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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硝烟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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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宗舆低声道谢,“麻烦您照顾小女,多谢了。”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他送两人到楼下,在唐宗舆准备上车之前,又突然出声道,“我刚才对您说的话,您不妨仔细考虑一下。”

    “我会的。”

    科萨韦尔等两人坐上汽车后,向旁边退开一步,让出一条道。司机启动了引擎,他伸手放在额头前挥了一下,向他们道别。

    汽车绝尘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眼前,可他没急着离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为自己点燃,仍然站在原地伫立远瞻。

    阳光下,这张没有笑容相衬的脸看起来有些阴郁。

    他思考着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唐宗舆对此的回复和反应,对方说过的每个字、流露出的每个表情都在心底回放。

    抽完最后一口烟,他将烟头捻灭,扔进垃圾桶,嘴角扬起一个淡漠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双唇一张,吐出三个字,“老狐狸。”

    这个词,也不知道说的是唐宗舆还是他自己。

    正打算折回办公室,这时,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他再度停下脚步,这回,来的却是他的心腹彼得。

    彼得受他命令,在歌剧院里监视了一个晚上,一直到不久前才刚收工回来。

    “怎么样?”

    “一共逮捕了三十四个人,现在基本尘埃落定。”

    科萨韦尔点点头,走了一半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道,“对了,帮我去查一个人。国防军的一个中尉,好像负责这次爆炸案。”

    “是!”

 第十八章 暧昧

    经过歌剧院爆炸一案后,巴黎的局势更加动荡,党卫军一再向巴黎议会施加压力,要求彻底清除可疑人员。

    福克斯的爱国行为,没给他的国家带来光明,反而弄巧成拙,让他身边的人纷纷陷入了泥潭中。但凡当天和他一起出席的学生、平日里和他有关系往来的同僚,全部受到连累,锒铛入狱,无一例外。

    德国人持有逮捕令,抓人抓的是理直气壮,说是配合调查,可是一旦被关进了党卫军的大牢,绝对是生死由天不由你。看你不顺眼的,随便强按一个罪名给你,说你辱骂国家元首,你就是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的。

    当然,也不是每个官员都那么黑白颠倒,那得看他们接受教育的程度。家教好一点的,审判你的时候,还尊称一句您;要是文化修养不高的,三两句问不出,就是一顿暴打。

    总之,党卫军的牢狱,传说纷纭,充满黑暗,正常人是谁也不想去以身犯险。

    出了这种大事,学校首当其冲,要被纳粹大清洗,不得不停课。唐颐得知好友丽塔被抓,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再恳求父亲出面去求求情。

    唐宗舆不是不肯帮,是实在无可奈何。他的地位跟着国内的局势一起在变,可以说是岌岌可危,有些事情他也是力不从心。回想那天,如果不是有科萨韦尔这座大山镇住,唐颐多数要落在党卫军手里,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即便现在相安无事,也是躲在少校的庇护下,自己的女儿他都保不住,哪还有余力去管别人的女儿?

    唐颐冰雪聪明,父亲的处境岂会不知。只是,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矛盾和抉择。倒不是她太傻,不会审时度势,恰恰相反,而是唐宗舆将她教得太好。虽不是男儿身,但做人一定要有情有义,对得起自己的这颗良心。

    唐宗舆叹息,知道如果这次袖手旁观,以后拿什么去教育女儿,又怎么让她对自己信服?于是,他拉下老脸,让司机开了车跑去党卫军指挥部,拜访科萨韦尔。

    见到少校后,他寒暄了几句,辗转切入正题,“受人之托,向您打听一个人。”

    科萨韦尔安静地听完,思绪一转,便有了个底,直截了当地道,“是贵千金逼您来的吧。”

    自己什么重点还没说,却已被他一眼看穿了,唐宗舆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吃惊。

    他笑了笑,“不难想象,毕竟我们抓了她的同学和老师。”

    话既然说开了,唐宗舆也不再绕圈子,直言不讳地承认,“是小女的同学,叫做丽塔。拿破仑。”

    科萨韦尔思绪一转,立即知道是谁。倒不是他神通广大,而是不久前艾利克才为这事来找过他,拿破仑这个名字这么有震撼力,实在不需要人再说第二遍。

    唐宗舆一向老谋深算,可见少校沉默不语,一时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他自己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有些事点到而止,多说反而适得其反。

    科萨韦尔胸有成竹,却对此事不急着表态,他站起来道,有一点送客的意思在里面,“我想,唐小姐亲自来这,效果会更加好。”

    唐宗舆当然能听出他的暗示,只是不解的是,这位少校的性格和处事方式绝不像是会儿女情长的人,可为何一再对女儿表现出兴趣?

    “我会将您的意思转达。”

    唐宗舆回到家后,唐颐立即迎了上来,道,“父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不是我想回来,是他赶人了。”

    “那他答应了没?”

    他摇头。

    唐颐心口一沉,双手绞动着手帕,一脸失望。

    唐宗舆不忍见女儿伤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也没拒绝,只是说……”

    见父亲说到关键处停了下来,她不由追问,“说什么?”

    “说让你自己去和他说。”

    她啊了声,这个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唐宗舆道,“他对你有些不一样。”

    其实不用父亲说,她自己也发觉了,这么多人无辜受牵连,可他就帮了她一个。要说他对她没那么点意思,都没人相信。

    唐宗舆叹气,“如果他要是个法国人倒也罢了,偏偏是……”

    纳粹。唐颐悄悄地在心底替他将话说出来。

    “目前他是能保护你,但不知能护你多久,也不是良选。”

    “父亲,你说什么呢。我,我和少校先生没什么关系的啊。”

    唐宗舆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道,“乘现在局势尚明,能帮你找到一个归宿,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爸爸!”她一想到科萨韦尔那双蓝眼睛,立即脸红,嫁给他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

    看见小女儿害羞,他哈哈一笑,道,“你总要嫁人,父亲不能当你一辈子的港湾。”

    唐颐娇羞地一跺脚,“那也不是嫁给他,我要嫁中国人。”

    唐宗舆顺势接过话,“确实不能嫁他,对你对他都不好。我们再另找人选吧,应该还有时间。”

    唐颐想了想,问,“那我什么时候去找他呢?”

    “明天吧。你是女孩子,开口总是容易一点,或许他不会为难你。”

    ***

    第二天,唐颐一早起了床,换上一件紫色的连衣裙,在腰间系上皮带,让小蛮腰看上更加盈盈一握。她将头发盘起来,为自己抹上口红,装扮得体后出门了。

    唐宗舆看着她的背影,暗忖,让她去吧,她总要试着建立自己的社交网。

    走到指挥部的大门口,看见那么多党卫军出入,在众多异样的目光下,她望而却步。在花树下站了一会儿,她有些踌躇,想象着一会儿见面要说的话。殊不知,三楼的窗口已经有人恭候多时,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纳入了眼里。

    科萨韦尔靠在窗边,给自己点燃一支烟,缓缓地吐出一口。她不上来,他也不急着下去,反正一天才刚起了一个头,他有时间等她。

    从上面这个角度看下去,她紫色的碎花裙子映着白色的梨花,分外美丽。太过惹眼,引起了楼下兄弟们的注意,有人按捺不住,上去找她麻烦。

    他弹开香烟,几步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个内线给彼得。

    “她来了,去把她接上来……等等,”他推翻自己的话,道,“还是我自己下去。”

    科萨韦尔穿上军装外套,带上帽子。临走前,在镜子前照了一下,确定一切得体后,才移步楼下。

    唐颐正苦恼着怎么摆脱这两个党卫军士兵的追问,这时,就有英雄前来救美了。

    他是这里的主宰,什么话也不用说,只需随意地挥挥手,便打发了两人。

    看见他,又想起父亲昨日说的话,还没开口讲话,脸上就飞上了两朵红云。她低下头,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开场,眼前突然光影一现,余光瞄见他举起胳膊向自己伸来。

    她一惊,下意识地想躲,然而他只是拂去了她头发上的花瓣,并无过分亲昵的动作。

    看见她眼底惊慌失措的神色,是这样熟悉,科萨韦尔莞尔一笑。他的嘴角缓缓地扬起,弯出一个弧度,这展露出笑容仿如一朵玫瑰,静悄悄地绽放开来。眉眼上的笑,映着初升的阳光,温柔也绚烂,看得她原本就不宁的心绪更加乱成麻。

    “这么早就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明知故问。

    她咬了下嘴唇,决定开门见山,“我的同学丽塔。拿破仑被抓了,她是无辜的,其他不敢奢望,但求你再仔细审查。”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昨天你父亲已经为此事来过了。”

    “但是,你希望我亲自来,不是吗?”

    “是的。”见她直白,他也不再拐弯抹角,“我想听见你亲自和我道谢。”

    听他这语气似乎很有希望,她心中一喜,抬头望去,“你愿意帮我?”

    他似真似假地凑近一点脸,“那得看你怎么感谢我。”

    其实,早在唐宗舆之前,艾利克为了丽塔的事已来找过他。那女孩早虎口脱险,只是他没说出来而已,可怜唐颐毫不知情,还在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报答他。

    “你想要我怎么感谢?我,我没钱。”

    科萨韦尔一扬眉,问,“你觉得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不缺钱,那难道是缺女人……这念头只是飞快地掠过脑际,却也足够让她脸红耳赤了。

    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但他也不急着纠正,将错就错地道,“看来已经想到报答我的法子了。”

    “不行,除了这个。”

    他目光烁烁,“哪个?”

    她跺脚,拒绝回答。暗道,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呢,竟然和库里斯一样也会戏弄人。

    思绪转了转,道,“要不然我给你画一幅画,唱一首歌,或者……”

    科萨韦尔收起说笑的心思,接过她的话,道,“那就给我弹一首曲子吧。”

    “你,你要去我家?”请原谅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家,除此之外,学校被戒严了,她不知道哪里还有钢琴。

    他扬起眉头,道,“如果这是你的邀请,我接受。”

    “不,不是。”唐颐尴尬地摇头。她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招架,好像再怎么无懈可击的面具,到了他面前都会失去效用。

    “我们司令部有礼堂,那里也有一架钢琴。不过……”见她困窘的模样,科萨韦尔再度微笑,话锋一转,道,“我觉得去你家更好!”

 第十九章 暧昧

    唐颐没没想到,科萨韦尔真的会跟着自己回家,他是堂堂的帝国少校,公然和一个亚洲人走得那么近,难道就不怕被那些流言蜚语的中伤吗?

    应该还是有所顾及的吧。不然也不会连个司机都不带,亲自驾车。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把握中,即便是禁忌,也表现得如此的理所应当,反而让人不敢贸然前来质疑。

    他透过后视镜望向她,挑动了下眉头,无声地询问,“怎么?”

    她指了下右边,道,“这里拐进去,左转后就是我家。”

    他笑了起来,“我认路。”

    管家正在花园里除草,看见有陌生的汽车开来,不由一惊,赶紧放下剪子。走过来一看,下车地却是自家的大小姐。

    “父亲在吗?”

    “在书房喝茶。”

    唐颐道,“麻烦你转告父亲,我们家有客人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科萨韦尔阻止,“不用惊动他,我是你请来的。”

    她一怔,有些迟疑地问,“你真的只是来听我弹琴的吗?”

    这问题问的奇怪,但他的举动也实在太叫人匪夷所思了,她总觉得他的目的没那么单纯,也许他是想借机说服父亲归顺日本人,承认汪伪政府?越想越不安,怀着忐忑的心情,她领着他走进了大厅。

    唐宗舆虽然热爱欧洲大陆,但骨子里毕竟是个中国人,屋里的摆设布置都以中国古色古香为主。中国的字画,以及各种珍贵的瓷器工艺品,令人应接不暇。在这对父女之前,科萨韦尔不曾和亚洲人打过交道,踏进屋子,纵使他内涵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停驻观赏。

    对他们这些欧洲人而言,东方文化是古老而神秘的,代表了一种不可触碰的悠远。就像普鲁士的皇帝威廉海姆一世,特地在他波茨坦的行宫里建造了一座中国亭,以展示他的品位。

    见他的目光在字画上流连,她问,“你对中国的东西也感兴趣吗?我还以为,你们纳粹除了日耳曼民族的文化,其他的都不屑一顾呢。”

    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科萨韦尔不做回应,只是淡漠一笑。

    厅里摆放着一架钢琴,他几步踱过去,转头望向唐颐,问,“可以吗?”

    她点头。

    他打开钢琴的琴盖,黑白交错的琴键展现在他眼前,他伸手摸了一下,清凉的感觉钻入指尖。

    唐颐以为他自己想弹,没想到他却把目光转向了她,“可以替我弹奏一曲吗?”

    这本就是邀请他来的最先目的,她没拒绝,在琴凳上坐下,出于礼貌随口问道,“你想听什么?”

    “克里斯丁。舒特的meinkleinesherz。”

    这是一首德语歌曲,创作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歌词讲述的是一位士兵的妻子,等候自己在前线打仗的丈夫,归来和她团聚的故事。这首歌在德国比较有名,但法国因为语言上的障碍,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其实,科萨韦尔也不确定她是否会弹,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随便这么一问而已。

    唐颐本想拒绝,可是,在触及到他目光的那一瞬间,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他的蓝眼睛里埋藏着一种很深的感情,这种情愫她再熟悉不过,是对远逝亲人的怀念。每当父亲思念母亲时,每当自己想起妈妈时……

    只因这一眼,她神差鬼使般地点了点,道,“我尽量。”

    这首曲子她会弹,是因为她有一位德国来的钢琴老师,德国人的音乐从古至今都是首屈一指的,古有贝多芬、巴赫,现有巴克豪斯、勃拉姆斯。在那位老师的带动下,她对德国的近代音乐也有所了解。

    摆了个弹琴的架势,在脑中回想一遍曲子,手指慢慢地跳跃起来,熟悉的曲调也跟着倾斜而出。

    音乐是纯净美好的,它将人们深厚的感情寄于其中,通过一个个音符抒发出来。在艺术领域中,是没有贫富贵贱之分的。

    科萨韦尔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后背,一时出了神。金色的阳光下,钢琴前坐着一个美丽的人影……时光开始倒流,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

    动人的午后,母亲坐在钢琴前弹奏,一遍遍地吟唱,和他一起期盼父亲的归来。他动了动嘴唇,跟着记忆中的自己,无声地唱起这首歌,心里头最软、最弱的那一块地方被触动了。

    meinkleinesherz我这颗小小的心,

    schlaegtnurfurdich;只为你而跳动,

    zaehltdiestundenbisduwiederkehrst;倒数着你回家的时间,

    dannumarmstdumich。等候你的拥抱。

    meinkleinesherz我这颗小小的心,

    traeumtschonvomgluck。只为你而梦,

    inderheimatwartetesaufdich我在家里等着你,

    undweissdukehrstbaldzuruck。确信不久的将来你我便会重逢。

    liebevollschaustdumichdannan;你深情地凝望我,

    unserelippenfindensichganzsanft我们温柔地相亲,

    undichweissdubistmeinmann。我知道你就是我的爱人。

    meinkleinesherz我这小小的心,

    kommtnichtzurruh。为你寝食难安,

    eshaeltmichwachdieganzenacht;它让我整夜难眠,

    undklopftimmertucktuck。你的点点滴滴敲打在我心中。

    meinkleinesherz我这小小的心,

    sehntsichnachdir;只为你而疯狂,

    kenntdieantwortwenndumichdannfragst:

    当你问起我时,只有一个答案,

    ja;ichgeoerezudir。是的,我属于你。

    ja;ichgehoerezudir。我只属于你。

    一曲到头,她停下了手,回头望去。而他也正在看她,一瞬不眨的,那深邃的蓝眼睛里蕴满了感情,目光潋滟,被阳光一照,反射出来的都是温暖。

    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是这样的真,唐颐被他看得心跳如雷,一股奇妙的情愫正在两人间衍生。

    两人正眉目传情,这时,唐宗舆从书房里出来。他显然没料到会有客人,身上随意地穿着一件唐装,手上还拿着一只紫砂壶,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好,快来替我切一壶茶……”

    话说一半,突然发现房间里还杵着一个高个子,这位不速之客还真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科萨韦尔率先回了神,镇定自若地走过去,伸手和唐宗舆一握,道,“抱歉,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惊扰到您。”

    听他这么说,唐颐不禁腹诽,明明就是故意的,还装腔作势。

    唐宗舆的目光扫过女儿,心里顿时有了谱,脸上堆出笑容,道,“帝国少校亲临,寒舍蓬荜生辉。”

    科萨韦尔抿嘴微笑,“您客气了。”

    唐宗舆本就有意和这些纳粹达官结交,只是苦无门路,如今他自己找上门来,当然是求之不得,便顺口接道,“既然来了,就留下,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他在动什么心思,科萨韦尔心里一本帐也算得清明,两人各怀鬼胎,却又不谋而合。他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岂会。”唐宗舆唤来管家,低声吩咐几句,然后又反身折了回来,“如果您时间允许,请和我们一起用晚餐。”

    唐颐听了,忍不住在一边提醒,“爸,现在才早上,一起吃午饭就可以了。”

    唐宗舆拉住女儿的手,瞪去一眼示意她闭嘴,道,“中午太仓促,来不及准备,昨日剩食怎可招待贵客?”

    闻言,少校眉宇含笑,目光扫过唐颐,继而对唐宗舆道,“吾之荣幸。”

    唐宗舆道,“我们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少校可有兴趣尝试一下工夫茶?”

    他点头,神色恭敬地回答,“很乐意。”

    唐宗舆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请。”

    看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背影,唐颐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暗道,真是一对狐狸,一只老狐狸,加上一只小狐狸。

    冷不防,科萨韦尔突然回首,正好撞见她挤眉弄眼的样子。没想到自己的丑状会被他抓个正着,脸上表情一僵。而他却心情突然晴朗,抿起嘴角微微一笑,带着无数的遐想,转身走了。

    唐颐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却也不得不跟了进去。

    桌子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上等的素瓷青花杯,旁边摆放着一只紫砂壶。作为一个从未去过的东方的欧洲人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且陌生。

    平时都是唐颐替父亲泡茶,今日即便来了客人,自然也不会例外。算不上专家,只会最简单的工序,但要忽悠一个外国人也足够了。

    她先从紫砂壶中倒出烧开的泉水,将所有的茶具都过滤了一边,手上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解释,“这一招叫做‘百鹤沐浴’。”

    将滤水倒去,在盖碗里放入新鲜茶叶,撒入热水,顺时针方向微微晃动三遍,“此乃‘关公巡城’。”

    等茶壶里的茶水将尽时,再将剩余的茶均匀斟于各杯,“这便是所谓的‘韩信点兵’。”

    工夫茶中名堂颇多,哪可能逐字逐句地翻译?凡是用法语说不出来的,唐颐就直接用中文名字代替。

    科萨韦尔自诩聪慧过人,却也被这么多饶舌的词语弄糊了,听不懂,索性也不勉强自己去记住。他的目光从茶壶,慢慢地转到了她的手上。十指芊芊,素净白皙,指甲透红,好似一朵盛开的玉兰花,比他所见过女性的手都要漂亮。

    她重复着倒茶的动作,嘴里为他解释各种由来,这说的话他没听进去几句,眼睛倒是一直在停驻在她的身上。

    有这样一双手、这样一个人,在他眼前晃动,连带着他的心绪,也一起起伏不已。

    唐颐切好茶,将茶杯递给他,提醒道,“小心烫嘴。”

    科萨韦尔很少这样,但今天他确实走神了,心不在焉地接了过来。那小巧的杯子不过是他手指大小,嘴里虽然不说,心里难免好奇,这么一丁点茶水真能尝出味道吗?恐怕连嘴唇都湿润不了吧。

    唐颐泡得是上等铁观音,淡淡一片翠绿色,隐隐透着茶叶的清香,这味道和中餐馆的便宜货自然天差地别。只不过,科萨韦尔未必能品出来,就算分辨出区别,也不一定会欣赏这种涩中带甜的味道。

    他端起小茶杯,喝了一口,味道还没尝出,已被这滚烫的茶水来了个下马威。嘴皮子被烫到了,他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便如数倒上了他的军装。幸好衣服厚,也幸好杯子小,这才不至于喝个茶引出一场悲剧。

    唐颐见他一身狼狈,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底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调皮。

    见状,唐宗舆忙斥责了女儿几句,反倒是少校,将空杯放在桌子上,也跟着笑了出来。

    “您没事吧?”唐宗舆不放心地问。

    少校摇头,客气地道,“让您见笑了。”

    唐宗舆道,“是小女疏忽。”

    唐颐在一边暗自叫冤,管我什么事啊!

    科萨韦尔看了眼唐颐,见她正鼓着眼睛气呼呼地瞪自己,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大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唐宗舆不经意瞥见他嘴唇上被烫出来的水泡,便对女儿低声道,“去把烫伤药拿来。”

    唐颐嗯了声,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唐宗舆走去卧房,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衣服,回来对他歉然地道,“我这女儿调皮捣蛋,您别放心上。”

    科萨韦尔脱下外套和衬衫,接过唐宗舆递过来的替换衣物,道,“您是一位好父亲,为了女儿用心良苦。”

    他话中有话,唐宗舆心中一动,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现在局势动荡,我只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在乱世中能够生存下去,不遭人践踏。”

    话到这里,即止。他试探性地望向少校,可后者却把目光移开了。唐宗舆立即会意。

    两人说了几句,唐颐拿着药膏进来了。看见他穿着父亲的衣服,不由一怔。没了军装的衬托,他看起来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也不再那么严谨可怕,反倒有了一丝平易近人的和蔼。

    她把药膏递过去,指了下嘴唇,示意他涂抹。

    科萨韦尔嗯了声,随手将药膏扫入口袋中。

    唐宗舆打破沉默,看着他问,“您会下棋吗?”

    “会。”

    “国际象棋?”

    “是。”

    唐宗舆哈哈一笑,问,“有没有兴趣学一种新棋?”

    “什么?”

    “中国人的黑白围棋。”

 第二十章 暧昧

    唐宗舆摆开棋局,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下棋规则。

    科萨韦尔听得认真,原以为自己是象棋高手,可以触类旁通,却没想到,中西文化相差甚远。倒不是说规则,而是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很独特,和他们德国人直来直往的性子有着天差地别。

    一连输了三局,才渐渐摸到一点门路。他智慧过人,记忆力也不差,但凡唐宗舆落下的每一步棋子,都暗自记在心里。一开始,只是模仿对方的思维方式,几盘下来,开始了自己的创新。

    科萨韦尔最初答应下棋,不过是面上往来,实际上并无多大兴趣。但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黑白棋子,看起来不起眼,其中却另有一番天地。

    在走象棋时,只要国王被灭,胜负便分,再无峰回路转之势。围棋则不然,其走势变化多端,讲究一个外圆。何谓外圆?就是指下棋的人看似没有明确的目标,却一步一步精心部署,任何一个不起眼的棋子都可能成为逆转局势的关键。

    更让他感到有趣的是,通过下棋,还可以窥视对手的内心。察言观色,通过他的布局,掌握对方的心灵。这一点倒是和他们西方的心理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起先的几局,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可是到第五回合的时候,他已逐步突显出自己的强势。布局、埋伏、诱敌、迷阵……在战略上,显然这位少校先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他能够融会贯通,将西方棋局逻辑思维和中国围棋的迂回思想相互结合。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思路整理清晰,举一反三,这绝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排去他纳粹的身份,唐宗舆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这位少校,并不简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唐颐收拾起茶具回来,两人还在厮杀。知道科萨韦尔是象棋高手,可父亲下了一辈子的棋也不弱,不知最后会鹿死谁手。

    她走过去,站在一边观棋。

    从小受到唐宗舆的熏陶,琴棋书画中自然不会少了棋。和父亲对弈,二十年来从未赢过,可骨子里继承了母亲好胜的秉性,总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赢过父亲。

    科萨韦尔的心思都在棋局中,并没意识到她的到来,她站在一边看着他的布局,眼底闪过惊讶。果然是下棋能手,才刚入门,就摆出这样的棋局。

    见他拧着眉头,似乎在纠结下一步棋子的走向,唐颐动了动嘴,想开口。唐宗舆对自己女儿自然是了解,见她动作就知道她在想啥,伸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只好忍住,继续观战。

    科萨韦尔深思熟虑后,落下黑子,唐颐忍不住出声,“你确定?”

    “小颐!”唐宗舆呵斥了一声。

    科萨韦尔转头,这才看见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看见她是站在自己这方,不由微微一笑,问,“那你觉得应该放哪里?”

    唐颐伸出食指点住他的棋子向前一挪,道,“这里。”

    小小的一个改变,瞬间打破了僵局,只不过,对谁有利,尚难断定。

    唐宗舆道,“看来我是白教你了,观棋不语真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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