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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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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远看也不看她,错开一步,笑着看向齐笙道:“你脚伤严重,若想彻底治愈,不落下病根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妄动。”

齐笙闻言,不得不坐回去。赵珮纹见她居然想起来,柳眉倒竖,凶道:“没你的事,老实坐着。”

齐笙也不想,只是江心远既来,想必是拿着她无法拒绝的条件。又不想与他有交集,想强撑着站起来,只恨腿脚不争气。

“别着急,我前几日为你求来一副药方,回去你按照药方所写外敷内服,将养半年就能好得差不多。”江心远似看出她的担忧,安慰地道,“公子不诓你,下山后就将药方给你。有这几位作证,还怕我食言不成?”

卫小雨心急口快:“阿笙,他说的什么药方?你的脚怎么了?别听他的,他能求来的药方我也能为你找来。”

齐笙叹了口气,非药方之故,而是受伤之因太过屈辱,是她心中深埋的刺。

最后,齐笙由卫金山抱到江心远背上,由江心远背着下山。剩下的卫小雨与赵珮纹,一人爬到卫金山背上,一人被卫金山抱在怀里。卫金山哈哈大笑:“我们走!”

申时过半,疲乏的日头挂在西边,散发着毫无力度的光芒。一行人终于下得山来,兵士们拿着众人的被褥行囊堆放在一起,待人齐全后由侍从们挑拣拿回各自的马车。

齐笙没有回到吴清婉的车辇,因为车队中多出一架马车,标识上绣着“江”字。江心远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齐笙由背改为抱,将她送进江府的马车。

“齐小姐受伤甚重,在下先走一步。”江心远向吴正廉道别之后,对众人拱手一礼,坐进车架。

于是齐笙成为最先离开的人。

车厢中,齐笙靠在铺得厚厚的车厢壁上,此刻脚腕已经痛得麻木,整个人不是很有精神。迟钝地接过江心远递来的茶水,一连喝了三杯,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坐马车来的?”

“谁说骑马来就不能带一辆马车来?”江心远反问,车厢中间搁置着一张两尺见方的小桌子,他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些糕点果仁,盛在小盘子里送到齐笙眼底下:“吃点东西,补补精神。”

齐笙因脚痛之故,整个人迟钝而麻木,心情极坏,对江心远的体贴竟未细想。坏脾气地赌气推开,靠在车厢壁上阖眼睡去。

江府的马车打造得甚是结实厚重,内中布置豪华,行驶过程中并未感到十分颠簸。如此不过多时,竟真被她给睡着了。

她没想到,福祸相依,若非脚腕之故,她可能再也回不了京。而再见到吴清婉等人时,已是两个月后,另一番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反思良久。我到底要写得是怎样一个故事?所安排的情节果然是必要的吗?不禁深深佩服那些把故事写得精炼好看的作者,阿轻还需要努力,嗯!!

☆、马群之乱

齐笙被江心远抱进马车;先走一步。其他小姐们也纷纷从族兄们背上爬下来,由等在山下的仆人搀着回到自家马车前。一番整顿之后;众小姐们全都站定在自家马车前,安静地等候吩咐。

吴清婉也被吴正廉放下来,虽然下半段路程都是由吴正廉背着走过,双脚站在地上时仍觉脚酸,不受控制地轻微哆嗦。忍不住回首,只见一片沉沉墨色;没有了烈日当空,傍晚的光线昏暗模糊,那落英缤纷的山间杳无痕迹。

原以为由太子带头组织诗会是父皇对她的支持,哪里想到……吴清婉心里有点沉;有些失望。面上却不显,平静地招过赵珮纹,命她清点一下人数。赵珮纹依言而去,很快清点完毕,一个不少。吴清婉轻轻点头,向吴正廉示意女孩子们已整顿妥当。

公子们已经牵起马匹等候在一旁,疲累的面容遮不住明亮的眼睛,那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蓬勃。吴正廉满意地举手挥道:“启程回京!”

公子们在前,小姐们在后,两边并列行走两排兵卫,徐徐走出山中。

两刻钟之后,七十多匹骏马并二十辆马车终于来到官道上。吴正廉跨坐在马背上,听着属下报来,马鞭一扬。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突然之间,数十匹骏马先后嘶鸣起来,前蹄抬起,人立踏起,坐在马背上的公子们不少都被掀下地。有骑术精通者紧紧勒住马缰,亦是控制得极为艰难,马匹仿佛一瞬间全都癫狂了。七八匹嘶鸣得最厉害的马儿突然口吐白沫,轰然倒地,其余未倒下的马匹口中也开始溢出白沫来。

“别慌!”吴正廉大声喝道,指挥两边的兵士:“围起来!别让马匹冲撞后方的小姐!”

马匹愈来愈癫狂,阵阵嘶鸣声此起彼伏,又有十几位公子被掀下马背。有头脑机灵者迅速躲进旁边的树林里,而反应较慢者免不了被疯狂的马匹踢伤踩伤。

突然,后方传出女孩子尖叫的声音,吴正廉眉头一皱,抬目望去,却见马匹嘶鸣癫狂,阻住视线。他紧紧攥着马缰,身下的马儿倒还服帖,只是四蹄踏动,不停原地转圈,口鼻喷着粗气,显得躁动不安。

不久后,有兵士来报:“禀告殿下,后方驾车的马匹忽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吴正廉心中一凛,此时越来越多的马匹疯癫过后口吐白沫,接二连三倒下,不由眉头越皱越深。

事情显然没有到此为止。因为少数马匹愈发精神起来,竟开始四下冲撞,似要突围。

被困在马背上的公子们更难脱身,索性紧紧抱住马脖子,不论马匹怎样发疯都不撒手。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马匹嘶鸣声,青年们的惊叫声,场面混乱。

这时,忽然一匹白马突破重围,载着背上的公子朝路边的林中奔去。吴正廉立刻指挥兵士去追,昏暗的天色下,十几名兵士跟在癫狂的骏马后面钻入树林,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殿下,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

吴正廉面色阴沉,怒喝一声:“砍马腿!”

事已至此,人的安危最重要。

兵士得令,抽出腰刀朝癫狂的马腿砍去。马儿被砍掉前腿,轰隆倒地,马背上的公子们也被甩出老远,却是终于得救,狼狈地连滚带爬躲到路边。此时马儿倒了一地,呼哧呼哧沉重喘气,马血染红了整个路面,浓郁的血气飘散的空气中,腥臊之味令人作呕。

终于平静下来,总共上百匹良马倒下,唯有吴正廉坐下的马儿无恙。

望着满地的伤马与刺目的血水,众人惊魂未定,面面相觑。

“殿下无事罢?”众人围过来,一人牵住马缰,伺候吴正廉下马。

吴正廉摇头表示无事,马群疯狂的瞬间,众多兵士便将他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好似铁桶一般。此时穿过人群,望着遍地的马尸马血,面色阴沉。

女孩子那边倒未被骇着。却是事发之时,卫金山第一时间弃马,奔到车队前大声下令:“太子令下,所有人待在车里,任何人不准出来!”

那时场面正混乱,并无人注意到他。何况就算有人注意,也没心思追究,毕竟他们自顾都不暇,哪里有心情管别人?故而女孩子们待在车里面,面上虽有惊疑,却并无太多惧色。

唯独孙雯雯,自从上了车便垂首不语,听到外面的纷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刹那而逝。

前方,一人请示道:“殿下,如今马匹俱毁,而天色已晚,我们怕是回不了京,是否在此扎营露宿?”

事已至此,吴正廉只得吩咐兵士们收拾马尸,取木升火,一部分人前去寻找水源。而后选了一名信任属下,将一块令牌交给他:“你拿上我的腰牌,骑马回京,若城门已关就将腰牌亮出来。”

待血腥的场面被清理干净,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女孩子们躲在黑漆漆的马车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外面有模糊的说话声传来。

吴清婉的车辇内,少了齐笙的存在,却多了林月娥的加入。不论孙雯雯的针对还是林玉芝的表现出众,都令这个少女成为格格不入的存在。吴清婉索性将她请入车内,作伴同行。

林月娥也算个胆大少女,只是自幼娇养在闺阁之中,何曾听过这般凄厉的嘶鸣,只被吓得浑身颤抖,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吴清婉靠在车厢壁上,阖眼沉思,脑中想起天麓山寺中,林月娥跪在地上说的话来:“……‘我父亲可是太子殿下的得力下属,你又是什么?竟然支持那个病秧子废物?等太子殿下登基后就等着沦入官妓吧!’”

“……‘还敢回嘴?你不知道吗?殿下最近会有动作……’”

卫小雨自来是个泼天大胆的,何况卫金山就在车厢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听到外面声音渐止,遂掀起车帘探头出去:“哥哥?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卫金山往前头望了望,只见已有篝火架起,马尸皆被清理干净,便走到车厢旁边,在她探出来左看右望的脑袋瓜上敲了一下:“可以了,出来吧。不要乱跑。”顿了顿,把脸凑过去悄悄地问:“公主可还好?”

卫小雨嘻嘻笑着冲他刮刮鼻梁:“公主好好的呢。”

卫金山便直起身,憨憨地挠挠头,转而通知后面的女孩子们。

女孩子们出来后,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空气中飘浮着腥臊的血腥味,而车前所有的马匹都不见了,套马的缰绳散落了一地。不远处公子们七八个围在火堆旁,在明亮的火光照应下,均有些灰头土脸,不少人的脸上甚至挂彩,衣裳上也沾着血迹。

这令她们面面相觑。然而到底没亲眼看到马匹癫狂的场景,虽心中害怕,倒未想许多。毕竟这么多人都在,尤其太子殿下和清婉公主也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于是生平首次宿在外面的刺激感渐渐升起,凑在一块低低说起话来。

因女子们不同于男子,身体娇弱不说,大马金刀地坐在地上也不好看。于是吴正廉索性没给她们生火,只让她们站在一边,待马肉烤熟了便派人给她们送去。

女孩子们累了一天,早肚子饿得咕咕叫,闻到浓郁的烤肉香馋得不行。待接过马肉之后,便顾不得形象,背过身下口就咬。只是下一刻便苦着脸呸呸吐出来,马肉既酸且硬,而且因为没裹盐巴的缘故,又香又腻,口感极差。

女孩子们何时吃过这个?香喷喷的肉拿在手中,只是吃不下去。

卫小雨倒生冷不忌,接过马肉凑在嘴边狠狠咬下一条,下一刻脸上的神色便同其他女孩子一般。身边吴清婉与赵珮纹正揶揄地看着她,强撑起笑容,艰难地嚼碎,咕咚咽下。

“味道如何?”吴清婉轻笑着问。

卫小雨眼珠一转:“美味绝伦!”

女孩子们纷纷怒视而来,一晚上便在众人的苦乐掺杂中度过。

此时已身在京城的齐笙对此丝毫不知。她累极了,在马车上睡得很沉,只是细细的眉毛却拧起,额上不时冒汗,显然即使在睡梦中也被脚伤折磨。

江心远坐在旁边,一手托腮,侧头打量这张隐隐透着少女柔媚的面孔。见她额上冒出汗来,便耐心地掏出手帕,轻轻地为她拭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逐渐看不清少女的脸。从方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只小匣子,打开后,顿时柔和的光芒充斥整个车厢,竟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马车停在齐府门前。此时齐笙尚睡得沉,本想抱她下去的江心远忽然改了主意,轻手轻脚地下车,对车夫道:“不许吵着了她。”

而后跨步上前,就要敲齐府的门,眼前忽浮现出齐五爷严肃的脸,不由轻叩脑门,轻笑一声:“糊涂。”

齐五爷怎会任由他将齐笙带回江府?遂又走回马车前,抱起齐笙大步跨进齐府。

作者有话要说:阿轻这周没榜,于是隔日更哈,每更3000字。(*^__^*)

我爱你们,你们爱我不?╭(╯3╰)╮

☆、齐五之托

“劳烦江公子将小女送回;江公子请上座。”齐五爷客气地道。

江心远拱手一礼:“五爷何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这才撩起下摆,坐于上首。

齐五爷坐在另一侧;端起茶盏:“前日齐五所托之事,不知江公子考虑得如何了?”

江心远微微一笑:“本公子不甚明白,还望五爷解惑。如今正值大乱之际,虽太子殿下颇有胜算,也并非不具半丝危险。五爷将爱女托付给本公子,到底——”

“便当齐五是卖女求荣罢!”齐五爷放下茶盏;板着脸如此答道。

江心远微怔,随即笑道:“若是旁人,说句卖女求荣也不冤枉。可搁在五爷身上,本公子却是不信。五爷何等人品;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硬汉子。当年被人生生刮下三斤肉,不曾喊过一句痛,谁人不知?又岂会做出卖女求荣的事?”

“惭愧。”齐五爷只道,始终端坐如松,神情不曾变动:“齐五此女自幼吃许多苦头,心志颇坚,这几年经我亲自教导,于通财之道多有才干。齐五不愿浪费良才,方才生出此念头。”

“不错。以阿笙之姿,嫁入坊间着实浪费。”

齐五爷微抬下颌,颇见骄傲:“便是嫁入皇家也可的。”说着看向江心远,“寻常女子嫁入江府,便与大公子做妾亦称得上高攀。可阿笙是齐五的掌上明珠,齐五欲以半数家业相倾,只求江公子莫轻慢她。倘有一日心中厌弃,请下休书放她,莫困她于那深宅后院。”

江心远沉默片刻,道:“五爷一片慈父心肠,江某必不负所托。”

齐五爷起身拱手:“多谢江公子。待阿笙脚伤一好,齐五便带她登门道谢。”见江心远懂得他的意思,顿了顿,又道:“请江公子莫告诉她,是齐五请江公子将她带回来,至于那药方……便是江公子寻来的。”

江心远望着齐五爷瘦削黝黑的严肃面孔,心下敬重:“在下省的。”

待送江心远出府,行至大门口道别时,齐五爷禁不住叹了口气:“齐五这个女儿,最是心思敏感。倘要打动她,唯有从细节入手。”

江心远只道明白,拱手离去。

齐笙是被一阵搔痒给唤醒的。睁开眼睛,头顶上方晃动着齐箫那张明媚的脸,只见她手中捏着一小撮发梢,在她面上扫来扫去:“终于醒啦,小懒猪。”

“箫儿,哪有这样说姐姐的。”齐夫人微嗔的声音响起,将一只小碗塞到她手中,坐在床边搂过齐笙,动作轻柔地扶她坐起来:“乖孩子,起来吃点儿东西。”

齐笙这才发现居然已经到家了,此时正躺在闺房中。

不知什么时候了?她抬眼往窗外看去,只见天已经沉黑。

是江心远送她回来的?他可有跟齐五爷说什么?心里漫漫地想着,借着齐夫人的搀扶便要坐起来:“我自己来。”

“嘶——”刚一挣,便是一股针扎般的刺痛,见她疼得拧紧眉头,齐夫人不悦地道:“你这孩子,叫你别动!快别挣了,娘扶你起来。”

齐箫手中托着精致的细瓷小碗,倚着床栏,嘻嘻笑道:“齐笙这是睡昏了头呢。”

“我看着也像。”齐夫人难得【:文】地打趣道,从齐箫手【:人】中接过碗,一手【:书】拿着汤匙要喂齐笙【:屋】吃饭,齐笙有些不自在:“夫人,我自己来吧。”

“娘,人家不领情呢。”齐箫无聊地把弄着发梢,“她受伤得是脚又不是手,你就给她好了。”

齐夫人瞪她一眼:“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说话还颠三倒四,这般不着调!”

齐箫吐吐舌头,不吭声了。

“听说你累了一天,怕身上没什么力气,别端不住碗,洒到床上就不好了。”齐夫人坚持要喂她吃饭,齐笙便没再坚持,含住齐夫人递过来的勺子,咽下香甜的米粥。

齐夫人这才高兴起来,像喂婴儿一般每舀一勺都要吹两下。齐笙手脚不知往哪里放,有些尴尬,有些窘迫,偷偷抬眼去看齐夫人,只见她五官柔和得不像话,细细的眉毛和自己有些像,一双眼睛都是单眼皮,细细长长在眼梢挑起一抹柔媚。心中一动,隐约有些怪异的想法。轻轻摇头,又自嘲太荒唐。

齐夫人不知她在走神,直把一碗粥全喂完,又拿手帕为她轻轻蘸了蘸唇角,方道:“乖孩子,你睡了有些时辰,且坐着清醒一下。这会儿已近亥时,叫箫儿陪你说会儿子话,消消食儿,待会再睡下。”

说罢端着碗出去了,齐箫待她走远,猛地坐到齐夫人方才坐的位置,一双大眼好奇地看着齐笙:“哎,送你回来的那位公子叫什么?”

齐笙一顿:“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齐箫便不太满意:“这么小气做什么?我又不跟你抢。人家是抱着你进来的,整个府里的人全瞧见了。你还敢说不知道?若非关系亲密,怎会做出这般行径?”

齐笙便有些惊讶,江心远抱着她进来的?想起江心远的身份,以及一直以来的种种行径,不禁心下奇异,难道他真喜欢她不成?

“爹留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呢,”齐箫贼兮兮地凑过来,“说不定要把你嫁过去喔。”

齐笙一听,脸色骤然一沉:“不许胡说!江公子那般门第,咱们高攀不上。”话虽如此,两只手却攥着被面。

并非够不上,只看嫁去的身份如何。

齐五爷不会把她嫁去做妾的吧?

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她本就是颗棋子,自当发挥最大的作用才对。只是心里无法接受,嘴唇愈发抿得紧。

“哎哟,我不说了还不行?瞧把你气的,心眼子真小。”齐箫怏怏地道,站起来无趣地在屋中走来走去,“哎,要不说一说你们办诗会时的趣事吧?”

正说着,外头走进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箫儿,别闹你姐姐。回去休息吧,我与她说几句话。”

齐箫顿时不依:“可不是我要闹她的,是娘说怕她积食,叫我陪她说话解闷。”

齐五爷便略一笑,轻轻揉她脑袋:“去吧。”

待齐箫提着裙子小跑出去,齐五爷也坐在桌边的圆凳上,齐笙拨开床幔,低头道:“五爷。”

齐五爷点点头:“披件衣裳,待会儿张瑛进来给你揉脚。”齐笙微怔,便听齐五爷又道:“江公子留了份药方,说对你的脚伤有益,我便派人抓了几服。”

齐笙沉默片刻,只道:“谢过五爷。”

过了一会儿,一身青衣身量高挑的张瑛端着一盆水走进来,盆沿上搭着雪白的毛巾,将盆子放在床下,对齐笙道:“请小姐把脚放下来。”

齐笙掀开被子,吃力地挪动两条腿耷在床沿,低头一看,盆子里一片深重的浓褐色,竟然是一盆汤药。

张瑛蹲□子,将毛巾搭在肩上,垂着头为齐笙脱掉袜子,将她的两只脚按在盆里。

“嘶——”

齐笙忍不住吸气,脚背被张瑛一按,痛得几乎掉下泪来。可是齐五爷坐在一边看着,不禁生出一股倔强,紧咬着嘴唇不肯叫出声来。

张瑛把她的脚按在盆里,先或轻或重地揉捏脚底,而后渐渐往上,在脚踝周围由轻渐重地一圈一圈打磨。齐笙只觉每一下都痛得难过,眼眶里很快布满水汽。

忽听“喀”的一声,瓷器撞击桌面的声音。却是齐五爷神情闲散地倒了杯茶,将茶壶放回桌上。齐笙蓦地来了气。

“走开!”她咬着唇,抬脚踹在张瑛手臂上,却因用力而更加疼痛,被刺激得眼泪滚下来,“现在来假好心,早先却做什么了?”

张瑛猛地抬起头,刻意收敛的平静顿时破裂,骨子里的骄傲暴露出来,轻蔑与刻薄的眼神落入齐笙眼中,想也没想一巴掌扇过去:“滚!”

齐五爷坐不住了,他如何不知齐笙骂得其实是他?

“张瑛,你先出去。”待张瑛端着药盆退下,站定在齐笙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以为你长进了,不想依然令人失望!”

齐笙咬着唇,不服输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五爷是觉得以我的脾气嫁进江府有害无益?所以失望了?”

齐五爷目光微沉:“谁告诉你要嫁进江府?”

“难道不是吗?江心远把我从马车上抱进府里,一路上下人都看到了。何况,除却名节之外,难道五爷从不曾想过把我嫁过去?”齐笙冷笑。

齐五爷被噎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笙冷冷一笑,低下头,满脸的讽刺。齐五爷看着她半响,目光渐渐缓和:“没人要你嫁给他。”

齐笙一愣,诧异地抬起头,只听齐五爷继续道:“不过他确实有向我提起过此事。”然后在她定定的注视下,缓缓道:“我没应下。”

“似你这般冲动,不知隐忍,嫁过去死一百次都不够,我齐五爷还是要脸面的。”齐五爷说过这句话,看了她一眼,负手离去。

齐笙垂着双腿坐在床边,直到脚上的药汁冷干,一阵凉意从脚心传来,才猛地打了个哆嗦,收脚躺回床上。

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梦中总有种种纷乱吵闹,形形总总的面孔在脑中晃过,醒来却什么也记不得。

早上醒来,在小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齐箫端着碗筷进来,撵走小丫头,贼兮兮地道:“江公子又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妹纸很怕站错队,于是阿轻真的要公布男主吗?

不然这样,想知道的妹纸可以微博私信阿轻,或者给阿轻留言,另外阿轻的企鹅群(群号:232435228)也欢迎大家进来讨论,群主就是阿轻喔。

╮(╯▽╰)╭很怕公布男主之后会被弃文啊,于是妹纸们可以适当冒泡表个态,阿轻心里有个数。

爱你们哟~下次更新2013/1/16/20:00~

☆、再进宫上

江心远背负双手;抿着唇,目光紧紧地盯住齐五爷:“昨日太子殿下被阻在外;尚未回京。”

齐五爷微露讶色:“不知殿下被何事所阻?”

“所有马匹俱都猝死,殿下一行被迫耽搁行程。” 江心远答道。

齐五爷眉头微动:“竟有此事?可是喂马之人出了纰漏?”

江心远不答,双目盯住他,自顾说道:“昨晚太子殿下派来的侍卫在城门口被阻,令牌与马匹均被扣下,人侥幸逃脱至我府上。”

齐五爷闻言面色如常;不曾有异状,江心远继续又道:“今早皇上下旨,罢黜殿下的太子之位,封为廉王。二殿下恢复太子之位;于后日册封。同时,传来林贵妃病重的消息。”

齐五爷双手握在身前,瘦削的脸上没有表情,突然眉头跳了跳:“江公子特来同齐五说这些,是何用意?”

“五爷千求百恳,请本公子务必在傍晚之前将齐笙带回,是否早已料到会发生此事?”

面对他审视的目光,齐五爷微微一笑,低声缓缓说道:“齐五只是担忧小女的身体,才恳求江公子早些带小女回京。不料竟被江公子误会,齐五不过一介布衣,何德何能竟能料尽朝堂先机?”见江心远始终目光阴沉地看着他,拱手道:“不敢当江公子如此看重。”

江心远早上得知吴正廉未归的消息,心下一突,率先冒出来的念头竟非吴正廉危矣,而是此事齐五爷知道多少?

他手中并无证据,只是没来由觉得怀疑。此番见齐五爷如此回答,心知无果,便道:“既然如此,告辞。”

他是骑马来的,进齐府后连坐都没坐,站在堂中便开始质问齐五爷。此时寻求答案未果,抬脚便要走。迈出两步,忽又转过身来:“阿笙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齐五爷回答道:“阿笙尚未起,只怕不便。若江公子执意要见,不妨在此稍候,齐五差人通知。”

江心远眯起眼道:“早晚是我的人,有何不便?”见齐五爷仍要阻拦,索性说道:“五爷推三阻四,不叫本公子见,可是有什么要通气的?既然如此,本公子不妨等一等。”

抱胸走回来,就要坐下。

齐五爷神色不变,面容镇定如昔,待他坐下后,喊来一个小丫鬟道:“去大小姐院子里,便说有客人来访,让她尽快收拾好来前堂。”

待小丫头领命而去,面色平静地对江心远道:“女儿家的名节要紧,望江公子见谅。”

江心远的脸色仍不好看,只是心中却想,看来是亲生女儿,否则怎会如此在意?

不对!他忽又想到,齐五爷乃百经战场的老狐狸,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不知有多少,若他轻易信了却非被绕进去不可。遂冷笑道:“五爷真是好父亲,女儿脚上有伤,竟让她强行绕远见客人。”

齐五爷微抬下颌,只道:“我齐五的女儿,没有不懂礼数的。”

另一边,齐箫原本陪着齐笙吃早饭,不无打趣地道:“你的江公子真贴心,又来看你了呢。”

齐笙小口小口喝粥,并不答话。

齐箫习惯了她寡言少语的性子,自顾说道:“你猜他待会儿过来看你吗?”

齐笙喝完最后一口,拿起帕子沾沾唇角,平静地答道:“不会。”

齐箫皱眉,咬咬牙,恨恨地在她小脸上狠狠拧了一把:“讨厌!你就不能长点儿心吗?别人都不会对你好是不是?是不是人家对你不好才高兴?”

齐箫想起来刚见到她时,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姑娘,脸色很臭,说话的口气又冷又硬,活像全天下人都欠了她。原本她被齐五爷和齐夫人捧在手心里十几年,很想要个妹妹来疼爱一番,可是对着她那张倔强的脸如何也保持不了好脾气,直到现在都看她不甚顺眼。

齐笙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怎么会?是你想岔了,女孩子的闺房,爹怎会让他进来?”

齐箫忘记这一层,不由得红了脸,依然不肯服气地道:“可你的脚上有伤,他不过来,难道要你过去?”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大小姐,五爷说前面来了客人,要您到正院一见。”

齐笙对齐箫眨眨眼:“我说对了吧?”

齐箫皱眉,有些不满起来:“这个江公子好没分寸,当自己是谁啊?想见就见,不知道你受着伤吗?”

齐笙是被人背到前堂的,因脚不能沾地,齐箫便指挥自己的小丫头如珠背她。只是如珠生的滚圆,五短的身材背着齐笙极不像话,齐箫索性亲身上阵,背着齐笙来到前堂。走了一路,饶是她体魄康健也不禁出了满头的汗。放下齐笙后,不忿地瞪了江心远一眼,这一瞪便生出些异样。

江心远原本见齐笙是想从她脸上瞧出些不同来,偏偏事情就这样巧,她脚伤复发不得不先回京?可是见到她之后,在那张沉静得犹如一潭秋水般的脸上寻不出一丝心机城府。心中微歉,撂下一句“好好休息”,径自起身离去。

甚至等不到齐笙回答。

“他这是什么意思?”齐箫气得站起来,指着他的背影道,“仗着有身份有能耐吗?为了四个字害得姑奶奶费那么大劲?无耻!”

齐箫单手叉腰,依旧有些气喘吁吁,方才累极了,尚未缓过劲来,自然无法再背齐笙回去。于是齐五爷抱起齐笙,一路送她回西边小院。

自记忆以来,齐笙仿佛从未被人如此抱过。此时被齐五爷揽在腋下和膝弯,身体有些僵硬,不知为何心中砰砰跳动,居然不敢看向别处。直到齐五爷将她送回屋,躺回床上,双眸依然不自然敛起,脸色有些酡红。

离开齐五爷有些硌人的怀抱,莫名有些不舍。齐五爷虽然身材瘦削,又并不高大,可是抱着她时稳稳当当,手臂蓄力充足,颇有……父亲的感觉。

江心远自齐府离开,便一路向城门口驰去,他要把今日发生之事通报给吴正廉。

吴正廉此生头一遭露宿郊外,醒来颇早,久等下属不至,脸色颇有难看。

昨夜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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