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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珠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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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音刚落,方才还不动的士兵们立刻拔刀出鞘,围了上来。 

    徐庆林脸色铁青,怒道:“你们两个何时竟狼狈成奸了?奸佞小人,惯常便会欺瞒皇上,如今竟还敢诬陷太子!”举刀迎上一个过来的士兵,一刀便斩落下去。 

    徐庆林身为京师七政门指挥使,武功自然不弱,这些寻常士兵哪里是他对手,很快便死伤了七八个。众人忌惮,不敢再逼近,纷纷后退。陆终也是脸色发白,怕伤到自己,急忙退到船头。 

    徐庆林霍然转向正立于卫自行身边的温兰,猛地朝她抬起左臂,袖箭正要发出之时,轰一声巨响,一阵炮仗爆过后般的火药味中,他的胸口已经血迹斑斑,身形摇摇欲坠,而对面卫自行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柄黑色的火铳。 

    卫自行道:“这是朝廷宝业局造出的第一柄火铳,我比你先得到。徐大人,这样的死法,想来你能瞑目了。” 

    徐庆林死死盯着他,目光中满是怨毒和不信,任由胸前鲜血汩汩而下,喃喃道:“我只恨当初为何举你入七政门。狼子野心……内忧外患……我大兴祸不远矣……”说罢倒地。 

    一场突如其来的争斗这样结束,温兰看着卫自行阴沉着脸命人拖走徐庆林的尸体,压不住心中的惊惧,手微微发颤。陆终却是兴奋地过来,大声道:“卫大人,快叫这女子下水去!除了秘匣,黄金也要带上!” 

    卫自行一改先前的恭敬,冷冷道:“陆大人,照先前的约定,这里的事归我统管。该当如何,我自有计较。” 

    陆终脸一红,似要发作,只又似有忌惮,很快便陪笑道:“那是自然。我不过是心急,想要早些拿到东西回京复命而已。” 

    卫自行不再理他,转头看向脸色微微发白的温兰,低声道:“前些时日辛苦你了,今日不用再下去,你先去歇息。” 

    温兰看他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舱房。 

☆、第 48 章

    翌日;光照条件最佳的时候,休息了一夜的温兰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装备;潜下水去。

    昨夜,大船并没有返回玛瑙岛;而是抛锚停于温兰昨日上浮的海面之处。所以今天;只要她顺着锚链向下,就能到达沉船的位置。
 
    李海鳅的肺部自从前次受损之后,一直没有痊愈;现在这样深度的海底,他非但无法下潜;甚至两日前便已经再次吐血,根本不能下水了。所以温兰仍只能一人作业。

    按照常理推断;这个秘匣在争斗发生前;应该会被裴延鲁藏在他的舱房之中。而根据当时的情况,现在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最糟糕,就是沉船前,先落入了海。那么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层层的泥沙覆盖住了。根据沉船船体被埋的深度,就凭温兰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找到。

    第二种情况,就是落在了甲板上。这是最好的一种推断。如果确实在甲板上,只要她仔细清理一遍,想找到应该不算很难。

    最后一种情况,则是匣子仍在舱房中的某个角落里。她必须要进入里面,仔细查找过每一个房间。这同样是一件耗费时间和体力的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

    第一天仍是无功而返。她上下十数次,仔细翻找过甲板上能找的每一寸地方,找到了几把兵器,两个已经成了蟹窝的头颅骨,但根本没有描述的那个匣子的踪影。

    这一天,小白并没有过来找她。

    这很正常,前些日子里,它也不是每天都会来的。不过说真的,温兰倒希望它能来。有它在自己身边陪伴,她会觉得安心许多。

    第二天,她开始进入舱房,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

    舱房里漆黑一片,唯一的照明工具便是卫自行提供的那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严格来说,这其实并不是珠子,而是一种在吸收了阳光之后,能于暗处发光的萤石,通体翠绿,照明效果还差强人意,但只能看到它周围尺余范围之内的东西。

    这个世代的舱楼船设计大体相同。温兰从最有可能的几个大舱房开始寻找。打开那些一碰即倒的木门,她在布满了厚厚水苔的漆黑房间里,借助萤石发出的有限光照,小心谨慎地一寸寸地查找着。有身上水靠的保护,皮肤受到划损的肯可能性便也降低不少。

    腐烂不堪的床架桌椅、锈迹斑斑的罗盘、刀剑,一半被埋在泥沙里的酒坛,甚至还有散架的腐烂骸骨……看着这些东西,温兰几乎能够想象从前沉船前,这一个一个空间里的景象。

    第三天的时候,她在即将失去希望,进入最后一个舱房的时候,终于有了发现。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储存杂物的空间,门闭得紧合。她费了番力气才将腐烂的门打开。进入后,举着萤石慢慢往里探索时,忽然,手碰到了一样东西,随即,那东西便掉了下去。等看清楚后,才发现那是一个人的头颅骨。而和先前发现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人体肢骨不同,这是一具看起来相对还完整的尸骸,甚至能辨认出死者死前一刻的身体姿态:他是靠坐在舱壁上的。空间狭小、门窗紧闭、里面水流相对静止,所以这间舱室里,不但积沙要少些,连尸骨也保持得相对完整。只不过因为她的到来,在那个头颅掉下去后,很快,剩余的骨节也纷纷散架。

    这么多天下来,对于发现人的尸骨,温兰已经习以为常了。例行公事般地在心里默默祝祷几句后,便仔细一寸寸地查看周围。

    忽然,她的视线定住了。

    就在这堆散骨的下面,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四方形的东西。

    她将萤石凑得更近,扒开了那堆骸骨,终于看清了,下面有一个半截被埋在泥沙里的匣子,用刀刮了下匣子的表面,去掉那层绿色的泥苔之后,赫然露出了金属的质地。

    如果运气不是那么差的话,她是不是认为,这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件东西? 

    温兰压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拔出沉重的匣子,投入自己携带的篓里,正要离开,忽然,视线被方才那堆骸骨靠着的舱壁边上的一把匕首吸引住了。

    这是一把钉入舱壁的匕首,因为舱壁垂直,上头生的绿苔并不厚,隐隐似能看到上面刻了字。忍不住好奇心,轻轻刮掉苔层后,将萤石凑近,看得更清晰了。

    确实是几行刻字,瞧着像是这具尸骸在死前所留。

    温兰看完留字,心中震惊,最后看一眼散架在地的那堆骸骨,再次默祷之后,立刻探路而出。

    她不止是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终于可以结束这艰苦的水下搜索,而且,也已经到了闭气之末,必须快点上去了。

    起先的一切都很顺利。她控制着自己想要呼吸的欲望,出了船舱,沿着铁锚的链锁慢慢上浮。但是,就在上浮到大约只有十米距离的时候,她停住了。

    不远处,一团黑影朝她游弋而来。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小白,但是,等她能看清楚那团黑影的样子后,整个人顿时僵硬了。
 
     它不是小白,它是一只体型比小白大了将近一半的鲨鱼。而且,这只鲨鱼已经发现了她,正朝她直直而来,很快便到了她的近前。
 
     珠民下海命丧鲨鱼之口,每年都有几次发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温兰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也会遭遇相同的处境,而且,是在她完成了任务,眼看就要结束这种深海噩梦的最后时刻!
 
     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凉,什么都无法做,只能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身边的那条链锁,盯着对面的巨大海中杀手,等着它向自己张开生满了利齿的大嘴。
 
     不知道是它肚子不饿,不急于捕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它竟然没有立刻朝她冲来,而是停在了离她三四米之外的地方。
 
     一人一鲨就这样静止地对峙着。
 
     温兰几欲呛水了。
 
     紧张绝望在飞快地消耗掉她肺里最后一丝的残存空气,但是她却不敢动。
 
     她知道,只要她一动,视力奇差只凭生物感觉捕猎的鲨鱼就会毫不犹豫地向她冲过来张开血盆大口。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她的意志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巨大痛苦而即将崩溃的时候,忽然,距离她不过十来米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样的深度,光照不错,所以她能看得清清楚楚。很快,那个人影离她越来越近。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正向她而来的人,竟然会是她的丈夫谢原。
 
     这一刻,她几乎就要晕厥过去了。巨大的激动、极致的恐惧,然后,等灵台骤然清醒的时候,她只剩下一个念头,让他快点上去,千万不要再下来。
 
     她清楚,哪怕以他的身手,也绝不可能战胜此刻就在自己面前的这条海底霸王。
 
     她很快便绝望了。
 
     谢原应该已经发现了她的情状。因为他忽然停在了距离她七八米之外的水中,面朝着她。
 
     她戴了潜水镜,所以这样的距离,他的表情,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他正凝视着自己,那张熟悉的脸庞之上,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快上去,不要管我,否则两人都会死——”
 
     温兰在心底里狂喊。
 
     她知道他一定能感觉得到她的心意。但是他却仍然一动不动地停在水中,既没靠近,也没后退。
 
     就在一瞬间,温兰立刻做了决定。
 
     她最后一次看向谢原,然后朝着对面的鲨鱼舒展四肢,吸引它的注意力。但是就在同一时刻,她彻底惊呆了。
 
     她看到谢原忽然朝自己咧嘴一笑,像鱼那样调皮地吐出几个泡泡之后,他伸出右臂,握拳拇指向上。这是示意她上去的水下语言。接着,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飞快地朝自己另一边臂膀划过一刀,立刻,湛蓝的水里随了刀锋漂起一团悠悠荡荡的红色液体,然后,他猛地转身,朝着与温兰相反的方向,快速游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鲨鱼便有了反应。它那灵敏得能嗅到一千米外血迹的鼻子指挥着它朝自己的猎物追了过去。
 
     这样的一幕,温兰便是做梦也不会想到。
 
     她肺部的空气已经彻底耗尽了。现在,那里痛得就像有刀在割,而额头的血管涨得也几欲爆裂了,几乎是凭着一种本能,她一边呛着水,一边往上而去,就在跃出海面的那一刻,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她很快便被船上的人拖了上去。她听不到身边那些人到底在说什么了,只是趴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甲板上剧烈地咳嗽,咳到后来,口鼻中开始涌出血迹,最后当她睁开眼睛想寻找海面上的自己的丈夫时,眼前忽然弥漫了一片红雾,视线也变得模模糊糊了。
 
     “谢原——”
 
     她对着海面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尖叫,随即失去了意识。

☆、第 49 章

    温兰苏醒的时候,觉到自己躺在一个什么地方。第一感觉便是胸腔处还有一丝隐隐的痛楚;但在能忍受的程度之内。习惯性地再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是一片光线不足般的昏暗。 

    一开始她以为是夜晚。但在试着睁大眼睛之后;很快便发现不对。 

    这种视觉上的昏暗;与身处暗室时的那种情形完全不同。倒更像是视力受损后的症状。 

    她还没来得及从这种震惊中反应过来,脑海里便蓦地跳出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一幕。 

    她拿到了秘匣,上浮途中遭遇鲨鱼;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的丈夫出现了;替她引走了鲨鱼…… 

    温兰心脏猛地缩紧,整个人反射般地坐起身来;失声叫道:“表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到了自己的近前:“你醒了?” 

    温兰一把抓住卫自行的手。 

    “他人呢?我的丈夫他人呢?”她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惶恐。 

    卫自行望着她,踌躇了下,终于还是道:“他没有上来。我派了人下去在附近水域找,但没找到他……” 

    温兰一把推开他,猛地便往外去,整个人却砰地撞到了板壁上。 

    卫自行一把抓住她,迟疑道:“温兰,你……”,仔细地看了下她仍布了淡淡血丝的眼睛,随即脸色微变:“你看不见了?” 

    温兰泪流满面,哽咽道:“放开我,我要下去找他!” 

    卫自行不顾她的挣扎,立刻将她带着按坐回了床铺之上,飞快地道:“你听我说。此刻是傍晚,离你上来已经过去半天了。你的眼睛出了问题,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必须尽快医治。我会留下人继续在这附近搜索的,或者等待他自己出现,明白吗?” 

    温兰心中自然明白,她的丈夫谢原,现在想要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让她就这样撇下他独自在这阴暗静默的深海里,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我不走,我要留下等他回来!” 

    卫自行,用一种怜悯而无奈的目光看着她,口中安慰道:“好,好,都依你。先不走……” 

    ~~~ 

    三个月后,这一年的冬,北方的京师下了一场雪,天地银装素裹。作为权力中心的皇城里,也刚刚发生了一场剧变。经查,原七政门指挥使徐庆林与太子结党,暗中策划了一场企图逼宫的阴谋,好在及早发现,阴谋并未得逞,徐庆林当场正法,太子被废黜,朝中牵连大小共计三十五名官员,或杀或罢,不一而足。而原七政门千户卫自行因立下大功,连升四级,领京师七政门指挥使之职,一跃成为继陆终之后的御前红人,极得皇帝倚重,令其监察百官,整肃纲纪,百官见之,莫不战战栗栗。 

    ~~ 

    晚间,温兰安静地坐在暖炉前,问身边的一个侍女道:“雪还在下吗?” 

    侍女推窗望出去,道:“先前是停了,此刻又下。” 

    温兰出神片刻,道:“你去过南边的海边吗?那里一年四季都不会下雪。便是冬日,也暖旭如春。我想回去那里了。” 

    侍女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忽然听见脚步声来,回头看去,忙低头让到了一边。 

    卫自行挥手示意侍女退出,自己到了温兰面前,柔声道:“你找我?” 

    温兰道:“是啊。我想和你做桩交易。” 

    卫自行一怔。想到从前她也与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忍不住道:“温兰,我正在替你找名医妙手。你放心,你的眼睛总有一日会好的。我从前便对你说过,我有心娶你,我的心意一直都未改变。我亦晓得你此刻心情,不会逼你。你不必胡思乱想,安心便是。” 

    温兰道:“卫大人,我自然知道我丈夫已不可能再生还。但我还是先前那句话,以前我没嫁你,以后我也不会嫁你。我要回南边去,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卫自行微微皱眉,良久不应。 

    温兰道:“所以我说,我要和你做桩交易。等你听了我的话,我想你一定会答应。”不等卫自行开口,她自顾又道:“前次我捞出秘匣,里头的图纸想必你也得手了。朝廷必定早派人去按图索这埋藏宝藏的地方了吧?不晓得如今进展如何?” 

    卫自行迟疑片刻,终于道:“大雪封山,并无什么进展。” 

    温兰微微一笑:“我要和你做的交易,便是……” 

    她话至一半,门外忽然有下人匆匆而至,卫自行见他面带张皇,立刻出去,不快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下人低声道:“大人,陆大人不见了!” 

    卫自行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匆匆往外而去,出大门时,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雪地里有人牵马而立,借了灯笼的光晕看去,目中现出不可思议之色,停住了脚步。 

    满天纷纷飘雪中,立了一个头戴雪笠身着玄衣的男子,北方刮得正劲,他却纹丝不动,犹如一尊塑像。 

    “谢原,是你!” 

    便是一贯喜怒不现于色的卫自行,此刻也面露极度讶色。 

    谢原望向他,微微抬高雪笠,沉声道:“卫大人,承蒙你对我妻子这些时日来的照应,替她寻医访药,谢某感激不尽,此番入京找到这里,便是要接回她。谢某若不方便进入,烦请卫大人送她出来。我接了她后,即刻便走。” 

    卫自行凝视着他,面上的讶色渐消,浮出一丝冰雪之意,冷冷道:“谢原,卫某佩服你的胆色,竟敢单枪匹马找到这里。不错,温兰是在我这里,只我实话与你说,我并无意让你这般便带走她。你就此离去,我不为难你。” 

    谢原缓缓道:“卫大人,我既已经站到了这里,接不回我的妻,你以为我会掉头离去?里头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卫自行摇头道:“谢原,你未免自视过高。这里是京师,不是南洋你的地盘。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 

    他话说着,脸色忽然再次一变,厉声喝道:“陆大人失踪,是你下的手?” 

    谢原凝视着他,唇边慢慢浮出一丝笑意。 

    “卫大人,你猜得没错。我既敢来,自然也有备。你如今能在朝中一手遮天,陆终想来在皇帝面前也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此人日后下场如何,我不敢断言,只此刻,想来你是不愿他有什么不测的。此地虽是京师,只谢某想要带走一人,却也并非不可行之事。” 

    卫自行脸色僵硬。 

    “多谢卫大人成全,我与内子感激不尽。” 

    谢原说完这句,朝着大门敞开的指挥使府邸大步而入,靴底践踏过地上积雪,发出一声声清晰的咯吱之声。 

    “大人?” 

    凌烈手握刀柄,出声询问。 

    卫自行微微眯眼,望着谢原的背影,终于还是立着不动。 

    ~~ 

    温兰先前还没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听到卫自行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不安,起身摸索着朝门口慢慢而去。 

    她的眼睛之所以会失明,据她自己估计,应是当时连续长时间的超负荷深水作业在先,水压已对视网膜有所损害,然后又遭遇极度缺氧的情况,导致毛细血管再次受损,这才引发了这样的结果。好在经过这些时日的医治调理,情况渐渐有所起色,现在隐隐能晃到些近前的物体影子了。 

    温兰快摸到门边时,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这不是卫自行的脚步声。这脚步,矫健而稳重,此刻却又像是带了种迫不及待的焦急之感。 

    “啊——” 

    她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听见外面的侍女已经尖声大叫起来,“你是谁?怎么会闯到这里!” 

    “温兰是不是在里头?” 

    他的声音立刻飘入了她的耳膜。 

    她几乎就要和那侍女一样,失声尖叫了,喉咙却又像是被什么堵住,竟发不出声音,只能呆呆立着不动。 

    门被猛地推开,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仿佛有个高大的黑影朝自己扑了过来,立刻朝他伸出了手去,一下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表哥!” 

    被他紧紧抱住的那一刹那,她的眼中迅速涌出了泪水。 

    “小兰,我来迟了,这就接你走……” 

    谢原一把抱起温兰,转身便大步而去。 

☆、第 50 章

  碧海星空。平静的海面之上;一艘大船正朝横海岛的方向缓缓驶去。船上一间阔大的舱室里;温兰睡醒;摸不到身畔的人;叫了声表哥没听见应;立刻睁开眼睛;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外头走廊的尽头处;终于传来脚步踏过木地板时发出的那种熟悉声音,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谢原查看过夜间船航情况;手执烛火推门而入;看见她正摸索着要过来的样子;忙将烛台放在桌上,几步便到了她跟前接住,问道:“怎么了?”

  温兰道:“我听见你脚步声,就下来迎你。”

  大约是眼睛看不见的缘故,自接回她后,谢原觉得她比从前愈发会粘自己了,而他也由衷地喜欢她那一刻也离不了自己的模样,心里涌出一股暖意,将她带回床上,道:“你眼睛不便,躺着便是,不要胡乱走动。我先前见你睡着了,只是出去看了下而已,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温兰躺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后,床一沉,谢原也躺在了她身侧,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亲了下她额头,低声道:“你睡吧。再几天,咱们就回家了。”

  “我刚睡醒,睡不着了……”温兰手自然地慢慢抚过他的身体,摸到他大腿处那一片凹凸不平布满伤痕的皮肤时,用一种充满怜惜的声音呢喃道,“不知道哪天才能亲眼看到你这处的伤痕。”

  谢原道:“你眼睛一定会很快便痊愈的。只是这伤疤却没什么好看,很丑……”

  “我想看。”温兰打断他话,“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没了。这是你因我而受的伤,我不觉得丑……”

  谢原笑了起来,道:“你真要感激,当感激神鱼小白才是。没有它,我也再不能见着你面了。”

  ~~

  当日,谢原率人离岛登陆后,依据先前杜万山提供的消息去追赶押送兆文焕的囚车。但是不久之后,便发觉异常。前头的押送队伍似乎有意在与自己绕圈。他疾,对方也疾,他缓,对方便也放慢些速度,倒有些唯恐他不追的意思。一日用计捕获其中一人,讯问之下,才得知兆文焕在被捕后不久便被杀,以黑布罩住的囚车中人,不过是个寻常的囚犯而已。至于为什么要这样,此人自然也不清楚。

  谢原当即知道事情有变,立刻动身赶回横海岛。路上却屡次遭遇不明身份之人的劫杀,最后突围上船赶回横海岛后,才得知丁二爷回岛,温兰随即随之失踪的消息。

  温兰失踪后不久,当时留在岛上的宏源便隐约猜到她的去向,派船靠近玛瑙岛一带寻找,果然遇见大批官兵驻扎在岛上。因对方是朝廷之人,谢原当时又未回,宏源不敢擅作主张,只是一边安抚谢母,一边焦急等待谢原的归来。谢原得知情况后,当即领船队赶赴玛瑙岛。到的时候,正是温兰最后下水的那一次。卫自行见他这时候赶到了,并未阻拦他登上自己的船。

  谢原怒斥卫自行不择手段,卫自行并未过多解释,只是提议让他与自己一道等待温兰上来,便可知道最后结果。谢原见温兰久久不出,心中焦急,自己便下水想去迎接她。不想却正遭遇到了她与鲨鱼对峙的那一幕。情急之下,便在水中以鲜血引鲨鱼来追自己,好让她脱身上去。

  谢原水性过人,但水中速度如何能敌得过海中魔鬼?当时不过片刻,便被追上。鲨鱼张开生满利齿的嘴朝他咬来,攻击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极是惊人。他水中功夫虽也佼佼,加上有备,躲过了这致命的第一口攻击。只人在水中,肢体灵活程度自然大打折扣,哪里比得上鲨鱼之迅捷,大腿一侧立时被尖利獠牙生生刮扯下了大片皮肉。鲨鱼闻到浓腥,性更凶暴,返身再次发动攻击,避无可避之时,谢原觑准时机,趁鲨鱼张嘴之时,持刀横削过鱼嘴的下颚。

  他这一次绝地反击,自然是凝聚了全身之力,锋利的匕刃削过鱼嘴,立时将它整只下颚连肉带骨地削断,鲨鱼剧痛之下猛地闭口,只剩上颚的嘴自然无法闭合,谢原这才堪堪逃过这致命的第二次攻击,为避鲨鱼再次攻击,用尽全力一把抓住鲨鱼的两边上颚,双腿紧紧夹住鱼身,便如与它缠抱到了一处。

  鲨鱼负伤剧痛,又受鲜血刺激,愈发狂暴。再张嘴几次,发觉嘴巴已经无法攻击之后,便翻滚身体,想要将攀附在自己身上的人甩开,屡甩不脱后,狂性大发,带着谢原朝前飞快冲去。劈开的水波打在谢原身上,便如刀割般地剧痛。就这样被带着冲出去一段距离后,鲨鱼甩不开人,忽然改向下方潜去。

  这种鱼类,可以潜到海底几百米的距离之下,水压对它们而言完全没有问题,谢原却觉不妙,当即松开了手,想要上浮之时,鲨鱼哪里肯放过他,立刻改用身体对猎物进行猛烈的撞击复仇。谢原避过几次,最后一次被撞中时,整个人在水中竟被弹出七八米远,可见力道是何等的大,顿如体内腑脏瞬间移位,若非咬舌极力支撑,当场便要晕死过去。

  谢原失血过多,身负重伤,又到闭气之末,情状正千钧一发之时,近旁水域不知何时竟忽然靠来了一只海豚。它似乎是被这一场人鲨大战来吸引来的,带些谨慎地远远观望片刻后,忽然像是认出了人,尖锐鸣叫一声,随即迅速无比地冲了过来,挡在了谢原与鲨鱼的中间。

  谢原认出这只海豚正是小白。

  小白体型比鲨鱼小,拦中间之后,数次被鲨鱼撞得翻滚,吃了几回亏,便一边绕着狂躁的鲨鱼打着游击,一边发出一种在谢原听来十分怪异的急促响声。很快,奇迹出现了。附近竟然又赶来了几只海豚。响声在续,海豚也越聚越多,到了最后,十数只大小不一的海豚围住鲨鱼,朝它齐齐撞击。鲨鱼自知不敌,终于狼狈而去。

  谢原是在附近一个荒岛的浅滩上苏醒过来的,艰难熬过小半个月之后,终于等到了横海岛来的船。原来前些日岛上之人出海时,见到小白在船前反复跃出水面,似要带路。因晓得此种海鱼颇通人性,忽然这样,想来是有缘由,便派了船跟随,不想竟如此救回了谢原。这才有了他伤愈后入京接回温兰的后续之事。

  ~~

  这一番经历,温兰先前自然已经听他讲述过。晓得他虽轻描淡写,但个中惊险,却远非自己能够想象。每想起一次,便心有余悸,此刻听他又提及小白,便道:“你和小白都是我的命中贵人,能遇见你们,是我最大之幸事。”

  谢原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声道:“能娶到你,也是我的幸事。等咱们回家后,我想法子先把你眼睛医好,咱们再几个娃娃,好不好?”

  温兰吃吃笑道:“生娃娃现在就可以,不一定要我眼睛好起来……”

  谢原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温兰压在了身下。一阵甜蜜热吻之后,温兰凑到他耳边吹气如兰地道:“这几天你多努力下,说不定我肚子里就能种下娃娃了……”

  ~~

  良久,待两人都喘息甫定,温兰闭眼枕在他臂上,随口道:“表哥,你想不想做皇帝玩?”

  谢原以为她玩笑,便笑道:“想做皇帝的人太多,不少我一个。”

  温兰翻身过来趴到他肩上,低声道:“可惜了。要是你想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说罢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谢原惊讶道:“什么?卫自行拿到的那张裴延鲁宝藏图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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