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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妻养成手册-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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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宓好容易止住笑,挤眉弄眼答道:“太太我总见不着,少爷嘛……我可不敢。”

得,怎么弄了半天就我一人成了笑料了。

我还要说话,李暮阳轻轻拦了我,开口道:“靳宓,这些日子我不曾约束你,你倒愈发把这痞气带到家里来了?”

一听这话,靳宓马上蔫了下去,低头垂手道:“靳宓知道错了,少爷您别生气,以后我再也不说那些混账话就是了。”

“罢了。”李暮阳摆了手,依旧是不轻不重的语气,“少奶奶性子直爽、不拿架子,但你们却不许忘乎所以。在家里还好说,若是在场面上,难免让人看轻了咱们家去。你可记得了?”

靳宓更加笑不出了,正色恭谨答道:“少爷教训得是。”

“行了,你先去忙吧。有事便叫程梓去我屋里通报一声。”

如同得了大赦一般,靳宓赶紧行礼退下。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对李暮阳笑道:“这人平时从来没个正经,怎么就在你面前这么老实?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

李暮阳微笑牵住我的手,边走边简略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从小跟着我,几次闯了大祸也都是我为他遮掩的,所以我说的话,他还略听些。”

“啧,又谦虚了不是?”我瞥他一眼,“就他那性子,若是不真心服了谁,怎么可能这般听话。”

说话间,清竹正好迎面走过来。见了我们便笑道:“少爷,少奶奶,我刚送陆定文启程。他看起来有些心情郁结,但只说了但愿少爷少奶奶身体康健、家里诸事顺意罢了。至于礼品,除了寻常东西外,我又自作主张挑了些上等的人参、燕窝,也托他一起稍给亲家太太了。不知可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并无不妥。”李暮阳低声叹了口气,待到打发清竹走了,又道,“如此倒也好,让他彻底断了念想,也省得日后纠缠不清。”

我默默点了头。心里难免仍感慨了一番。想来那陆定文到了二十好几仍未娶妻,这番心意也真是难得,只可惜于己于人皆是无益。

到家略等了一两个时辰。便有人来通知,说是秦老板的货物已经送来了,请我们过去查看点验。

出乎我意料的是,运来的并非大块玉石。

我站在一旁看着李暮阳指点靳宓和几名新雇来的家丁查验,发觉其中最大的不过也只有二、三十斤罢了,而那些玉料也并非我想象中如同凝脂一般的精贵样子,反倒有几分像石头。

点验完毕,李暮阳便自己细细查看了秦老板的手下呈上的账单,另与孙葳私下所列账目对照了一番,这才点头示意孙葳去钱庄支了银两付款,又吩咐下人将玉料好生收至园子东北角的库房中。

客套几句、送走了秦老板之后,李暮阳似乎想起些事情,又唤住正在搬运玉料的下人。

他敛眉沉吟片刻,吩咐道:“那边拿盒子一一装置妥当的小块玉石不必存到库中,直接送到我房里便可。”

听下人们应了,他便与我一同回房。

不多时,那些小块玉石也已送到。靳宓亲自接手捧到书房,整齐码在桌上,这才挥手示意众人一起退下。

“红叶,”李暮阳拉我到桌前,笑道,“我这身子终究还是无法如过去一般劳碌,这就不得不让你跟着我受累。我想着,多少教你些玉石方面的事情,日后在生意上助我,也不至于太觉生疏。”

我早有此意,一听这话当然觉得甚合吾心,于是赶忙答应。

他浅笑:“你也不用一时记下太多,只挑粗浅的懂了便可。”这便习惯性地拉我坐在他腿上,侧身执笔在纸笺上列出名目,一边轻声给我讲解:“先是,有几大玉种。岫岩玉、独山玉、南阳玉、和田玉、绿松石等等,其中以岫岩玉最普遍、和田玉最为名贵。而和田玉中又分山料、籽料和山流水。”

我听得发晕,忙问:“那什么山料籽料的如何区分?”心中却想,就我这眼神,能看出是玉还是石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何能分辨出那种种琐碎类别。

李暮阳淡淡瞥我一眼,轻笑道:“不会令你去分辨玉料,只需听伙计禀报或是看帐之时心中略有个数就好了。山料顾名思义,正是山石中之玉料矿藏;籽料是由山上剥落经水流长久冲刷而成的,外形圆润,常块度较小。而山流水则是介于二者之间,虽经了河流冲刷,但通常未经搬运到较远之处,表面棱角未曾全部磨去。这三种之中,籽玉质最优,若是同等雕工,通常价也最高。”

说着便启了桌上几只盒子,取出其中几块小巧玉料,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小,反倒是看起来颜色各异,煞是可爱。

“这是色皮。”他指着我手握的玉石表面笑道,“你倒是识货,知道这秋梨皮的贵重。”

我更加不懂,又听他细细解释了色皮、糖皮以及种种色皮的差别、如何辨识玉石质量等。半天,好容易才刑满释放,一下地便觉得眼花头胀。

“你这是精神摧残呐!”我懒洋洋倾身趴在书桌上,一下下轻弹着仍置在桌上的几块籽玉。

李暮阳无奈看了我一会,终于莞尔道:“你当初那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帮我打理生意的样子,怎么如今全都不见了?传出去,人家还不得笑话李家少奶奶做事一点长性都没有。”

“呸!”我支起身子,呲牙骂他,“谁敢嘲笑我试试!你等着,明天之前我把这些全记熟了给你看!”说着,扯过他刚做好的要点摘录,拍拍衣裙转身出门。

刚推开书房门,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回头时,果然见李暮阳眼中尽是笑意。

“喂!臭小子!你果然又是故意的对吧!”

他但笑不答。

我正琢磨着找个方法扳回一局,忽然听外面来人通报:“城南周家少爷周子淇公子来访,说是事先有约……请问少爷、少奶奶,要如何应对才好?”

八十 商谈

“周子淇?”我有点疑惑。

这周少爷从出身上来说,是周家嫡长子,当是尊贵得很,可偏偏却是个没经过多少世事磨砺的少年,家中的大事还轮不到他说了算。今日,不知为何竟由他代替辛夫人出面。

我眼角余光瞥向李暮阳,只见他眉尖微锁,修长手指在桌上有规律的轻轻敲击,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他停了手上下意识的动作,抬头冲来人吩咐道:“请周少爷在前厅略等一等。我这就过去。”

言罢,便打发了下人出去,但自己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怎么?”我笑道,“觉得他们家有什么问题?”

李暮阳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又等了一阵子,才突然问我:“红叶,依你之见,要以怎样态度应对才好?”

我略有些不解,但随即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笑道:“若我说,我自己去会他,你定然不放心。既如此,便还是同去才好。但是,若他没什么长进,我看咱们也不必给他什么好脸色了。”

“不是不放心你,只不过,我也想看看他的反应罢了。”李暮阳轻声笑道。

正如我们所知,周家当家乃是周子淇之姊,而她此番未能亲来,当然可能是家中事杂、脱不开身,可也说明了对此番交易并不上心——或者至少是想来试探一下李家的底线。若是这样,这下马威还是得好好奉送给那周家过气正太的,且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又大略商谈了几句,喝茶谈笑了片刻,我与李暮阳这才动身前往待客的前厅。

进了厅,我们先在依次主人位坐定,我拍手叫下人再换了新茶过来,这时,李暮阳方才开口。

“在下刚刚事务繁杂,因此……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他说话时,眼角微挑,分明带着点讥讽神情。

果然,周子淇有些窘迫,半晌才讪讪道:“不妨事,不妨事。家姐本意欲亲自前来,怎奈近日也是……呃,也是忙碌得很,因此才命我先来拜访。另有……”

李暮阳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只淡淡看了眼旁边放着的几包礼物便又收回目光,冷淡笑道:“多谢周公子和辛夫人费心了。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周子淇虽然历练少了些,却也不是笨人。此时先听李暮阳带着讽刺音调将他家一把手未曾亲至的理由用上了,又听得那些冷淡客套,不由得面上更加显出些尴尬神色。

“少爷,”我笑了笑,小声唤李暮阳,“您先与周少爷慢慢聊着,我去外边看看他们理货的进展如何了。”

其实理货的事情早就结束了,如此说,一是为了打破他们这个冷冰冰的气氛,二来,也是暗示周子淇我们很忙,要开张了,有没有他们家那几个工匠都无所谓,就甭跟我们耍大牌试探了。

说完,见李暮阳侧了头对我一笑,我便又颔首与周子淇客套两句,这才出门。

在园子里东绕西绕地转了两三圈,觉得春风刺骨,颇有些凉意,想着前厅中那两人估计也已将正事谈了个大半,于是慢慢走回去。

推门时,却正看到周子淇坐立不安,一张清秀脸孔涨了个通红。而主人位上的李暮阳则是敛眉沉肃神情,目光冷冽,似怒非怒。

我暗笑,这人欺负小孩可是有点过了啊。

见我进来,李暮阳略微缓和了颜色,淡淡道:“红叶,周家看重家中手艺、不愿与外人共享,这也是人之常情。我看,周公子也打算回去了。你去叫靳宓好生送周公子出府,顺便让他去给秦老板送行。此时快点赶去,应该还来得及。就说他举荐那几人咱们决定用了,让他们尽快到店里去,具体的,听孙先生安排就好。”

啧啧,这人说谎面不改色,跟真的似的。

倒也是。当初我也被他唬过呢,何况周子淇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年轻少爷。

“这……并非……”周子淇的脸红不起来了,反而有些泛白,大约是听懂了我们言语间的意思。

自然,这几天周家肯定没少派人来打探和李家有关的事情。至于今日秦老板来访之事,他们理所当然的也是知道的。

我对周子淇笑了笑:“抱歉,我家少爷谈生意时难免略了那些客套言辞,若是让您不快了,还请多多包涵。”边说边引他出门。

他忙言不由衷地否认了,面上又泛了红。我斜眼看他神情,似乎是有意要找个借口再留下片刻,却始终不得机会,只好默默跟我出去。

出门后,见了候在不远处的靳宓,于是将方才事情交代一番。靳宓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马上咧嘴笑道:“知道了。请少爷少奶奶放心,这事我立马去做。”又转头向着周子淇笑道:“周公子,请这边走。”

周子淇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垂头丧气地在靳宓引领下出了府。

我不担心靳宓那小子犯傻、当真去找秦老板问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不然,以后非得笑话他十年八载的。于是,看两人背影远去之后,我便自己折回前厅。

李暮阳仍在厅中端坐,手指轻敲着茶盏边缘。

见我回来,他展颜一笑。我也对他笑了笑,问道:“怎么,方才和那小孩说了什么?把他欺负成那样。”

“并没有什么。”李暮阳拉我到他身边,笑答,“辛夫人虽为人聪明爽利,然而在这事上却也难免犹豫。今日大概是听人说起有什么玉商来咱们家,故而沉不住气,想来看看情况。”

我接口笑道:“而那辛夫人不愿自己出面,便是想要再拖些时日,让她有空好好打探李家的底细。我说的可对?”

“正是。只不过,我倒没什么心情和她耗下去了。”

的确,李家这段时间以来,毫无收入,单凭变卖当初家产所得的银两过活,实在不该为了横生枝节之事久拖不决。何况,近日来又加上了置办几处店铺的支出以及新雇伙计的开销。

“我看那周子淇临走时的样子,估计最迟明天,辛夫人就该有动作了。”我给李暮阳的茶盏中续了热茶,又推测道。

他略偏了头,对我眯眼笑起来:“她如何能等到明天。”

我一怔,随后大笑起来。看看左右没人,便伸手捏了李暮阳的脸颊,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人越来越像没安好心的狐狸了呢?”

他拍下我的爪子,向后错身躲过我新一轮的袭击,蹙眉抱怨:“你才是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了。什么词都往我身上用!”

“生气了?”我挑了眼笑着问。

半天,没听到回答。再看看,他依旧一副赌气的样子。我暗笑起来,这人还真是公私分明,在外面办事再怎么稳重,私底下仍旧是一别扭孩子。

“行了行了,这才多大的事儿啊,你这人真禁不得玩笑。得,以后不搭理你了。”我瞥他一眼,甩手便往外走。

“你!”听他声音仍没顺过气来,但又有些焦急,似乎是想喊住我。嗯,很可爱。

我停下假意离去的脚步,回身到他跟前,又笑道:“怎么?你倒是继续跟我装大少爷啊!”

他闷声不语。

我也觉得差不多该见好就收了。于是轻轻揽了他的肩,笑着劝道:“你呀,这气性也太大了,明知道我和你闹着玩,居然还当真。行了,回家吧。这屋子里还是比家里凉了许多,再坐一会,万一着凉就麻烦了。”说着便拉了他的手,作势要扶他起身。

大学时我那万人迷室友所说不假,男人就和小孩一样,得哄着,尤其不能让他下不来台,只要给足他面子,就什么都好商量。现在看来,还真是古今同理。

李暮阳自然不知道我的心理,他只淡淡瞥了我一眼,叹道:“在兄弟中,我最年少,又生来性子倔,因此常被几位兄长取笑,父亲也待我极为严厉。我虽知他们毫无恶意,但仍觉心中不畅。后来……”

我心中一紧,想起当初他曾提过,为了自幼与陆家那路人甲小姐定亲的事情而受了不少取笑,还有因为生性倔强而受的那些家法,这才明白他平日里看似清高矜持的举止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绪。

我暗暗叹了口气,谁说的来着,女人面对喜欢的男人,不仅是把他当做丈夫,还会将他当做是父亲般敬仰,以及当做儿子一般关怀和疼爱。好吧,我为我的母性情怀找到了理论支持。

“好了,”我与他双手交握,笑道,“这次我答应,以后不挤兑你了,真的。但你也该知道,我这人说话常常不经思考,你也别和我一般见识,什么都往心里去。要不然,我只能跟你装哑巴了,那样多累。”

李暮阳轻轻笑起来:“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我追问。

“不过,我觉得,要让你装哑巴也真不容易。”

嘿!我刚酝酿一点贤妻良母的情绪,这孩子反倒挤兑上我了?这什么事儿啊!

我作势要掐他,他侧了身躲过去,又笑道:“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赶紧问问靳宓。想必,过不了多久辛夫人就会亲自来拜访了。”

果然,我们刚和靳宓细细问完这几天到处探来的消息,便听人来报,说辛夫人前来拜访。

这回可不能和对待她那没见过世面的弟弟一个做法。我们赶紧吩咐下人奉上好茶,请人家稍候片刻,自己也迅速整理了仪容,这便前去待客。

“劳夫人久等了,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甫一进门,李暮阳便微笑着寒暄。我也随着客套了几句。

辛夫人一时有些诧异,但面上仅仅是微有表现,随后便压下,恢复了往日的爽快笑意。她与我们聊了几句家常,倒是绝口不提周子淇在这讨了个没趣的事情。

“最近我们家接了笔大生意,邻县的邱员外家太太五十大寿,因此订了许多首饰,到今天还有些未曾做完。”辛夫人放下茶盏,笑道,“我本来打算着明、后天等活计都收了尾,再和子淇一起来拜访。可那孩子却心急火燎地等不下去了,非说要先来看看。我怕他没见过什么世面,再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二位不快,这才赶紧把事情交给几位师傅,自己抽身过来。”

啧,这话说得真好。把自己的责任撇了个一干二净。

李暮阳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笑道:“李某自能明白夫人心中所急。连日来李家上下也是为了开张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想必夫人也曾听说了,因此方才也没有和子淇少爷细谈,实在是失礼了。”

我又啜了口茶,心里暗笑,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矫情。

如此你来我往说了半天废话,终于步入正题。

辛夫人首先耐不住性子,转了话题:“前几日在轻雨楼所提之事,不知可有变故?”

“变故?”李暮阳装糊涂,“夫人这话从何说起?”

若说方才还有些疑惑,听到这话,辛夫人自然完全明白了周子淇这可怜孩子是让人糊弄了。但也不好说破,只好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方才听舍弟提起,说贵府的生意这几天便要开张了,所以才想着问一下是否找了其他工匠。”

李暮阳装出恍然的样子,笑道:“原来夫人说的是此事。那些做小手艺的工匠,岂非到处都是,哪里谈得上专门去找。只不过李家的货品向来精益求精,因此才愿与夫人联手。”

即便是我,也能看出辛夫人想问的压根就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小手艺人,但得了这个回答,也只能压住这一话题,不便再过分追问。

掌握了主动权之后,谈话就变得顺利了许多。我猜想,辛夫人未能得到准确回应,大约仍然疑心那秦老板举荐的人正是玉器雕匠,再加上秦老板已经匆匆离开乐安、无法与他本人去确认,因此辛夫人自然难免担心白白错失了与李家合作的机会。

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大致确定了两家在生意上相互合作的事项,又定了笔墨契约。

又略谈了些闲话,辛夫人便起身道:“天色已不早了,我出来许久,作坊那边仅有几位师傅打理,这让我实在无法放下心来。”

见我们要起身相送,她又笑道:“二位不必相送,改日我再带几位擅长玉雕的师傅一同前来拜访。”

李暮阳笑应了,又同我一起送辛夫人到门口。

将要出门,辛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我听子淇提起,秦老板曾向李家举荐了……”她话未说完,但是从神色看来,该是仍未释怀此事。

“哦,这事啊。”李暮阳似笑非笑,答得云淡风轻,“不过是秦老板商队里几名年少的伙计罢了,想要安定下来,谋个安稳生计,我便看在秦老板面子上,答应在店铺中安排他们打打下手。不过……辛夫人您怎么想起这事了?”

我明显觉得辛夫人的脸有些变了色,似乎……泛青?

八十一 整风(1)

看着辛夫人出了门远去,再回头时,我明显觉得一旁的李暮阳神采黯淡了许多,连回去时的脚步都似有些虚浮。

“怎么了?莫不是今天累着了?”我扶了他,不免有些担忧。虽然从那场官司中解脱了足有三个多月,可李暮阳的病根却已落下,这么久的时间,都未曾完全康复。近来事情一多,忙碌起来,他便又时不时的显出些久病之人的疲态。

似乎感应到了我的不安,李暮阳偏了头对我浅笑道:“怎么?怕我晕在这,给你添麻烦?”说这话时,他神情间带着些孩子气的促狭。

我好像被灌了一大碗辣椒水似的,脸腾地一下热了起来,估计是红了个透。这人从来说话都是意有所指,不用提,这次肯定是在嘲笑我初时对尚在病中的他牢骚抱怨的事情。

这可真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压着声音骂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小人呢!多长时间了的事情居然还记得!”

李暮阳笑意更盛,边拿手揉着胳膊,边笑道:“我哪里指名道姓的说了什么,为何你竟如此做贼心虚?”

我瞪他,使劲瞪他。

我记得家乡似乎有句话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说那些顽劣小童的,可现在我却觉得用来形容李暮阳也相当合适。刚给了他点好脸色,他便来拿我取乐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喂!”我清了清嗓子,决定展现我正义而严肃的一面,“说得好像我当初真的亏待你了一样!你可知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如此乐于取笑于我,日后可别怪我也食言,看我不天天给你气受。”边说,我边继续瞪他,用目光传递着“讨饶吧,赶紧讨饶吧!”的讯息。

我正在大义凛然怒目而视,李暮阳忽然伸手在我额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见我向后躲了两步,便又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当初张牙舞爪的太嚣张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呸啊!你算哪门子的百姓,分明就是无理取闹的刁民!”我窜回去,攀住他的肩臂,仰头恶狠狠地发着牢骚。

可话刚说完,突然觉得他脸色略微变了变,身子也跟着僵了一瞬。我一下子想起当初在县衙之上、牢狱之中的那些事情来,不由暗道了声不好。正要转移话题,却见他早已恢复了常态,淡淡笑道:“后悔失言了?”

“你……”我噎住,半天才叹了口气,“你啊,怎么就不能笨一点呢。”

见他不语,我又继续道:“你难道不知,这人呐,若是心思太过剔透了,往往就多灾多难。不如糊涂些得好,能保得一生平安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他听得此言,渐渐敛了玩笑神色,轻叹道:“若是浑噩过得百年,这一生即便平安,又有何趣。”

我一怔,脚下慢了几步,被他落在后面。

正是如此。世间悲欢皆愿亲历,如此方是他的本意。这便是与那些卑微怯懦之人的大不同之处了。

思量间,李暮阳已经绕过了园中假山亭台。我赶紧定了定神,见四周无人,便提了裙摆、小跑着追了上去。

此时已是薄暮时分,到家不久,就有丫鬟们端了菜饭上来。

刚用到一半,忽然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

开了门,清菊带着封信进来。她回身掩了门,又向李暮阳行了礼,这才对我们笑道:“少爷、少奶奶,方才二少奶奶的娘家派人捎了信过来。送信人还在门房候着呢。”说着,便将手中信封呈了上来。

我略有些惊诧,不知此时无故来信所为何事。但还是交代清菊先给送信人安排个住处,这眼看着要入夜了,不便急匆匆地让人家连夜离开。

打发走了清菊之后,我看着天色愈发暗了下来,转头又见李暮阳正在启信,于是赶紧从他手中抢了信笺过来,笑道:“甭急着看,这信就在这,一时半会的也跑不了。(奇*书*网。整*理*提*供)先把饭吃了,等会凉了小心胃痛。”

用过饭菜,李暮阳先回了楼上房中。我吩咐下人收拾残局、泡茶,又自去掌了灯,这才跟着上楼。

“这么暗,也不怕累着眼睛?还是说一会儿不见,你这人已经笨得连点灯都不会了?”我推开房门,刚好看到李暮阳正借着窗外暗淡的天光读着信上内容,不由觉得好笑。

他回头一笑,对我招手:“你来看这信。二嫂的父兄似乎有意要命她改嫁他人。”

“哎?改嫁?”我将烛台放下,凑到他身边跟着细看那信。

信中大半是套话,总结起来无非是说二少奶奶年轻丧夫,守孝三年也已过了,平日行为举止皆合礼数。此番归省养病之际,恰遇同乡门第相当的鳏夫陈某前来求亲,于是如何如何……在我看来,虽说这遣词用句甚是恭敬,似乎仍拿李家当做二少奶奶的夫家来看,可改嫁一事却也是毫无转圜余地的了。

看完信,我笑道:“你打算怎么回复人家?”

“应了便是了。”李暮阳折了信,答得理所当然,“二哥已经故去多年,二嫂也并未有一儿半女的,难得她得遇良人,咱们就算能拦着,也不当做那些事情。”

我心中一动,一时没有搭话。

半晌,李暮阳扯了我的手腕,拉我在他腿上坐下,笑问:“怎么?想起什么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低头笑笑,“若当初……”

“红叶。”他轻轻抚过我的背,语声沉稳,“这与大嫂之事全然不同。当初大嫂所为之事,既不合于礼,更有悖伦常律法。李家所为固然失于急躁,然而却也为此受足了惩罚,时至今日,是非对错,已不必再提。”

我抬了头,看他半天,终于笑出来:“你这人还真是想得开。当初的决定固然是老太太下的,但我也没说什么好话,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你说实话,可曾怪过我?”

虽有此问,但我心中也早已料到他的回答。果然,他只是笑了笑,轻声答道:“世间之事,皆为种种因缘际会而成,若起因有丝毫变化,则结果便会大不相同。当初,你是天生性情急躁也好,是为了与我较劲也好,的确是出于一时的浮躁心绪而做了草率决定,未曾顾虑到之后的各种可能。然而……”

我想起当初的意气之举,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却听李暮阳语意一转,又说道:“然而,你资历尚浅,即便未能考虑周详,可老太太如何就气得不顾后果了?你该知道,你的提议虽出于任性,但却并非无理。那种事上,为了顾全两家颜面,必得暗中知会两人,令他们好自为之。只是,后来之事,便不是以人力所能料及的了,因此,也怨不得谁。”

“真的?”我继续趴在他怀中,闷声问,“你不是故意安慰我吧?”

他略微紧了紧揽在我腰上的手臂,低声笑道:“自然是真话。”

“那你还笑!严肃点!”我依旧不抬头,只伸手在他肩上掐了一把,小声抱怨道。

他不说话,却长长舒了口气。我偷偷瞄了一眼,见他双目微合、神色安然,于是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不由暗暗感慨,这样也好,虽然少了几分热烈,但却让人放松,不知不觉就开始期待能够携手走得更久。

如此静静待了许久,烛光忽然闪了下。我回头见桌上烛火将尽,忙跳下地,要去寻来替换的蜡烛。

“不必了。”李暮阳拉住我,“也不早了,这便去歇着吧。今日事情多,我觉得有些倦怠。”

我看看外面天色,早已一片浓暗。得,方才似乎神游了太久。

“你先别急,还没喝药呢。你等等,我这就去催丫鬟把药端上来。”说完,我拍了拍他手背,这便下楼去唤人。心里却不免抱怨,或许是搬家之后我的脾气好了太多,让那些新雇进来的丫鬟们都没了规矩,得着个机会就乐得偷懒。

出了我们所住的小楼,我沿着小路向东南面斜穿过去,正看见三个丫鬟在园子里聚成一堆,压着声音神秘兮兮地聊天。

这什么世道啊!老板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完就来聚众八卦了,就算是在现代,这种员工也得给她们点小鞋穿吧!

“咳!”我使劲咳嗽了一声。

很诡异,仨丫头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下子蹦了起来。

我挑着眼角斜斜看了为首的那个大丫鬟一眼,笑了笑:“下次说人长道人短的时候,可记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别让我逮着。”

俩小丫头马上战战兢兢瞄着旁边大丫鬟的神色,见我在看她们,又马上垂了头。

我觉得奇怪,看来并不止小姑娘间的悄悄话这么简单呐。很快,我心里有了些主意,便吩咐那大丫鬟道:“陈瑛,去催催少爷的药。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没送来?又是哪个丫鬟婆子偷懒了。仔细哪天让我抓了现行,全都打发出去!”

陈瑛忙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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