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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女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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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止不住地掉眼泪。

开心也哭,不开心也哭,这便是柳氏的性子,素来如此,可是今天林旋儿看来,却十二万分的心疼,殊不知她流了一辈子的眼泪,换来的不过是遥遥无期地等待、垂眉顺目的隐忍和短暂的耳鬓厮磨,最后甚至是莫名其妙地死去,果然替她不值,今天这一跪,竟然听到了这些她从不知道的事情!

纪云表哥居然钟情与她,她自由体弱多病常被姊妹们欺负,唯独着纪云表哥时常护着她,因此对他也甚是喜爱,却始终只有兄妹之情,忽然听说有这么一着,心中不觉有欢喜,只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纪云表哥为人刚直不阿,自小习武,练得身材一身铁板,自十四岁便跟了父亲在军中,父亲袭了官,年方二十便是正四品的都指挥俭使,浙江倭寇横行,他临危受命,领军前往剿倭,算算日子,已经去了半年有余。

等等!

林旋儿浑身打了个冷战,只是如同寒天之中浸入冰水之中。

父亲五日之后回来!也就是说,今日正午就会有噩耗传来!

她只觉得晕头转向,看向坐在面前的母亲,心中一阵凄楚,难道刚刚才相见,转眼又要分开了吗?

这是天可怜见还是对她的惩罚,要她重活一次,却又要再一次承受那种生离死别的锥心之痛!

怎么办!怎么办?

卷一 昔日又复来 5。云泥

林旋儿飞快地在脑海中思忖,眼下的困局当如何解开,只可惜来得太迟,不能阻止父亲前去,否则的话,一场家破人亡的惨剧便可避免,现如已是这般田地,父亲已然无法回来,便是拼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保住母亲,她不能再一次失去这个至亲的人。

失去了父亲庇护的母亲,便是孤苦无依的浮萍,软弱无力的刃下鱼肉,任人宰割,既然天给了她另一次机会,林旋儿便要好好保护她,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她一分。

那一幕如同镌刻在她脑海中一般,记忆中的自己不谙世事,软弱无力,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被人带走,便当场晕厥过去,事后几日才听到奶娘将事情一一道来,只是那时已惘然如梦,除了伤心欲绝之外,什么都无法挽回,心中已是懊悔了千遍万遍,恨只恨自己竟然如此不经事,好歹也要挣扎一番,说道一番,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就那么去殉了葬!

母亲今日心情舒畅,竟然一时间就忘记了再催促林旋儿过去请安,喜上眉梢,看着手中的帕子发呆,林旋儿就依在母亲的身边,将头靠在她怀中,以前不能理解,但现在感受得到,想是母亲定然是个全身心爱着父亲的女人,她现在虽然年方四十,但跟了父亲已经二十余年,在想起丈夫的时候脸上仍是幸福神情,尽管自己粗略知道一些,二十余年来,父亲从未与她共振同眠过一夜,因为那是嫡妻才有的温存,就算再如何不舍,也会在天明前离开。

她也快三十了,想起魏书谣,心中就只有恨铁不成钢,即便见了他也懒得搭理,现在他竟然串通了雪薇害自己,更是满心愤愤,恨不得拆了他们的骨,拨了他们的皮,喝了他们的血,吃了他们的肉!

这种笑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了罢!

林旋儿轻轻地摇摇头,现在正不是个涣散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正午时分,她心中越来越慌乱,自己是早已知道结局的人,所以显得不太慌乱,只是担心眼前满心欢喜的母亲,不知道待会儿听了父亲阵亡的消息,该是伤心到何种地步!她用力握紧了母亲的手,小声道:“娘,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情,您一定要记住你还有一个女儿,不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世上!”

“傻瓜!”柳氏笑得温柔:“人哪有不死的,不都是一条路,有生便有死,你若是提起这个,我反倒要好好叮嘱你,即便将来我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我虽没有名门血脉和显赫身份留给你,但也算给了你一个平易的心性,你看着府中众人,无论是小姐太太,还是丫头婆子,谁都喜欢你!将来也是不愁的。”

越来越接近正午,林旋儿只觉得双手全是汗,已经将柳氏的衣服都弄出了两个印子。

此时的柳氏只是一心陷在丈夫即将凯旋归来的狂喜之中,已是半年未见,自然想念,只是女儿面前不好说出来,低头看到衣服上的印子,又怕若然云夫人看了,抱怨这般邋遢,实在不该,便起身对在窗棂下候着的明瑞家的说:“明姐姐,我现在要回屋里去更衣,你进来扶我。”

说完又转头看着奶娘和紫菱,低声说:“你们要好管束她,这两日老爷就要回来了,你们且看好了,不要再惹云夫人生气,该敬茶的敬茶,该请安的请安,不要误了时辰!小事要处处留心,今日也怪我的不是了,光顾着高兴,专程来督促她去请安也忘了,若是云夫人责怪起来,就说是我礼数不周,来了她屋子里闲话两句家常,耽误了她的正事。”

奶娘连声说好,柳氏起身便要走。

林旋儿来不及多想,一个激灵便拉住她的手,小声问道:“娘,我陪你去一趟!”

“好好在你的屋子里呆了,仔细回头云夫人过来找你过去问话,对了,你的书读到哪里了!瞧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问了一样,就忘了另外一样。”柳氏又坐了回来。

林旋儿舒了一口气,她若是不走,她便能看到那些人是如何说辞的,随机应变,至少不会让她再就白白了这样就去!

思及此处,便笑着对她说:“四书五经已经完了大半!您若是高兴,我可以背几句跟您听听!”

这倒让柳氏开怀,想这女儿历来是林府这些姊妹中念书最好的一个,上次问起来,先生只说还在讲《易经》,女孩儿家多数不喜欢这个,所以时间长些,已经教了一年多!现在听她竟然已经念完了五经,心中自然是喜欢,又担心先生教的不到,她未必能理解,自己只管先听了,其余的,就等老爷回来了再细细考她,便笑着说:“你就先背两句《中庸》来我听一听。”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可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也;可离,非道也······”张口便可以轻声的朗读出来,柳氏心中更是欢愉,看到女儿出色且有了好的归宿,看到丈夫凯旋归来,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又复何求?

浅笑着低头看自己的衣裳,也的确有失体统,想林家厚德载物,礼数规矩一样不可少,缺了礼数,只会让外人笑话呢!便轻轻挥手打断了林旋儿,笑道:“今日听你念得好,我心里踏实了,我自个儿也一知半解,所以不敢同你论理,还是等你爹回来再给你细说吧!我这里还得回去呢!若是今日晚饭的时候要同桌用膳,恐迟了就来不及换衫,又多生事端。我就先回去了!”

林旋儿哪里肯听她的,但一想硬留也留不住,索性直接跟了出去,小声道:“我多日都没有去你那里坐过了,今天兴致好,我的书也读完了,你就带我去坐坐吧!”

柳氏看她说了两次,便也不再阻拦,母女二人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向前走,一前一后,林旋儿在前,柳氏在后,她始终坚持自己是妾婢,而林旋儿是林家小姐,尊卑有别。

这让林旋儿十分不自在,想来以前她一向如此,只觉得锥心地痛。

该死的礼教!

都是一样的女人,却是三六九等,云夫人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嫡妻,她爹是云清鸿翰林院院士,哥哥云浩谋职在礼部,专司祭典大事,惠姨娘是她陪嫁的表妹,自然是收了房,而柳氏却只是村妇之女,父母兄妹都守着几亩薄田,艰难度日,前几年更是相继撒手人寰,林旋儿自小就看了云夫人对母亲诸多刁难不满,一句话,云泥之别。

心痛之间,午时已是悄悄逼近。

卷一 昔日又复来 6。匆匆

不消多时,便来到柳氏居所,云夫人心中谋算不差,平日里苛刻一些,但这院落倒是收拾得当,并非开恩大发慈悲,不过是想到林老爷会过来,不会落人口实罢了。

这边是云夫人聪明的地方,表明上永远都冠冕堂皇,让父亲看了也觉得心安,而是父亲常年不在家,一旦是出门去了,少不得一些阴险手段对待她,偏不巧母亲柳氏又是个逆来顺受的,平日里也不敢顶撞她,只消一看到父亲,更是除了喜极而泣,聊些家常便什么都不会说,这云夫人深知她的秉性,对她冷嘲热讽、欺凌侮辱自是从来都不客气的。

就连她那边也是,只要是父亲回来了,那些婆子丫头地站满了,只要父亲一走,不消三日,又只剩下奶娘和紫菱。

这些事情,不细想还真记不太清楚了,自从嫁给了魏书谣,母亲又随父亲殉了葬,每每回来省亲都不过是随便打发一下,连面都不见,几次之后她也就很少走动了。

一进了门,就觉温暖,明瑞家的搀着她进去换衫。

林旋儿看看外头的太阳,日光越来越明,好似万箭穿心,自己踩了垫脚凳,爬上炕去,坐下了,手拄着下巴沉思起来,一只手随意滑过枣红色锦缎坐垫上面绣着粉嫩的荷花,却发现垫子下面有一张碎纸屑,便随手捡起来看。

这种纸,她这些年用过不知道多少遍,那是写药方子的宣纸。

正看着,明锐家的从里面出来,笑着说她:“旋儿你又看什么呢?”

林旋儿举起手中的纸屑,问:“谁生病了,我娘吗?”

明锐家的叹了一口气,才说:“听说最近胸闷得厉害,只是请了家医过来瞧瞧,竟然开了一个大房子,好家伙,光是人参就要每日二两,你娘看了就撕掉了。”

她连忙站起来,恰好碰到柳氏从里面出来,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面若桃花,微笑道:“急匆匆地要做什么?”

“我瞧瞧,你哪里不舒服?”她习惯性地将柳氏的手腕拉在自己的面前,还没等细细把脉,柳氏便笑着将她的手拉开:“你不过读了些书,连这个也敢充!不要闹了!”

不过那一下子,她也不觉察母亲的脉象有何不妥之处,便又不管她说什么,拉了过来细细地诊视,又仔细看了她的手心和脸颊,又说让她吐出舌头来看,柳氏只当她胡闹,哪里肯做,母亲的脉象不过迟促,定然血亏,心烦意乱,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地放开她的手,笑着对明瑞家的说:“婶子,请把那干红枣熬一些,再加些麦芽糖给我娘作茶饮了,不必去吃那些。”

“那敢情好!前些日子老爷回来,差人送过来一些个大的干枣子,正好派上用场,那麦芽就更简单了,我们寒苦人家,别的不多,这个就多了,自个儿的孩子都是吃这个长大的,今晚上我就去熬!”明锐家的笑着走到桌前,将茶碗打开,笑着说:“小姐,吃茶!”

她没有那个心情,只是紧张地看着窗外,这个时刻该差不多了!

果然不多时,只听到门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一个穿着整齐的小厮一路摔着跟斗跑进来,大声哭嚎道:“柳姨娘,云夫人请您到偏厅走一趟!”

说罢便只是痛哭不止。

柳氏不知他为何如此悲痛欲绝,却也跟着满心慌乱起来,便又问他:“传话便传话,你哭什么?”

小厮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只是哭得愈发凄凉,呜呜咽咽不绝于耳,听得人心神不宁。

林旋儿自然知道这是爹爹殉国的消息已经传来,凄绝难当,悲切又再一次被提起,满眼泪水便也是再也抵挡不住,顺流而下。

紫菱认得这是云夫人府中能够出入内堂的小厮,平日里云夫人是极讲究的,她每每外出,无论坐轿还是乘车,总是要在院中坐了小轿,由这些内堂小厮抬至她拿琉兰苑照壁前的廊前放了,再由候在那里的杂役抬出门去换乘大轿或者是辇车,她那琉兰苑的走廊上又一条用细卵石隔开的线,那些杂役是不能越过那条线的,从外回了也是如此,由杂役抬入照壁前,再由小厮抬回去,中途便有屋子作为盥洗之用,她一定要在那里换过沐浴更衣这才肯回屋。

只说是不愿讲污秽邪风带入屋内,那些个小厮平日里都是在院中做事,定然不会出了云夫人的屋子。

这小厮模样俊俏,细皮嫩肉,哭得满脸通红。

柳氏回头对明瑞家的说:“我过去瞧瞧,你先把旋儿送回屋里去。”

明锐家的听了,立刻拉住林旋儿往外走,柳氏也忙着跟去,匆忙中之中一只鞋子也脱了一半,仍旧是顾不得整理,匆匆跟去。

林旋儿亲眼看她如此匆匆,不过是赶着去送死而已,心中愈发着急,又无法挣明瑞家的,眼看着母亲就要转过前面的长廊,她也顾不得许多,对着明瑞家的便说:“婶子快些将我放开,我爹出事了!我不能让我娘跟着过去,她那是去送死!”

明瑞家的听到,只是愣了一下,便也心慌肉跳起来,连忙捂住她的嘴:“切不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一面这样说,一面也有些慌。

趁她虚晃了一会儿,林旋儿趁机挣脱了她的手,飞速向前追去。

她在前面跑,明瑞家的在后面追,却怕惊动了府里的人,又不敢大喊大叫,无奈是年老体衰,就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追上林旋儿。

此刻的林旋儿心系母亲的安慰,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如同脚下生风一般,转眼便到了云夫人居所外。

园子里栽种着各类稀罕植物,却无人敢上前多看一眼。

两个粗使的婆子拿了铜瓢正在泼水,架势十足,

眼见林旋儿冲了进来,不及细看,只当是身形同样消瘦的珍儿小姐,所以不以为意,只是仍旧一边闲话家常一面泼水浇花。

林旋儿来到云夫人门口,伸手就将门推开。

卷一 昔日又复来 7。急寻

房中空无一人。

桌上摆满了各式小点,精美的官窑茶具搭配其间,杯中的热气还在腾腾而上,一派茶香扑鼻而来,有条不紊。

记忆中,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到云夫人的卧房。

床榻之上放着红色丝绣大红牡丹被褥,床幔亦是同色同花的,床下的脚踏是上等的黄花梨,镌刻着牡丹图案,床侧的案上放着唐三彩马,一只官窑造的花瓶,花瓶中插着一色宫纱假花,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唐伯虎《秋风纨扇图》,在往左边是一个一人高的铜镜,铜镜后全是四季常服,后面一个挂锁的柜子,装的是她官衣,云夫人受过封赏,已是领取朝廷俸禄的四品诰命。

再往左边是梳妆台,上等的黄花梨并未切割,整体雕琢而成,依照其形状做成了一个流云状,并在上面精心雕琢了一只鸟雀,活灵活现,宛若在生一般。

慢慢一桌子的胭脂水粉,台旁还有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箱,大约半人多高,上面镶了各色宝石和贝壳。

怎么会不在这里?明明看到母亲是从这里飞奔过来的。

正欲转身离开,只看到桌布轻轻地动了一下。

对于云夫人藏了什么东西在自己屋里,她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柳氏,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无端端失去母亲!

转身之时不过随意一瞥,只见一只手从桌下露出来。

止住脚步,莫不是母亲已被云夫人暗害于此?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猛地将桌布掀开,桌上的碟儿,碗儿,杯儿叮叮当当掉了一地,那些精美的点心滚了一地。

“哎呀!”

一个人影尖叫一声,迅速从桌底钻上来,笨拙地将整个桌面拱到在地,只听到一阵巨响。

林旋儿定睛一看,此人正是云夫人的小女儿林朵儿。

同父异母,却嫡庶有别,平日很少交往,林旋儿几乎不记得自己的这个姐姐长得什么样,上次见她便是她做生日的时候,远远地隔了家中的玉池看她一眼,当时她正看着昆曲《西厢记》,一边大快朵颐。

林朵儿年长她半岁,身体却是她的双倍有余,一双十个手指均如同蚕宝宝,白腻肥大,脸盘子是正圆形,浅红色襦衫下是肥肥短短的身体,发髻上一朵硕大的金牡丹,与她本人相互辉映,俱是显得肥大臃肿。

她此刻正将小点放在手中,一边拼命地咀嚼,一边一脸防备地看着林旋儿,另一只手中还拿着一大把。

林旋儿皱起眉头问她:“云夫人呢?”

“娘和惠姨娘刚刚出去了。”她只是担心自己手中的零食被林旋儿抢走,回答之后又加快的咀嚼的速度:“有事吗?昨儿个娘还跟我提到你。”

林旋儿无暇听这些闲话,便又问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林朵儿高高地昂起头,飞快地将点心吃完,然后擦擦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朵儿自幼便白白胖胖,惹人疼爱,尤其老夫人在世的时候,甚是宠溺,平日里就是任由她的性子,加上天生爱吃,越是年长反倒越是难看起来,云夫人曾经勒令不让她多吃,一日三餐均是定时定量,想来她今日就是饿极了溜进来偷吃的,自是看着吃相,便是仍旧不知道父亲殉国的消息,林旋儿无暇顾她,精致往外走。

林府虽大,但自小便在此处长大,只要找对了路,不消一时三刻便可巡回一圈。

再说父亲怎么说也是四品顶戴的将军,虽然葬的只是一个衣冠冢,却也不会即刻便出门的,加上皇上的封诰,还要择良辰吉日,早则亦要几日才能出门,她将每个地方都找一遍,应该来得及说服母亲,驳斥云夫人。

主意已定,脚上的步伐便是愈发快了起来。

这府中不过三房人,甫从柳氏房中出来,又往云夫人房中去了也未见有人,现正往惠姨娘房中赶,此刻的林旋儿心中已是愤恨难平,脸色也跟着严峻,路上丫头婆子见了谁也不敢上前问话,她径直来到惠姨娘的馨苑中,此处假山亭台林立,墙上围了八角窗,并不如云夫人院中的恢弘大气,却仍旧透出几分精致之气来。

房中只有几个穿着红袄绿背的丫头正在绕针线,说说闹闹,见到她掀开帘子进来,都起身迎过来问安。

环视屋中,也无几人踪迹,她一时有些发懵,难道这林府中还有她未曾到过的地方?正想着,一个小丫头过来问她:“旋姑娘,这几日都未见你,怎么那么有兴致过来?不知道你现在得空吗?若是得空的话,就请帮我们画个鸳鸯锈样吧!都是你画得最好。我弟弟下月初八娶妻呢,正缺个背面补子,我正想过去求你呢!”

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花锈样,转念一想,便连忙拉了她的手,收住脸上的焦急之色:“六儿,你若是喜欢我的锈样这也不难,你下月初八娶弟妇,恐怕今日才绣也赶不及了,我那里倒是有两个刚绣好的补子,也是鸳鸯的,你过去找奶娘拿给你吧!”

惊喜不已的六儿又是作揖又是感谢,口中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不知该如何感谢。

林旋儿见她已松动,便将她拉到房门外,才又道:“你若是想谢谢我,自是不必说这些客套的话,只要答我一个问题便好。”

六儿听了,也不敢点头,只是看着她。

她附在六儿耳边,轻声问惠姨娘去了哪里?

六儿这才笑道:“我当时什么要紧的呢!可巧我今日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惠姨娘与云夫人都往祠堂那边去了,我还寻思这日不是家祭,又大中午的,怎么会进去,云夫人脸色苍白,惠姨娘还不住抹眼泪,才知道是有事,我只怕是被当做出气的筒子,不当是惠姨娘又去哪边输了银子找云夫人诉苦去了,这还不赶快走么?”

祠堂!原来是那里!她怎么没有想到。

也顾不得再跟六儿嚼舌,便往祠堂跑去。

卷一 昔日又复来 8。正道

林旋儿飞快来到祠堂边,只见云夫人身边的五六个三等仆妇,几个贴身丫头,一众小厮全站在那里,她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是刚刚带走柳氏的那一个,还有惠姨娘屋里的人都站在门口,无不掩面而泣。

当是此处无差了!

她一面往祠堂门前走,一面握紧双拳,行至门口,景旭家的连忙上前阻拦道:“旋姑娘!你娘和两位姨娘在祠堂中有要是商议,你快回去吧!”这景旭是云夫人的车把式,一副黑壮的粗鄙样子,自是替云夫人赶车就从未进过云夫人的宅子,可他这位娘子长得倒是标志可人,因而受了云夫人喜爱,出入自由,常伴左右。

景旭家的说完便用了随身的帕子将腮上的泪滴拭去。

林旋儿抬眼看到宗祠的黑油漆大门两边,一副对联赫然于上,书着:

报国精忠,英灵赫赫举戈善

治家圆齐,人才济济辈出贤

这便是当今皇上御笔亲提,恩赐下来的,云夫人前几日这才将其拓印下来做了宗祠的对联,没曾想不过短短数日,便听到了父亲林英之殉国的消息。

她不说话,只是硬往里闯。

景旭家的一时间没有料到她会硬闯进去,拉住她时,她已经冲至门边,林旋儿身轻如燕,便是被她拦腰抱去,往回走了几步,只觉得肩上剧痛,这才意识到,林旋儿已经将她肩上咬出一个口子。

林旋儿这是急了。

景旭家的连忙将她放下,用手捂住自己的肩膀,血便从她指缝中流出来,惊声尖叫:“疯了!旋姑娘是疯了!”

这一叫不要紧,谁敢上前来,那些仆妇丫头们都看着林旋儿满口是血,全都缩了往后,只是口中哭的哭,叫的叫,跑的跑,走的走,跳的跳,那叫一个热闹,小厮们更是不敢向前去,那是主子小姐,娇贵的身子,奴才们怎能随便乱碰得?

趁着这一群人乱作一团,林旋儿用力推开祠堂的大门,只听得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一半,里面的栓子却是还横亘在中央,再推已是无法,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林旋儿看得真切,母亲柳氏跪倒在地上,痛哭不知人事,惠姨娘不是用帕子擦擦眼泪,而云夫人则神色凝重,不喜不悲,站立当中,好似在跟跪在地上的母亲说着什么。

这时丫头婆子们见了主子在里面,都惧怕云夫人出来责怪如此多人竟然拿不住一个林旋儿,便又齐齐拥上来。

林旋儿眼见那些人越来越近,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柳氏,一个着急,轻轻一挤,竟然十分轻松地钻了了进去。

门外人看她能够从如此狭窄的门缝中穿过,都觉奇怪,却又不敢尖叫,生怕惊动了云夫人,就连景旭家的也捂住肩上的伤口,哽咽着看她。

趁着众人都在呆看,林旋儿用力将门关了上去。

刚想往里走,朵儿的奶娘赵嬷嬷走过来,小声道:“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若是顽皮任性也得有个样子,这是祠堂不是你玩的地方,快出去了吧!”

将门外聒噪全都隔断,林旋儿这才听得母亲柳氏的哭声,悲戚哀婉,听得她心头紧绷,连忙快步向前。

赵嬷嬷连忙拉住她:“旋姑娘,这祠堂外三尺是我们奴才的地方,因而我说了算数,你若是现在走了,云夫人问起,我也好给你找个借口开脱,倘你再往前几步,那便是主子们的地方,你这擅闯祠堂,云夫人怪罪,你就不要责怪我赵嬷嬷不替你说好话了!少不得挨训讨罚,你这是在自己作践自己。”

赵嬷嬷没说她还能找柳氏帮忙,那是因为自来她也从不把柳氏放在眼中,一个只生过一个女儿的妾侍,以前依仗的是老爷的势,如今老爷去了,她哪里还有依仗。

林旋儿用力甩开她的手,径直冲了过了去,蹲下将跪在地上的柳氏搀扶起来,小声道:“娘!你起来!”将她搂在怀中,只觉她周身抖颤得厉害。

云夫人早已看到她来,在门外作出一团乱子,也看到赵嬷嬷劝她,她仍不听,执意往前闯,于是走近了打量着她,只见她鞋子上全是尘灰,连那精美的梅儿刺绣也看不清了,襦衫将散开,嘴角还留着血迹,发髻散了半边,说不出的狼狈,便断喝道:“你这是成何体统!跟了什么东西学什么东西!飞禽走兽一般的性子,随了谁?好好的规矩不学,这些粗鄙的蛮样你倒是学了个十成!乡村野妇就是乡村野妇,此刻你不在屋中念书,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也是你来的地方!”

出阁之前,林旋儿一直很怕云夫人,但今天看她一副假惺惺的嘴脸便觉怒不可遏,尤其母亲在她怀中已哭成了泪人儿,她用衣袖拭去母亲的眼角泪水,只听她扶住自己的肩膀,哀鸣道:“旋儿,你爹他已经······”

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捐躯赴国难,这个她十年前就知道了,疼爱她的爹爹去世之后,她和母亲柳氏的命运便急转直下,虽然眼中泪早已流尽,但心中却仍旧痛楚,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小声在她耳边道:“放心吧!爹爹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柳氏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痛哭不止。

云夫人一直都忌讳柳氏多得丈夫林英之疼爱,平日里碍于自己的面子,不好跟一个妾侍计较,虽然林英之不在家时,能使些小计让她难堪,却难解心头之恨,今日父兄悄然将丈夫殉国消息传来,却令她有了一个一箭双雕之计,既能除去这个眼中钉,又能在皇上面前得了好,应了胞兄的谋略。

这云夫人的胞兄云浩在礼部司职,探听得林英之去世的消息,浙江府一带仍旧倭寇横向,今日大将身死殉国,定然要厚葬以稳定军心,便使了自己的随身小厮前来报信与云夫人,死者俱往矣,生者应为前程谋划,无谓过多伤心,长子子林敖袭官自不必说,当借此机遇让次子林齐也谋个差事,也免去科举之苦,这方是令林家发扬光大的正道。

卷一 昔日又复来 9。美人

云夫人是个好胜的人物,那长子林敖,次子林齐也俱是自己所出,这会子又听信了云浩的劝诫,心中更是笃定主意,既然皇上有意厚葬自己的夫婿,以立军心,便得以将林齐也带在身边,如若皇上问起,也好说是家中还有一子,林齐自小生得才貌双全,亦是语言,谈吐清朗有致,惹得皇上高兴也不是难事。

主意已定,虽还未接到消息,未免事出突然,办事有所遗漏,落人笑柄,自己在过来之前,已经吩咐林敖之妻牛氏,林齐之妻黄氏齐去清理家中杂事,但凡能停之事便停,能抽之人变抽,又写了信函与自己的父亲云清鸿命家中仆妇前来帮佣。

这云浩差人来说,还讲了一件事,云夫人这倒是谁也没有告诉,包括惠姨娘,若想林英之丧事尽善尽美,须得多则数十,少则数人跟着殉了葬,一来显示林家好男儿,也有品行贞烈的好女子,二来也为林齐谋差事多了些胜算。

这才差了小厮去遣柳氏过来,谁曾想不过才刚刚将林英之阵亡的消息说出来,她便是已经泣不成声,半日也没有止住,着柳氏正哭得她心烦意乱,她那孽障女儿又冲进来,她本勃然大怒,但今日却忍了一回,只怕是惹恼了柳氏,口中说出个混话来才让她一子错满盘皆输。

这才压住怒火,上前说了那一番话。

林旋儿站直了身子,瞪大一双眸子,愤恨地看着云夫人,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休想再一次用那种花言巧语蒙蔽自己的母亲!

云夫人错愕了一下,今天这个林旋儿是怎么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莫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于是便对赵嬷嬷道:“赵嬷嬷,你过来将旋儿带出去,她今日有些发狂,待会儿找大夫悄悄瞧瞧,过来问诊开个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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