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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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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看天,阵雨已过,云层也慢慢散了,微风清凉,淡淡的月光静静地照着周围的原野,偶尔传来蟋蟀的振翅声,明明是美妙的田间风光,可是我的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坳口等待着的芮忧看到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无声地走过来,也没有问我什么,体贴地陪着我一起沉默地往回走。
此时我心里在想着的,倒不是治病救人的事,而是这些村民明明是生了病,却为什么会被抛弃在隐蔽的山坳里等死,而且其中还有年幼的孩子?!
回想起吃晚饭的时候富贵大叔那副紧张的表情,我估计是有人向他报告又有人发病了,这也和那一高一矮两个人所说的“又送来一个”相印证。
他们这些健康人夜间离村,很可能是故意躲开,让病人们有机会回村去获得一些生活物资,既然如此大费周章,说明还是不想见死不救的,这矛盾的做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我面对的更大的一个难题则是:我到底是要留在这里管这档闲事,还是继续上路去追踪对我来说更重要的家族秘密?
第四十九章 背影
正在琢磨着,思绪一跳,想起了我家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的一段往事。
他那时在家里的时候本来就不多,即使在家,话也不是很多,总是一头钻到书房里,忙碌到半夜。
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夜,有一天母亲不在家,把我托付给邻居家照看,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父亲突然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而且非常难得地过来说要接我回家。
他拉着我的手往回走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眉头紧皱,脸色严肃,好像正在思索着什么事。
“爸……爸,我饿……”我小声说。
但即使如此,他好像还是从思考中清醒了过来一样,应道:“嗯,回去我给你做。”
我觉得很稀奇,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他下厨。
回到家里,他挽起袖子就去了厨房,我扶在门边往里瞧的时候,他却回头喊道:“你去玩儿吧,一会儿就好!”
等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叫成了一团,但是也不敢去催他。终于,见他端着两个碗走了出来,招呼我说:“小勇,过来吃饭吧。”
我迫不及待地直冲过去一瞧,桌上放着两碗西红柿汤面,我这边那碗上面还卧着个荷包蛋,当即口水直流,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看到我饿狼一样的吃相,微笑起来,嘱咐道:“慢点慢点,别噎着……”
虽说他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煮得有点过,面都粘成了一团,盐也有点放多了,但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我真的觉得那美味直到现在仍然令我念念不忘。
因为他一直是“食不言,寝不语”原则的推崇者,所以一顿饭下来,我们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但是我感觉他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不再像平时一样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是时不时地抬头来看我,偶而还抚一下我的头,或者帮我取掉嘴角边粘着的面条。
吃完面,他刚站起来把碗筷收拾在一起,突然外面传来喊声:“老陶,电话所有你电话!急电!”
电话所就在我家大院旁边,因为老爷子是军医,经常一有事就是急事,所以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喊声在我家外面响起,而老爷子一听到喊声,则会停下手边的一切,立刻出去,甚至有时就会就此离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了。
但这次,他却像有点犹豫似的,嘴里应着:“知道了,马上就来!”手上却停了下来,而且抬头向我这边望来,眼神里充满忧虑,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欲言又止。
我也停了手边的作业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我们爷俩儿就这样对望了几秒,他一低头说道:“小勇,你也跟我一起来吧。”
我顺从地站起来,跟着他一起出了家门,向电话所走去。
感觉时间已经不早了,纳凉的人群都已经散去睡了,我们披着院外路边昏黄的灯光走在路上,突然老爷子开口说:“小勇,你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
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让我有点猝不及防,嗫嚅道:“我……我想当科学家……”
“呵呵呵。”他笑了起来。我顿时觉得自己这么渺小,立这样的壮志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所以他才是这样的反应,不禁惭愧地低下了头。
但是他接着说:“很好,孩子,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你才能真的感觉开心。”
我有点诧异,问道:“您现在不开心吗?”
他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沉默了半天回答道:“不,我很开心。”
语言和表情如此不匹配,让我更加困惑,正要再问什么的时候,电话所到了。
一进到里面,就能看到一台巨大的机器,上面镶嵌着各种按钮、指示灯,最突出的当然是一排排的插孔,有两三个人坐在那机器前面的操作台前,戴着硕大的耳机,一边说话一边不断地把一些线从一些插孔上拨下来,然后抽到另外一些插孔上去。
父亲要接的这部电话,却是旁边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摆放的一台单独的小型电话,通体黑色,旁边还带着摇把儿那种。
他走过去接起电话来说道:“我是陶敬溪,请讲。”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从胸前的兜盖上取下笔,在本子上记录了起来。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只听他问道:“除了发烧之外还有什么症状?嗯、嗯……”
走过去一看,见他在本子上写着:发烧39度+、无汗、身痛、咳、黄痰、大便秘结、小便黄赤……
又听他问:“现在一共多少人发病?”接着在本子上记了一个数字:38。
接着他又说:“嗯,是,先隔离,然后……”听上去是嘱咐了一些简单的消毒和预防的措施。
下面他讲的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因为他的音量突然高了起来:“……是的,这味药有点麻烦,但是必须到位,必须到位!”
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老爷子突然愤怒起来,一拍桌子喝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就是在见死不救!那都是命啊,不在战场上送给敌人,却被自己人的胆怯断送?……”
他这一拍,桌上的本子和笔就掉到了地上,我赶紧跑过去帮他拾了起来,顺便往本子上看了一眼,看到他在那一堆症状下面重重地、醒目地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一会儿到了我们怎么说?”芮忧的问话把我从记忆中又拉回现实。抬头仔细一看,我们已经走上了坡,离村民们在外面的住地已经非常近了。
我想了想说:“不要惊动其他人,先把闫老爹叫出来。”
到了分配给我们的那个草棚附近,我让芮忧在后面不远处等我,走到棚边低声唤道:“老爹,睡了吗?”
“臭小子,你可算回来了!”老爹沙哑的声音响起,声音渐近,感觉就要走出棚来。我连忙说道:“别走过来!”
“怎么了?”他愣了一下问道。
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走动,大概村民们都已经休息了,就贴近棚边,隔着棚壁,用尽量小的声音向他嘱咐了一些事情。
他最后问我:“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应了一声道:“是的,但是这事非有您的协助不可。”
他却呵呵一笑道:“嗯,我倒想想看看你小子到底还能搞出什么事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走出棚来,看了我们一眼就转身急速地奔下山去了。
我回头朝芮忧一挥手道:“走吧,我们去见村长。”
却听棚内传来王少庭的声音:“等一下!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去!”
“为什么?”我问道。
却见他已扶着草棚边的木杆走了出来,顿时与我仅相距数尺。
我赶紧向后退了几步,惊道:“你怎么出来了?就不怕……”
他淡淡一笑道:“生死有命,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听我一句劝,不要插手这件事了,我们现在就去追上闫大叔,连夜离开这儿吧!”
我心想,八成王少庭这是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当即问道:“人命关天,你就直话直说吧,为什么不让我们管?”
他往身边的柱子上一靠,说道:“你可知道,如果被官府知道这里发生了瘟疫,会有什么后果?”
这……我还真不知道东汉的官府有没有防疫部门,但看他脸色沉重,料想不会有什么好事,就顺口猜道:“难道会……放任那些生病村民死?”
王少庭却转过头来,用一种冰冷的视线望着我说:“不止。”
我当时心下一懔,嘴里喃喃道:“难道……会连这些健康的村民都……”
只见王少庭转过头去望向村民们所住的那些草棚,说道:“那如果这些人得知有外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拼死所保守的秘密,会怎样呢?”
我听到他这么说,一时愣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突然意识到,没有想到他说的这一层并非仅仅因为我缺乏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更是因为我缺少了一些对人性的洞悉。我所理解和信奉的所谓文明,到了这个世界可能要被完全颠覆都是有可能的。
但我实在不愿相信这些村民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这样死去,如果我向他们表明我有机会救助他们的话,说不定他们会愿意配合呢?
可是,我又真的有信心能救他们吗?
不知道为何此时脑中突然又跳出了那个记忆。
年幼的我把掉在地上的本子和笔放回桌上的时候,听到朝电话吼了半天的老爷子突然沉默了,我奇怪地侧头去看他,看到他脸色铁青,瞪大着眼睛,嘴唇翕动着,呼吸急促,撑在桌上的一只手竟然微微颤抖。
过了半晌,他好像冷静了下来,转过身去,用一种无比坚定的声音说:“是的,我负责。”
此时他正背对着我,高大的背影像一面坚固的墙壁一样,充满了我的整个视野。
过了一会儿,他挂了电话,回头看到我,蹲下身来把手搭到我肩上微笑着说:“小勇,爸爸马上又要出差了,你在家好好学习,好好照顾妈妈。”
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温柔亲切的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同时,感觉到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犹自轻轻战栗……
过了两个月,到了秋凉的时候,他又回来了,对于这次出差去做了些什么一个字也没有提,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冷漠和忙碌的样子。只在一次母亲给他收拾行李的时候,翻出来一面卷起来的锦旗,我看到上面写着“防疫英雄”四个字。
回忆戛然而止。我抬起头来,看到王少庭和芮忧都在用一种既关切,又好奇的眼光在看着我。
我立刻挂上那副招牌的嘻皮笑脸,答道:“放心吧,我负责。”
第五十章 交涉
他们二人听到我这么说,互相看了一眼,都微笑了起来。王少庭随即问道:“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却突然问他:“你做针线活儿的手艺怎样?我是说,女红。”
他一皱眉头,似乎是被我不适当的用词刺激着了,但是还是不太情愿地说:“会一点儿,怎么?”
“太好了,”我一拍手说,“咱们来做一个东西吧!芮忧,你那儿应该有针线吧?”
芮忧点点头,进到草棚里,不一会儿拿了一个小包出来。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有针、线、还有一把V字形的铁片,侧面有刃,前头有尖,看来相当锋利。我拿起来看了半天,问她:“这是什么?”
“剪刀啊,怎么了?”她一脸诧异。
“啊……”这下我明白了,这个时代铁器刚开始流行不久,所以还做不出像现代那样中间有销钉固定的剪刀,只能用以熟铁做成这种V字形,用的时候握住两边用力一握,就能把东西剪开了,再松手时,就会因为熟铁的弹性而恢复原状。这东西还真是稀罕,当时不禁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半天,啧啧称奇。
“借你包袱皮用下。”我嘴上虽然像是请示,却没等她回答就双手一分,迅速地把手头的棉布撕成了大概七八公分见方的小块,再用那不怎么好用的剪子从边缘剪下来一些长长的小细条。
然后我把这材料交给王少庭,蹲下来一边比划一边说:“这样,把方形的布叠成三层放在中间,两边缝上带子……”
他频频点头,临了也蹲下身,拿起那显得比现代粗很多的针来,非常熟练地就穿上了线,然后缝了起来。
没想到他真没说瞎话,没一会儿就按照我说的缝好了,我竖起大拇指来说:“真厉害,就知道你手巧!”接着把他缝好的东西戴在了嘴上。
没错,我教他制作的,正是一个简易版的口罩。
其实理论上这样的口罩不仅厚度不够,网眼也是过于大了,和真正合格的防疫设备还差得很远。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条件下,只能说聊胜于无了。我和芮忧毕竟近距离接触过病人,这样防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见他们奇怪地看着我,我解释道:“这个病是通过飞沫传染的,我是说,口水如果喷到对方脸上,也有传染的可能,所以最好戴上这个。”
王少庭听了,似乎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却突然又一指芮忧,问我道:“女红这种事,为什么不让她做呢?”
我笑嘻嘻地说:“因为她待会儿要跟我去找村长交涉,就算对方有什么动作,她功夫这么好我们也能对付。而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能打打杀杀,所以做这东西的任务就留给你了,回头多做几副,给你和闫老爹也都备上。”
然后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而且你看她这么野,我估计手把儿还不见得有你好哪!”
谁知这话还是被芮忧听到了,一扬手就向我拍来。我侧身一躲,笑道:“你看,我帮你把活儿推出去,还不感谢我,真是好心当驴肝肺啊!”
芮忧却不领情,跑过来想追打我,却被我各种巧妙地躲开了。气得她最后一跺脚一撇嘴说:“哼,我就是不擅长女红,怎么了?那是因为这事抓鬼的时候用不着!倒是一个大男人会做针线活儿才奇怪呢!”
王少庭一听这是冲他去了,平静地答道:“我们山寨里没有女人,但凡缝缝补补的事都是各人自己做的,又有什么奇怪?就算和活计没关系,这也是基本生活技能。”
芮忧听出王少庭这是在反讽她了,小嘴一撅就要发飙,刚走近王少庭,却见他手一抬,把一样东西举到了她面前。仔细一看,是另外一副做好的口罩。
“拿去!”王少庭头也不抬地说,语气仍然冷淡,在我看来,却不过是在耍帅而已。
芮忧目光一闪,怒气早已散得不见踪影,讪讪地接过口罩,小嘴一抿,说道:“……谢谢。”
“好啦,师妹,咱们赶紧去吧!”我一拉她,就一起向驻地深处走去。
走出了一段,芮忧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王少庭,嘟囔道:“这人……怎么这么怪啊?”
我笑了笑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又嘱咐她把口罩戴上,走到了离篝火最近的那处草棚,这也是晚饭之前勘探的成果,我已得知富贵大叔住在这里了。
其实富贵大叔已经告诉我他姓许了,这处村庄正是名为“许家庄”,共有几十户人家,大部分都姓许。因为地处相对偏僻,受到战争、盗匪等祸事的影响较少,所以本来日子过得还相对比较丰裕。
“许大叔,睡了吗?我是陶勇,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我在草棚外叫道。
“哦……”里面有人模模糊糊地应着,帘子一掀,村长许有仁走了出来。
看到我和芮忧都戴着简易的口罩,他眼光里划过一丝疑惑,问道:“什么事?”
“我们刚才遇到笑梅了。”我说,“她生病了,是吗?”
他一听到“笑梅”两个字,像是一下子震惊了一样,张大了眼睛瞪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严肃地望着他,又一次问道:“我现在想知道,您到底想不想救她。”
他被问得一愣,低下头来,眼光游移,双手搓个不停,脸上充满惊慌的神色。
之所以拿笑梅说事,一方面是因为如果突如其来告诉他我知道他们村里的大秘密,恐怕会刺激到他;另外一方面笑梅年纪还小,假如有一线希望,谁都不忍心不为一个孩子争取机会。只要这位许大叔愿意我们插手来救孩子,那么再进而救大人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选择了。
许有仁考虑了半天,显得慢慢平静了下来,沉声说道:“什么笑梅,我不认识。”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想到他会兜圈子,没想到会装蒜到这地步。
“是吗?”我装出相信了他的样子,一边转身走开一边说:“那我去问问村里其他人认不认识。”
“陶兄弟!”他连忙叫住了我,用央求般的口吻说,“你们就不要再过问了,明天一早就走吧!”
“为什么?”我回头问。
“这……我不能说,总之,这和你们一个外人没什么关系,你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他回答。
我却不肯轻易放弃,说道:“如果我有办法救她呢?”
相比于那几个生病的村民,眼前的这个人显得要复杂得多,考虑到之前闫老爹他们提到过的大夫无故枉死的事,我还真不敢贸然说出我是大夫的话来。
果然他一听这话大为吃惊,怔怔地看着我,问道:“怎么救?”
“我以前在别处见过别人得这个病,也知道一个偏方,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一试。”我说。
还是这个说法有效,只见他虽然嘴里还在问着:“真的吗?”脸上已经洋溢着一丝喜色了。
我不禁觉得有些讽刺,不管是诊断也好,还是下一步的治疗也好,我明明走的都是正宗正派的路线,却要拿什么偏方来说事才能取信于人!但是老百姓已经认为不可救的事,如果我坚持说能救,只会加深他们的抵触吧。只要结果是好的,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见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我赶紧趁热打铁说:“事不宜迟,现在我说出一些材料,你赶紧多叫几个人连夜去买,明天一早正是吃这剂偏方最佳的时机!”
他连连点头,然后乐颠颠地去叫人了。我感到进行得还比较顺利,不仅松了一口气。一回头,看到一旁的芮忧眼光有些迷离,好像很疲劳的样子,走过去对她说:“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天也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点点头说:“好,有事你随时叫我吧!”然后转身走了。我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深觉真是难为她了,自从遇到了我就一直过不了什么安生日子。
可是我没办法改变过去,也预测不了将来,只能面对当下。现在这么多条人命摆在我面前,如果我明哲保身,袖手旁观了,到生命终结的时候回忆起来,怕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吧。
过了一会儿,许有仁带了几个年轻人跑了过来,我让他们都先站在一旁,再挨个儿叫过来,告诉他要去买什么,买多少,说完一个打发走一个,很快就把活儿都派完了。
许有仁虽然站在一边,但并不知道我具体和那些人说了什么,直眉愣眼地看着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对他笑笑说:“行了,现在暂时没什么事了,明天一早如果这些材料能顺利拿回来,等回到村里再进行下一步。”
抓药这种事其实再简单不过,拿上方子奔药店,店里的人会把里面的东西一次性抓齐,按照每天的剂量分成小包。有的还会非常认真地把里面的先煎后下的东西做一下单独包装,再在包装的纸上写上说明。
现在这样大费周章,把一个方子拆开让他们去买,是因为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组方的原则,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安排完这一切,我也很疲劳了,但是考虑到采购的人随时可以回来,需要进一步的指示,所以也不敢去睡,只在篝火旁抱膝坐下,稍微发了一会儿呆。
到了第二天一早,去买药的人基本上都回来了,每个人都拿回了一大包的药材。许有仁看到药量这么大觉得很奇怪,我却只是敷衍他说偏方就是如此设计的,倒也是挺方便的托辞。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村里其他人也都被惊动了,很多人跑来我这里,又不敢多问什么似的,只是围着我们转来转去。我分明看到,他们的眼中都闪动着一丝希望。毕竟他们的亲人可能正命悬一线啊!
但是我这里还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味药没有到,我站在山坡上,一直向远处眺望着,期待着。
终于,太阳慢慢从小山头露出脸来的时候,只见远处一匹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看到我站在山上,直起身子向我挥了挥手。
我也伸手向他挥了挥,然后快速地跑下山坡,向他迎了过去。来人到了山脚,从马背上跳下来,向我走了过来,我一见他手里拎着很大一个纸袋子,大喜道:“太好了!来得正好!”
第五十一章 牺牲
只见他快速地走向我,把手里的包向我一递,说道:“拿去吧!”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无数淡黄色的细小树枝,每一根都差不多三分之一小拇指那么长,一根绣花针粗细。我拈起一些仔细看了一下,发觉都是精细地去了节的,不禁赞道:“不愧是老爹!这都是上品啊!”
这就是我昨晚托闫老爹去搜罗的一味重要的药材,是我这次组方中最主要的一味药,也是当年老爷子在笔记本上浓墨重彩地写下名字的那个东西:麻黄。
麻黄这味药的功能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发阳。
所谓的阳气就是人身体里蕴含的能量,这股能量释放的强弱、持续时间的长短会决定一个人的寿命和健康状况。
而麻黄则可以调动身体的阳气上行,以汗的形式从体表发散出来,由此将入侵体内的寒气、包括现代所讲的细菌病毒等驱除出去。
这也是中医去外邪的三大治疗方法:汗法、吐法、下法中最常用的一种。
闫老爹看到我高兴的样子,略有点无奈地笑着说:“你小子也是胆子大,敢用这味药!”
正如他所说,因为麻黄发汗的功效强大,一旦过量使用,反而会使人因为过度消耗而元气大伤。如若把病人冶好了倒没什么,万一有个意外,医生就容易被问责,所以一来二去,敢用它来组方的医生就越来越少了。
而且这味药后来还牵扯上了另外一件麻烦事,就是有人会利用它来制成毒品来危害社会,所以它就变成了一味受到严格管理的药品。在用量上被严格限制之后,临床能发挥的作用更小,我看退出历史舞台也是早晚的事了。
直到这时才感觉到东汉这年代的好处,不然我岂不是要在救命和违法之间做选择了?
这样一来材料就凑齐了,我带着药包走回去向许有仁问道:“你们村子边上有没有单独的屋子,方便熬药和养病的?”
他想了想说:“村东有间草屋,原本住在那里的人已经……去世了,我觉得那里可以,就是……破了点儿。”
“行,”我应道,“我现在去把笑梅接回来,在那里给她调理,你们就该干嘛干嘛去吧,不叫你们也不要过来。”
他点了点头刚想答应,突然有一个女人跑了过来,我一看,是负责做饭的刘嫂。
她跑过来时望了我一眼,又跟许有仁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许有仁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低下头,眉头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我问。
他铁青着脸说:“你带来的那位姑娘……发烧了。”
我一听,脑袋“嗡”的一声!昨天晚上和我闫老爹都不在,芮忧当然不方便和王少庭单独在草棚里过夜,就让刘嫂又带她去找了另外一个棚子。这一夜光忙活这边,我也没时间去关注她,怪不得外面热闹成这样也没见她的踪影,原来她也被传染了!
“她在哪里呢?”我急切地问。
刘嫂向不远处的一个草棚一指,我连忙跑了过去。掀开帘子一看,芮忧蜷在那里,身上只盖了一件薄衫,双目紧闭,脸颊烧得通红。
我赶紧俯身过去一摸她额头,估计已烧在39度上下,而且皮肤干燥无汗,呼吸声重,身体微微地打着寒战。
我迅速地从旁边的包袱里翻出了一堆衣物裹住了她,唤着:“师妹!师妹!”
她勉强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我时眼神有点迷离,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我也得了瘟疫了?我会不会死啊?”
看到她虚弱的样子,我真是心痛万分,但是脸上仍然很轻松似地带着笑说:“别胡说,有我呢!”
她看我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淡淡地笑了笑说:“嗯,我相信你。”
这一句话真是让我心里酸楚不已,却顺口开了句玩笑说:“王少庭这小子水平真是不怎么样,做的口罩质量也不过关哪!早知道还不如让你做了。”
她一听笑容更盛,但旋即疲惫地又闭上了眼睛。
我站起来转身走出帐篷,心情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天一抬头,发现除了王少庭和闫老爹之外,村民们都站得远远的,用惊疑的眼光看着我们。
王少庭问道:“她……也是?”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也离我们远一些吧,接下来我来处理就好了。”
王少庭却皱了皱眉头,带着些许怒气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们呢?”
我听他这样说心下大慰,当即微笑道:“行啊,正好需要有人帮我分下药。”
又转头对闫老爹说:“您连夜去抓药辛苦了,先去棚子里休息一下吧。后续如果更多的人要用药的话,说不定还得劳动您老呢。”
正说话间,见许有仁慢慢走了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陶兄弟……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那个偏方还是让你们这位姑娘先用吧……”
他这句话一下子把我的怒火勾了起来,心想这摆明了是不相信我了啊!但是转念一想,我能埋怨他们吗?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探个究竟,芮忧也不会受到牵连,说到底我才是最应该反省的人啊!
想到这儿我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又走回了芮忧住的草棚,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问道:“师妹,我现在有一个治疗这个病的方子,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她又醒了过来,用细长的凤眼望了我几秒,问道:“苦不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田歌的脸突然和眼前这张脸重叠了起来,想起了她说的那句撒娇的话:“反正我是不爱喝中药的!”
不禁会心地笑了起来,答道:“放心吧,如果对症的话喝着是很甜的。”
她微笑着点点头。
再次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今天是个晴天,一片温柔的阳光笼罩在这片山坡之上,感觉浑身温暖。
我对许有仁说:“你们放心,我待会儿会把她带到我们在下面的马车那儿去,但是需要和你们借一个秤,还需要一个罐子来煮药,两个碗来装药。”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通情达理,赶紧点头,嘴里还说了一些类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之类的客气话。
就这样,我们从山上搬到了山下。我把芮忧背到马车边,安顿她躺下。然后就搬了几块石头,就地在田边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灶。
芮忧现在的症状还比较轻,除了发烧无汗、全身疼痛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的症状。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她从之前接触的村民那里感染了某种细菌或病毒,中医称为“外邪”。身体发现之后,第一个反应是将全身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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