!”

第七五章

秋高,迟暮之时的空中蜻蜓突然多了起来,成群的振动翅膀在头顶盘旋,给沉绛色的暮布增添了灵动。

宝宝蹲在门阶之下,随意将玉米粒子抛洒在地上,看着小雀儿一蹦一跳地啄着。没了多久,屋梁上传来叽叽地唤声,小雀儿仰头扑腾了两下翅膀,也喳喳了几声,最后叼着一颗玉米飞了上去,与窝中的母亲颈脖磨蹭亲密。

宝宝皱着眉头望着,猛地将手中剩下的玉米粒子朝屋檐砸了过去。他近来力气渐大,玉米到了半空又纷纷落了下来,打在额头上留下红印,也不哭一声。

一只大手覆盖在他眼眸之上,身子腾空被人抱了起来。宝宝扭动挣扎两下,那人唤他一声,宝宝顿了顿,慢慢地勾着对方脖子,将小小的脑袋埋了进去,轻轻地叫:“坏蛋爹爹。”

坏蛋爹爹唐烆抱着小小的人儿去了药院。

院中竹屋里坐着两个人,一师一徒,一男一女,都沉着面容。

佘娇娇对进来的唐烆道:“你抱着孩子来作甚?有些话他不该听。”宝宝瞪了干娘一眼:“宝宝长大了。”佘娇娇一拍桌子,大喝道:“出去。”“我不?”宝宝叫得更大声,委屈地撅着嘴。

佘娇娇冷着脸,去夺唐烆怀中的孩子,他一闪,淡淡地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有什么不能让他知晓的。玉病了,也从未瞒过他。”宝宝搂紧了爹爹的脖子,狐假虎威地对干娘吐舌头。

范先生呵呵笑道:“娇气和傻气。”佘娇娇气急,她可不敢对着自己师傅发脾气。忍了忍,索性歪着身子无视几人。

这下,屋里越发闷了,只剩下隐隐的药香在飘荡,偶尔可以听到墙角各种竹篓里面传来熙熙梭梭的声响。

范先生拿着长条木勺子在药罐里面搅动了两下,又盛出点查看色泽,才慢悠悠地开口:“是肾脏中毒,只有孕妇才有的中毒症状。轻者头痛、呕吐、视物不清,重者昏迷。既然昨日才发现新的症状,要医治也容易,更不会伤着腹中孩子。只是,”他伸手对着孩子,宝宝迟疑两下,还是自行爬到范爷爷怀中乖乖坐好。范先生手指在孩子头顶揉捏俩下,没多会儿对方就开始揉着眼睛,没一盏茶功夫就迷睡了过去。他才接着道:“吐血,血沫子细碎,伴有咳嗽,乃肺器肿胀。两种病症发现得及早,医治都容易。这些本没有什么,十个孕妇中有三个都会如此,可蜀玉身子太弱,若是偶尔出现其中一种,都可安然,偏巧两种病症发作时间太短,前后只有半日,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对视着唐烆:“她心脏越来越衰弱了。”

一炷香的停滞,光阴的流动都静了下来,悄无声息的从人们眼底最深处爬开。

唐烆那湛蓝色眼眸的色泽在阴暗的屋子中越发沉淀,逐渐成了海底深渊。别人中那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绪,只会觉得那眸子越来越深,渐渐比屋中的死角还要幽深。佘娇娇无端的害怕,谁都不能忘记这个男子可是有着一身莫测的邪功。这话说出来,到了心底,他再大声一吼,就足够将蛊虫压制的穴道都冲开,就地展开血雨腥风。范先生一手还抱着宝宝,一手还在搅动炉上的药汁,气味刺鼻像是虫子的腐臭味。

暮色逐渐阴了下去,黑幕升了出来,兜在空中,让人看不到一点光亮。

屋里没点烛火,只剩下小炉子偶尔呲牙地小焰烧烫着药罐底子,火红火红的,像是煤炭窝里的一颗跳动心脏。那是唐烆的心脏,扑闪扑闪,看起来很沉稳,其实罐子里面全是熬成糨糊的毒虫尸体。

男子的话声从罐子底部冒出来:“不要孩子,还来得及么?”

范先生摇了摇头:“孩子已经成型,只能生下来,强行打胎,说不定会血崩,蜀玉受不住。”

男子又问:“范先生还想要什么?唐烆一定办到。”

范先生沉吟,将勺子里面的东西放在嘴巴里嚼了嚼,那异味充斥着鼻腔,佘娇娇已经难受地走了出去。她太了解自己的师傅了,往往他老人家沉默的时候,就是披着恶魔皮的医圣。任何人会感激医圣的妙手回春,转头之后会更加害怕那张恶魔的嘴巴里面露出的毒牙。

这个院子并不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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