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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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隙又缩了回去。 “啊——!!”聚起最后一丝力气,天权狠命地挺起上身抬起臀部用力,拼命往外推挤着胎儿,整个身体如同绷紧的弦,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呜哇哇——”洪亮的啼哭声宣告了孩子的出世。孩子离开身体的那一瞬间,天权紧绷到极致的身体骤然软了下来,落到雅尔海晴怀中。 恰是正午,冬日没有温度的阳光静静洒在这个泽兰沙漠中的小驿站。 “天权!!!”雅尔海晴惊呼,鲜红的液体在天权身下迅速蔓延开来。 “孩……孩子……”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天权颤抖的唇中发出,呆立的雅尔海晴竟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孩子……”天权的声音更加微弱不可闻。 这次雅尔海晴终于反映过来了,他赶紧把刚刚剪断脐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小家伙放入天权怀中。 “晔儿……孩子的名字叫晔儿。”天权苍弱一笑地低吟,“别哭,海晴,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天权明明在笑,而且笑得那么美,雅尔海晴的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第九章
很多年以后,雅尔海晴再一次回到这个位于清江之畔的古老村落,却没有见到记忆中熟悉的三色堇。那些曾经如同蝴蝶一般绚烂开放的花朵早已在风中凋零,再也不见。 还有些凛冽的风轻轻吹过早春的原野,空气中有甜美的植物清香,静静地看着远方嬉戏的晴儿和晰儿,雅尔海晴久久没有出声。他怀中的小晔儿舒服地打了个小嗝,稍微挪动了下小身子,找了个更为满意的姿势继续熟睡。 雅尔海晴淡淡笑着,素来冷锐的面容渐渐浮起一抹醉人的温柔,就连刚毅的唇角也抿成了柔和的线条。记忆却随着时间之河回溯到多年前那个有着明媚阳光的夏日午后,那个时候的日子总是简单且快乐。 小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歌唱,小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畅游,风中飘荡着各种各样的花香与轻风流水交相呼应,七岁的雅尔海晴像以往的每一天那样蹦蹦跳跳来到雾山捡柴。 雾山因其终年云山雾罩而得名,传言时有野兽猛禽出入,固而人烟罕至。村里的其他小孩捡拾柴火都只是到附近的一些小山坡,偏偏雅尔海晴人小胆大,仗着两年前那位靠半个馒头换来的师傅传授的几招功夫总往雾山跑,毕竟这边的柴更好更多。 只是这日竟与以往有所不同,早早地将捡到的柴火捆成一大捆,雅尔海晴又跑到了林中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准备抓两条鱼回去让阿娘做成晚餐。阿娘烤的鱼好香,雅尔海晴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咦!?那是什么东西? 卷起袖子弯下腰,雅尔海晴正要准备抓鱼,却突然发现一只密封的麻布口袋被溪流从上游带下来,正好卡在小溪中两块并立的大石块缝中。好奇心驱使他跑过去一探究竟,解开湿透的绳索,拉开扎紧的袋口,雅尔海晴不禁大叫起来,“啊……!?” 口袋里面居然是个人!!!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双手被牢牢绑在背后,双脚也被紧紧捆住,而且四肢捆绑的地方有多处渗着血丝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少年身上浅绿色的上等绸衣。吃力地把受伤的少年从冰冷的溪水中拖上岸,翻转过少年原本伏着的身子,雅尔海晴惊呆了。 那是一张介乎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清丽面庞,虽然满脸血污,却难掩其容貌的美丽和五官的精致。年方七岁的雅尔海晴没有办法用足够的语言和词汇来形容少年的美丽,但他知道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比依兰喀真还要好看。 愣了片刻之后,雅尔海晴开始努力回忆依兰喀真以往为那些受伤的小兔子们包扎伤口的情形。少年的伤势很重,雅尔海晴处理伤口的手法并不熟练,下手也没什么轻重,可昏迷中的少年也只是在难受时蹙蹙好看的眉,并未曾醒来。 勉强包好少年身上所有的伤口,雅尔海晴把被他包成了粽子的少年挪到捆好的柴火上,一起拖回了家。看到被儿子救回家的不明身份的少年,雅尔海晴的父母有些疑虑却没有多说什么。 眼前的少年虽然满身血污青丝散乱狼狈至极,却还是让人不由生出惊艳之感,何况他一身虽然破损严重却依旧可看出其华贵不凡的服饰,显然不是寻常人家出身。不过山里人家,一向古道热肠、殷勤好客,即使是不速之客登门请求食宿,也不会遭到拒绝,更何况是身受重伤之人,更不可能将其拒之门外了。 “海晴!这样是不对的。”年长雅尔海晴三岁的姐姐依兰喀真在见识到弟弟恐怖的包扎手法后失声惊叫起来:“没有经过清洗的伤口不能随便乱包,否则的话很容易感染的。”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少年身上七零八落的布条全部被依兰喀真扯了下来,露出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然后在雅尔海晴惊诧不已和自叹弗如的目光中,依兰喀真麻利地将少年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 有了依兰喀真和雅尔海晴的精心照料,少年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不过遗憾的是,这个美得惊人也冷得冻人的少年从苏醒过来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连着这么几日下来,就是脾气一向很好的依兰喀真都懒得理他了,只有雅尔海晴每日不厌其烦地缠着他。 这日傍晚,天渐渐黑了下来。夜色轻柔,晚风轻拂,空气中不再有炽热的气息,北方初夏的夜晚凉爽宜人,月亮羞答答地悬在天边,几颗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 雅尔海晴蹑手蹑脚地捧着一个小瓶子来到门前,他轻轻定住脚步,趴在窗台偷偷向内张望了片刻。房间里亮着昏黄的烛火,少年坐在床上半睁着眼睛,却没有要睡下的意思。雅尔海晴兴奋地推门走进去,少年见他进来只是抬眼一看,默不作声,面色沉静如昔,无甚波澜。 雅尔海晴像以往一样笑嘻嘻地趴在了少年床头,自言自语地开口道:“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哦,嘿嘿……” 少年冷淡的神情闻言没有丝毫改变,眼底却浮上了隐隐的期待。从他醒来那日起,雅尔海晴每天都会带来一件小礼物给他,从刚捉到的小兔子到最新鲜的野果,还有草编的蚱蜢、蝈蝈……看到天真的男孩子一脸献宝似的表情和热情明朗的笑容,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 见少年没有反对,雅尔海晴立马吹灭烛火,手脚利落地爬上床铺放下床帐。少年面露疑惑却没有出声询问,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看到的这一幕将会是未来岁月中他关于这个孩子最深刻也是最美好回忆的第一幕。 将床帐拉得严实了,雅尔海晴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瓶子。他轻轻地将瓶塞拿掉,无数如灯笼般忽明忽暗的昏黄光点从瓶口一个接一个地飞出来。暗旧的床帐在瞬间增色不少,光彩夺目起来,周围的世界被隐匿在黑暗不可视见,只剩下漫天飞舞的光点在身边闪耀,美得动人心魄。 蓦然,雅尔海晴怔住了,在素来清冷的少年唇边绽开的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宛若夏日的阳光透过水晶一般璀璨明亮。 “这是什么?”少年漆黑的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这些在黑暗中飘浮飞起的光芒,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如梦似幻,近乎不真实的美深深吸引住了他的心。 “是萤火虫啊,很好看吧?”目送着又一个轻盈飘起的光芒,少年仿佛置身梦境,只听到有个喜悦的声音在他耳畔欢快地答道:“湖边还有很多,每年夏天我都会和姐姐去捉好多好多呢,等你的伤好了我带你一起去。”少年难得主动开口,这让雅尔海晴兴奋不已,叽叽喳喳说过不停。 或许是心情真的不错,被雅尔海晴烦扰了半日,少年面上非但没露出不悦的神色,反而显出几分雀跃和期待,对雅尔海晴点点头,笑道:“好啊,你说话要算数哦。” “嗯,嗯……”雅尔海晴连连点头:“当然算数了,呵呵——”
第十章
翌日早晨,少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出现在了雅尔海晴家简陋的厨房,搞得毫无准备的依兰喀真措手不及,一脸震惊。微微侧过身,在少年注意不到的角度,她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意思是,“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雅尔海晴同样是惊诧万分,他不满地回瞪姐姐一眼,眼神中包含的信息是,“又不是我带他来的,是他非要跟我来,我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都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坐下来吃饭。”姐弟俩激烈的眼神交锋很快就在母亲的强势干预下结束了,“吃完早饭赶紧给我干活去,你们阿爹都已经下地了,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 “哦,知道了。”姐弟二人不甘不愿地坐到了饭桌旁,还异口同声地冲着对方吼了一句:“看什么看!说你呢,吃饭!!” 少年漫不经心地用筷子翻动着眼前的一大碗面条,面上撒着红色的辣椒丝,绿色的葱花,底下还藏了个炒得金黄的鸡蛋。随后他无意间抬头看了看,当视线在桌面上扫过一圈后,少年愣住了。 他突然发现那母子三人面前的食物与自己碗中的明显不同,清可见水的稀粥,发黄的高粱窝头,还有一碟他根本认不出原料来的咸菜。 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在心底升起,心开始微微作痛。原来此前那个小小的孩子每餐送到床前的那些他根本就不曾看上眼的饭菜是这个贫穷家庭最好的食物。愣愣地盯了眼前的面条一会儿,少年猛地把盛有面条的碗推到了对面的雅尔海晴面前,再抓过一个窝头埋首苦啃起来。 直到发现那母子三人都没有用餐而是把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少年才抬起头,呐呐道:“我觉得……这个……还挺好吃的……” “原来你会说话啊!”良久,依兰喀真才反应过来地大叫起来:“我还差点以为你是——”哑巴呢。 虽然最后几颗字已经是含混不清,但少年还是明白了依兰喀真的意思。没有理会她的大惊小怪,少年只是瞥了雅尔海晴一眼,催道:“快点吃饭,你说带我去玩的。”语气中有一丝谁都没有发现的不好意思。 “哦,哦,好的……”雅尔海晴连连应道,立即埋头猛吃,速度快得依兰喀真不禁担心他是否会被噎到。 山花烂漫,泉水叮咚,荒草劲绿,万峰滴翠,初夏的雾山美不胜收,令人眼花缭乱。在少年的要求下,雅尔海晴把他带到了当日他救他的地方。 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少年无可奈何地低头一笑。那日,他与三哥正在漱玉宫的花园内下棋,谁知竟有刺客闯入,他救下了三哥却被刺客当作人质掠走。此后发生的一切他毫无印象,直到被这个可爱的男孩子所救。 “你想起什么来了吗?”男孩子的声音唤回了他飘散的思绪。 少年侧过头,只见雅尔海晴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个时侯他们点了我的穴道,而且一直蒙着我的眼睛,我连自己是怎么从渝京来到朔州的都不知道。”除了知道自己现下位于临近赫提的朔州,他一无所获。 “哦,是这样啊。”雅尔海晴懵懂地点点头,随后又问:“那他们为什么要抓走你呢,还把你伤得那么重?他们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听到雅尔海晴言语中毫不掩饰的关心,少年微微一笑,伸手揉揉男孩子细软的金色长发,眼神中的防备逐渐消散。他目光一敛,淡然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过他们就算不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父亲或者哥哥的,找上我也不足为奇啊。” 雅尔海晴闻言沉默半晌,相对于他简单的生活少年的经历可谓离奇,许久,男孩子才闷闷地道:“我讨厌他们,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是吗?”少年轻笑起来,冷若冰霜的明艳脸庞浮现出几分意外的神色,更显容貌晶莹美艳,不可方物。 “我没有在说着玩。”见少年并不相信自己的话,雅尔海晴立即争辩起来,“我是认真的。” “那就等你长大再说吧,小家伙。”少年微笑着看着男孩子,正色道:“你要怎样做是你的事,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你不需要是你的事,想要保护你却是我的事。”男孩子调皮地扮了个鬼脸,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乐趣,“这个送给你。” “什么?”少年微愕,低头一看,一束美丽的三色堇塞到了他的手中,紫色的花瓣恍若一张灿烂的笑脸。 “呵呵——”少年也笑了,明媚如花,灿若星辰。 那天之后的日子变得简单明了,少年每天跟着雅尔海晴去拣柴、爬树,甚至是和邻家的小孩打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逛遍了附近所有好玩的地方。少年还曾经好奇地打算去看看雅尔海晴那个半边馒头换来的师傅究竟是何方高人,只是很可惜,他们去的那天师傅不在家,没能见到。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正当雅尔海晴在心底悄悄希翼少年永远也不要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四个他最不希望听到的字。 “我要走了。”迟疑了许久,少年还是略显为难地开口了,清澈如水的目光流露出淡淡的不舍。 “那你以后会回来看我吗?”雅尔海晴不假思索地问道,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不要走”,男孩子希望的只是有机会可以再见到他。 “会,我一定会回来。”沉默片刻之后,少年郑重地许下承诺,并在男孩光洁的额上印下轻轻一吻。 “你说话要算数哦!”雅尔海晴不放心似的追问道:“我们拉钩,不算数的是小狗。” “好。”少年微笑着伸出纤长的手指,和男孩子许下属于他们的约定。 直至离开的时候少年也没有告诉雅尔海晴自己的姓名,只是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挂在了他脖子上。玉佩的正面是七颗排成勺子形状的星星,其中位于最中央的那颗镶了粒小小的亮亮的明珠,背后刻有两个雅尔海晴不认识的字。 少年走后,雅尔海晴曾拿着那块玉佩去问过师傅,师傅看到玉佩时愣了愣神,然后告诉他那七颗勺子样的星星就是北斗七星,在星空的北面可以看到,至于背面那两个字就是镶上明珠的那颗星星的名字,天权。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雅尔海晴最大的爱好就是爬上自家的屋顶寻找那颗叫做天权的星星,直到赫提新王阿烈古琪的大军压境。一时间,清江两畔战火连绵,百姓流离失所,原本平静的小村落不复存在,雅尔海晴也就跟随家人离开了他们曾经生活多年的地方。 那时候,雅尔海晴最大的遗憾就是少年若真的回来找他只怕是找不到了。当时的雅尔海晴还不知道,这场战争给那个少年的人生所带来的改变远甚于他。 那年,雅尔海晴九岁,胤王朝四皇子十三岁,距离他们的重逢还有三年。
第十一章
悠远绵长的清江奔流不息流向东海,由西至东贯穿了整个大陆。清江以南,为中原地界,清江以北,即赫提天下。 流芳城位于赫提南部,背靠草原,面向清江。因为胤朝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货物贩运到西域诸国均须途经流芳城,自然是客商云集,百业兴旺。 流芳城本来不叫流芳,这座兰斯洛亚大帝为了迎娶流芳公主而新建的城市原名清川。直到兰斯洛亚去世那年,其嫡子阿烈古琪在即位后依照赫提“父死,子娶其母;兄死,弟娶其嫂”旧俗欲娶继母为妻。 遵循礼教的中原公主自然无法接受此等□行为,无奈之下,绝望的公主横剑自刎殉情。阿烈古琪惊怒之下大举进犯中原,同年改清川为流芳,至于他是为了缅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就无人知晓了。 阿烈古琪的南侵最终以失败宣告结束。一时间,神威将军贺兰陵的名字成为赫提的年轻父母们吓唬夜啼小儿的最佳武器。激烈的交战过后,两国互换皇子为质,清江两畔暂时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战后不过三年的时间,流芳城就从那一场大难中逐渐恢复了元气。街市繁华,人潮涌动,市列珠玑,户盛绮罗,战火留下的所有痕迹似乎都已经被抹去,不复存在。 可是那些伤痕呢?那些留在人们心底的流血的永不愈合的伤痕,那些在战乱中失去亲人的人们,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他们心底的伤痕真的会消失吗? 站在流芳城最宽阔的玄武大道,仔细打量着这座听闻已久却是第一次见到的繁华若梦的城市,雅尔海晴年轻地近乎青涩的英俊脸庞上有的只是略带讥讽的笑容。 三年前,清江之役爆发,雅尔海晴全家离开了胤朝地界回到西列斯人世代居住的乌兰湖一带。可是后来,阿烈古琪为了对付贺兰陵率领的二十万胤朝大军,命令士兵向湖中投入了大量病死的牲畜,导致乌兰湖附近所有的村庄都发生了瘟疫。 雅尔海晴的父母也先后患病身亡,并未染上瘟疫的依兰喀真和雅尔海晴姐弟则在跟随族人逃亡的过程中失散。他此番来到流芳城也是为了寻找姐姐的下落,奈何流芳城繁华非常,人口数十万户,要在这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恍惚之际,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引起了雅尔海晴的注意,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转过头朝声音的来向看去。这一眼看过去,雅尔海晴顿时呆立在原地,再也移动不开目光。 在他前方不足十丈的地方,一辆豪华的马车正缓缓地向他所在的方向驶来。这辆马车装饰地极为精致华丽,拉车的马也是有素的良驹,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车。此时,坐在车内的人正好掀起帘子,想必是在里面待得久了,感到烦闷,想透透气。 “哒哒……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因为车帘一直没有放下,雅尔海晴把车内的锦衣少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副美得不可思议的容貌,凤目修眉,朱唇皓齿,肌肤如玉,黑发如瀑,精致绝伦的五官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 那人不但容色绝丽无双,而且气度高贵优雅,气质冷漠华美。更重要的是,这张绝色的容颜和雅尔海晴心目中思慕多年的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可是,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呢,雅尔海晴一时之间却也弄不明白。 马车经过雅尔海晴身前时,车内的少年突然转过头,随意扫视了一眼街边,唇际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让雅尔海晴几乎觉得他认出自己来了。但是转眼工夫他便知道自己错了,那人根本没有看见他,因为冷冷扫过一眼后,少年就转过身看向另一处,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眷恋。 真的是他吗?雅尔海晴不动声色地看着马车从身前驶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蓦然涌现,随即如潮水一般地涨满了胸口。 可是他的笑容怎么会如此冷漠?被那抹冰冷的眼神扫过,雅尔海晴一时间竟然无法呼吸。一种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心痛的感情冲击着他,让他浑然忘记了一切,只记得那双眼波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 他知道是哪里不对了,雅尔海晴豁然开朗。记忆中的少年绝不会有如此冰凉的眼神和冷漠的笑容,那人虽说性子清冷,从不轻易将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但是笑起来的样子却从来都是温暖从容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来到流芳城,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太多的问题在一瞬间涌入雅尔海晴的脑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坐落在清江之畔的望江楼是流芳城最大的酒楼,名声在外人人皆知,楼外门庭若市,厅内人来人往乃是家常便饭,根本不足为奇。望江楼的掌柜姓张,五十岁左右年纪,性格豪爽,为人热情,微微发福的身体配上红光透亮的圆脸,笑起来就跟弥勒佛似的。 不过今日却是有些不同,素来热闹非常的酒楼稍显冷清,张掌柜的笑也少了几分从容,却多了几分勉强。站在柜台内侧往门外张望几眼,他找到了症结所在。 “小伙子,你站累没有啊?”走到酒楼门口,伸手拍拍身着灰色粗布短衫的年轻人肩膀,张掌柜很婉转地提醒道:“要不要进来喝口水,歇一下?” 张掌柜自然不知道雅尔海晴这短短不到一炷香时间内已经是千回百转的心思,不过他对这位送完菜就站在他家店门口不走,而且表情时而难过时而欣喜的年轻人很是不满。就他这么一脸变化莫测地堵在门口,哪还有客人敢进来,他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哦,不用,我不累,谢谢掌柜的。”雅尔海晴下意识地回答道,根本不明白张掌柜真正的意思,随即反应过来地大叫起来:“啊!!!”车行不止,渐渐远去,等到雅尔海晴回过神来,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了那辆马车的影子。 他拍得很轻啊,应该不会吓到人的,张掌柜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有些不敢相信。 雅尔海晴猛扑过去,揪住张掌柜的衣襟,连声问道:“掌柜的,刚刚过去那辆马车是谁家的?要去哪里?……” “那个啊——”直到雅尔海晴八爪鱼似的扑上来询问,张掌柜仍在对自己的掌力表示惊讶,隔了许久,才习惯性地拖长声调回答道:“是胤朝的四皇子嘛,从这边走自然是去王宫……” 原来玉佩背面那两个篆字真是他的名字,雅尔海晴连道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拔腿往赫提王宫所在的方向奔去,因此也没有听到张掌柜后面那段话,“说得好听是在赫提做客的胤朝皇子,其实不就是赫提王的……” 看着雅尔海晴匆匆离去的背影,张掌柜在原地连连摇头。长叹了口气,他转身进了酒楼,其实四皇子是赫提王的什么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两国不再交战,他有生意可以做就是最好的事情。
第十二章
天边的夕阳正摇摇欲坠,剩下最后一抹即将消逝的残红在做着徒劳的挣扎,似乎想要留住些什么。天权站在大片的暗影中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黯淡的香炉焚起袅袅青烟,恍如遮蔽云霄的雾气,遮住了他眼眸中复杂的神色。 那个孩子,应该就是海晴吧。虽然五年的时间已经把昔日小小的孩童变成如今英俊的少年,曾经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色发丝随着年纪的增长而逐渐加深,最终定型成透过阳光的琥珀色。但那有着天空一般深邃的湛蓝眸子却一如往昔的清澈明亮,还有飞扬的眉,挺直的鼻,以及难过时不自觉抿紧的唇。不是那个孩子,又能是谁呢? 在天权过去十六年的生命中,关于幸福的最初也是仅有记忆是和雅尔海晴以及他的家人联系在一起的。被刺客从渝京掠到朔州,再被扔弃到雾山并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但是在那以后的岁月中,天权每每回忆起此事却总是感到隐隐的庆幸。 在那个雾山脚下的小村落,他拥有的是一段以往从未有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的生活。他的父皇母妃永远都不会像雅尔海晴的父母那般待他慈爱关切,他的兄弟姐妹也绝不可能如雅尔海晴和依兰喀真那样重视他、在乎他。 只是海晴,他怎么会出现在流芳城呢?天权有些疑惑,不过这样的话他也不用再因为无法兑现当初对那个孩子的承诺而感到遗憾了。 知道自己被父皇选作为质赫提的皇子,天权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般悲伤。既不及兄长们的文韬武略,才情天纵,也没有弟妹们的乖巧可人,万千宠爱,父皇不选他当质子选谁呢。 再说了,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君妃,眼中所能看到的也只有他完美无缺的哥哥以及永远错过的妹妹。离开渝京,天权从来没有感觉到遗憾过,唯一的牵挂反而是当年萍水相逢的孩子,那个口口声声长大以后要保护他的孩子。 忆起那段宁静温暖的时光,忆起如星星一样漫天闪烁的萤火虫,忆起若蝴蝶一般绚烂绽放的三色堇,还有女孩子银铃般清脆的歌声和男孩子期期艾艾的神情,天权的脸上不自觉地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一切仿佛就在眼前,从来也不曾远去。 “在看什么?”阿烈古琪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在天权身后显现,随之而来的低沉嗓音唤回了他早已不知飘散到何方的思绪。 “君上!”深吸一口气,天权躬身施礼,在他转身的瞬间,冰冷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我说过,不要叫我君上。”阿烈古琪一步步地贴近天权,脸上写着明显的不悦。他不是没有看见天权之前惬意的神情,他讨厌这张他喜欢的脸上出现不属于那个人的表情。 “是的,君上。”无机质的回答自冰冷的双唇间流泻而出,天权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眼角的余光却越过了窗棂。 窗外,霞光漫天,殷红如血,一如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阿烈古琪时的情形。 “君上万岁!!!”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彻流芳城,万千光华凝练而成的年轻帝王即便是在千军万马的重重环绕下依然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金褐色的发丝在霞光的映照下和着黄金帝冠是如此的耀眼。 抬起头看向阿烈古琪的瞬间,天权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那是怎样一双令人颤栗的眼睛,那是怎样一种充满了杀戮的兴奋和毁灭的狂热的眼神。这样的人居然是赫提的王,是让所有赫提人为之疯狂的王。在那一刻,天权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有勇气在这个疯狂的国度生存下去。 更让他意外的是,那个可怕的男人竟然一步步走下高台,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呵——”明显带着讥讽意味的轻笑,阿烈古琪脸上的表情是天权看不懂的,似乎竭力压抑着某种极大愤怒的平静,片刻,他止住笑声,漠然道:“他倒是会挑人,居然让你来,哈哈哈……”话音未落,又是一通寒冷到极致的大笑。 努力控制住微微战栗的身体,天权从怀中掏出临行前天枢要他转交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红色的锦囊。“这个——”将锦囊递给阿烈古琪,天权小声道:“是我哥给你的。” 阿烈古琪猛地从天权手中夺过锦囊,却迟迟没有打开。隔了很久,他才慢慢打开那个锦囊,缓缓拿出里面的东西。 因为他的手挡住了视线,天权看不清锦囊里究竟放了什么,但他惊讶地发现,阿烈古琪脸上的冷漠和骄傲都在瞬间凝结,剩下的,是深不见底的凝重和若有若无的悲伤。 “宫宴快要开始了。”没有理会天权言语中的不敬,阿烈古琪轻描淡写地提醒道:“你不出现的话我相信很多人会失望的。” “是么?”天权冷笑,语气中充满讥讽的味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如此重要?”不被重视为质他乡的异国皇子,偏偏拥有一副超越性别的美丽容颜,那些赫提贵族投向他的轻佻眼神和垂涎目光自然可想而知。 “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阿烈古琪轻笑着,用刚硬的手指握住天权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的底线你是知道的,别以为有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我就会一直纵容你。” 平心而论,阿烈古琪待天权很好。好得出乎天权意料,日常用度一律比照赫提的亲王公主,没有丝毫怠慢之处;好得整个赫提都在风传胤朝四皇子是阿烈古琪的男宠,虽然对于换美人比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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