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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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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便露出糯米珍珠一般的细牙,笑魇如花,世子冷峻一笑,“别给我打马虎眼,再不去,此刻便封了你的院子!”

“哟,这是怎么说的!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出了强盗?!”

鸨儿正要叫嚷,却听世子道:“我从蜀地来,几年前由景渊带着去过翠色楼,这才知道你们两家是连通的——你去禀报掌柜便是!”

鸨儿面色一变,这才急急而去。

****

且说宝锦听得这突兀一声,惊诧非常,微一沉吟,这才开口道:“请他上来。”

客人的脚步非常轻盈,却又潇洒自如,一听声音便具上乘武功,他从楼梯上微微冒头,竟是一双含光摄魄的桃花眼。

美中不足的是,他一身锦裳本是流光溢彩,却被灰尘沾染,颇为滑稽。

“小姐莫怪,我从隔壁密道钻来,才弄成这等形状……”

他习惯性地开口,却在看到宝锦的重眸后,全身都为之一颤——

“小渊……?!”

男子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几乎要喷涌而出,他冲上前去,却停顿在伊人面前——

“抱歉,我认错了人……”

全身的劲道都瘫软下来,他恢复了平静,随意坐在竹椅上。

“我长得……很象姐姐吗?”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抬起头,猛然想起了什么,“你是宝锦……?!”

他很有些惊喜地站起身,笑道:“景渊曾经提起过你!”

宝锦冷眼看着他,因为这亲近的语调而微微皱眉——

“你是谁?!”

男子悠然微笑,“蜀地李桓。”

原来是蜀王世子!

宝锦目光一凝,眼光越发犀利冰冽。

这位世子今日进京,居然就来了这里!

“世子身份矜贵,近晚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她因敌我未明,于是语气颇为客套,暗中却朝沈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下楼去探看一二。

“我是来讨债的。”

世子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映得双目如幻,几乎可以让每一位怀春少女钟情陶醉。

“讨债?!”

“是啊,你姐姐景渊欠了我三十万两白银。”

他笑容加深,轻声说道。

第二十五章 … 旧迹

“荒谬,天子富有四海,又怎会欠你这么多银两?!”

沈浩在旁斥道,压根不信他的话,只当是胡诌。

宝锦抚着紫檀小几,却是沉吟不语——若是以前,她也会这般冷笑反驳,可是如今,那帐本上显示的重重疑云,却让她再不会轻言妄为了。

“世子可有什么凭据?”

她敛眸轻道,鼻端嗅到那清妙檀香,柳眉不易察觉的微蹙,只觉得微微烦躁。

“这是借据。”

世子倒也爽利,从怀中掏出一张叠成方胜形的薛笺,宝锦接过展开,只觉得熏香越发馥郁——大约是久藏于世子怀中的缘故。

那一手清秀挺拔的字迹,确实是姐姐宝锦的手书无疑,再加上那熟悉的朱红印玺,毫无作假的可能。

灯烛下墨迹宛然,可字据的主人,却是身死名灭,万劫不复。

宝锦抚着那熟悉的字迹,双手都在发颤,往日里姐姐的一颦一笑,都浮现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将胸中惊涛压下,道:“确实是姐姐亲手写的。”

转过头,她对着李桓道:“世子却是来晚了……家姐一年前就殉难京中。”

“我知道,但总也抱着一丝希望……我总不相信,皇家会就此一败涂地。”

李桓凝视着她,怅然唏嘘之外,却也是意有所指。

宝锦心中雪亮,笑道:“世子过誉了,身为前朝遗族,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世间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如此也好……”

李桓不置可否地一笑,随即叹道:“我这三十万两白银,却是要打水漂了。”

“我来还。”

宝锦低低答道。

短短三字,声虽清婉,却隐隐有金石之音

“既是姐姐欠下的帐,我会一力负责到底。”

李桓听着,却也并不如何欣喜,他叹息着,竟是起身一揖,“如此,就拜托殿下了。”

他也不再多说,起身就要告辞。

“世子请留步。”

清脆的声音,有如珠玉落地,在他耳边响起。

李桓回头,却正对上少女沉静的重眸——

“我想请教一下……您究竟是如何得知我们正在楼中的?”

李桓想也不想,微笑着干脆道:“先前景渊在时,曾嘱咐我说,若有急事,可以托这里的掌柜求见——我抱着一线希望而来,却正好撞见你们。”

“是这样……”

宝锦面上淡漠,将这话微微咀嚼,随即霁颜而笑,“这也是缘分哪!”

她目送着李桓下楼,重眸中光华幽闪,咬牙轻道:“翠色楼跟姐姐之间的联系,竟是这般的密切!”

她这一句听不出喜怒,却是涵义无穷,沈浩听得一头雾水,于是问道:“殿下,这到底……”

“调集可用的所有人手,不拘宫外宫内,紧紧盯着这位世子!“

宝锦断然道:“蜀地富庶,三十万两银子虽不是个小数目,却也没必要急赶着来要帐!”

她拂袖起身,“我也要回宫安睡了——这位世子今日到京,明日便要上殿觐见,我要随侍滴侧,可不能带上倦色。”

她最后一句,带出玩笑的意味,却也不无凄凉——

“以前有使节觐见,我和姐姐都是躲在屏风后偷看的,如今,却是要换个位置了!”

第二十六章 … 夜宴

第二日一大清早,宫中上下便得到旨意,道是蜀王世子今日觐见,晚间更会设下盛宴,以待贵客。

于是宫人们忙着洒扫涤尘,直到庭院殿堂都焕然生辉,这才罢手。

昭阳宫偏殿中,正是方宛晴的寝居,此刻一众少女们红袖皓腕,纷飞蝶舞似的在翻绳为戏。

她们互相嬉戏着,不时好奇地看着中庭的杂役忙乱,有人小声道:“如此兴师动众,就为了迎接那个世子吗?”

“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外藩面前丢了天朝的脸面。”

方宛晴骄矜地微笑着,随即抿了抿唇,仿佛嫌茶叶苦涩,将杯盏顿放在桌上,发出好大声响——

“都躲到哪里偷懒去了?!好好的洞庭碧螺春成了这般滋味,你们当的什么差!”

随着她尖锐的呵斥,早有宫婢畏缩近前,伸手欲要将茶盏撤下。

只听咣当一声,方宛晴居然将整个杯盏掷落于地,锐利的瓷片四散飞溅,将这宫婢的手脚都划出几道血痕来。

她泪含于眶,却不敢出声,只听方宛晴又道:“今晚的宫宴,只有婕妤以上才能列席——姐妹们不能陪我同去,场面又定是严谨非常,想想真是无趣哪!”

众人明知她是言不由衷,故作矫情,却仍是七嘴八舌地遗憾感激,莺声燕语之下,说不出的和睦温祥。

方宛晴在众人簇拥下,兴兴头头地梳妆打扮,内侍宫女们被她支使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才从几十套宫装中选了一件,又打开八宝珍珑匣,半挑拣、半炫耀地看了所有的金玉头饰,却仍觉得不足意,她一咬牙,干脆将一枝朱红珊瑚簪斜插髻中。

珊瑚并不名贵,这一枝却是通体幽红,绝无瑕疵,簪头作为凤首,镶了一颗硕大明珠,璀璨光华让众人目眩神迷。

这一番打扮品评,花去三个多时辰,眼看日头西斜,该是赴宴的时候了,方宛晴在宫人搀扶下盈盈出殿,刚到中庭,却听有人唤道:“方婕妤且留步。”

方宛晴听了这话先就不喜——偏殿上下,都深知她未成九嫔之一,实在憾恨,所以无人敢提什么婕妤,都以娘娘称之。

她侧过头去,只见却是南后院的王美人。

王美人容长脸儿,肌肤白皙,眉目虽然秀丽,却也不见得上佳,她多年来一直随侍皇后,皇后体恤她的忠心,这次趁着选秀,也一并将她封了名分。

“王美人今日没有跟皇后一起吗?”

方宛晴看似平常寒暄,话中却是暗讽她侍婢出身。

王美人好似听不出言外之意,裣衽见礼后,轻声道:“娘娘这枝簪子,好象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

“这等硕大的明珠,只有后妃一级可以佩戴,婕妤您……”

方宛晴未听完已是大怒,她冷笑道:“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又不是宫中制式,哪谈得上什么忌讳?!你若是有空,不妨好好伺候皇后,少嚼这些舌根!”

她不待回答,转身盛气而去。

****

乾清宫中,鎏金席面两列排开,瑞兽金炉中紫烟袅袅,熏香馥郁,一阵夜风吹来,拂起帷幕几重。

云贤妃带着徐婴华早早到了,两人静坐品茶,过了小半个时辰,帝后二人联袂而来。

徐婴华眼尖,一眼便瞥见皇帝身后的纤瘦身影——她雪白面庞上毫无表情,点漆似的重瞳略微转动,竟让人有目眩之感。

宝锦手持绸巾,随侍在皇帝身后,望了一眼正殿大门,却见李桓仍未到来。

今日晨间,皇帝升座紫宸殿中接见,她站在那极高极深的御座阴影里,眼望世子恭谨参拜,一举一动,无瑕可击——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抬头,因此,也没有看见她。

姐姐造的紫宸殿,实在是太高太深了……

她到底是在想什么呢?舍弃了先祖留下的太和殿,宁愿将御座设在无限孤寒的高处……

宦官响亮而略带尖利的唱名声打断了宝锦的沉思,她抬起头,却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迈步入殿。

蜀王世子李桓,高冠宽袍,一派名士的飘逸气度,一双桃花眼中也敛了微笑,变得沉静专注。

他上前向帝后行礼,皇帝示意赐座于席,皇后却是瞧着他笑魇如花,“世子真是一等一的好人才,我若是有个姊妹,定要与你结亲!”

第二十七章 … 决杀

世子闻言,微微一躬,笑道:“在下生来不羁,性喜流连秦楼楚馆,若真与您家小姐结亲,娘娘此刻怕是要叫刀斧手来伺候我了。”

皇后被他这等诙谐言语逗笑了,连皇帝也忍俊不禁。

“是真名士自风流……世子乃当世俊才,不知哪家女子才有这福分了!”

宾主正在笑语,却见殿外匆匆而入一人,却是方宛晴。

她面上怒色未消,虽然蹑手蹑脚走向自己的座位,却被皇后一眼瞥见。

世子也多看了两眼,向身旁侍女低声打听着什么,皇后心中越发不快——才刚笑谑嫁妹,堂妹就迟到露丑,生生折了自己的颜面。

皇后看着这满座辉赫,将怒气压了下去,示意侍者开席。

御膳珍奇被源源不断地送上,席间主客皆是妙语如珠,对答玄妙。

“朕在京中,也久闻世子贤名……”

皇帝示意宫人斟酒,冷峻黑眸中竟是赞赏之意,“蜀王有你这个儿子,实在受益良多!”

这话虽是实情,却是颇有深意,李桓目光微闪,笑着举杯不语。

皇后在旁却也不罢休,笑着问道:“世子有几个弟妹,可还住在府中吗?”

“有两位弟弟,三位妹妹。”

宝锦在旁静静听着,知道这两方看似闲谈,实则句句有所深意——

所谓的蜀王,并不是朝廷分封的王爵,而是前朝派下的一名刺史,他趁着朝廷不察,与当地女土司联姻,到景渊年间,隐隐已成一方之主。

等到义军四起,天下大乱,他也趁势而起,举旗自立为王,这才有了蜀王的名号。

新朝刚立,暂且不愿多动干戈,这位蜀王也见机称臣,彼此之间虽然相安无事,却也是各自戒慎。

世子乃是女土司所出,本是当仁不让的继承人,可是生母早逝,父王又纳了宠妃,生下一堆弟妹,多年的枕边风下,对这个长子也是早怀猜忌。

她正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宗卷资料,却见乐声悠扬中,有一名青衣宫人悄然而入,来到皇后身边,悄声急切地说了几句。

皇后面色一变,咬着牙冷笑不已,眼光直射阶下方宛晴的席位。

宝锦离得略近,隐约听见“王美人”、“瓷瓶”、“御医”等语。

皇后眼中怒色越盛,却在下一瞬强压下去,她举杯为贺,觥筹交错间,宫乐越发喜气欢畅。

皇帝饮了几杯,与李桓谈起了政务兵法,两人越谈越是投机,虽然心知是敌,却仍有知己之感。

“听说你还精于词赋,真是难得……可惜朕出身贫寒,未能学得这些,如今想来,仍觉遗憾。”

皇帝叹完,酒兴一起,于是唤过一旁近侍,“去请翰林院陈学士!”

皇帝宴饮,本就有当值的侍从学士,不到一刻,殿门前便出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

那人未着官服,大约二十多岁,面目英俊儒雅,到了皇帝近前参拜,皇帝示意他起身,赐了座位,这才笑道:“今日有贵客在此,不妨以文会友!”

陈学士虽然年轻,却很是老练世故,早就听说这位世子的微妙身份,听着皇帝的话气,知道不能示弱,却也不能太过欺人,于是起身斜坐着,正打着腹稿,不经意瞥见皇帝身后侍立的宝锦,浑身竟是一颤。

他唤过宫人,低声询问两句,面色越发难看,额头也冒出冷汗来。

“怎么,是一时想不出题目吗?”

皇帝奇道。

“臣……臣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在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陈某平日伶俐的口舌在这一刻变得笨拙,他偷眼瞥着宝锦,嘴唇都有些发抖。

“近日天气转冷,你们文人身体柔弱,更要注意才好。”

皇帝以为他偷眼看来,是怕自己发怒,反而宽慰了几句。

宝锦见这人面色有异,一副惊骇欲死的模样,心中知道不对,可搜遍脑海,也丝毫没有他的印象。

正惊诧间,端盘盏的侍女递来一道纸折,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两字——

“陈某。”

字迹鲜红淋漓,以朱砂写就,宝锦看过,心中一凛:红名为信,是要秋决的死犯才用得着的。

这意思……是让自己杀掉陈学士?!

“是谁送来的?”

她看着笔迹有些熟悉,于是问侍女道。

“是月妃娘娘。”

确实是她……

宝锦端详着字迹,确信不是伪造。

第二十八章 … 窥破

她望着阶下神情恍惚的陈学士,心中踌躇未定。

明月并非无事生非之人,她若是起了杀心,必定是有她的理由。

可如今众目光睽睽,却要怎么取他性命?

况且……不问缘由地胡乱杀戮,也不是自己的行事作风!

宝锦微微咬唇,正在思量,却听皇帝低声道:“你在神游天外么?”

她蓦然一惊,急忙回神,替他杯中斟满酒液。

皇帝瞥了她一眼,冷然道:“专心些。”

他随即恢复了微笑,继续与李桓谈起了蜀地的风土人情。

阶下陈学士仍有些昏懵,却是强打起精神,谈起了巴山蜀水,传说中的神女云峰。

他口才甚佳,虽然打了些折扣,却仍是娓娓动听,一旁的太监宫女都听得入神,连李桓也心生敬重,称其先生而不名。

“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陈学士吟起《神女赋》中的名句,叹道:“楚王梦会巫山神女,如此绝世风华,非人间所有,只那一梦,便足慰平生了!“

李桓听得双目幽渺,半晌,才若有所思道:“于我心有戚戚然,但若说这等绝代佳人非人世所有,桓却不能苟同。”

皇后出身世家,也曾经饱读诗书,听到此处,不禁好奇笑道:“世子意有所指呢——却不知是哪位佳人,可当得起这绝世之名?”

李桓抬头望来,郑重道:“便是以女子之身执政多年,而未被察觉的锦渊陛下。”

仿佛平地里响起巨雷,又好似在这花团锦簇间冒出个鬼魅,和睦笑语的氛围在下一刻僵滞死寂。

近处众人听得真切,各个面色惨白,心中惴惴,有胆大地偷眼向上看,却见帝后二人面色淡漠,仿佛毫不以意。

皇后强忍住全身的悸动,耳畔血脉突突直跳,多日来午夜梦回,暗生惊悚的名字,再一次在心间划下血痕,既深又痛——

她几乎要尖叫出声,却终于没有,只是矜持微笑着,轻声道:“是吗?”

皇帝却是微微冷笑,“男不男,女不女的,那姿容越是出色,越发显得不祥!”

宝锦手捧绸巾,指间却把它绞出深痕,几乎破碎。

她几乎将牙咬断,才抑制住全身的颤抖——

姐姐!

她心中无声的呐喊,以生平最大的冷静,在旁听着这些议论。

李桓深深凝望着帝后,仿佛要在他们面上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然而,他终究失望了。

“无论如何,她也算是惊才绝艳……”

低低的叹息声,湮没在他的痛饮之中,不过起了几点涟漪,便再无踪迹。

夜宴继续欢畅,渐渐的,酒酣人醉,已入高潮。

替值的人终于来了,宝锦将绸巾换过于她,又叮嘱几句,见皇帝并没有注意,这才出了大殿。

远离了身后那宫乐喧嚣,她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随即匆匆朝着后宫而去。

“你不去杀了那陈某人,来这里做什么?”

才至半道,就见有人从宫阙阴影中幽幽而出。

“明月,你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宝锦沉声道。

“故弄玄虚的人是你才对……‘玉染’。”

明月只披一件曲裾长袍,在月夜下缓缓走来,仿佛暗夜消融的鬼魂。

她加重了最后的名字,凝望着宝锦半刻,随即微微一笑——

“你究竟是谁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

“在我面前,不用再伪装了吧!”

明月截断了她的话,“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我小时候见过真正的玉染一面。”

“……!”

宝锦望定了她,目光深幽,却不再言语。

“小时候,我随父王去姑墨作客,当时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星……”

明月的声音,悠远而甜蜜,却在时光沉淀下,显出无以伦比的悲伤——

“我趁人不备,偷偷进了公主的寝宫,想用毛虫吓她——那一次小小的混乱,让我看见玉染公主的真容。”

“姑墨人笃信教义,女子自出生起,绝不以容貌示人——这世上,只有她的父亲和丈夫能见。”

宝锦听着这话,心中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果然,明月苦笑道:“玉染的未来驸马,居然做了皇帝的内应,将城门打开,这才城破国亡——那个男人后来投入朝中,因广通诗文经学,做了翰林院学士。”

“他,便是这陈某人。”

什么?!!

宝锦面色变为惨白,愤怒混合着惊恐一起袭来。

“这下你明白了吧——他认出了你并非玉染!”

明月叹道:“一旦夜宴结束,他就会求见皇帝,那时候,就是万事休矣了!”

月光照着道中的两人,宝锦的心在这一刻如坠冰窖。

第二十九章 … 秘药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你所谋划的,大约也是这位新帝吧?”

明月站在寒风之中,轻轻咳嗽着,眼中却闪烁着光芒。

宝锦咬牙不答,半晌,她转身疾奔而去。

明月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呛着叹道:“看在你对我加以援手的份上,我且帮你一次吧!”

她步履微见蹒跚,踉跄着走到一旁,扶墙而立,衣袂飘飞间,只见无限寂寥。

****

宝锦很快便回到大殿,此时熏香已熄,深夜的清冷浸润于每一寸空气之中。

美酒被悉数饮尽,乐伎们也停了歌舞,李桓放下空樽,眼中也染上了醉意。

“桓已醉意酩醺,再喝下去,就要于君前失仪了!”

他不无诙谐地说道,帝后二人一齐轻笑,于是李桓起身告辞,周遭的嫔妃侍从也随了帝后,纷纷起身回返。

皇帝携了皇后,本就要往昭阳宫中细谈,却见陈学士在车驾之前踌躇不进。

“你有什么事?”

皇帝眉头一皱,已带出些不耐来。

“臣……有下情禀报……”

陈学士支吾着说道,眼光偷瞥着皇帝身后,游离躲闪。

初冬料峭,他额头不断地冒出冷汗来。

皇帝本要细问,却又念及李桓之事,也就无心多管,断然道:“有什么下情,明日朝后再说!”

他与皇后登上御辇,朝着昭阳宫的方向而去,空旷大门前,只剩下陈学士一人,面色忽青忽白,煞是惊惶。

他颓然迈步,朝着当值的宿房而去,一路走来,却是越想越是害怕。

“那根本不是什么玉染……!”

他低喃道,不知不觉间,已走入了一处狭长的夹道之中。

青石的砖板在脚下打滑,一片黑暗中,只有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有气无力地发出微光。

朱红的高墙在残灯明灭下浓艳淋漓,好似无尽流淌的鲜血一般……

他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往下想,心中发慌,脚下越发加快。

远处遥遥传来更声几许,四周安静欲死,却仿佛在无尽暗处藏着鬼魅。

他越走越快,最后几近狂奔,失魂落魄地向前跑着。

黑觑觑的拐角蓦然现出一道白影——

轻飘飘的绸带拂过面庞,幽光下那黑沉死寂的瞳孔直映眼中,吓得他双眦欲裂。

他大叫一声跌倒,却正好避开身后的一缕银光。

“为何要阻止我?!”

身后黑暗中传来清冷怒问,脚步越近,却是对着白影而来。

“宫中喋血,非同小可……”

明月穿着曲裾白袍,沉静地说道,她看着宝锦越走越近,这才从袖中掏出尾指大小的玉瓶。

“这是若羌王族的秘药,只要一滴,就可以让人酣睡三日,事后也绝无痕迹。”

玉瓶从空中一抛而过,宝锦伸手接住,微一动念,明悟了她的想法。

“真不愧是叱咤千军的巾帼豪杰……”

她赞了一声,望定了脚下瑟缩蠕动的陈某人——

“你背弃君父,早该预料到有这一天了罢?!”

****

昭阳宫中,帝后二人正对坐絮语,淡淡灯影下,满殿里都是温馨。

皇后以犀角梳顺着乌发,三千青丝直垂身后,更显得肌肤如雪。

“李桓本是隐匿了身份,假托使者入京,你不但没有羁押,反而以上宾之礼待之……”

皇帝倚坐在床边,无意识地凝视着重重流苏,闻言微微一笑,“在这一点上,我和他倒是很有默契。”

他抚弄着帷幕上的龙凤刺绣,继续道:“蜀王另有宠妃,对幼子也颇多偏袒,有着土司血统的长子越是能干,他越是忌惮——这一次派世子到中原来,就是存了个借刀杀人的念头。”

他说到这四字时,不禁冷冷一笑,“朕很不愿意做他这把刀!”

皇后心中也豁然开朗,补充道:“若是能扶植世子与父相斗,朝廷倒是能得渔翁之利……至不济,蜀王那老贼受了牵制,也能少做些帝王梦!”

“老而不死谓之贼……”

皇帝不愿再谈那让人厌憎的蜀王,于是转身解衣,随口问道:

“今日席上你面有怒色——有什么不妥吗?”

“是宛晴这不成器的……!”

皇后犹有余怒,却不愿在他面前多说,她转过头来幽幽一叹,眼中泛出微红来。

“你怎么了!”

皇帝一时大惊,连忙上前拭泪,“有谁给你气受了?!”

“没什么人惹我生气……”

皇帝美眸中水气氤氲,灯下瞧来娇慵妩媚,别具一番风韵,皇帝瞧着心中一荡,不禁伸手揽紧了她。

“我只是想到,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

皇后用手擦去泪痕,轻轻说道,语声中不无幽怨。

“是啊,我们都太忙了!尤其是我,平时有些忽略你了!”

皇帝歉疚道。

“没关系,我们处在这位置上,哪能象从前一样尽情欢畅——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皇后倚在他怀中,温婉低语道。

“这是当然,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

皇帝决然说道。

这一句与以前的山盟海誓别无两样,听来决断干脆,却似乎……已失去了那份浓稠甜蜜的声调。

皇后没有察觉,她安心地笑了。

两人正要宽衣,却听廊下有微微人声,逐渐变大——

“玉染姑娘,你不能进去!”

“你快让开,月妃快没命了!”

争执声逐渐变大,皇帝披衣起身,将殿门大开——

“出了什么事?!”

第三十章 … 妙计

夜色已深,一轮明月高悬空中,远处依稀传来林涛的轻响,宝锦伫立廊下,仿佛弱不胜衣,却仍急促地说道:“月妃好似受了什么惊吓,晕死过去,几乎没了气息!”

皇后披了件衫子,随之步出,她鬓横钗乱,眉宇间闪过一道微妙的懊恼。

她虽然暗恨两人的缱绻被打断,听完这一句,面色也转为凝重。

明月公主怪诞孤僻,平素也是深居简出,但无论如何,她都象征了天朝与北郡十六国的亲近和睦,如果任由她病逝宫中,还不定会冒出什么希奇古怪的谣言来。

皇帝也是如此,他皱起剑眉,想起前次也有御医来禀,说是明月公主体质阴虚,并非长寿之相。

他沉声道:“宣御医了没?”

宝锦哽咽道:“宫中已经下钥,只有得到您的允许,才能开门。”

皇帝立刻醒悟,于是断然道:“救人要紧——你去传朕的口谕!”

后半句,却是对着一旁的张巡说的。

御医很快便赶来了,帝后一行也浩浩荡荡前来探视,馨宁宫中一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宫中掌事上前跪见,道是月妃在外散心,许久不见回返,正内奈何,却是由玉染姑娘搀扶而回。

御医仔细了检视病状,诊脉后,他斟酌了字句,小心道:“她的脚上都有扭伤,好似受了什么惊吓拼命奔逃的缘故。”

众人听这一句,不禁面面相觑——

禁苑重地,最是安全,会是什么危险,让她拼命奔逃?

掌事在旁听着,却是如坐针毡,月妃出事,他也难逃惩戒,听了御医这一句,顿时心头一亮。

他把心一横,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瑟缩道:“月妃娘娘回宫时,还有些清醒,嘴里只念叨着——‘有刺客’!”

这一句非同小可,所有人都齐齐变色,张巡颤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能胡说啊!”

掌事见帝后也看向自己,咬一咬牙,断然道:“我听得清楚,绝无妄言!”

皇帝面沉似水,冷声道:“月妃身边没一个人陪伴,才在大内受此惊吓——馨宁宫上下是怎么当差的!”

一众太监宫人都噤若寒蝉,齐齐跪地请罪,皇后温言劝道:“月妃平日里就特立独行,哪里是他们管得了的——且让他们伺候好主子,也算将功补过了。”

众人一听之下,无不感激涕零,越发觉得皇后贤德。

于是又是一阵忙乱,晕厥之状颇多病因,御医其实也很含糊,却也端起架子来,把宫人们支使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月妃被艾绒熏得幽幽醒转,她目光惊惶,只是缩在床角,任谁问话也不答,只是念叨着刺客二字。

皇帝眼见为实,连忙命人大搜宫中,一声令下,宫中满是火把喧哗。

禁军和武监们发足狂奔,更多的人从睡梦中唤醒,加入这草木皆兵的搜寻之中。

晨曦初露时,御花园的梧桐下猛然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照管花木的宫女在树下看到一具尸体,身首两截地倒在血泊之中,经人辨认,这是昨晚值夜的陈学士。

精锐侍从纷纷赶到,有精通仵作勘察的,发现血仍温热。

“看样子,陈学士才刚遇害,凶手离去不久!”

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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