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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 (完结+番外)-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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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槿宁笑而不语,她若没有偶遇到沈夫人,没有发现其中的诡异,也绝不会抓住沈熙的把柄。
“这件事,也总算是平息了,想来沈熙会在冷宫反省自己犯下的过错。”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穆槿宁才抬起清澈晶莹的眼眸,温柔脉脉,沉声道。
“可本宫不这么认为。”庄妃默默蹙着眉头,语重心长道。“后妃一旦乱了宫闱,还有一件事,才是真正可怕。”
穆槿宁自然一瞬就明白庄妃所说何事,后妃必须保持身心清净,只因皇嗣的血脉一定要是纯洁的。
她眼波一闪,跟庄妃寒暄了几句,庄妃身边的嬷嬷便请来了一对孩子,庄妃的长子是五皇子,刚满十一岁,同萻公主还不满八岁。
“母妃,这位姐姐是谁?”同萻公主长得胖乎乎的,一身红色小宫装衬托的宛若天际红日,一双眼晶亮晶莹。她一见着庄妃便扑到庄妃的怀中,见宫内有不熟悉的外人,将眸子对着坐在一旁的穆槿宁,悄声问庄妃。
相比之下,五皇子秦秉身子高瘦,眉宇之间也有了皇家少年的稳重,他一袭草绿华服,眼底平和,看了一眼端坐的年轻女子,他朝着穆槿宁行礼,一把拉过自己的妹妹,低声道。“这位可不是你姐姐,别乱喊,是槿妃娘娘。”
“知道了。”同萻嘟着红润的小嘴儿回了句,她没有兄长那么聪明,只知道日日玩耍,要费心去记忆后宫所有的妃嫔名字,也实在痛苦极了。
不过这个名字,她似乎在何处听过,有一回跟怀玉公主见面的时候,她问及怀玉头上的珠花是哪来的,怀玉说的是槿妃娘娘送她的。想到此处,她的眼眸顿时一亮,全神贯注地在一旁打量着这个年轻美丽的后妃。
“这一对儿女看来让庄妃娘娘很欣慰吧。”穆槿宁伸出手,触碰公主柔软丰满的面颊,神色一柔,轻声说下去。这对兄妹一动一静,性情确实不一样。
庄妃垂下眉眼,轻轻吹开手中茶碗的茶叶,不以为然地说道。“皇子天生便懂事,公主一向活的混混沌沌,不过也算乐天知命,开朗活泼。有一个兄长对她时刻提醒鞭策,也省了本宫不少事。”
穆槿宁淡淡望向那一高一矮的身影,一红一绿仿佛格外显眼,五皇子板着脸对公主,要她乖乖做完太傅布置的功课,公主只能苦着脸开始练字。她唇边的温柔,一分分聚拢,不知何时,她的眼底那一对兄妹,却不再是五皇子和同萻公主了——
“本宫听闻,你的孩子还在宫外。何时本宫也跟皇上说说,虽不是皇嗣,但将血浓于水的母子分隔,日日夜夜该多想念啊……”庄妃话锋一转,说到穆槿宁的身上去了,她的语气平静而诚恳,并没有一分虚假意思。
穆槿宁的视线,依旧落在那对兄妹的身上,五皇子坐在公主的对面,他凝神读着手中的书卷,公主哪怕有一个懈怠的眼神,他却立马放下手中书册低声指责。
血脉亲情……多亏了天子,她至今孑然一身,年幼的时候,没有娘亲的照顾关爱,更失去了一个弟弟或妹妹。
她的眼神一凛,心中的仇恨更深,这才转过脸去,朝着庄妃挽唇一笑,笑靥娇美。“庄妃娘娘太为我着想了。”
“进了后宫,便是一家人了。”庄妃温和平静的面孔上,剩下淡淡的笑容,她的行事作风跟皇后截然相反,皇后总是打压想要出风头的年轻后妃,表面温婉,实则费尽心机。她却是觉得既然有缘在后宫相识,都是服侍天子的女人,若不到紧要关头,不必紧咬不放。
穆槿宁从安徵宫内走了出来,身后有谁小跑的步伐声,她缓缓转过身去,正是同萻公主在庭院戏耍奔跑,圆润白皙的面庞上,是谁也夺不走的灿烂笑靥。她目光一沉,随即转过身去,走向偏院的方向。
“槿妃娘娘,这实在是——”
站在冷宫之外的太监,早年前曾经在钱公公的手下当过跟班,如今整个冷宫的事宜都归属他的管辖,明白自己不该忤逆如今炙手可热槿妃的要求,看在钱公公的面子上,他也该当做并不知晓,这后宫的许多事,并不需要太过耿耿于怀。不过,他环顾四周,确实有些为难。
穆槿宁淡淡睇着他,不曾开口,眸光坚毅,琼音走到太监的面前,将一枚银子送到太监的手中,太监总算松了口。“好吧,但一定请快些。”
“不会让你难做的,说几句话就走。”琼音点头,丢下这一句话,随即跟着穆槿宁走入了这一座并不陌生的宫殿。
她曾经有一段为时不短的时日,就在冷宫做事,对冷宫熟门熟路,很快就带着主子到了如今沈熙居住的院子。
琼音先行将木门推开来,如今冷宫之中有约莫住了十余人,但到冷宫的下人却很少,更绝不会有几个下人服侍一个主子的可能。她们过的生活很简单,也很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穆槿宁走入门内,淡淡望向不难找寻的到的身影,她斜斜倚靠在窗棂边,眸光落在遥不可及的地方。
“你来的比我意料之中更早。”沈熙开了口,就像是当初在青宫一样,门可罗雀,唯一愿意来看她的人是穆槿宁,如今她关入冷宫的第二天,来的人依旧是她。
“看我的地步,是否足够惨烈?”
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无缘无故的,既然沈熙想清楚了为何穆槿宁会针锋相对,她也不想再有任何奢望。沈熙冷笑一声,垂下眉眼,突地回过脸来,琼音目光一敛去,连她似乎都有些认不出来眼前的女人便是沈熙。
沈熙在任何时候,都是明艳动人的,而今日的沈熙,仿佛是一夜之间变得憔悴。她的双目之下,是深深的黑晕,眸光有些呆滞,不若往日只需一个眼神都能让人眼前为之一亮,面色苍白灰暗,一天多不曾洗漱,一天前残留在面容上的妆容变得很淡,更让她如今显得惨淡潦倒。
“你心中对不住皇上的事,难道就一件?沈熙,你别怪我无情,我若无情,你会更惨。”穆槿宁眸光一扫,一手拂过桌案,平静地坐在木椅之上。
“什么事?”沈熙轻轻一笑,她的笑,有些仓皇,有些不安,更有些……。心虚,从昨夜之事,沈熙彻底明白,她从来就没把穆槿宁想的太简单,不,穆槿宁比她想的,更不简单。
“你可以继续嫉恨我,且等我说完了。”穆槿宁扬起眸子,面色再无任何温暖,仿佛眉眼之中都染上了些许阴霾。她直直望着沈熙的憔悴面孔,不曾她开口,便继续说下去,话锋凌厉。
“敬事房的掌事那里,可也记着日子,皇上贵人多忘事,当初你第二回有了身孕前一个月,他的确去过清风苑,也在你那边喝了几杯酒,留宿下来。”
沈熙猝然上下打量着说话的女人,藏匿在袖口的双手,却只能压在背后,才能让自己不再察觉那微微的颤栗。
穆槿宁的眼神沉下,宛若无人看透的深潭,她的指腹轻轻拂过桌缘,浅粉色的指甲,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微凉的光耀。“可那一夜,皇上并未宠幸你。皇上只是醉了,或许因为你醒来姿态,才误以为曾经宠幸过你。”
“简直是不像话!”沈熙怒喝一声,没有人怀疑过她,更别说穆槿宁说的,不过是她的揣测,根本拿不出半点真凭实据。要不是捉拿了金世道跟沈夫人,她不必俯首认罪,但穆槿宁无时不刻在提醒自己,她犯下的过错,不仅仅是背叛皇上而已。
“不管像不像话,但是真话。”穆槿宁处乱不惊,皎洁细致的面色上,仿佛渗透着淡淡的月色,虽然美丽,却没有往日的亲切。人越是不安,就越是愤怒。
越是愤怒,就越是容易坏事。
“你满嘴鬼话,糊弄的了皇上,还能糊弄的了每个人?”沈熙强压下内心的火气,她端着沉默过后,才转过脸去,嗓音清冷。
“你当时肚中的这个孩子,并非皇上龙胎,而是那位小生金世道的。幸好,你生怕此事败露,用小产之事,让我们都误以为,害你小产的人是皇后。”穆槿宁不理会沈熙的强硬,每一个字,都在顷刻之间,蜕变成一把利刃,过分真实,也十分残忍。她转过一眼,看着窗外的光景,心中一片清明。“不过,刻意在下雪的日子在庭院赏雪,又太不小心地跌了一跤,只是你一个人的计划。皇后素行不良,哪怕皇上都笃定你小产有古怪——”
沈熙脸色一白,她的眼神定在溢出,她的唇边卷起一道莫名的笑,迟迟不曾开口说话。
“你什么都知道,真是厉害啊!”沉默了半响,沈熙才回过头来,长长舒出一口气来,浅叹一声。
“我一直在想,聪明如你,为何要留下那个不该留的孩子,毕竟太医当下诊治出来的时候,已经一个多月了,你不会毫无察觉。直到后来,我才想通,当初皇上总是留在温柔的珍妃身边,而皇上许久不曾看你,你想用皇嗣重拾恩宠,可皇嗣血统是不该被偷天换日的。”她凝眸,幽幽吐出这一番话,至今整个后宫无人怀疑沈熙曾经小产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骨肉。
沈熙紧紧扼住手腕,她的胸口有些许起伏,只因穆槿宁的话,字字入心,让她不无烦忧苦闷。
“金世道该多不好过啊,你利用他,怀上他的骨肉,只是要重拾恩宠的一种手段。”
“不然呢?”沈熙满目决裂,她眸光一沉,高傲冷淡地低笑连连。“难道还要喜欢他么?你也不是没看到,那些女人一听到他是一个小生,嘴都快笑歪了。”
穆槿宁微微蹙眉,话锋毫不柔软,说的一针见血。“你就那么在意他的身份?他的好与坏,最清楚的人应该是你,别人的目光并非最重要的。”
沈熙的胸口一痛,当日金世道的话,让她心中不无触动。穆槿宁的话,不是毫无道理,只是她面对着一个捉拿自己把柄的女人,如何能平心静气地听下去?!她可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服软低头。“你来这儿,就为了劝我回头是岸?可惜我沈熙从不喜欢悬崖勒马。”
“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穆槿宁站起身来,既然沈熙依旧钻在死胡同里,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楚,劝的服帖的,她默默走向门口。
沈熙蓦地望向那个娇弱的身影,她蹙眉,低声问道。“你要去跟他们说了?”
只要穆槿宁说出真相,她不贞的罪名身上再加一条欺君之罪,别说冷宫,她或许活不了几天了。
穆槿宁不曾停下脚步,她仿佛没有听到沈熙的追问和不安,等待琼音打开门,她便走了出去。
她可以让沈熙获罪,但沈熙已经落入冷宫,哪怕她心中还有沈熙的另一个秘密,足以让沈熙死的凄惨,但她无意落井下石。
沈熙眼望着那扇门渐渐关上,穆槿宁都不曾说出一句话,但她却约莫有些复杂的心境,根本不知是什么在心底深处涌动……。
她想了一天一夜了,不只是悔恨而已,面对穆槿宁的质问,她似乎才彻头彻尾想得通透,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金世道离开她的那一刻,曾经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个字,这几个字从来消退出原本的热意,让她深夜都无法安睡。
“若有下辈子,宁愿彼此生于寒门。”
届时,她不是深宫后妃,他不是贫贱百姓,可以毫不相识过一辈子,若是相识了,也不必遭遇冷眼嗤笑,可以情投意合,不必躲躲藏藏。哪怕是金世道清楚沈熙的用心,他不过是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一个男人,而他的这一句,却是特别认真恳切。
金世道并非贪恋沈家的富贵而接近她,他喜欢她,臣服她,她是第一眼就看出来的。她也以为皇上是喜欢她的,但可以如此绝情,不顾往日夫妻情意。这样一想,金世道的心,才是真心。
他是个懦弱的男人,却因为她而不得不去死,更没有半句怨言,不曾大难来时各自飞,她便不该再对他怨恨了。她或许还能在冷宫存活,但金世道在这两三日,便要独自去黄泉路了,他死的时候,也不会知道,她曾经怀上过他的孩子。
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知道了。
她宁愿他死时一无所知,也不愿再让他对自己寒心了。
皇上绝不会让她跟金世道一起死的,此刻金世道一定在牢狱之中忍耐非人的折磨,沈熙只要一想到金世道跪在自己的身边,暗暗握住她的手那一刻,便无法安睡,仿佛一千一万根银针,一瞬间刺入她的体内。
她不过嘴硬而已,如何会当真不怀念金世道?!穆槿宁说的对,他在众人眼中微不足道,卑微轻贱,但惟独她一个人清楚,金世道对她有多体贴多温柔。她若当真跟别人一样看不起他,也绝不会跟他在一起。
她,只是逃避自己的心而已。
她从小学的,便是门当户对。出生名门望族,就该找一个比自己更高贵的男人,贫贱,是一道根本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人人都觉得她下作。
她——其实是喜欢金世道的吧。
沈熙苦苦一笑,想到此处,仿佛一天一夜滴水不进不曾安睡的疲惫彻底侵袭了她的身子,她双腿一软,倚靠着墙壁缓缓坐下。
她沈熙在别人的眼中是落得个凄惨的绝境,但她却清楚,她并不是双手空空,并非一无所获,她得到的,是她曾经不以为然抛弃的。
那比任何东西,都更可贵,更有分量。
“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一切都太迟了……。”她闭上眼眸,低声呢喃出这一句话来,反反复复,说了无数遍,直到用尽了所有力气,她才彻底昏了过去。
一月之后。
“皇上……皇上……。不好了!”
周煌面色凝重,如今皇宫好不容易才平息一阵子,皇后在景福宫闭门不出,一个月前金世道也死在牢狱之中,后宫恢复了往日的清净。但没曾想,今日一大早,就又出了事。
“什么事?”
皇上淡淡问了句,并不在意。
周煌的眼底不无痛惜:“方才照例有宫女去冷宫各处打扫,才发现她……已经咽了气了。”
皇上手中的毛笔,无声落地,他半响无言,金世道死的那天,沈熙不曾哭闹,仿佛毫不知晓一般。
其实,或许她早有感觉,金世道已经不在人世。在冷宫过了约莫一个月,她终究还是动了这样的念头。
周煌看皇上不曾询问,便也不再开口。他刚去了一趟冷宫,推门而入,亲眼看到,沈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约莫是昨夜用完晚膳就身着齐整,黑发梳的一分不乱。
沈熙是吞金而死。
但没有人知晓,为何她并未躺在床榻上,而是死在冰冷的地上。
“若有下辈子,宁愿彼此生于寒门。”
下辈子,她不要高枕无忧。
下辈子,她不要虚情假意。
下辈子,她不要追名夺利。
沈熙取下自己指节上的金戒指,含在口中,默默躺在地面,闭上眼,她素来骄傲美丽的容颜上,有了一抹很浅的笑容。
原来,死,并不可怕。
高处不胜寒,才更可怕。
她用尽平生最后一道力气,狠狠咽下,喉咙被坚硬之物摩擦,生生掀起一道血腥。
……。
第133章 崇宁早生华发
景福宫。//
皇后坐在桌边,面前的菜肴虽然精致,但却让人索然无味。她的心一阵阵传来莫名的寒意,她也是今日才得知消息。
一直与她作对恃宠而骄的沈熙死了。
如今已经是她被皇上禁足的第二月了。身边可以使唤的人越来越少,景福宫之外到处都是皇上的耳目,哪怕是轰动一时的传闻,她也并非能够早些知晓。
而戳破天机的人,是穆槿宁。
如今皇上眼前的红人。
她手中的银箸,仿佛有千斤重,她夹了一口菜,翡翠色的新鲜蔬菜,落在碎玉圆桌上,皇后蓦地面色愈发难看。她放下手中的银箸,没有了任何胃口,以左手紧握右手,海嬷嬷站在一旁,不难看出皇后如今微微发颤的右手,却也不曾点破。
皇后为了隐忍,为了在皇宫继续存活,便一直都在装病,但付出的代价,便是至今每日要喝三回药汤,若她不喝,有的是皇上的人会禀明皇上,到时候她的谎言就不攻自破,身边的宫女太监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个个不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都是她派人监视别人,而如今她自己却沦为笼中鸟了。
哪怕是对身子没有任何坏处的药喝多了,对她的身子而言,也渐渐有了损耗。她垂下双手,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凄楚。
沈熙死了,而她一国之母又落到被剥夺权力幽禁的下场,哪怕是对皇上而言,也是一个最沉重的打击。
海嬷嬷弯下腰,亲自为皇后舀了一碗热汤,她看得到皇后被禁足的一个多月,瘦了许多,原本就清瘦的身影,更让人看的触目惊心。宫装穿在皇后的身上,比以往更宽大了两分。她神色一敛,淡淡说道。“前两日上朝有人建议皇上应该再封一位贵妃,而不能让后宫迟迟空着贵妃的位子。”
后宫无人,这也是众人都知晓的事。庄妃珍妃温柔有余,手段不足,而宜妃却太过鲁莽,不得人心,而槿妃——冰雪聪明,绵里藏针,但她入宫才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但凡能当贵妃者,必须在妃位上坐上数年时间,有了历练才行,哪怕是沈熙,也是当了足足三年的妃子之后,才被奉为贵妃娘娘的。以历朝历代的惯例,要在四妃之中挑选出一位贵妃,并不是小事,不合意的人哪怕坐上了贵妃的位子,也是无力在后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谁说的?”皇后的细眉,一刻间就皱了起来,她的愁绪覆盖了整张清瘦的面孔,她冷冷询问,并不友善。
“是夏侯大人。”海嬷嬷将青瓷汤碗端到了皇后的面前,细心入微地将汤匙放入其中。
皇后微微怔了怔,听到夏侯的名字,她的确有些错愕意外,这王朝的夏侯大人,也只有一个,便是太子妃的父亲夏侯渊。他品性正直,并不趋炎附势,是官场之中少见的收放自如的臣子。她眼眸一闪,冰冷的面孔没有任何软化的表情:“他会这么说,必定是有了人选。”
海嬷嬷凑近皇后的身边,在她耳畔低语一句:“夏侯大人推崇的人是槿妃。”
皇后愈发吃惊,面色大变,她没料到一切,都转变的这么快。“何时槿妃的人脉,都牵住了夏侯家了?”
“想来是因为太子妃的病,槿妃常常去探望的关系,夏侯大人才会为槿妃说话。”
海嬷嬷径自揣测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皇后下颚紧绷,脖颈上的细纹愈发明显,她如今当真是孑然一身了。
如今不只是太子跟她没有往日那么亲近,就算是夏侯家,也已经被槿妃迷惑住了,到底这个偌大的皇宫,还有谁是当真一如既往站在她这边的?!
穆槿宁这么快就除掉了沈熙,或许是有她的理由,沈熙跟她的情人一前一后都去了黄泉,如今穆槿宁还未除掉的人,就只有皇后了。
皇后清楚穆槿宁无心恋战,她只想早日取代皇后的位子,皇后如今毫无动作,并非浑然不知,也不过是在等待穆槿宁先出手。
“她以为,这世上所有人的把柄,都握在她的手里。”皇后冷着脸,缓缓拾起银亮色汤匙,细细品味着鲜美的肉汤,她漠然地卷起唇边的一道笑容,幽幽说道。“殊不知,本宫哪怕一败涂地,也一定要拉上她的。”
她突然有了胃口,她绝不会孤军奋战,哪怕无法保住自己的位子,也决不能在有生之年眼睁睁看着穆槿宁坐上凤位。
她记得沈熙是一个娇气傲然的女人,对荣华地位格外看重,依她对沈熙的了解,笃定沈熙哪怕被关在冷宫,也会撑着一口气活下去。就像是当初哪怕沈熙在青宫被皇上冷落了半年,她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不照样等着东山再起?这回,皇上没想过要沈熙的命,毕竟沈熙是后宫之中唯一一个颇得圣心专宠多年的美人,但沈熙却还是自行了断,皇后的心中有些疑惑不解,不知为何沈熙要如此跟自己过不去。
人人都说沈熙是为了那个叫做金世道的年轻小生而寻思,仿佛是被拆散之后,不忍阴阳相隔的痛苦而殉情,皇后却只觉得这个说法,实在可笑,一点也不像是沈熙,她或许比很多人,还要了解昔日的敌人。
可这一次,沈熙不但没有苟活于世的念头,她放弃自己性命的时候,便也放弃了追逐一辈子的**和权力——她终究败在了穆槿宁的手下,先行退出了皇宫这一场勾心斗角的战役。//
站在穆槿宁面前的人,只剩下德庄皇后一个了,原来,穆槿宁跟沈熙联手交好的,不过是迷惑她的假象而已,穆槿宁进宫的原因,只是因为要除掉皇后。如果不出意外,穆槿宁这回誓不罢休,她步步紧逼,回回反攻,已然让皇后独自站在了高大悬崖之上。即便如此,她都不曾停下脚步,穷追不舍,穆槿宁的手腕是柔中带刚,耐性也是无人可比。
皇后的心中满是尖利的冷笑,她闭上眼,仿佛都能察觉的到自己脚下的石块,有了碎裂的痕迹。
她依旧维持着微微扬起下颚的高傲姿势,眉眼之上看不到一分苦痛惆怅,不冷不热地问道。“皇上这个月都去哪儿过夜?”
“大多的时候是去淑宁宫的,也有几天是到了珍妃那儿。”
海嬷嬷的回应,正如皇后所想。如今皇上对穆槿宁越来越放心,他这二十年最宠爱的女人已然让他死心痛恨,他急不可耐要在别的新欢上寻求安慰。情势,越来越对穆槿宁有利。
“这一回沈熙的事,虽然是庄妃珍妃处理,却反而让众人见到了槿妃的才能和手腕。庄妃那个好老人,兴许已经在皇上的面前夸过槿妃了,若我们还不出手,别说槿妃变成贵妃的那一天指日可待,就是她要抢夺本宫的位子,说不住后宫也有人拍手称快。”皇后说的成竹在胸,众人以为她如今只是一个病怏怏的无用之人,但她从不懈怠,费劲了心思去派人到塞外找出了可以扼杀穆槿宁前途的法子。
如果最终注定没有人可以走到最后,她宁愿接受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能让穆槿宁飞上枝头。
“麻雀只是麻雀,飞得再高也当不了凤凰——”她咬紧牙关,双手愈发颤抖起来,她望着自己苍白手背上的条条青筋,眼底的怒气,炽燃成鲜明的恨意和鄙夷。
海嬷嬷在一旁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经明白了,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战。
皇后噙着笑容看她,神色上浮着古怪的温柔,浅浅笑道。“后天是本宫跟皇上成亲的日子,不管皇上是否记得,你都要为本宫去将皇上请来,就说本宫准备了酒菜,有话要对皇上说。”
皇上再无情,哪怕一面都不想见她,她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在夫妻成婚二十几年的新婚日子这一天,她至少铭记于心,哪怕彼此都无心,他也不该辜负她这一个小小请求,哪怕来一趟就走也好。
……
“主子,我方才在半路上见到了夏侯大人,他要我同你问好。”琼音从淑宁宫之外走来,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身影,一袭白色里衣,黑发泼墨一般垂在腰际,雪儿在为女子梳头,晨光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温暖打亮,像是朦朦胧胧的,格外迷离梦幻。
女子不曾转过头来,她凝视着铜镜之中的面孔,肌肤胜雪,眼眸晶莹澈亮,还未点上胭脂的双唇,透出原本的淡淡粉色。她并非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她的皮囊之上,甚至还有人人惧怕的丑陋伤疤,这些年都不曾褪的干净。
她伸出手去,纤细五指落入满满当当的珠宝匣子之内,选了半日,她却还是取出了一只素雅的玉钗而已。
“夏侯大人太热心了,我并未想过要当什么贵妃,想来如今皇后一定会以为,这件事又是我一人所为。”
这一个月,后宫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像是一年一样漫长,她也不会是例外。
她没想过要戳破沈熙最后的秘密,她的决定至今也不曾更改,而沈熙在金世道死后的一月之后,还是毅然自尽。
沈熙的死,是让她当下听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错愕。
或许死对于沈熙而言,才是唯一可以摆脱如今的命运,才能去黄泉路上跟金世道相聚的唯一方法。皇上太熟悉沈熙的性情了,笃定她怕极了死,更不敢死,不曾在冷宫之中安插几个耳目看着她,一个月风平浪静就过去了,更是渐渐把沈熙淡忘了。其实,心中的刺绝不会磨灭消失,只会随着日子的久长,越来越让人痛罢了。活着的时候,也唯有金世道可以让她不孤单,沈熙最后还是想通了——
“呀。”雪儿低呼一声,她的眼中有些许不安和惊慌一闪而过,穆槿宁在铜镜之中捕捉的清楚,看着雪儿将手藏在身后,行迹实在可疑。
“怎么了?”穆槿宁眸光一闪,见主子逼问,雪儿只能不得已将手探了出来,在晨光之下,一抹浅淡的银光,划过众人的眼底深处。
琼音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两个婢女都格外安静。
穆槿宁也看清楚了,那是一根长长的发丝,躺在雪儿的手心之处,不同于往日的是,从发梢到发尾,它白的彻底。
一抹复杂的情绪,因为这一根白色发丝,梗在她的喉咙,让她第一瞬间,都不知道如何跟她们继续说笑,继续强颜欢笑,继续不以为然,漫不经心。
两位婢女不禁沉下了眼,甚至有些不敢迎上主子的视线,她们的心中满是酸楚,她们的主子才十八岁啊……。十八岁是女子最好的年华,本该跟春日花朵一般绽放的美丽,但居然有了白发!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了,别一个个灰心丧气的,去做事吧。”
穆槿宁淡淡微笑着看她们,手掌拂过她们的手臂,轻轻一拍,她们也不再开口,随即转身走向外堂。
独自一人坐着,穆槿宁紧紧凝视着铜镜之中的女子,缓缓探出了右手,轻轻拨开了一缕墨黑的发丝,一抹银色的光亮,再度刺伤了她的眼。
她突地垂下了双手,眼眸之内满满当当的幽深颜色,她仿佛在雪儿跟琼音的眼中看到了痛惜的神情,她知道她们在感慨什么。
她才十八岁而已。
年轻,美丽,端庄,优雅,平静,从容……那便是世人对她所有的解读。
早生华发,又是为何?!
她蓦然轻笑出声,只是笑容都无法击退眉眼之中沉重的阴霾,她最终抬起眉眼,直直地望入那影子的眼底深处,娇美容颜上失去了任何一个表情,眼神仿佛是满溢的,却又似乎是苍白空洞的——她毫不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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