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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相大人的傻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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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县……」经桂婶提醒,晚香玉总算察觉自己身在何处,亦镇定下来。「对,记起来了。」

  「少爷今日也忙着处理公事,但在黄昏时会赶回来与少夫人共享晚膳,请您乖乖等他吧?」

  说来雁来鸿确实是太了解晚香玉的性子,知道她有时会睡胡涂而忘记自己已经在白露县尹的官邸里,早就交代桂婶要记得提醒她这一点。

  「好。」晚香玉乖乖的点点头,在桂婶的服侍下梳洗更衣,准备用早膳。

  清粥小菜简单却可口,当晚香玉快用完早膳之际,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叩门声。

  桂婶意欲前去应门,晚香玉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雁雁回来了!」她兴奋得像阵旋风,直往大门口奔去,教桂婶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是当晚香玉一把拉开大门时,发现门外站着黑鸦鸦一群人,全是妇人和小孩,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晚香玉正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人群最前方的一名美妇已经往前一站,询问道:「请问县尹夫人在吗?」

  这里没人叫县尹夫人。晚香玉正想这样直接响应,桂婶已抢先开口。

  「请问是哪里找?」

  「奴家是县衙里丹师爷的妻室,这几位分别是何吏官、丘捕头、林主簿的家眷。」美妇快人快语的介绍着,其他人亦附和她的话,朝主仆俩点头,或面带笑容示好。

  哎呀,这不就是夫人间的交际应酬吗?毕竟是左相府出身的奴仆,桂婶一下子就猜到众女眷的来意,心中开始忐忑。

  按常理,这是十分平常的拜访,晚香玉身为女主人,理应邀请这些女眷进屋,奉茶招待,和她们建立情谊。

  但晚香玉办不到吧!桂婶当下就决定先请这群贵客回去,待雁来鸿回府后再向他禀明,请他择日宴请部属及他们的妻小。

  对,就这么办!桂婶深吸口气,正欲开口,没想到有人比她抢先一步。

  「各位请进。」晚香玉一改平日纯真得不知世事的模样,甚至朝众人生涩的行礼。「容我招待粗茶。」

  「少夫人?!」这下子换桂婶吓傻了。少夫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

  「谢谢。」丹家娘子一群人老大不客气,在大门洞开后一窝蜂涌入官邸。

  

  「然后呢?」

  「然后啊,小香儿想起雁雁教过,像玩家家酒,这样就好了。」晚香玉兴高采烈地向雁来鸿道。

  「小香儿真棒!能够将我教妳的事学以致用呢。」亦被她的兴奋之情感染,雁来鸿舒眉展颜而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之前,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家时,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更大的惊奇,县衙里那些下属的女眷联袂来访,他一惊,心底不免浮现与桂婶相同的烦恼——小香儿应付得来吗?

  「少夫人招呼她们喝茶、用茶点,而且还懂得赞美其中一位夫人发饰精美,几位夫人的子女可爱乖巧……」桂婶满是惊叹,又不免觉得好笑。「可是啊,当那些夫人告辞后,少夫人就又……」她朝晚香玉看去,苦笑着这么说。

  「呵呵……」晚香玉憨憨地笑着。

  「就又恢复原状了?」雁来鸿好笑的接话。「其实,这是我教的。」

  「您教了少夫人什么?」桂婶吃惊地追问。

  「在前来此处赴任前,我特地花了好几晚教她,在面对这些应酬局面时,就当作是玩家家酒,按规矩要怎么说话、怎么进退,什么都不懂时先含笑迎人,便不会出太大的过错。」雁来鸿简单的解释道。

  他考虑到晚香玉身为县尹夫人,日后可能会遇上应酬场面,也必须知晓一些可能派上用场的礼节,因此早早就在赴任前抽空教导她。

  而且顾及她的真性情,雁来鸿因材施教,告诉她,交际应酬其实就像家家酒,而她只要按他所教导的规矩来玩,便不会出差错。

  若是她演练得中规中矩,没有出差错,他还会奖赏她,每当她学会一项规矩,他就奖赏她一记亲吻、缠吻、深吻、激吻……

  「少爷真是英明,竟如此教导少夫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桂婶的惊叹声拉回雁来鸿愈发难以收拾的想望,他俊脸微红,以干咳掩饰自己的失神。

  「这只是未雨绸缪之道罢了。」

  「雁雁,什么是『未未道』?」晚香玉巴住他的手臂,仰起天真又好奇的小脸看着他。

  「是『未雨绸缪』之道。」雁来鸿抚摸她的小脸,柔声道。「我饿了,待我一边用膳一边解释给妳听,好吗?」

  「哎呀,两位一定都饿坏了,晚膳已经准备好,再把最后一道热汤摆上桌就行啦。」桂婶赶紧前去忙碌。

  「桂婶煮,小香儿帮忙。」晚香玉开心地拉着雁来鸿,呵呵笑着说。

  「喔,妳帮忙桂婶煮饭吗?小香儿今天做了好多事,真棒。」雁来鸿对她一日千里的进步表现感到惊奇,赞赏道。

  「小香儿做了好多事,雁雁呢?」

  「雁雁……」他一时语塞,思忖片刻后才道:「没做几件事。」短短几个字,却隐含百般复杂的滋味。

  晚香玉抬眸朝他张望,眼波流转。「雁雁很难过?」

  「是啊。」雁来鸿又再次惊诧于她察言观色的能耐。谁道她憨傻来着?「雁雁是很难过。」

  「为什么难过?」晚香玉天真的问道。「是因为雁雁没把『做官』这个家家酒玩好吗?」

  「小香儿,做官并非家家酒的儿戏,不能将两者相提并论。」虽这么说,他仍忍不住自嘲,「只是,我恐怕连家家酒都无法玩好,遑论做官了。」

  「雁雁……」晚香玉发现他又开始悒郁寡欢了。

  新官上任之初,雁来鸿自是满心希望自己能给众人一个好印象,天天衣着笔挺地前往县衙,充满朝气地希望能够与众人相处得宜,好做出一点成绩来。

  只是,县衙里的人都有所保留,似乎刻意与他这个自外地前来赴任的长官保持相当的距离,遥远观望着,还没决定是否要接受他这个长官。

  明明他才是县尹,是县境内最大的掌权者,底下的师爷、吏官、主簿、捕快等才是听他的差遣的部属不是吗?但在他们恭敬的表面下,雁来鸿却有种再三踢到硬实铁板的错觉,更涌起与众人格格不入之感。

  唉,世人有言,「官难做,做官难,难做官,做难官」,指的正是如此吗?

  「雁雁不哭。」蓦地,晚香玉稚气的安慰字句窜入他耳中,并举手往他后背拍抚。「小香儿乖你,不哭。」

  雁来鸿愣忡,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无踪,神情缓和不少。「乖我?」

  「嗯,小香儿见丹家娃娃哭,丹家娘子就这样乖他。」她拍拍他的背,「再这样乖……」然后抚抚他的脸,「还有这样,乖」最后她双臂一伸,用力环住他。

  雁来鸿笑了。啊,他喜欢她这样「乖」他!

  软玉温香在怀,教他情难自禁,他听从心中的声音,俯首欲亲吻她。

  「少爷,少夫人,饭菜都要凉了……」等了好一会儿的桂婶忽然现身,一见到两位主子恩爱得像麻花般缠在一块,赶忙红着脸急急转身。「真是抱歉,请继续……」

  雁来鸿尴尬地放开怀中人儿,晚香玉却是不解风情地发出欢呼声,拖着他快步往前走,想赶紧去用膳。

  唉,果然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雁来鸿心中叹息。

  

  若说雁来鸿上任以来一直没有做事,也不太正确,只是在县衙里的众人眼中,雁来鸿这个极为年轻的长官所为之事,怎么看都有点怪。

  丹师爷就不懂为何雁来鸿会要求他领着他在县衙里里外外巡过一回后,差人将放置杂物的旧仓库打开来瞧?旧仓库里都是些破东西,陈腐又生霉,有什么好看?

  查看仓库也就罢了,雁来鸿还要求林主簿送上往年的县志,在处理日常公务之余便不停翻阅,还不时提笔在上头留下眉批,事后,丹师爷在整理他翻阅过后的县志,发现每隔几页便有一笔新添的眉批——说是眉批也不太对,而是在某段文字旁以朱砂笔标注,时而一点、两点,偶尔会以三点作记号。

  而那些文字记载的事,件件风马牛不相及,或许是注记县北某座便桥在三十年前搭建,或是县东大圳边有十多家贫户,又或者是马市饲厩的使用情况。

  「说真的,我真不明白这位雁大人在做什么。」私底下,丹师爷与其他共事多年的同僚谈论着雁来鸿。「他为何要我差人去清点仓库里那些杂物?里头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里头是有些什么?」丘捕头问道,前一夜因彻夜逮捕窃贼而未休息的双眼布满血丝。

  「一些铁杉木材、皮革、布料,比较特别的是几捆竹材。」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何吏官看向负责记录县志的林主簿,问道。

  「待我查查……是了,那是上个月县南老胡同里周老汉病逝后所留下的遗物。由于他无亲无故,县衙替他办丧事,他的遗物便收入仓库里,包括那些竹材。」

  「原来如此。」丹师爷颔首,众人亦明白了。

  只是,他们依然不解雁来鸿清点这些杂物的个中原因。

  直到雁来鸿一脸认真地召来丹师爷,请他帮忙时,谜底才终于揭晓。

  「大人是说,要我去将县里的木匠、革匠与工事包商、布坊掌柜都找来?」丹师爷不确定地再重复一遍,见雁来鸿颔首,才不解地问:「大人是想做什么呢?」

  「本官想请他们帮忙,处理一下之前仓库清点出来的东西。」

  这个回答教丹师爷更惊讶了。「那些杂物是能做些什么呢?」

  「能做的可多了,好比那些陈年布匹,只需稍加处理,再由布坊缝制成衣裳,便可分送给县东的贫户,让他们过冬时御寒;马市饲厩所使用的鞍鞯辔头已经在年初有磨损的情况,正好请革匠以清点出来的皮革制作新的马具;县北的便桥年久失修,有修建的必要,那些铁杉与竹材便可派得上用场。不过,这还是得交由木匠和工事包商定夺才行……」

  雁来鸿滔滔不绝,丹师爷只是呆愣地半张着嘴听着,最后猛然回神。

  「大人近来就是忙着打点这些事吗?您清点仓库里的杂物,又翻阅县志,便是准备将这些布匹制衣送贫户,皮革制新马具,木材、竹材用以修桥?」丹师爷终于明白雁来鸿在计划些什么。

  「正是。」雁来鸿颔首,见丹师爷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不禁问:「这样的安排不好吗?」

  「不是不好。」丹师爷直摇头。「而是从来没人想过可以这么做。」

  过去,他们总是任凭那些杂物经年累月囤放在仓库里,直到腐败、朽坏,再将之丢弃,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把那些物品拿出来加以使用,而且用得如此适得其所。

  更让丹师爷倍感惊奇的是,雁来鸿面对这些召集而来的木匠、革匠、工事包商及布坊掌柜时,态度恭和有礼,认真恳切地请托他们帮忙。

  「本官知道这些事会增加各位额外的负担,而且县衙给不出太多的工钱,但这些工事真的能造福白露县,本官仍希望各位能助一臂之力。」说着,雁来鸿从座位上起身,朝众人深深一揖。

  「大人您多礼了,小人承受不起呀!」他这一揖可惊煞了众人,布坊掌柜先行起身,其他人亦随之还礼。「何况这的确是造福地方之事,我们有幸参与,还得感谢大人。」

  这件事只是个开端,犹如投石入水后所产生的涟漪,首波涟漪未静,第二波涟漪已至。

  接着,雁来鸿要求丹师爷陪着他在县城里四处瞧瞧。

  他走走停停,对每一样引起他兴趣的事物驻足观看,那或许只是一只摆在店家大门旁的破酒坛、几床寻常人家晒在屋外的被子,而那家的孩子还拿着撢子用力撢去被上的灰尘。

  「他年纪还这么小,就已经帮忙做家事了。」看着那应该还不到五岁的孩子,雁来鸿感慨道。

  「一般寻常人家,孩子只要懂事了,便合该帮忙做家事了。」丹师爷道。「除非家中有钱买奴置婢……」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他随即闭上嘴。

  「呵,本官明白你的意思,师爷。」雁来鸿一笑,「你本是想说,像本官这种富贵人家的少爷,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不必如此劳动筋骨,是吧?」

  见雁来鸿并无愠色,丹师爷大胆的回应,「属下所言并无他意。」只是纯粹就事论事,绝对没有讽刺的意思。

  「本官真的明白。」雁来鸿从容的继续道。「但是啊,之前本官缠绵病榻起不了身时,情愿日日都能做上一整天的家事——如果本官能拥有一副健康得能分担事家的身体的话。」

  「啊。」丹师爷这才想起之前听闻过,雁来鸿的家世背景,以及他过去的身子状况,心下不觉一阵羞愧。「属下失言了,请大人降罪。」

  「不,你没有说错什么。」雁来鸿淡然一笑。「本官无法改变出身,但求能不辱皇命,做好白露县县尹。」

  「所以大人这番巡视的用意是为了视察民间疾苦?」丹师爷臆测道。

  「呵,白露县境内一片祥和美好,疾苦不甚,本官还觉得巡视得有些无聊呢。」雁来鸿笑觑丹师爷一眼。「相信师爷也深有同感?」

  「是。」生于此,长于此,丹师爷当然明白自己的家乡是多么美好安详的人间仙境,并深深引以为荣。

  「所以本官能做的,只是改善境内一些小缺失,像是造桥、修马厩、为贫户多添几件冬衣之类的事。本官是想,一次做一点点,慢慢来,终能让所有的百姓过得更好。」

  丹师爷觉得这番话颇为令人感动,但仍有所不解。「那么,大人希望兴建志碑牌楼,让后世歌功颂德?」这往往是掌权者会做的事。

  「不,本官为何要做这种无意义之事?」雁来鸿摇头否决道。「那远不如多给贫户几件冬衣,或是修复一座人们天天都必须行经的便桥。」

  丹师爷发现自己真是太小看这位出身富贵的年少县尹了,但他仍想出言试探。「大人您要知道,您这番作风不但无法谋得财富,也很难立下足以显赫的功名示众。」换句话说,就是升迁大不易。

  「呵,本官倒没想到财富与功名之事。当然,本官并非清高之士,不会说出视财富与功名如粪土这样的话,但是良心更重要,本官行事但求心安便已足矣。」雁来鸿响应得不卑不亢,平静从容得像只是叙述一件理所当然之事。

  丹师爷开始真的欣赏雁来鸿,暗自决定不再观望,打算对眼前的年轻县尹付出忠诚。

  「若大人如是想,属下便当竭尽心力助大人治理白露县。」

  「咦?原来你之前都没有尽心尽力协助本官?」雁来鸿先是故意露出一脸惊诧,在丹师爷惭愧点头时轻声笑道:「呵,本官知道,你们皆对本官采取观望保留的态度。是,本官原本有些懊恼,但现下却不那么想,毕竟人与人之间不曾经过相处,何以推心置腹?若本官是你,恐怕更加保留呢。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且领本官往左手边的那几条胡同逛逛?」

  「是。」已经对雁来鸿心悦诚服的丹师爷立刻应声,并首度主动为他介绍周遭。「大人,您说的那几条胡同有个美称为『世外桃源』,因为胡同里头的人家户户皆栽种桃花,当春风拂至,一片桃红,美不胜收……」

  第六章

  心碎了的人如何能活?

  她出嫁的翌日起,他便颓然病道,日渐憔悴枯瘦,犹如燃尽的烛火,滴落最后一滴鲜红蜡泪,终究了无声息的熄灭……

  她呢?

  自从嫁至远地的富贵夫家,始知富家主妇有多难为。表哥是喜爱她的如花美貌,之后却又纳了同样美貌的妾室,享齐人之福。

  她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并不是表哥心中的唯一。

  心寒之余,她才领悟青梅竹马的好,遂悄悄托人探听他的消息。

  只是一切已然太迟,他已经死了。

  这个恶耗如惊雷直劈向她,教她当下直接晕厥,转醒后,她疯了、病了也傻了,口中只是不断喃喃念着,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直至她也离开人世。

  

  顾此便失彼,雁来鸿于县尹任上诸事益发顺遂,也更为忙碌,相对的就无法顾及家中的人。

  这一晚,雁来鸿错过了晚膳时间,直到近半夜才拖着倦累身躯返家,却意外发现晚香玉还没睡,强撑着困倦的双眼待在房间里等他回来。

  「小香儿好想、好想雁雁喔。」

  他才一踏入房间,晚香玉就投入他怀里,闷声埋怨。

  是啊,他有多久没瞧见她醒时的模样了?这可不是说笑,近来他心悬公事,早早便出门,而且愈来愈晚归,就如今日一样。

  其实他大可不必在挑灯处理公务后还特地赶回家,县衙里备有专供他歇宿的厢房,但他就是想回家,即使只能凝视晚香玉娇憨的睡态,便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妳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雁来鸿心疼她想睡又强撑起精神的模样。

  「小香儿在等雁雁。」

  「也不必等到这么晚,这样会弄坏身子的。」

  「那雁雁也不可以这么晚才回家,也会弄坏身子呀。」

  晚香玉举一反三的回应教雁来鸿对她刮目相看。

  他仔细端详着她,这才发现这阵子变得更为成熟了。是因为她水汪汪的大眼中多了一丝聪慧光芒的缘故吗?还是因为她鼓起双颊的模样天真中多了几许悉知人情世故的痕迹?

  不管是什么原因,雁来鸿在这瞬间领悟,她长大了,自然不能再如同以往那般,像对待孩童般哄她。

  「对不起,是我的错。」

  有时候,电光石火间所作的决定,往往是最直接也最正确的,雁来鸿决定不再视她为一个只能受呵护的孩子,而是可以与他并肩而行的伴侣。

  他抬手轻抚她的脸颊。「但我不能保证我明日起便能提早回家。」

  「因为雁雁公务繁忙?」见他挑眉,满脸诧然,晚香玉又适时解释,「是桂婶说的。我昨天,生气没看见雁雁……」

  说她长大了,但说起话来仍带着三分稚气,嗯,也许她只长大了一些些,他还是可以适时呵哄她一番。

  「是的,因为我公务繁忙,所以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时时陪伴妳。小香儿,妳还会因此而生我的气吗?」他柔声解释道。

  这个问题教她微倾螓首,认真思考一番后才摇头。

  「不生气了,但是会伤脑筋。」

  「伤脑筋?」他有些失笑。「有什么好伤脑筋的?」

  「雁雁忙,可以,可是很忙、很忙,忘记用膳、忘记喝茶、忘记沐浴、忘记睡觉怎么办?」

  「呃……」他错愕又动容,错愕于她这一长串十分成熟的字句,亦动容于她这一长串情感丰沛的字句。

  或许,她不只是长大了,也开窍了,对他产生了男女情愫,也爱上他了吗?

  且慢!「也」爱上他?雁来鸿愣然。他本来以为他待她是怜惜,是同为一家人的亲爱之情,是……

  「……可以吗?」晚香玉握住他的手的摇晃,打断他汹涌的思潮,他这才回神。

  「可以?」他问道。

  她却误以为他同意了,拊掌笑叫。「哇!好棒,明天小香儿就去送饭!」

  「呃,小香儿妳刚刚是说……」

  雁来鸿又花了好些工夫,才从她口中套出她之前所说的是什么。

  她是问他,可不可以采纳桂婶的意见,天天为他送饭,一来不仅可以确定他会定时用膳,二来夫妻俩也可以一起用膳,她也可以每天都能与他相晤,不再觉得受冷落。

  「送饭?这好像不……」雁来鸿其实是想拒绝,舍不得她太累,但当他看见她雀跃欢呼的模样,便又改变心意,保持缄默以示同意她这么做。

  

  翌日开始,晚香玉果真天天都如出游的孩童般,兴奋地拎着桂婶准备好的饭篮前往县衙。

  「桂婶说,饭菜要趁热才好吃,快吃吧。」

  晚香玉或许憨、或许傻,但做事可是一等一的认真,不但迅速将饭菜和碗筷摆妥,更催他快快动箸。

  「是。」真新鲜,雁来鸿怎么样都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受人监督,而且还是受晚香玉监督。以前一直是他监督她吃饭、穿衣,风水是会轮流转的,不是吗?

  「吃肉肉,桂婶说吃了才有力气……也要吃菜菜,对身体很好哟,这是小香儿说的。」未了她又补充说明。

  雁来鸿几乎失笑,故意逗她,「桂婶说、小香儿说,那桂伯有没有说什么啊?」

  她哪知道他是逗她,摇摇头道:「没有,桂伯很安静,没说话。」

  「呵呵……」他当然知道桂伯少言的性子,但还是被晚香玉认真思考、一本正经回答的模样逗笑了。

  这阵笑声被正好行经休息厢房外的丹师爷听见。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是笑声吗?真的是向来年少却老成的雁来鸿所发出的笑声吗?是因为县尹夫人送来的饭菜好吃得令人开怀大笑?唔,改天他应该教家里的那口子上门讨教几手厨艺……

  

  韶光流转,转眼来到中秋佳节。

  这一天,家家户户备上月饼水酒,遥祭那位长居月宫中的美丽女神。

  几乎所有的店家镇日不休市,入夜后,人们纷纷步出家门,在如水的月色下漫步,在闹街上闲逛。

  一如白露县的百姓,雁来鸿亦挽着晚香玉上街走走。

  只是他们闲逛的速度颇慢,必须走走停停,驻足与每个发现了他们,和他们寒暄的人们回礼。

  「大人,来尝尝我们黎家的月饼吧!」

  「不,吃月饼前先喝杯我们包家的茶,保证好喝。」

  「大人,吃喝之余不忘玩乐啊,小老儿给您们剪个『俪影成双』的彩纸吧。」

  「『俪影成双』算什么,看我做个『一家合乐喜团圆』的捏面人儿。」

  「还有我们这里,大人……」

  随着一声声热情的招呼,雁来鸿及晚香玉还得忙着婉拒一件件热情的馈赠。

  「本官不能收下这些礼,各位做生意是要赚钱,而不是赔本的。」

  「哎哟,大人,若不是您替百姓造桥铺路,建设地方,我们这口饭怎么赚来吃?这些不过是一点不成敬意的招待罢了。」马上有人这么说,其他人亦纷纷颔首同意。

  确实,百姓们原本和丹师爷等衙中官吏一样,对这位年纪甚轻、家世过于显赫的县尹大人有所疑虑,不相信他有心、有能耐治理白露县,但日子一久,众人都看出雁来鸿非但和善亲民,更将不少老旧对象进行汰旧换新,直接造福百姓,不少人这才像丹师爷等官吏一样,开始接纳这位县尹大人。

  他们也很喜欢晚香玉,这位半点架子也没有的县尹夫人,尽管有点儿羞怯,偶尔会问出冒失又傻气问题,教人莞尔,可是人人均乐意与她亲近。

  就像现下,委实推拒不了百姓热情招待的水酒,晚香玉小酌了一杯又一杯,双颊泛起嫣红,并未上妆的小脸显得更为娇媚。

  「中秋夜,好玩。雁雁,我们可以每晚都过中秋夜吗?」

  周围立刻传来忍俊不住的笑声,雁来鸿假意皱眉环视四下,却没人怕他这刻意摆出的威严神情。

  唉,这就是和百姓混熟后的不良后果!他摇摇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娇妻身上。

  「小香儿,没有人天天都过中秋节的,天天过节可就不好玩了。」

  「为什么会不好玩?」晚香玉双手抓住他的衣袖,黏缠的追问:「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话未竟,她整个人就偎入他怀中。

  「啊,夫人睡着了?」

  「不,应当是不胜酒力,醉了。」众人也大为这急转直下的事态而慌张。

  「对不起啊,大人,早知道我们就不会一直要夫人喝酒了。」

  「不,这不能怪你们。」雁来鸿安抚众人,然后提出请求,「谁来助本官扶夫人一把,带她回家休息?」

  

  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正在逛街,在众人欢乐的喧嚣声中,在雁来鸿身边开心地品酒、吃月饼,怎么现下却是躺在家里的床上,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晚香玉眨眨双眼后,悄然看着占据她视线的男性俊美面容。

  雁来鸿呼息沉稳,神情亦平静酣然,显然睡得正好。

  晚香玉先是静静仰首凝视着他,可是后来她脖子仰得酸了,不能动弹的手臂麻了,只好将身子往左扭扭,往右蹭蹭,从他怀中挣离,在床上坐起身。

  呼!这样就舒服多了,而且她更可以一种居高临下之姿继续凝视着他。

  只是她并不知道,雁来鸿亦已然清醒,却阖眼装睡,不动声色地任她打量,更好奇她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尽管双眼未睁开,他却能在心中描绘出她此时此刻的一举一动——仰首、磨蹭、起身,然后俯视着他。

  见他仍闭着眼,她渐渐放下戒心,小脸慢慢俯低,朝他靠近。

  「哇!」他猛然张开眼睛,她吓得放声尖叫,接着气呼呼地以小手拍打他。「坏坏!你吓小香儿,坏坏!」

  「是,对不起,我吓到小香儿了?坏坏啊我……」雁来鸿笑着举高双臂,然后将气呼呼的人儿一把锁入怀中,鼻尖亲昵地揉弄她的颊肤。

  「不要揉!我在生气,不要揉!」她左右撇着头,却始终避不开他如影随形的揉弄,而且愈揉愈酥痒,她的怒气就愈来愈少,一朵小小的笑终于在她嘴边绽开。

  「对不起。」他马上把握住这个机会道歉,同时更进一步以亲吻取代揉弄,拂过她的小嘴。「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好。」晚香玉很好讲话。「亲亲很舒服,小香儿不生气了。」

  闻言,雁来鸿笑了,「亲亲很舒服吗?」

  「是。」她原本因为生气而僵硬的娇躯,也乖乖地在他双臂臂弯中软化。

  「舒服得让小香儿忘记生气了?」雁来鸿一手把玩她的发丝、颊肤,一手则呵护地爱抚她纤细的双肩。

  「是。」晚香玉整个人更加放松,小手栖放在他身躯两侧,腰臀则嵌入他的双腿间。

  他不禁屏住呼吸。如果说,她覆在他身上的重量是种甜美的负荷,那么,她此时抵在他双腿间的柔软,简直是绝妙的折磨。

  他浑身开始发烫,腹下的男性欲望奋力顶住女性的那方柔软,双手自有意识地放开她的发丝与肩臂,自她的背一路往下移,最后捧住她的俏臀,十指开始抚揉。

  「唔……」晚香玉立刻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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