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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圣人王阳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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寘脑子不灵光,不知道这是奉命劫库之人,趁机将库中的金银财帛抢了个干干净净。无奈何,他只好将安化王府挖地三尺,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卖掉,换得的钱,用做这次起事的士兵工资和奖金——不给钱,就没人给你干活,所以造反这种事,也得是有钱人才能搞成,穷人闹腾,最多不过是个群体事件。

然后朱寘命孙景文发布檄文:清君侧,进兵北京。

造反开始了,时间是武宗五年四月初五。

意外的结局

安化王朱寘起兵造反的消息,飞报朝廷。

有书上言之凿凿地说:权奸刘瑾接到消息,隐匿不报——但刘瑾哪天接到的消息,拖延了多久,为何不报这事,却没有交代。可以断定隐匿不报之说,只是个习惯性的说法:既然刘瑾是个大权奸,那铁定是隐匿不报的。如果他不隐匿而报了,那还叫什么权奸?

实际上,这么大的事儿,谁敢隐瞒?但在奏报武宗皇帝之前,必须要证实这个消息的可靠性,万一下面哪个小官把小规模群体事件报成了造反,你不核实,岂不要弄出大错?但一旦这个消息得到几方面的相互印证,那就可以确信是真实的,这时候再奏报给武宗皇帝,也不能说迟。

确信安化王真的反了之后,武宗命令廷臣立即开会,商量如何解决这个麻烦。廷臣开会,头一个建议就是废除审计大检查,废除刘瑾创办的盘查法。理由是正是这场审计大风暴破坏了大好局面,才导致了安化王朱寘的造反,所以审计大检查不取消,国无宁日。

刘瑾这时候才知道事情之严重,命令各地正在审计中的锦衣卫急速回京,以免再起乱子。

然后廷臣推出第二个议案,废除奖惩制度,也就是废除刘瑾创办的罚米法。正是罚米法破坏了大好局面,才导致了安化王朱寘的造反,所以罚米法不取消,国无宁日。

连各地开展审计大检查的锦衣卫都撤回来了,罚米法名存实亡,刘瑾只有认命。

全部的目的都达到了,廷臣这才说实话:实话就是大家都是混饭吃的,不敢招惹安化王朱寘。因此大家建议,将已经开革的老臣子杨一清召回,令其总制陕西、延绥、宁夏及甘凉各路军务,剿平安化王。

计算一下时间,安化王反叛是在四月初五,消息传到京城,是第三天,四月初八,然后是廷臣开会,集思广益,热烈讨论,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到了四月十五日,才任命泾阳伯神英出马。又拖了六天,才将老臣子杨一清揪出来赶场救火。扣除消息传报的三天,廷臣整整扯皮了两个星期。

所以杨一清及大太监张永,是四月二十六日才率京军三万人从北京出发,沿途浩浩荡荡,风尘仆仆,正行之间,就见前方马蹄卷尘,一名信使如飞而来:报,游击将军仇铖有表上奏。

游击将军?这个官有点儿太小了。

杨一清命人接过信使的书信,问道:怎么个情况啊?

信使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游击将军仇铖已经擒获反王朱寘,余者千人一并在押,只待大人一到,即行献俘。

真的假的?杨一清听得直眨巴眼儿,那仇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手下才几个人手?安化王朱寘既然造反,必然是深谋远虑,手下死士定然无数,岂会这么容易被摆平?

可这是真的,事实上,游击将军仇铖摆平安化王朱寘的速度与效率,已经创了世界纪录,只不过十八天的工夫,就将这场叛乱彻底平定了。

这个速度,纵然是已经晋阶到圣贤阶段的王守仁,也无法办到的。

那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仇铖,他又是如何干成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呢?

柙中猛虎欲出笼

仇铖,甘肃人氏,是接了父亲的班,才当上这个小小的游击将军的。又因为没读过书,与朝中史官没有交情,史官没有得到好处,拒绝披露仇铖的详细资料。只知道安化王突然造反的时候,正逢边关有警,仇铖和副总兵杨英,各率了一支军马出屯玉泉营,进入战斗状态。

正在这时候,安化王朱寘反了,派人持信而来,命令两人立即统兵奔赴宁夏,加入到这场皇帝换届的正义战争中来。副总兵杨英不答应,结果引发了士兵们的愤怒——边关屯垦几代人,这些士兵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宁夏人氏了,父母妻小都在当地,若是不追随安化王,投入到轰轰烈烈的皇帝换届战争中来的话,只怕安化王不会跟自己的老婆孩子有完。所以士兵们都吵吵嚷嚷要求造反,副总兵杨英孤掌难鸣,单骑逃往灵州,于是部下溃散。

仇铖的家小也全在宁夏,所以他接到安化王的命令之后,就带领着部下回到了宁夏。安化王亲切地接见了他,说:小仇,欢迎你识大体,明大局,加入到这场正义的战争中来。你辛苦了,身体又患有多种疾病,就先交了兵符,去看医生吧。

仇铖说:我没病……

安化王道:瞎说,你怎么可能没病呢,有病才对。

于是安化王收其兵符,尽夺其军。仇铖无可奈何,只好暂时离休,回家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安化王是丝毫也不把他放在心上的,笼中鸟,柙中虎,失去了部队的仇铖,是不再具有伤害力的。现在安化王考虑的是,等日后战争全面展开的时候,还需要仇铖替他上战场,流血卖命,所以先把仇铖晾在这里。

前面还有一个单骑逃走的杨英,这厮逃了之后,又重结兵力,杀回来跟安化王的士兵战于屯河,尽将战船抢走,让安化王不能渡河,然后杨英使人秘密送信给仇铖,要求仇铖做内应,大家一起来干掉安化王。

仇铖接到杨英的书信,顿时心生一计。

他派人忽悠安化王朱寘,说:陛下,不得了,官兵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到,马上就要渡河而来,当此之时,陛下欲何处之啊?

安化王朱寘实际上是个极缺心眼儿之人,听了忽悠就派人来问仇铖:怎么官兵大队人马来得这么快?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他们啊?

仇铖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立即分遣骁将,率兵出城,分守渡口,则官兵即便是肋生双翅,不能飞越也。

安化王听了大喜,就立即打发城中所有部队,通通出城去守渡口。只留下了一个叫周昂的亲信,负责宁夏城里的治安工作。

这么一来,内城就空虚了。

四月二十三日那天——也就是安化王起兵的第十八天,朱寘出城祭祀社稷,命令仇铖同去。仇铖声称有病,安化王居然真的信了。等祭祀过后,就派了亲信周昂来探望仇铖的病情。

仇铖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等周昂进来。周昂进来后,关心道:老仇啊,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啊,领导们都很关心啊。

仇铖哼哼道:我的身体没什么,倒是你,要多关心关心自己了。

周昂道:我的身体,不属于我自己,它属于各级领导。所以我一直为领导们关爱着我自己。

仇铖摇头:不过我瞧,你对自己身体的关爱,明显让领导们失望了。

周昂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不会吧,你看我这腰板儿,看我胸前的肌肉块儿,没有什么地方失职嘛。

仇铖道:失职的地方,在你身后。

周昂回头,霎时间脸上变色。

你们不过是垫脚料

当周昂回头的时候,恰见数十名彪形大汉,人手一只超大号的巨锤,将他团团围住。周昂急叫救命,可这时候哪还来得及,就听见哐哐哐,啪啪啪,噗噗噗,哧哧哧。可怜周昂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生生被巨锤武士们砸成了肉饼。

随着周昂的肉体被消灭,仇铖已经一跃而起。早有亲随立即替他套上甲胄,递过来长剑。外边就听战马用力打着响鼻儿,百余名精选出的死士亲信,早已是人人持戈在手,排好了最具战斗力的队形。

仇铖上马,大呼一声:弟兄们,机会难得,像安化王朱寘这般缺心眼儿的对手,这辈子没第二次了。立功留名,加官晋爵,机不可失啊。

众人顿时激愤起来:杀入王府,活捉心眼儿不够用的安化王,提薪之日,就在眼前啊!

这百余名骁死之士,在仇铖的率领下冲出门来,冲上长街。此时城中士兵皆已派去守河,城中空虚,仇铖所率百余人如入无人之境,顷刻间杀到了安化王府门前。知识分子孙景文正搬了张小桌子,在安化王府院子里办公,忽见来了这么多人,惊讶地站起来:老仇,你哪弄来这么多的人?

仇铖笑道:都是追随我多年的亲兵死士,砍你脑壳,跟玩儿一样。

孙景文大骇:老仇,你不会想不开吧?若是帮助安化王夺得天下,加官晋爵,就在眼前啊,你怎么肯舍弃这样的好机会呢?

仇铖笑道:你说你这个人,自己心眼儿不够用,就以为人人都缺心眼儿啊?像你们这种蠢货,原本不过是我们提薪加奖的垫脚料,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块儿料啊?左右,与我把这个蠢货的脑壳切下来,拿盐腌了,送到朝廷换银子回来……

孙景文同安化王刚刚组成的领导班子十几人,通通被仇铖宰杀了。然后仇铖按剑进入安化王的卧室:王爷,收拾一下东西,住到大牢里去吧,放心,我会让狱卒好好照顾你的。

当时朱寘那张生具异相的脸,实在是说不出来的惊讶啊。他解释,劝说,苦口婆心,泣泪铭血,全都白扯。因为他许诺给大家的,全都是空头支票,还要流血卖命、侥幸存活才有可能享受到。可现在把他老兄拖监狱里去,工资奖金津贴等各项福利,马上就能够套现,孰轻孰重,孰易孰难,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

安化王,出师未捷先入狱,长使笨人泪满襟。他被仇铖逮到,余众顿时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霎时间全部反水,只有零星个别卷入较深的,只能是拖儿带女,向着中亚草原策马狂奔,逃到欧洲去做流浪汉了。

等到杨一清和张永率京军赶到,安化王已经在大牢里吃了快一个星期的牢饭。这一个星期仇铖也没闲着,生恐有人劫出安化王,他抓了一千多名嫌疑犯,通通下在大牢之中。

杨一清是儒家老臣,看了这情形,连连摇头,说:抓的人太多了,快点儿把那些无辜的人放了吧。

大太监张永却持反对意见:不对,是抓的人太少了,让士兵就在城中展开搜索,看谁不顺眼,一块儿逮起来。抓到的俘虏越多,咱们这次出师才越有面子啊,等到北京城献俘的时候,光只是俘虏走上两个时辰,皇上看得也开心啊。

杨一清摇头,说:张公公,皇上的面子固然重要,可这些人被无辜卷入这次事件中,他们的父母妻儿,还在家中哭泣等待,咱们能抬抬手,就抬抬手吧,公公这边的手一抬,可就是功德无量啊。

张永被说得动了心:嗯,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这话你说得对。可是……为了救别人,把咱们自己搭进去,那未免太亏了,你说是不是?

杨一清眼珠一转,心念忽动,就说:张公公担心捉去北京的俘虏数目太少,皇上不高兴。那我替你找一件事,保证能够让皇上高兴,不知道张公公敢不敢干?

张永道:只要能够让皇上高兴,没有咱家不敢的,你快说什么事吧。

杨一清拿起张永那肥肥白白的手,在对方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瑾!

你知道得太多了

《明史·杨一清传》,有一段杨一清说服张永的详细记载,当他在张永的手掌心里写了个“瑾”字之后,张永登时愕然,不作声,杨一清索性把话说得更透,这时候张永才为难地说:刘瑾深得武宗天子的欢心,一日不见刘瑾,就闷闷不乐,值此刘瑾已经羽翼养成,撼之不易。

永难之……一清慷慨曰:公亦上信臣,讨贼不付他人而付公,意可知。今功成奏捷,请间论军事,因发瑾奸,极陈海内愁怨,惧变起心腹。上英武,必听公诛瑾。瑾诛,公益柄用,悉矫前弊,收天下心。吕强、张承业暨公,千载三人耳。永曰:脱不济,奈何?一清曰:言出于公必济。万一不信,公顿首据地泣,请死上前,剖心以明不妄,上必为公动。苟得请,即行事,毋须臾缓。于是永勃然起曰:嗟乎,老奴何惜余年不以报主哉!

这段记载,应该是很给力的了。杨一清精心算计好了每一步,用以说服张永,最后把张永说得勃然而起,具有很强的文学色彩。

但这段记载,应该是瞎掰出来的,即便是真事,也只是他们之间的部分谈话,并非全面的记载。任何人,处在张永的位置上,被一个居心叵测的怪老头儿撺掇着冒如此之风险,张永肯定会问一句:我冒这么大风险,干这么桩怪事儿,你给我什么好处?

要知道,张永是那种为了烤熟自己的一只鸡,不惜把你家房子放火烧掉的邪恶人士。其人冷血残酷,阴狠毒辣。就在被他押解往北京献俘的队伍之中,至少有六十一人,他们只是驻守在宁夏的低级官兵,并没有参与安化王的谋反事件,但是张永为了让俘虏队伍长一点点,强行将这些人拖入俘虏队伍之中,拿这些人的身家性命,换取自己的功名富贵。

如张永这样的人,杨一清的那般说辞,是决计不会让他冒这种风险的。

从历史记载推测起来,杨一清之说服张永,应该是这样一个次序:

首先,他告诉张永,朝臣正在策划一起声势浩大的造谣行动,就是所有人一起瞪俩眼珠子撒谎,硬说刘瑾要造反。

事实上,就在杨一清往说张永的时候,北京城中,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数不清的神秘人士出入于公卿府门,四处传播一条流言:刘瑾将于八月十五谋反举事!

这个谣言也不是凭空造出来的,自打安化王谋反之后,北京城中就实行了戒严,唯恐有不法分子于城中响应朱寘,所以实行了宵禁,隔绝了消息。夜晚巡逻的士兵兵甲撞击之声,都被传成了刘瑾正在秘密调集军队。而且安化王起事,正是打着诛刘瑾的旗号,这就从侧面强化了这个谣言的可信性。

廷臣与杨一清之间,暗通消息,准备利用安化王起事之机,趁机栽赃刘瑾谋逆,将其剪除。剪除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刘瑾搞出来个审计大检查,让朝中百官没法子混了,不搞死他,大家都没饭吃。但要搞掉刘瑾,就必须寻找一个可以替代刘瑾的人出来,否则的话,武宗皇帝就决不会答应。

所以,杨一清真正对张永说的话,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张公公,搞掉刘瑾,由你取而代之。从此公公在宫中,我在朝廷,此呼彼应,暗通声气。如果有人在宫里威胁到你的位置,我在朝中替你摆平。如果我在朝中遭遇到麻烦,由你在皇上面前替我摆平。咱们哥俩你帮我,我帮你,共同发财,永葆富贵,不亦乐乎?

张公公,若是你不答应的话,我们只能找别的太监做内应。不管我们找的人是谁,但有一件事是毫无疑问的——等他获得了权力,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你。

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

知道就意味着参与其中,或者跟我们一起干,或者被我们干掉。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刘瑾时代的落幕

八月初,当大太监张永押着俘虏行至京城时,城里城外已是消息满天飞,皆言刘瑾欲行起事。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以为刘瑾要造反,还是与杨一清等廷臣有密约,遂星夜疾驰,抢在刘瑾得知之前,于八月十一日先期入京。

武宗天子得报大喜,立即命太监给自己套上一身笨重的铁甲,这小皇帝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决死沙场,马革裹尸。最喜欢不过的就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欺负那些倒霉的战俘们。

武宗武服出大内,亲迎张永于东安门,文武百官排成方队,在桥东充当拉拉队。不久就见张永威风凛凛,骑在马上,押解着蓬头垢面的战俘而来,武宗大喜,传旨将安化王全家押送至王馆,稍后男子全部宰掉,女性送入凤阳大牢高墙之内圈起来——这些女人从此被关进一个神秘的世界。

但是俘虏人数还是太少,不一会儿工夫就走过去了,武宗不尽兴,又命将俘虏们拖回来,从东华门重新入城,其时金鼓之声响彻大内,武宗玩儿得喜不自胜。

玩儿过了献俘,武宗皇帝亲自摆酒,为铁哥们儿张永接风。大太监刘瑾、马永成陪坐,酒一直喝到大半夜,刘瑾先走了——他可真不该走。刘瑾前脚出门,就听“扑通”一声,张永后脚已经跪在了武宗面前,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杨一清代写的投诉信,历数了刘瑾一十七桩大罪。

当时武宗天子那个别扭啊,低下头不说话。而这小皇帝的表现,早由杨一清推演得分毫不差,于是张永按照杨一清的吩咐,趴在地下抱着武宗皇帝的脚,满脸是泪地哀求:陛下,老奴为了你,可是连性命也不要了。陛下不肯杀刘瑾,老奴就死定了,老奴死倒是没关系。只不过老奴死了,陛下你落入刘瑾的手中,等过几天他造起反来,那可咋整啊,啊,陛下,咋整啊!

实际上武宗心里很清楚,刘瑾是没胆子造反的,连安化王系朱氏皇族血亲,造反都落得这么个结果,刘瑾连卵子都没有,这反又是如何一个造法?可问题是他对张永也是极为信任,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所以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关键时刻,大太监马永成突然跳了出来,狠狠地给刘瑾上了一记眼药:陛下,你就别犹豫了,张永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刘瑾他就是要造反,好多人都已经去他那里表忠心去了,单单瞒着陛下你一个人。今天这件事,就算是张永不说,我也要冒死上奏的,陛下,生死关头啊,你就下旨吧!

马永成突然跳出来,不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是早有廷臣在他面前做了手脚,下了眼药,如果张永不挑头说话,那么出头打掉刘瑾的人,一定是他。

下旨……武宗长叹一声,唉,做皇帝难啊,连自己最宠信的手下都摆不平,真是没办法。

禁军出动,在张永率领下急扑刘瑾府。马永成忽悠武宗亲自出征,玩儿一把刺激的,可是武宗心里难过啊,就像个俘虏一样,跟在禁军大队人马的后面,三更时分,禁军到了内宫值班室,将正在值班的刘瑾捉住。

次日临朝,武宗将张永的奏章给几位阁老看,并暗示李东阳:刘瑾其实没什么太严重的政治错误,批评几句,教育教育,给一个记过处分,让他去南京闲住吧。

这时候刘瑾也在极力表白自己,他给武宗皇帝送来一纸书信,言称自己被双规的时候,没有让他回家取行李,现在是两手空空,一袭白衣,请求武宗皇帝看在他多年侍奉的情面上,给件换洗的内裤吧。

武宗心软了,就命人给刘瑾送去一大包衣物。

刘瑾这一招儿,绝!

武宗皇帝已经绝无可能对他下手。

不信玩儿不死你

眼见得刘瑾用旧情打动了武宗天子,张永心下惶然,若刘瑾不死,那他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说。于是他想出来个好主意,请武宗负责查刘瑾的家。

对这件事,武宗还真不放心,一定要自己到刘瑾的家里,亲眼看看,他才能够确证刘瑾到底有没有二心。不承想到了刘瑾家一看,嘿,首先就抄出来金银百万两,有这么多的银子不给皇帝花,你说这个刘瑾还算忠臣吗?

再抄,抄出来玉玺一个,用来发号施令的牙牌五百枚。

再抄,抄出来两把切菜刀,还有些衣甲弓弩。

于是大家说:陛下,你可是亲眼看到了,如果刘瑾不想谋反,他贪污这么多的银子干什么?都是准备用来谋反劳军的。如果他不反,他家里偷藏玉玺牙牌干什么?那是准备用来造反时发布命令的。如果刘瑾不反,他家里藏这两把切菜刀干什么?那是用来砍陛下的啊。

武宗怒曰:刘瑾果反!

修史者承认,说刘瑾造反,是明显的栽赃。之所以大家非要栽刘瑾造反,就是因为刘瑾跟每个人过不去,他首创盘查法、罚米法,随时随地对官员进行审计大检查,查出来问题就狠狠地进行经济惩罚,如此一个搞法,获罪于天下之官。此时的刘瑾,已经是皆曰可杀,难逃一死了。

但到了开庭审理刘瑾的时候,又出了乱子。

刘瑾被押到刑部受审,可负责这个案子的官员,都是刘瑾亲手提拔的,尤其是刑部尚书刘璟,他见了刘瑾就好比老鼠见到猫,在堂上吓得哆嗦个不停,硬是不敢吭一声。这情形原本对刘瑾有利,可是刘瑾却因为心里憋火——他毕竟没有造反,当然不会拿自己当罪人,于是大声吼道:有没有搞错,你们这里大大小小的官儿,哪个不是咱家任命的?咱家倒要看看,你们谁有这个资格来审咱家。

就听“哗”的一声,参与庭审的公卿,都因为害怕刘瑾,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大家本来整整齐齐排列着,诸人一后退,就把个驸马都尉蔡震给凸显了出来,就见蔡震一拍桌子:刘瑾,我来审你!

刘瑾不知大势已去,还来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忘了是咱家提拔的你吗?

蔡震哈哈大笑:刘瑾,你搞错了,老子这个驸马都尉,不是官名,是地地道道的皇家驸马,本是皇亲国戚,用不着你来提拔。左右,与我上前先抽刘瑾二十个耳光,打肿了他的脸再说话。

“啪啪啪”,刘瑾的脸颊被抽得红肿青紫,然后蔡震开审:刘瑾,你为何要谋反?

刘瑾:天地良心,咱家没有谋反。

蔡震:不谋反,你家里为何会有弓弩?

刘瑾:咱家那是为了保护皇上。

蔡震:既然是保护皇上,就应该把弓弩放在手边上,为何要藏于密室中?

刘瑾:……这个,咱家明明没有谋反,怎么让你一审,竟然还说不清了呢?

说不清楚那就没办法了。武宗传旨,将刘瑾以谋逆之罪凌迟,枭首示众,不必复奏。而史书上说,亏了这个蔡震,若不是他瞎搅,刘瑾断然不会被定为谋反,也未必会死得这么惨。

而张永,前者从宁夏押回来一堆俘虏,现在又打掉了刘瑾,霎时间声威大震,获得了历史上最完美的评价。老臣子杨一清,则因为在幕后策划了这起冤案,与张永一里一外,从此形成了朝中最有实权的势力。

正在满朝文武欢庆之时,江湖上突然传来特大好消息:王守仁,于贵州龙场的食人族部落中,已经参破了天地之造化,悟透了宇宙之玄秘。

悟道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杨一清放声大笑,哈哈哈,小王王守仁,竟然趁这工夫晋阶到圣贤境界了,好,你这个圣贤碰到我杨一清,那就等着倒霉吧!

不信玩儿不死你!

占卜与释梦

前面我们知道,当王守仁从武夷山中出来,绕道上饶,复谒娄谅老夫子,再去南京看望父亲王华,然后才去贵州龙场。而龙场实际是尚未开化的蛮荒地带,那里活动着许多幸福而原始的食人族部落,闻说有个白白胖胖的王守仁要来上任,就打算逮到王守仁煮熟,尝尝他的味道如何。

那么王守仁,又是如何从食人族的口下逃出来的呢?

《靖乱录》是这样记载的:

先生初至,夷人欲谋杀先生,卜之于神,不吉。夜梦神人告曰:此中土圣贤也。汝辈当小心敬事,听其教训。一夕而同梦者数人,明旦转相告语。

这个解释,前一部分说到占卜,应该是真的。后半部分,是说的释梦,这应该又是王守仁动的手脚。

说前一半解释是真的,那是因为蛮荒地带的原始部落,盛行的是一种原始思维,这种思维是反逻辑的,或者说原始思维是元逻辑的。问题与结论之间不存在逻辑关系,以梦境、占卜等手段来指导自己的生活。所以说,既然食人族打算要吃掉王守仁,那铁定是要先占卜的,看看结果如何。如果结果大吉大利,那就吃掉王守仁,连骨头都啃光光;但如果占卜不利,那就算是王守仁自己把自己煮熟,人家也未必肯吃。

但原始部落是以松散的群居形式生活,在一片蛮荒地带,往往有许多原始部落。在是否吃掉王守仁,是清蒸还是红烧等具体烹饪细节上,必然是每个部落各自占卜,有的部落占卜结果不吉利,就不吃了;也有的部落占卜的结果,吃掉王守仁是很吉利的,所以他们会非吃不可。

以王守仁所形成的智慧而言,他既然敢来龙场,必然是步步小心,走一步停一停,遇到龙场方向来的人就向对方询问当地的情形,搜集资料。那么他很快就会知道,要想不被食人族吃掉,就必须求诸原始人最为信奉的手段:

释梦!

为什么要求之于释梦,不求之于占卜呢?说到占卜,那可是王家世传的绝学啊。

原因在于,占卜的形式太多,一个原始部落有一个部落的招数,有的是烧牛骨头,有的是看火焰,有的是砍一头鹿来,有的是捉一条蛇来。每个部落都只信奉自己那一套,别人的占卜招数,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但释梦则不然,古今中外,原始现代,对梦的理解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就是因为梦对每个人的形成及影响来说,是相同的。

不管是原始人还是现代人,不管是食人族还是飞车党,都存在着一个无法区分梦境与现实的困惑。设若你现在做了一个梦,梦到王守仁对你说:我是王守仁,快点儿把你的钱给我……敢打赌,你一辈子都会逢人就说这个怪梦。

王守仁用的,就是这一招。

王守仁具体是怎么干的,我们说不上来。但他肯定这么干过,别忘了他是有前科之人——十三岁那年,他就是跟继母小夫人装神弄鬼,搞来只猫头鹰吓得小夫人半死。

假如王守仁没这么搞过,那就不可能出现“夜梦神人告曰:此中土圣贤也。汝辈当小心敬事,听其教训。一夕而同梦者数人,明旦转相告语”这种怪事了。

龙场悟道

当我们说到占卜与释梦的时候,就知道现在的王守仁,已经无限接近了道的入室之门。

这是因为逻辑思维是有局限性的,这种局限性来自于思维的工具,语言或是思想本身,尤其是前者,正如禅宗所说,以手指月,但手指不是月。人类用语言来表述智慧,但语言并非是智慧本身。而逻辑却被固化在语言体系之中,没有语言,也就无法表达逻辑。但有了逻辑,却又因为语言的妨碍,反倒是偏离了智慧本身。

因而这世界上的人,用脑子想,用笔写,都无法接近终极的智慧,反而会歧路亡羊,迷陷于语言逻辑的层面上。

所以禅宗讲究一个开悟。这种开悟,正是建立在元逻辑的基础之上,放弃你的固有语言,放弃逻辑,重返原始人的蒙昧境地,反而容易在一片混沌之中,重建你的思维体系,更为迅捷地接近终极智慧。

所以说王守仁来到龙场,算是来对了地方。倘若他仍然是钻深山走老路,只能是距离终极智慧越来越远。现在的他,不可能不近距离地感知到原始思维的特点与局限,再与他已经养成的智慧相互印证,就这样于渐然的思考之中,一步步向着终极智慧迈进。

《靖乱录》上记载了王守仁在龙场的幸福生活:

于是有中土往年亡命之徒能通夷语者,夷人央之通语于先生,日贡食物,亲近欢爱,有如骨肉。先生乃教之范木为,架木为梁,刈草为盖,建立屋宇,人皆效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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