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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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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果然不再追问覃瓶儿,嗬嗬笑着说:“我正准备讲到这个问题。据说,当年立这块牌坊时,三百人立了三天三夜硬是没立起来,愁得掌坛师傅饭吃不下,觉睡不香,躲在屋里想办法。这天,徒弟进去报告说外面来了个叫花子,讨碗饭吃。师傅正烦心呢,挥手对徒弟说,你打发一碗就是了,这些小事儿来问我做么子?徒弟出来递给叫花子一大碗饭菜,那叫花子接在手里却不吃,把筷子立在碗中间,用手将饭菜往筷子周围反复堆,堆完叹口气走了。徒弟虽觉得奇怪,也没引起注意。第二天那叫花子又来了,师傅听徒弟报告叫花子的举动,仿佛明白了什么,赶紧叫徒弟置办了两桌饭菜并排在一起,恭恭敬敬请叫花子上座享用。叫花子不说话,将打狗棒立在桌子中央,仍用手把满桌饭菜往打狗棒周围堆,当打狗棒完全被饭菜淹没后,叫花子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回够用了’,说完一口饭菜没吃,出门走了。师傅看了半晌,把桌子一拍,大喝一声:‘我晓得了,快把那老人家追回来!’,等徒弟们慌里慌张跑到门外一看,哪还有叫花子的影子?师傅只好跪下对着天空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吩咐徒弟和工匠运来大量泥土,仿照叫花子堆饭菜的方式固定好石柱,再安好其它牌匾之类的东西,这座牌坊就利用这种堆土法立起来了。”

“那叫花子是谁呢?”满鸟鸟好奇地问道。

陈老微微一笑说:“这谁知道呢?有人说是鲁班祖师爷。”

“您家所说的那座保存完好的覃城墓在哪里?”我悄悄瞪了满鸟鸟一眼,着急地问道,心里暗骂满鸟鸟不知轻重缓急,尽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就在上面不远。走,我带你们去看看!”陈老指着半坡说。

等我们出门后,陈老锁好门,带我们一行顺着石板路向半坡走去。陈老边走边指着地上的石板说:“这里就是当年的街道之一,象这样的石板路在土司皇城多的是。”地上的石板间杂草丛生,给人一种漫步历史长廊的感觉。

顺着三米多宽的石板路走了几分钟,我们来到陈老说的那座保存最完好的覃城墓前。这座墓其实是一座石砌土堆,长约三米,宽约两米,高约一米多一点。墓前立一门框形石碑,上面无任何碑文。放眼一望,周围还有很多类似的坟堆五六座,都无任何碑记。

我看着眼前这个坟墓,感觉它与当地常见的坟墓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门框石碑,根本不是令牌碑的样子——当然,按覃城的地位来说,即使立碑肯定也不是令牌碑——碑上既无任何碑文,当然无法证明它是不是真的覃城墓。

寄爷从随身口袋掏出香纸蜡烛,在坟前点燃,然后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随后示意我们几个年青人也磕头作辑,我们愣了一下,跟着做了。

磕完头,我再一次问陈老:“您家真的不知道这座墓是不是覃城他老人家的?”

“你这娃儿还要问几次啊?”陈老瞄我一眼,“心到神知,你管它是不是真的覃城墓,磕头就行了,我相信他老人家不会怪你拜错坟头。”

我瞥了一眼覃瓶儿,悻悻笑着说:“这倒是实话。——您家还晓得其它地方的覃城墓吗?”

“你看这漫山遍野的坟堆都是有碑无文,而且有些只剩一个小小土堆,我啷格晓得哪座才是真正的覃城墓呢?况且据老班子说覃城并不是埋在唐崖河畔,而是埋得很远,具体在哪里我就更不晓得了。”

覃城并没有埋在唐崖河畔?也就是说有可能不是埋在土司皇城附近?我更加心焦,两个疑难问题的第一个就已经变得非常棘手,更别说采取什么办法请一个逝世几百年的人为我们解开血魂碑之谜!

我惆怅着放眼一望,隐约觉得漫山遍野的坟堆似乎有一个共同特点……

第六章 柳暗花明吊脚楼(1)

我们沿着石板路继续往上走的时候,我仍然望着满山的坟堆,苦苦思索那些坟堆的共同特点到底是什么。当再次近距离走到一座有碑无文【奇】的坟堆前,我豁然【书】开朗,终于找到了【网】那个共同特点,就是所有的坟头都朝向朱雀山,也就是正东方向。

我拉住在前面喋喋解说的陈老,问:“您家知道为什么这些坟头都朝向朱雀山吗?”

陈老回头说:“这个应该很好解释,一是根据‘屋对坳’、‘坟对堡’的说法,这里既然是个面向朱雀山的缓坡,埋坟又讲究背靠青山,而前面又没其它山峰,不朝朱雀山朝哪里?二是我们土家族历来有崇东的习俗,东方是太阳升起来的地方,所以也可以说崇东就是崇日。人死了自然也不能例外。”

这个解释虽然合情合理,不知怎的,并没让我完全信服。

“这就是土司皇陵了。”再走一段,陈老指着一座造型奇特的陵墓说。

这座陵墓应该说非常雄伟精绝,在硒都当地应该绝无仅有。虽然全是用当地上等石料建造,看起来却更像是一所仿木结构的行宫,一斗三升氏重檐建筑,带有雕刻的小格窗、屋檐、筒瓦及可以开合的石门,窗眼的钱纹图案、室顶的花卉雕饰以及石雕的麒麟小兽古朴精巧。墓分前中后三部分,前呈等腰梯形的小坝,全石铺成,两侧浮雕花墙;中为墓厅走廊,厅前壁还有八扇石门;后为灵寝,并排四间,均有棺床,亦有八扇石门,檐柱楼斗拱,均雕刻有各种几何图案、花卉、鸟兽浮雕。墓室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棺椁、陪葬品等东西。

皇陵地址,应该是土司皇城遗址东背角的高坡上,墓门同样朝向朱雀山。

“这座皇陵也不是覃城的吗?”我想起陈老说过覃城时期是唐崖土司四百多年土司历史最辉煌的时代,眼前这座皇陵在满山的坟堆中显得别拘一格,气势恢宏,用料考究,凭当时的人力、物力、财力建造这样一座皇陵应该不是难事。

陈老说:“这个……我也不晓得,打我记事起就没人说过它是覃城墓,也没看见里面有么子棺材之类的东西。”

我小心走到皇陵的石门前,扶着石门,探头往墓室一望,发现里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雕有精致动物花卉的石板也被擦得清清爽爽,墓室中散发出一种幽晦阴凉的味道。其它三个墓室也同样如此,既不见棺椁,也不见任何陪葬物品,不知这四间墓室本来就如此,还是后来盗墓贼偷去了里面的东西。

“这几间墓室我几乎每天都要来打扫一遍,它是省级文物,我们这些后世子孙有责任有义务把它保护好,让更多的人来了解这段历史,凭吊我们土家人的祖先。”陈老补充说。

满鸟鸟站得远远地看了一回,踮着脚尖指着皇陵后面另一座坟墓说:“那座坟又是埋的哪个?”

陈老答道:“那就是墨氏夫人墓了,走,我们去看看。”

墨氏夫人墓就在土司皇陵背后左侧不远,巨大的墓碑上有一竖刻阴文,“明显妣诰封武略将军覃太夫人墨氏之墓”。阴文左下是“皇明崇祯庚午季夏吉旦立”,碑前有小石牌坊一座,牌坊两侧各有一根鼓形石柱。

“这是皇城众多坟墓中唯一有碑文的墓,立碑时间和立碑人都刻得很清楚,因此可以肯定这是墨氏夫人之墓。”陈老解释说。“那……不怕别人来盗她老人家的墓吗?”覃瓶儿好奇地问道。这段时间我隐约注意到她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完全没有来时路上的那种紧张感觉,我心里觉得怪怪的。

“呵呵,墨氏夫人是唐崖土家人最尊敬的人,哪个会丧尽天良来盗她老人家的墓?据说她老人家生前一直很勤俭,十分体察下人,对丫环、婢女宽容和善。按我们当地的说法,如果有盗墓贼破坏这样的人的坟墓,必会遭到天谴,得不到好死。再说,覃氏子孙虽大部分已经在改土归流时期迁出唐崖,毕竟还有少数仍留在唐崖,即使没有覃姓子孙的看护,就是我们这些外姓人也会千方百计保护好,不让盗墓贼来挖掘破坏。”

我见陈老饱经风霜的脸上神情肃穆,说得毅然决然,暗自点头。

不过,我此时心里又产生一个古怪的想法,为何唯独墨氏夫人墓的碑上有详细的碑文?就因为她是一女姓?难道当时的女性在土司王朝地位十分低下,墓中根本没有昂贵的陪葬品?但是从陈老的口中得知,她当时在土家人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超过其夫君武略将军覃城,按道理来说,这样一个圣母级人物,死后陪葬品应该很多,埋葬位置也应该十分隐避才对,怎么会像眼前这样树碑刻文,十分醒目?

除了桓侯庙让我觉得古怪之外,这又是一个让我心里疑窦丛生的地方。当然,还有所有坟头都无一例外朝向朱雀山也让我莫名产生一些其它联想。同样,墨氏夫人墓的坟头也正对着东面的朱雀山。

“走,我们再到玄武山去看最后一个著名景点——夫妻杉。”陈老说。

夫妻杉在玄武山顶,我们顺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很快就来到夫妻杉前。印入眼帘的是两棵并排而立的杉树,树很高,挺拔苍翠,每棵树看样子需要四人合抱才能围拢过来。“这两棵杉树相传是墨氏夫人于明朝天启年间亲手所栽,至今已有三百八十多年。其树高四十四米,冠幅达二百二十五平方米,两树枝干连理,如夫妻携手,相亲相爱,因此被后人称为夫妻杉。夫妻杉成了唐崖土司夫荣妻贵的象征,也反映出田氏对夫君覃鼎的一往情深。”陈老指着夫妻杉介绍说。

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夫妻杉,我心里又产生新的古怪感觉:血魂碑牵扯到土家祖先廪君与一个女人的爱欲情仇,夫妻杉昭显着墨氏夫人与土司王覃城的忠贞爱情,而作为几千年后一个普通土家子孙,我,满鹰鹰,居然因为一块血魂碑、四句偈语、一个“土”字,与一个不明身世的混血儿美女扯上关系,而且还产生了隐隐约约的情愫,那……这三对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此时,天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天地间变得幽暗清冷。烟雨朦胧中,我站在玄武山顶,打量着历历在目的土司皇城遗迹,搜寻着若隐若现的残垣断壁,凝视着遍布玄武山上大大小小的坟堆,感觉眼前的一切就象一幅定格的历史画面,让我感受到的只是几个蒙太奇的片断,“欲解血魂,宜寻覃城”的初衷根本无迹可寻,对我满腔的疑问也不能作任何解答。

青山隐隐,绿水淙淙,似乎在告诉我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四人帮”相互看了一眼,苦笑一下,心意相通,都意识到我们来土司皇城之前的想法过于乐观了。花儿这伙计此时不晓得跑哪去交朋谈友去了,踪影不见。

陈老见我们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有异,奇怪地问道:“你们到土司皇城来恐怕不仅仅是来旅游的吧?还有其它事吗?”不等我们回答,陈老接着热情地说:“这样,现在雨也越下越大,几位如果不嫌弃,到我家里去坐坐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们,你们不是说这覃姑娘是来这认祖归宗的吗?你们仔细摆摆,说不定我能为你们提供些线索。行不?”

第六章 柳暗花明吊脚楼(2)

我和寄爷又相互看一眼,默默点点头,我已打算把血魂碑的相关事情告诉陈老。这个老人长期生活在唐崖,照看着见证土家历史的土司皇城,肚子里的东西肯定不少,说不定真能为我们寻找覃城提供些线索。当然,想从他老人家口中掏出更多东西,不说到血魂碑是不可能的,土家人历来讲究有事说事,不喜欢把事情搞得遮遮掩掩神神秘秘,更不喜欢旁敲侧击,搞得想提供帮助的人云遮雾罩,不明所以。

陈老的家在半坡上,也处于土司皇城遗迹之中。这是一座很别致的木质吊脚楼,里外收拾得很干净,在满目苍翠的群山中显得古朴典雅。老人热情招呼我们上了吊脚楼,我们看见有几把竹制躺椅和一只竹制茶几,同样擦得干干净净,光可照人。老人笑着说:“我这里几乎是一个小型的游客接待室,很多人来土司皇城都喜欢到楼上坐坐,喝茶歇脚。而且这个位置极佳,可以很方便地看清皇城大部分遗迹和下面的唐崖河。”

“那……您家收钱吗?”满鸟鸟问了个很俗的问题。

“呵呵,很多人劝我象征性收点钱,我拒绝了,有客人来参观土司皇城,我比什么都高兴,还收钱搞么子?我和老伴日子虽不富裕,倒也过得悠闲自在——哎,我说他妈,啷格还不泡茶呢?皮子又在痒嗦?”陈老突然象个孩子调皮地向楼下喊道。喊声未落,一位白发苍苍身材健硕的老太太提着个土茶罐走上楼来,手里托着个红漆茶盘,茶盘上放着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粗瓷茶杯。老太太放下茶罐和茶盘,白了陈老一眼,嗔怪地说:“这老东西,嚎丧啊?我这不是来了吗?”陈老呵呵一笑,倒了四杯茶放在我们面前,说:“莫看这老太婆长得丑啦吧叽,泡的茶倒是很好喝,你们尝尝!”

我们向陈老太太道了谢,老太太下楼忙去了。

喝了几口清香浓郁的茶,寄爷掏出草烟,恭恭敬敬递给陈老一匹,“您家先把烟点起,我们确实有件为难事需要请教您家,事情是这样的……”寄爷把血魂碑的事和覃瓶儿的身世原原本本对陈老说了一遍。

陈老听完,看表情就知道他内心震惊不已,看了覃瓶儿好一会才说:“那血魂碑呢?给我看看。”我连忙从背包里掏出血魂碑递给陈老。

陈老接过血魂碑,后仰着头好一番查看,最后说:“这个东西应该像你们猜测的那样,是我们土家祖先廪君他老人家的东西,这两幅图案也确实是反映他老人家是啷格当上当时的部落君长的。依我看,这上面两个小孔中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血魂碑本身可能只是一件器具,类似盒子的功能……”——这个猜测与我们的想法一致。

“依您家看,这块血魂碑到底是什么材质呢?”我恭敬地问道。

“黑陶。”陈老不假思索地说。

“黑陶?”我们大喜,本来已经作好得不到准确答案的心理准备,没想到陈老十分肯定地说出血魂碑的材质是黑陶,短短两个字就解开一个萦绕在我们心头很久的谜团,这倒是一桩意外的惊喜。

寄爷一拍大腿,脚踩得楼板嗵嗵直响,“砍脑壳的哟,我当时啷格没想到这东西是用黑陶做的呢?我想起来了,有老班子说过,廪君当年那艘能浮在水上的土船也是用泥陶做的。”

“没错,”陈老点点头,“廪君那个时代,先后出现了制作黑陶和彩陶的技术,这已经被很多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证实过,而且制作水平也十分完善和高超,因此这块血魂碑也应该是用黑陶做的。廪君当年做的土船猜想起来确实是泥陶没错,只是啷格只有他老人家掌握了这门技术,而其它人造不出陶船,恐怕就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了。”

怪不得血魂碑不轻不重,不冷不热,原来居然是泥陶。我脸有些发烧,平常自以为罐了很多墨水,最终发现居然还没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解得多。

老人何等精明,见我斯文儒雅,面皮白净,晓得我是读书人,见我窘态百出,笑着说:“你们不晓得是正常的,你们现在哪还用泥陶做的东西嘛。我就不同了,你们看,我这个土茶罐,不就是一个陶罐吗?哈哈……”老人爽朗地笑起来。

老人笑了一阵,继续说道:“至于你们遇到的一系列怪事,像什么六月初六的怪梦、清和大师的偈语、这个哥儿额头上的土字、覃姑娘的身世、安乐洞中的十六煞、巨蟒口吐血魂碑、那个与你们对话的阴魂、七星连珠天然风水局等,这些谜中谜案中案我也说不出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老人见我们神情开始萎顿,故意卖了个关子。

“可以肯定什么?”覃瓶儿果然上钩。

陈老指着我说:“这个哥儿猜测出‘欲解血魂,宜寻覃城’这八个字应该是正确的……”

“真的?为什么?”我精神一振。

陈老呵呵笑着说:“你们都知道廪君他老人家死后变成白虎的事吧?你们知道这个传说是啷格起源的吗?”

我们一起摇摇头,急切地盯着陈老,等着他说出下文。“据老班子讲,廪君死后魂魄化为白虎,还是一个姓覃的人最先发现的。当初这个‘覃’字左边还有个‘日’字旁,也就是现在的‘覃’原来是‘曋’,后来不知啷格演变成了‘覃’字。最初的曋氏居住在武落钟离山的黑穴,与廪君巴务相是同一个时代的家族,并且极有可能他们来自同一土著部落,两姓人家应该非常熟悉,而唐崖土司覃姓人家正是从武落钟离山迁徙而来,所以廪君留下‘欲解血魂,宜寻覃城’这八个字并不是空穴来风,是有一定历史依据的。只是,我想不明白是廪君老人家啷格要用这种非常隐晦的方式留下这八个字,而不是明明白白直接告诉后人呢?”陈老娓娓道出谜底,同时提出一个我们也极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终于得知血魂碑的确可以从土司王覃城那里打听到它的来历,我兴奋不已,急切地问道:“您家说这八个字确实是廪君他老人家所留,而且也说清楚了廪君与覃姓人家的关系,但是他怎么知道覃姓人家的后人中一定有个叫覃城的人?莫非他老人家有先知先觉的能力?”

“呵呵,”陈老吐了口烟,笑道:“这事儿可能没你说的那么玄乎。你们都知道我们土家人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无法使用文字记载土家历史,很多往事都是一代又一代土家人口耳相传,才保留了一些历史片断,而且这些历史片断除了不翔实之外,也并不一定准确。廪君死后变白虎这事儿就是如此,按我们现在的理解来看,人死怎么变白虎呢?但是历史上只有‘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后人留下了许多困惑。至于廪君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前安排了什么后事,早已无从得知,据我的猜想,廪君死之前可能给当时的覃姓人家留下了遗言,指示他们把血魂碑的秘密一代一代往下传,廪君当时为部落君长,说的话自然一言九鼎,覃姓人家肯定会依言办事。至于为什么传到覃城为止,这个问题说不清楚,而且你们想过没有,‘覃城’这两个字或许不是指覃城这个人,而是指覃姓人家的城池呢?又或许是覃城的上一代为了突出‘覃姓人家的城池’这层含义而特意将自己的儿子取名为‘覃城’呢?”

这个想法我们从来没猜测过,乍一听陈老说出来,几个人呆若木鸡,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话来。我们本来认为极其玄乎的事情,被陈老一这分析,倒真有几分真实的味道。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找向老汉!估计他老人家晓得血魂碑的事……”陈老看看目瞪口呆的我们,提议说。

第七章 最后一个梯玛(1)

“向老汉?向老汉是谁?”我听陈老恭称向老汉为“他老人家”,既惊讶又好奇。

“哦,向老汉是唐崖当地最后一个梯玛,今年已经九十八岁了,眼不花耳不聋,身体健康得很,一顿要‘歹’三碗白饭,一钵合渣,肚子里的故事三天三夜也摆不完,而且很有些手段,外人看了根本不知道他是啷格做到的,是个极有本事、极受当地人尊敬的人,说不定血魂碑这件事,能通过他与神灵通通信,掏出些东西,也免得你们东奔西走,胡乱瞎闯了。”

我和寄爷面面相觑。尽管寄爷曾经猜测过安乐洞中的各种“煞”是梯玛所施的觋术,但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在深山密林的唐崖河畔居然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传说中非常神秘的“梯码”,而且是一位如此高龄的梯玛,如果真能得到他的帮助,我们心中许多疑团不是可以迎刃而解吗?至少我们可以从他那里了解到“廪君巴务相”最详细的情况,因为,“梯玛”就是用说唱形式传承土家历史的人!

寄爷、满鸟鸟和覃瓶儿也是同样的心思,猛地站起来,连声催促陈老带我们去见那个九十八岁的“梯玛”。陈老正欲起身,陈老太太上楼笑着说:“老家伙火烧屁股了?这几位客人逛了半天,肚子肯定已在唱空城计了,你老家伙的死活我可以不管,客人的身体不能不顾。我烧了些粗茶淡饭,请客人们将就吃些,吃完再去找向老汉吧……死老头子,胃痛起来你莫喊我给你揉唦?”这最后一句是对陈老说的。

“要得,我们先把肚儿填饱再说。他妈,我说,你还在这里搞么子?赶紧找酒杯唦!”陈老说完跟着陈老太太下楼把一些饭菜搬上楼摆在竹几上,陈老太太提着一壶苞谷酒和几只酒杯跟了上来。

“覃姑娘,你现在想不想喝酒?”陈老问覃瓶儿,他已经从先前的讲述中知道覃瓶儿前段时间很能喝酒。覃瓶儿摇摇头,说:“谢谢您家,我现在已经不想喝酒了,背也不痛了。”陈老听后就只给我、寄爷、满鸟鸟倒了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杯子说:“怪酒不怪菜,你们几位将就吃些,酒你们可以‘岔起’喝。为了下酒,我把有关梯玛有关的传说给你们摆一摆,在我这吊脚楼上,你们还是头一批有这样的口福耳福的人哩。”(岔起:使力)

确实,坐在时尚和古旧交相辉映的土家吊脚楼上,置身烟雨朦胧的土司皇城遗迹之中,喝着清洌的苞谷酒,吃着清淡的当地时令小菜,听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讲那神秘莫测的土家“梯玛”,这享受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碰上的。

陈老很健谈,在他苍凉而爽朗的话语中,我们逐渐走近用唱歌传承土家历史的“梯玛”——

“梯玛”是土家语,意指能通神的人,是人神想到沟通的使者,直接意思有“极有本事的人”,汉语称之为“土老师”、“端公”或“老司子”等等。

梯玛按觋术的高低分为两种,一是主持大型祭祀活动的“掌坛梯玛”,二是地位稍低些的“帮师梯玛”。也可因其在祭祀中司职不同,分为背运法具的“骡马梯玛”、采办祭品的“峰子梯玛”、主祭“三月堂”的“打猎梯玛”、物色人祭对象的“抢人梯玛”等等。这是一支较为庞大的巫师队伍,从洪荒远古到近现代,他们世代承袭,口耳相传,延绵不绝。他们都是未完全脱离生产和世俗的民间宗教职业者,受人延请,走村串户,施行觋术,一直活跃在土家人居住的深山老寨。他们一直是祭神祀祖、赶鬼驱邪、招魂治病、还愿求雨等宗教活动的主持者,并在农耕渔猎、婚丧生育、卜居迁徙、节庆歌舞等生产生活中扮演必不可少的角色。

硒都土家族传统文化与宗教的关系十分密切,很多文化现象与宗教信仰紧密结合,并通过宗教祭祀活动表现出来。硒都土家族地区以图腾崇拜、鬼魂崇拜、祖先崇拜、自然崇拜为主要内容的原始民间宗教盛行,土家族巫师“梯玛”,走乡串寨,为人主持求神敬神的祭祀活动。“梯玛”在主持土家族各种宗教祭祀活动中传播大量系统的土家族古代文化,如篇幅浩繁《梯玛神歌》,长篇史诗《摆手歌》,都是梯玛在祭祀活动中传播出来的。他们不但传播祭词古歌,同时还表演传统的舞蹈,即摆手舞、八宝铜铃舞等,边跳边唱,歌舞结合,为其祭祀服务。不仅在祭祖先和土王仪式中有歌舞活动,其他祭仪中都有歌舞相随。如在祭傩神时,就必须演傩戏,唱傩歌;在祭亡人的丧事活动中,必须唱“丧堂歌”、“孝歌”等等,这些民间宗教祭祀活动使鄂西土家族不少古代文化作品得以保存。梯玛成为土家族文化的传人,他们在祭祀活动中自觉和不自觉地为保存和传承土家族传统文化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举行法事活动时,梯玛有特殊的服饰、固定的法具和古老的神歌。从事宗教活动时,他们头戴凤冠帽子,身穿八幅罗裙,手持八宝铜铃,吹牛角,挥法刀,卜卦,唱神歌,跳巫舞,行动癫狂,如痴如醉。这种神秘的表演,使人以为其真能与鬼神交往而笃信不疑。

除每年正月主持一次大型集体祭祖活动外,梯玛行觋术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是占卜。占卜用作预测吉凶祸福,了解鬼怪意愿。据传:“千岁之龟死而留甲,卜之则灵。”端公为人设坛卜卦较为常见。其占卜法具多,不是龟壳,而是用梳子、筷子、铜钱、刀剑、岩石等占卜,使用最多的是司刀和竹蔸卦。司刀,为“饰以五色布条径为数寸的带把铁环上,串着九、十一或十三个大小可以相套的铁圈。梯玛晃动司刀后,出现大小铁圈相套、相隔的不同形状,以其形状之不同决断吉凶”。竹蔸卦多为一截南竹蔸,从中劈开,一分为二,梯玛占卜时以竹卦落地形状决断。其方法简便,因而广泛运用于丧葬、婚育、祭祀、请神驱鬼及生产等方面。

二是祭祖还愿。祭祖还愿俗称“做土菩萨”或“还神愿”,是一项为人消灾、招魂、求子的巫祀活动。一般以户为单位请梯玛主持操办,规模较大,有“掌坛梯玛”和“帮师梯玛”多人参加,需杀牛羊、办酒席,通常要持续三天三晚。其祭祀内容颇多,仪式繁杂。祭祀时所唱神歌按祭祀程序分为四十九节,每节又有许多具体仪式。如“腊月堂”一节,就有安堂敬神、述情求卦、拖磨子、求卦、拖魂、背魂、敬酒勾帐等七项。其中拖磨子为招魂术的一种,其作法是:在堂屋里铺一床晒垫,掌坛梯玛仰卧在晒垫上,肚皮上放一个簸箕,簸箕上放一扇磨子,磨子上再放一小木箱,内装“失魂”者的衣帕,绳子穿在磨眼里,帮师梯玛绕晒垫不停地拖之,口中念诵咒语,众人亦帮忙呐喊,拖毕,翻开磨子,打卦占卜是否拖着了魂。

三是“解邪”。古代土家人凡遇事不顺、精神恍惚、久病不愈等,谓之“中邪”、“失魂”,需请梯玛来作法解邪。“解邪”规模小于“还愿”,通常只请一个梯玛执事,不杀牛不办酒席,一般是杀只羊作祭品。形式也灵活多样,不受时间地点限制。规模稍大的要踩“地刀”或上“天刀”。前者通常是在横躺于地的树筒上安装十二把刀子,刀刃朝上,梯玛一手拿着刚割下的羊头,另一手拿着占卜法具,赤脚踩着刀刃而过,然后再边唱神歌边甩岩占卜。

第七章 最后一个梯玛(2)

“梯玛”传唱的“神歌”,内容丰富而复杂,有精华也有糟粕,涉及历史、地理、天文、历象、哲学、民俗、宗教、文艺诸多方面。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梯玛神歌”和“摆手歌”。

“梯玛神歌”即梯玛在进行宗教活动时所唱念吟诵的歌。传说只要解开“梯玛神歌”的秘密,土家人千万年的历史就会昭显于世。神歌的内容取决于所主持活动的性质,即不同宗教活动唱不同的神歌。为死人祭祀时唱“送亡人歌”,为人消灾、招魂、求子时唱“还愿歌”,赶鬼驱邪时唱“解邪歌”。梯玛神歌唱词比较固定,即兴演唱者较少。如《请神捉魂》:

悬崖陡,刺丛深;水流急,路难行。尊敬的大神们啊,没有好路,让你行啊。泥滑路烂,岩步子都没有一墩。一路野刺挂人啊,一路荒山荒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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