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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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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类,道行而不平,曰窃名者也。’”
〔四〕卢文弨曰:“老子道经:‘虽有荣观,宴处超然。’”器案:老子想尔注:“天子王公也,虽有荣观,为人所尊,务当重清静,奉行道诫也。”
人足所履,不过数寸,然而咫尺之途,必颠蹶于崖岸,拱把之梁〔一〕,每沈溺于川谷者,何哉?为其旁无余地故也〔二〕。君子之立己,抑亦如之。至诚之言,人未能信,至洁之行,物或致疑,皆由言行声名,无余地也。吾每为人所毁,常以此自责。若能开方轨之路〔三〕,广造舟之航〔四〕,则仲由之言信〔五〕,重于登坛之盟,〔六〕赵熹之降城〔七〕,贤于折冲之将矣〔八〕。
〔一〕把,各本皆作“抱”,今从宋本。孟子告子上:“拱把之桐梓。”即以“拱把”连文。何焯曰:“此谓独木桥尔。”卢文弨曰:“梁,桥也。”器案:两手所围曰拱,只手所握曰把。淮南子缪称篇:“故若行独梁,不为无人竞其容。”高诱注:“独梁,一木之水桥也。”
〔二〕刘盼遂曰:“案:庄子外物篇:‘夫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颜氏此文,正取庄意。”
〔三〕赵曦明曰:“战国齐策:‘苏秦说齐宣王曰:“秦攻齐,径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马不得并行,百人守险,千人不能过也。”’”卢文弨曰:“亢父,音刚甫。”
〔四〕赵曦明曰:“诗大雅大明:‘造舟为梁。’传:‘天子造舟,诸侯维舟,大夫方舟,士特舟。’正义:‘皆释水文。李巡曰:“比其舟而渡曰造舟。”然则造舟者,比船于水,加板于上,如今之浮桥,杜预云:“则河桥之谓也。”’方言九:‘舟自关而东,或谓之航。’”
〔五〕宋本“言信”作“证鼎”,原注“一本作‘言信’。”郝懿行曰:“案证鼎谓证鲁之■鼎也,韓非子以為展禽事。”卢文弨曰:“案证鼎非子路事,韩非子说林下:‘齐伐鲁,索谗鼎,鲁以其鴈往,齐人曰:“鴈也。”鲁人曰:“真也。”齐人曰:“使乐正子春来,吾将听子。”鲁君请乐正子春。乐正子春曰:“胡不以其真往也?”君曰:“我爱之。”答曰:“臣亦爱臣之信。”’‘鴈’與‘■’同,疑顏氏本误用,而后人改之。”器案:证鴈鼎事,吕氏春秋审己篇以为柳下季,郝氏以为韩非子作展禽,非是。
〔六〕赵曦明曰:“左哀公十四年传:‘小邾射以句绎来奔,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季康子使冉有谓之曰:“千乘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对曰:“鲁有事于小邾,不敢问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济其言,是义之也,由弗能。”’”器案:公羊传庄公十三年何休注:“土基三尺,土阶三等曰坛。会必有坛者,为升降揖让,称先君以相接,所以长其敬。”
〔七〕罗本、傅本、颜本、程本、胡本、何本、文津本、别解“熹”作“喜”。沈揆曰:“后汉赵熹传:‘舞阴大姓李氏拥城不下,更始遣柱天将军李宝降之,不肯,云:“闻宛之赵氏有孤孙熹,信义著名,愿得降之。”使诣舞阴,而李氏遂降。’诸本误作‘赵喜’。”
〔八〕卢文弨曰:“冲,冲车也。晏子杂上:‘仲尼曰:“不出于尊俎之间,而知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谓也。可谓折冲矣。”’”
吾见世人,清名登而金贝〔一〕入,信誉显而然诺亏,不知后之矛戟,毁前之干橹也〔二〕。虙子贱〔三〕云:“诚于此者形于彼。〔四〕”人之虚实真伪在乎心,无不见乎迹,但察之未熟耳。一为察之所鉴,巧伪不如拙诚〔五〕,承之以羞大矣〔六〕。伯石让卿〔七〕,王莽辞政〔八〕,当于尔时,自以巧密;后人书之,留传万代,可为骨寒毛竖也〔九〕。近有大贵,以孝着声〔一0〕,前后居丧,哀毁踰制,亦足以高于人矣。而尝于苫块之中〔一一〕,以巴豆〔一二〕涂脸,遂使成疮,表哭泣之过〔一三〕。左右童竖〔一四〕,不能掩之,益使外人谓其居处饮食,皆为不信。以一伪丧百诚者〔一五〕,乃贪名不已故也〔一六〕。
〔一〕卢文弨曰:“汉书食货志:‘金刀龟贝,所以通有无也。’说文:‘贝,海介虫也。象形。古者,货贝而宝龟,周而有泉,至秦,废贝行钱。’”器案:高僧传释道远传:“远周贫济乏,身无留财,有元绍比丘,每给以金贝,远让而弗受。”卢思道劳生论:“段圭、张让,金贝是视。”亦以金贝连文。
〔二〕朱亦栋曰:“案韩非子难势篇:‘客曰:“人有鬻矛与楯者,誉其楯之坚,物莫能陷也。俄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物无不陷也。’人有应之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应也。以为不可陷之楯,与无不陷之矛,为名不可两立也。”’之推之语本此,赵氏失注。说文解字:‘橹,大盾也。’”郑珍说同。器案:礼记儒行:“礼义以为干橹。”郑玄注:“干橹,小楯大楯也。”
〔三〕罗本、傅本、颜本、程本、胡本、何本、黄本、文津本、朱本、通录二“虙”作“宓”,宋本作“虙”。赵曦明曰:“案颜氏有辨,在书证篇。宋本作‘虙’,信颜氏元本,今从之。”
〔四〕卢文弨曰:“家语屈节解:‘巫马期入单父界,见夜●者,得鱼辄舍之,巫马期问焉。●者曰:“鱼之大者,吾大夫爱之,其小者,吾大夫欲长之,是以得二者辄舍之。”巫马期返以告孔子,曰:“宓子之德至矣,使民闇行,若有严刑于旁。敢问宓子何行而得于是?”孔子曰:“吾尝与之言曰:‘诚于此者刑于彼。’宓子行此术于单父也。”’案:刑、形古通。据家语乃孔子告子贱之言。”
〔五〕黄叔琳曰:“六字洵为格言,当书绅佩之。”赵曦明曰:“韩非子说林上:‘故曰巧诈不如拙诚。乐羊以有功见疑,秦西巴以有罪益信。’”器案:三国志刘晔传注引傅子引谚,与韩非子同。
〔六〕赵曦明曰:“易恒:‘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案:王弼注云:“德行无恒,自相违错,不可致诘,故或承之羞也。”
〔七〕赵曦明曰:“左氏襄三十年传:‘伯有既死,使太史命伯石为卿,辞。太史退,则请命焉。复命之,又辞。如是三,乃受策入拜。子产是以恶其为人也,使次己位。’”
〔八〕赵曦明曰:“汉书本传:‘大司马王根,荐莽自代,上遂擢莽为大司马。哀帝即位,莽上疏乞骸骨。哀帝曰:“先帝委政于君而弃群臣,朕得奉宗庙,嘉与君同心合意。今君移病求退,朕甚伤焉。已诏尚书待君奏事。”又遣丞相孔光等白太后:“大司马即不起,皇帝不敢听政。”太后复令莽视事。已因傅太后怒,复乞骸骨。’”器案:白居易放言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若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意与颜氏相同。
〔九〕卢文弨曰:“竖,臣庾切,说文:‘立也。’下亦音同。”
〔一0〕以孝着声,各本及类说作“孝悌着声”,今从宋本。
〔一一〕傅本、程本、胡本“于”作“以”。卢文弨曰:“礼记问丧:‘寝苫枕块,哀亲之在土也。’”
〔一二〕卢文弨曰:“本草:‘巴豆,出巴郡,有大毒。’”
〔一三〕郝懿行曰:“朱子有言:‘割股庐墓,亦是为人。’正谓此也。韩非子内储说云:‘宋崇门之巷人,服丧而毁其瘠,上以为慈爱于亲,举以为官师。明年,人之所以毁死者岁十余人。’余每读而叹曰:甚哉,世人之爱名,一至此乎!且亲死之谓何?又因以为名,于汝心安乎?吁,亦异矣!”
〔一四〕卢文弨曰:“竖,小使之未冠者。”
〔一五〕文选答宾戏:“功不可以虚成,名不可以伪立。”
〔一六〕卢文弨曰:“案:下当分段。”今从之。
有一士族,读书不过二三百卷,天才钝拙,而家世殷厚,雅自矜持,多以酒犊珍玩〔一〕,交诸名士,甘其饵者〔二〕,递共吹嘘。〔三〕朝廷以为文华〔四〕,亦尝〔五〕出境聘。东莱王韩晋明〔六〕笃好文学,疑彼制作,多非机杼〔七〕,遂设燕言〔八〕,面相讨试〔九〕。竟日欢谐,辞人满席,属音赋韵,命笔为诗,彼造次〔一0〕即成,了非向韵〔一一〕。众客各自沈吟,遂无觉者。韩退叹曰:“果如所量!”韩又尝问曰:“玉珽杼上终葵首,当作何形?”乃答云:“珽头曲圜,势如葵叶耳〔一二〕。”韩既有学,忍笑为吾说之。
〔一〕器案:酒犊,谓牛酒也。汉书公孙弘传:“因赐告牛酒杂帛。”
〔二〕器案:饵谓以利诱人也。后汉书刘瑜传:“奸情赇赂,皆为吏饵。”
〔三〕共,各本作“相”,今从宋本。卢文弨曰:“后汉书郑泰传:‘孔公绪清谈高论,嘘枯吹生。’卢思道孤鸿赋序:‘翦拂吹嘘,长其光价。’”器案:方言十二:“吹,扇,助也。”郭注:“吹嘘,扇拂,相佐助也。”
〔四〕器案:后汉书班彪传:“敷文华以纬国典。”北史李谔传:“竞骋文华,遂成风俗,江左、齐、梁,其弊弥甚。”文华,犹言文采也。
〔五〕宋本“尝”作“常”。
〔六〕刘盼遂曰:“北齐书韩轨传:‘子晋明嗣爵,天统中,改封为东莱王。诸勋贵子孙中,晋明最留心学问。’家训所说,正其人也。”
〔七〕卢文弨曰:“此以织喻也,魏书祖莹传:‘常语人云:“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能共人同生活也。”’”器案:省事篇:“机杼既薄,无以测量。”亦以织喻也。
〔八〕燕言,谓燕饮言说也。
〔九〕宋本“试”下有“尔”字。
〔一0〕论语里仁篇:“造次必于是。”集解:“马融曰:‘造次,急遽。’”
〔一一〕卢文弨曰:“了非向韵,言绝非向来之体韵也。韵之为言,始自晋、宋以来,有神韵、风韵、远韵、雅韵之语。”
〔一二〕沈揆曰:“礼记玉藻注:‘终葵首者,于杼上又广其首,方如椎头。’故以此答为非。”卢文弨曰:“杼上终葵首,本周礼考工记玉人文,杼者,杀也,于三尺圭上除六寸之下,两畔杀去之,使已上为椎头。言六寸,据上不杀者而言。谓椎为终葵,齐人语也。珽,他顶切。杼,直吕切。椎,直追切,今之槌也。杀,色界切。”郝懿行曰:“考工记郑注云:‘齐人谓椎曰终葵。’马融广成颂云:‘翚终葵。’是古以终葵为椎之证也。然尔雅释草,复有‘终葵繁露’之语,是终葵又为草名,其叶圆叶,有似椎头。然则颜氏所讥势如葵叶之解,若证以尔雅,抑亦未为全非也。”
治点子弟文章〔一〕,以为声价〔二〕,大弊事也〔三〕。一则不可常继,终露其情;二则学者有凭,益不精励〔四〕。
〔一〕少仪外传下引“治”作“装”。卢文弨曰:“治,直之切,理其乱也。点谓点窜润饰之也。”器案:尔雅释器:“灭谓之点。”注:“以笔灭字为点。”说文:“点,小黑也。”盖谓以笔加小黑以窜灭其字也。隋书李德林传:“军书羽檄,朝夕填委,一日之中,动逾百数,口授数人,文意百端,不加治点。”则治点为当时习用语。世说新语文学篇注引文章传:“机善属文,司空张华见其文章,篇篇称善,犹讥其作文大治,谓曰:‘人之作文,患于不才;至子为文,乃患太多也。’”又文学篇:“籍时在袁孝尼家,宿醉,扶起书札为之,无所点定,乃写付使,时人以为神笔。”与此文治点意同,外传作“装点”,非是。
〔二〕卢文弨曰:“声,谓名声着闻;价,如市马者,得伯乐一顾而遂倍于常价也。声价见后汉书姜肱传。”器案:世说新语文学篇:“庾仲初作扬都赋成,以呈庾亮;亮以亲族之怀,大为其名价,云:‘可三二京、四三都。’”为名价,犹此言为声价也。
〔三〕傅本、颜本、胡本、何本“大”作“太”。
〔四〕精励,谓精进励奋也。少仪外传“励”作“厉”。后汉书朱浮传:“学者精励,远近同慕。”赵曦明曰:“案:下当分段。”今从之。
邺下有一少年,出为襄国令〔一〕,颇自勉笃。公事经怀,每加抚恤,以求声誉。凡遣兵役,握手送离,或赍梨枣〔二〕饼饵,人人赠别,云:“上命相烦,情所不忍;道路饥渴,以此见思。”民庶称之,不容于口。及迁为泗州别驾〔三〕,此费日广,不可常周,一有伪情,触涂难继,功绩遂损败矣〔四〕。
〔一〕赵曦明曰:“魏书地形志:‘北广平郡襄国,秦为信都,项羽更名。二汉属赵国,晋属广平郡。’”
〔二〕梨枣,程本、胡本作“黎枣”,今从宋本。
〔三〕赵曦明曰:“隋书地理志:‘下邳郡,后魏置南徐州,后周改为泗州。’通典职官十四:‘州之佐史,汉有别驾、治中、主簿等官,别驾从刺史行部,别乘传车,故谓之别驾。’注:‘庾亮集答郭豫书:“别驾旧与刺史别乘,其任居刺史之半。”’”
〔四〕罗本、傅本、颜本、程本、胡本、何本、朱本“损败”作“败损”,今从宋本。本书治家篇、文章篇俱有“损败”语。隋书食货志:“每年收积,勿使损败。”
或问曰:“夫神灭形消,遗声余价,亦犹蝉壳蛇皮,兽迒鸟迹耳〔一〕,何预于死者,而圣人以为名教乎〔二〕?”对曰:“劝也,〔三〕劝其立名,则获其实。且劝一伯夷〔四〕,而千万人立清风矣;劝一季札
〔五〕,而千万人立仁风矣;劝一柳下惠〔六〕,而千万人立贞风矣;劝一史鱼〔七〕,而千万人立直风矣。故圣人欲其鱼鳞凤翼,杂沓参差〔八〕,不绝于世,岂不弘哉〔九〕?四海悠悠〔一0〕,皆慕名者,盖因其情而致其善耳。抑又论之〔一一〕,祖考之嘉名美誉,亦子孙之冕服墙宇也,自古及今,获其庇荫者亦众矣〔一二〕。夫修善立名者,亦犹筑室树果,生则获其利,死则遗其泽。世之汲汲者〔一三〕,不达此意,若其与魂爽〔一四〕俱升,松柏偕茂者〔一五〕,惑矣哉!
〔一〕宋本原注:“迒音航。”沈揆曰:“迒音航,又音冈,唐韵云:‘兽迹。’诸本不考,以为音阙。”卢文弨曰:“尔雅释兽:‘兔其迹迒。’”器案:说文解字叙:“见鸟兽迒之迹。”文选西京赋刘良注:“迒,兽径也。”梁范缜神灭论:“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即神灭也。”
〔二〕罗本、傅本、颜本、程本、胡本、何本、朱本、文津本无“名”字,今从宋本。向宗鲁先生曰:“当作‘而圣人以名为教乎’。”器案:晋书阮瞻传:“戎问曰:‘圣人贵名教,老、庄明自然。’”
〔三〕黄叔琳曰:“一劝字已见大意。”
〔四〕孟子万章下:“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
〔五〕季札,春秋时吴国公子,让国不居,见史记吴太伯世家。
〔六〕孟子万章下:“孟子曰:‘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与乡人处,自由然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
〔七〕论语卫灵公篇:“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集解:“孔曰:‘卫大夫史■,有道无道,行直如矢,言不曲。’”
〔八〕卢文弨曰:“‘鱼鳞’疑当作‘龙鳞’。后汉书光武纪:‘天下士大夫固望其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案:龙八十一鳞,具九九之数;凤举而百鸟随之,皆言其多也。扬雄甘泉赋:‘骈罗列布,鳞以杂沓兮,柴虒参差,鱼颉而鸟■。’参差,初登、初宜二切。‘柴虒’,一本作‘偨傂’,初绮、初拟二切。■,胡刚切。萧该音义:‘诸诠傂音池,又音豸;苏林音解豸冠之豸;韦昭音疏佳反。’”钱馥曰:“参在侵韵,不入登韵,初登当是初金之误,宋刊本汉书杨雄传注作初林反,林金一也。”器案:史记淮阴侯列传:“天下之士,云合雾集,鱼鳞杂沓。”汉书蒯通传:“天下之士云合雾集,鱼鳞杂袭。”师古曰:“杂袭,犹杂沓,言相杂而累积。”杨子云解嘲:“天下之士,雷动风合,鱼鳞杂袭,咸营于八区。”皆作“鱼鳞”之证,卢氏以为当作“龙鳞”,非是。
〔九〕黄叔琳曰:“名通之论。”
〔一0〕后汉书朱穆传:“悠悠者皆是。”李贤注:“悠悠,多也。”
〔一一〕黄叔琳曰:“尤见远计。”
〔一二〕各本无“亦”字,今从宋本。左传文公六年:“昭公将去群公子,乐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叶也,若去之,则本根无所庇荫矣。葛藟犹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为比。况国君乎?’”
〔一三〕世之,各本作“世人”,今从宋本。汉书扬雄传:“不汲汲于富贵。”师古注:“汲汲,欲速之义,如井汲之为也。”
〔一四〕魂爽,谓魂魄精爽也。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
〔一五〕各本无“者”字,今从宋本。罗本“偕”作“皆”。诗小雅天保:“如松柏之茂。”案二卷本于此分卷,以上为卷上,以下为卷下。
涉务〔一〕第十一
士君子之处世〔二〕,贵能有益于物耳,不徒高谈虚论,左琴右书,以费人君禄位也。国之用材,大较〔三〕不过六事:一则朝廷之臣,取其鉴达治体〔四〕,经纶〔五〕博雅;二则文史之臣,取其著述宪章〔六〕,不忘前古;三则军旅之臣,取其断决有谋,强干〔七〕习事;四则藩屏〔八〕之臣,取其明练〔九〕风俗,清白〔一0〕爱民;五则使命之臣,取其识变从宜,不辱君命〔一一〕;六则兴造〔一二〕之臣,取其程功节费,开略〔一三〕有术,此则皆勤学守行者所能辨也。人性有长短,岂责具美〔一四〕于六涂哉?但当皆晓指趣,能守一职,便无媿耳。
〔一〕涉务二字义同,谓专心致力也。勉学篇:“耻涉农商,羞务工技。”即以涉务对文成义。魏书成淹传:“子霄……亦学涉,好为文咏。”涉字用法与此同。
〔二〕士君子之处士,罗本、傅本、颜本、程本、胡本、文津本及戒子通录二、别解作“夫君子之处世”,何本、黄本作“夫士君子之处世”,今从宋本。
〔三〕卢文弨曰:“较,古岳、古孝二切。”器案:文选景福殿赋:“此其大较也。”李善注:“大较,犹大略也。”
〔四〕任昉王文宪集序:“若乃明练庶务,鉴达治体。”
〔五〕易屯卦象:“云雷屯,君子以经纶。”中庸:“惟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朱熹注:“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
〔六〕礼记中庸:“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正义:“祖,始也,言仲尼祖述,始行尧、舜之道也。……宪,法也;章,明也,言夫子法明文、武之德。”
〔七〕强干,谓强力能干也。北齐书唐邕传:“唐邕强干,一人当千。”
〔八〕诗大雅板:“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毛传:“藩,屏也。”郑笺:“价,甲也,被甲之人,谓卿士掌军事者。”
〔九〕勉学篇:“明练经文,粗通注义。”任昉王文宪集序:“明练庶务。”明练,谓明晓练习也。
〔一0〕后汉书杨震传:“故旧长者,或欲令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一一〕论语子路篇:“使于四方,不辱君命。”
〔一二〕兴造,指土木建筑之事。
〔一三〕宋本“开略”作“开悟”。
〔一四〕傅本、何本“具美”作“其美”,宋本等作“具美”,今从之。
吾见世中文学之士,品藻〔一〕古今,若指诸掌
〔二〕,及有试用,多无所堪。居承平之世〔三〕,不知有丧乱之祸;处庙堂之下,〔四〕不知有战陈〔五〕之急;保俸禄之资,不知有耕稼之苦;肆吏民之上,不知有劳役之勤,故难可以应世经务也〔六〕。晋朝南渡,优借〔七〕士族;故江南冠带〔八〕,有才干者,擢为令仆〔九〕已下尚书郎中书舍人已上〔一0〕,典掌机要。其余文义之士,多迂诞浮华,不涉世务;纤微过失,又惜行捶楚〔一一〕,所以处于清高,〔一二〕盖护其短也〔一三〕。至于台阁令史〔一四〕,主书〔一五〕监帅,诸王签省〔一六〕,并晓习吏用,济办时须,纵有小人之态,皆可鞭杖肃督,故多见委使,盖用其长也。人每不自量,举世怨梁武帝父子爱小人而疏士大夫,此亦眼不能见其睫耳〔一七〕。
〔一〕汉书杨雄传传:“称述品藻。”师古曰:“品藻者,定其差品及文质。”江淹杂体诗序:“虽不足品藻渊流,亦无乖商榷云尔。”世说新语有品藻篇。
〔二〕礼记仲尼燕居:“治国其如指诸掌而已乎。”注:“治国指诸掌,言易知也。”论语八佾篇:“子曰:‘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乎!’指其掌。”集解:“包曰:‘如指示掌中之物,言其易了。’”中庸:“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朱熹注:“示与视同,视诸掌,言易见也。”
〔三〕承平,言治平相承,谓太平之持久也。汉书食货志:“王莽因汉承平之业。”
〔四〕宋本“庙堂”作“廊庙”。戒子通录二引“下”作“中”。
〔五〕各本“陈”作“阵”,今从宋本。
〔六〕公羊传襄公二十九年:“阍者何?门人也,刑人也。”何休注引孔子曰:“三王肉刑揆渐加,应世黠巧奸伪多。”白虎通五刑篇:“传曰:‘三皇无文,五帝画象,三王明刑,应世以五。’”应世,谓适应其时世也,此用其义。十六国春秋北燕录:“武以平乱,文以经务。”经务本此文。
〔七〕优借,谓从优假借,犹今言优待也。后汉书刘恺传:“肃宗美其义,特优假之。”优假、优借义并同。傅本、黄本作“优借”,未可从。
〔八〕文选西京赋薛综注:“冠带,犹摚穑嚼羧艘病!
〔九〕令仆,谓尚书令与仆射也。晋书殷浩传:“服阕,征为尚书仆射,不拜,复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遂参综朝权。……后废为庶人。……桓温谓郗超曰:‘浩有德有言,使向作令仆,足以仪刑百揆,朝廷用违其才耳。’”齐书徐孝嗣传:“徐郎是令仆人。”卢文弨曰:“晋书职官志:‘尚书令秩千石,受拜则策命之,以在端右故也。仆射,服秩与令同。尚书本汉承秦置,晋渡江,有吏部、祠部、五兵、左民、度支五尚书。’”
〔一0〕卢文弨曰:“晋书职官志:‘尚书郎主作文书起草,更直五日,于建礼门内;初从三省诣台,试守尚书郎中,岁满,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选有吏能者为之。中书舍人,晋初置舍人、通事各十人,江左合舍人、通事,谓之通事舍人,掌呈奏案。’”
〔一一〕黄叔琳曰:“捶楚士大夫,岂是美政。”卢文弨曰:“捶,之累切,说文:‘以杖击也。’‘楚,荆也。’亦用以扑挞者。”器案:南史萧琛传:“时齐明帝用法严峻,尚书郎坐杖罚者,皆即科行。琛乃密启曰:‘郎有杖,起自后汉,尔时,郎官位卑,亲主文案,与令史不异,故郎三十五人,令史二十人,是以古人多耻为此职。自魏、晋以来,郎官稍重。方今参用高华,吏部又近于通贵,不应官高昔品,而罚遵曩科。所以从来弹举,虽在空文,而许以推迁,或逢赦恩,或入春令,便得息停。宋元嘉、大明中,经有被罚者,别由犯忤主心,非关常准。自泰始建元以来,未经施行,事废已久,人情未习。自奉敕之后,已行仓部郎江重欣杖督五十,皆无不人怀惭惧,兼有子弟成长,弥复难为仪适。其应行罚,可特赐输赎,使与令史有异,以彰优缓之泽。’帝纳之。自是应受罚者,依旧不行。”则惜行捶楚于郎官,始自齐明帝时。世说新语品藻篇:“袁彦伯为吏部郎,子敬与郗嘉宾书曰:‘彦伯已入,殊足顿兴往之气。故知捶挞自难为人,冀小却当复差耳。’”则东晋于郎官,亦行捶挞。杜甫送高三十五书记:“脱身簿尉中,始与捶楚辞。”杜牧寄侄阿宜:“参军与簿尉,尘土惊皇皇,一语不中治,鞭棰身满疮。”则唐时于参军与簿尉,亦行鞭棰也。
〔一二〕清高,各本作“清名”,今从宋本,此萧琛所谓“参用高华”也。
〔一三〕盖,原作“益”,宋本、罗本、傅本、鲍本作“盖”,今据改正。卢文弨曰:“宋本‘益’作‘盖’,以下文‘盖用其长’相对,‘盖’字是。”
〔一四〕器案:后汉书仲长统传:“虽置三公,事归台阁。”注:“台阁,谓尚书也。”卢文弨曰:“宋书百官志:‘汉东京尚书令史十八人,晋初正令史百二十人,书令史百三十人,诸公令史无定员。’”
〔一五〕卢文弨曰:“案续汉书百官志,尚书六曹,一曹有三主书,故令史十八人。”
〔一六〕卢文弨曰:“签谓签帅,省谓省事。自主书监帅以下,名位卑微,志故不载,而时见于列传中。”器案:南史恩幸吕文显传:“故事:府州部内论事,皆签,前直叙所论之事,后云签日月,下又云某官某签。故府州置典签以典之。本五品吏,宋初改为士职。”唐六典二九亲王府典签下原注引齐职仪云:“诸公领兵局,有典签二人。”又案:齐书王敬则传:“临州郡,令省事读辞,下教判决,皆不失理。”通鉴一五四胡注:“省事,盖犹今之通事,两敌相向,使之往来通传言语。”
〔一七〕赵曦明曰:“史记越世家:‘齐使者曰:“幸也,越之不亡也,吾不贵其用智之如目见豪毛而不见其睫也。”’”器案:韩非子喻老篇:“杜子谏楚庄王曰:‘臣患王之智如目也,能见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见其睫。’”取譬相同,在史记之前。
梁世士大夫,皆尚褒衣博带〔一〕,大冠高履〔二〕,出则车舆,入则扶侍,郊郭之内,无乘马者。周弘正为宣城王〔三〕所爱,给一果下马〔四〕,常服御之,举朝以为放达〔五〕。至乃尚书郎乘马,则纠劾之
〔六〕。及侯景之乱,肤脆骨柔,不堪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坐死仓猝者〔七〕,往往而然。建康令王复〔八〕性既儒雅〔九〕,未尝乘骑,见马嘶毬搅骸惨唬啊常徽鹕澹宋饺嗽唬骸罢腔ⅲ喂拭砗酰俊逼浞缢字链恕
〔一〕卢文弨曰:“汉书隽不疑传:‘暴胜之请与相见,不疑褒衣博带。’注:‘言着褒大之衣,广博之带也。’”
〔二〕卢文弨曰:“后汉书光武帝纪:‘光武绛衣大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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