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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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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映夕接过,还未打开看,手就已经有些颤抖。
    慕容宸睿定定地看着她,低沉而轻浅地道:“探子带回两个消息。一是关于姚凌,二是关于南宫渊。”
    路映夕垂着眸子,没有翻开信函,只极轻地问:“姚凌怎么了?”
    “毒发,没能撑过去,断了气。”慕容宸睿的语调几近没有起伏,“她的师兄正带着她四处寻找朕,势要为她报仇雪恨。”
    “带着她?”
    “尸身。”
    语毕,两人都寂静无言,气氛沉重而又似乎有几许阴寒。
    路映夕捏着手中的信,因为过于用力,薄纸发出窸卒的声响。
    “夏耀祖找到了南宫渊。在丰城的一处破庙里。”慕容宸睿的语气仍是平缓无波,“当时南宫渊失血过多不省人事,夏耀祖抬他去军医处,但半路上南宫渊就已气绝。”
    路映夕表情僵硬,一味低垂着眼眸,双手使劲绞着薄薄的信纸,像是完全专注于这个动作而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慕容宸睿也不再吭声,面色淡然得仿若冷漠无情,可双手也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使力,指节变白,手背上暴起青筋。
    两人就这样默默不语地坐着,空气中仿佛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悲凉和伤痛,无形地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悲欢离合

       回程的队伍持续地前进着,途上平静无波,并无意外发生。
    路映夕照常喝药进食,没有露出异状,也没有流泪,只是变得沉默寡言。
    慕容宸睿看在眼里,心中滋味难辨,一股无力感充斥全身。那日在战场上,他未有一丝犹豫,全力以赴地投入战斗,甚至在射杀南宫渊时隐隐有种傲然的成就感。如果事情重来一遍,他也会做同样的事。但南宫渊死了,且可能是死于他之手,映夕的心自此蒙上阴影,恐怕一生都挥散不去。
    这几日,他也经常想起姚凌。最初相识时,她的笑颜俏丽烂漫,但后来渐渐看不到她笑,他曾一度怀疑,他是否真的认识她,是否真的了解她。到如今,他已非常清楚她是怎样的人,也知道她与他都不是彼此命中注定对的那个人。可一切已矣,无法重新来过。
    不可否认,他感到伤怀,感到痛楚。但这种哀伤与映夕心中的悲痛必然是不相同的。
    “夕,王军医开了一张新的安胎药方,你要不要过目一下?”叹息咽回肚内,他神色如常地温声询问。
    路映夕倚躺着,抬眸看了他一眼,摇头不语。
    慕容宸睿也不再多言,径自命马车停下,然后跃下车,不知去办何事。
    路映夕合上眸子,神思飘远。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师父时的场景。那时她才五岁,父皇领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到她面前,要她行拜师大礼。她疑惑地看着那少年,张口唤道“师傅哥哥”。那少年扬唇笑起来,那笑容像冬日的阳光般,淡淡的,却又是暖暖的。
    也就那一次罢了,后来她再也没有那样唤过他。身在宫廷之中,礼节繁多,而他又是极为内敛严谨的人,她跟着他也学着循规蹈矩起来。
    年纪再长一些的时候,她曾经偷偷在心里唤他的名字。南宫渊,南宫渊。虽是独自偷偷的,但她还是不敢放肆地叫一声“渊”。
    他们之间好像有一条无形的鸿沟相隔着,自第一次见面她向他下跪行拜师之礼开始,她与他就注定很难跨越那条沟壑。
    “属下王婕参见皇后娘娘!”
    正幽幽地陷入回忆中,马车外一道利落的脆声惊醒了她。
    车帘被掀起,一个五官艳丽的女子上了马车,屈膝行礼。
    “你是?”路映夕靠坐起身子,凝眸看她。
    “属下王婕,是隶属司徒将军主营下的一名军医。”那女子单膝跪着,但面上表情甚是平淡,不卑不亢地道,“皇上命属下向娘娘汇报新安胎药方的成分。”
    路映夕轻轻“嗯”了一声,注视着她美丽的脸庞。之前不断听慕容宸睿提起这位王军医与范统的事,倒没有想到原来是长得这般冷艳的女子。她的轮廓精致而深刻,浓眉大眼,俏鼻红唇,一眼看去只觉艳光逼人,但再细看,会发现她眉宇间凝着一抹刚毅神气,没有丝毫娇媚矫揉。
    听着她报出一串草药名称,路映夕颔首淡淡一笑:“这药方很好。”
    “谢娘娘赞赏。”王婕微微倾身,再道,“可否容属下为娘娘把一把脉?诊脉过后才能调配更佳的药。”
    路映夕伸出手腕,一边语气随意地道:“王军医,你觉得范统此人如何?”
    王婕的手势顿了片刻,平静地答道:“王婕愚钝,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
    “他的腿疾能治得好吗?”路映夕换了一个方式问。
    “如果精心治疗,也许花三五年的时间能够治得好。”王婕一面回答,一面搭上她的腕脉,开始细细诊断。
    路映夕见她神情专注,便不再出声打扰,待她收回了手,才开口问道:“如何?”
    王婕抬起眼来,微皱着眉,沉吟道:“娘娘的脉象有些奇异,似虚又似强,两股力量交错交融,王婕才疏,暂未想出是何原因。不过娘娘请放心,胎儿安稳,未受旅途颠簸的影响。”
    路映夕浅淡地抿笑,道:“我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是一位高人灌注予我。而虚脉则是因我有天生心疾之故。”师尊破例为她诊治,或许便是因为如此而延误了他寻找师父。思及此,唇边的一点笑弧垂敛了下去。
    王婕点了点头,心中有一丝讶异。她本以为宫中娘娘皆是矜贵高傲,但她眼前这位皇后娘娘似乎没有丝毫娇气,且也不以“本宫”自称。坊间传言,皇上爱美人弃江山,现在想来倒也似有几分道理。不过依她所见,皇上应是既爱美人又爱江山。
    此时马车外又响起一道禀声:“皇后娘娘凤安,范统求见。”
    路映夕不由诧异,扬声应道:“有请。”
    厚布帘子再次被掀起,两名侍卫搀着脸色略显苍白的范统上马车,安置范统靠壁坐稳,便就退了去。
    “范兄,伤势可好些了?”路映夕关切地询问,心念转动,已明白慕容宸睿安排王婕和范统来见她的用意。是不希望她一味沉溺于忧伤悲恸之中吧?所以特意找一些事让她分散精神。
    “多谢皇后关心,范某已无大碍。”范统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虽然气色尚差,但一双炯目已恢复精气。
    王婕忽然低低地嗤了一声。
    范统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忍住没有说话。
    路映夕莞尔,温言问道:“王军医,不知何事好笑?可否说出来与我分享?”
    王婕敛眸回道:“回娘娘,属下方才只是突然想到,先前给范将军敷药时他痛得打人的事。”
    “打人?”路映夕大奇,觑向范统,见他面色愈发僵硬,不禁更感好奇。
    “范将军忠君爱国,一心想要快些康复,保护皇上和娘娘安全回朝。他要求属下用效果最好的药,不过重药的药性必然剧烈,所以……”王婕止口,瞥了范统一眼。这般死鸭子嘴硬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明明痛得浑身冒冷汗,却硬是忍着不肯吭声。她好心拿布团让他咬着,却被他下意识地挥开,那力道大得骇人。
    路映夕看着他们二人的神色,微笑道:“范兄,你好生养伤便是,现在有一整队精锐士兵保护皇上,你无需过于担忧。”
    范统绷着脸,道:“据范某所知,修罗门的人正四处查探皇上的行踪,范某只是不敢掉以轻心,并非过于担忧。”
    路映夕挑了挑眉梢,不作声。
    范统自觉失言,又补道:“范某无意顶撞皇后,还请皇后恕罪。”
    路映夕笑看他,揶揄道:“范兄,你被人激得失了分寸。”
    范统抿紧了唇,斜睨向一旁的王婕。为何他总是遇见这种奇怪的女人?身为女儿家,不做女子该做的事。抛头露面行医济世也就罢了,居然还从军!军中全是三大五粗的男人,她一个姑娘家整日混在男人堆中,成何体统?
    “王军医。”路映夕转而对王婕道,“你刚刚说范兄的腿疾需要三五年的精心治疗,如果我请求你做这一件事,你可愿意帮这个忙?”
    “娘娘言中了。”王婕忙接言应道,但又迟疑地顿住,没有回答愿不愿意。
    范统见状冷哼,不屑道:“范某随瘸,但仍有一身武艺,不需强人所难。”
    王婕缓缓转眸看他,冷冷道:“我有说为难吗?”
    路映夕不出声,饶有兴致地旁观。
    范统见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有些恼怒地道:“皇后何必徐尊降贵请求这个女人!”
    路映夕扬起黛眉,到:“这个女人?”
    范统蔑然回道:“她既能称呼我为“这个男人”,我为何不能称呼她为“这个女人”?
    路映夕惊讶地一怔,随即忍不住笑起来,边笑边道:“你们怎会这样互相称呼?”
    范统和王婕同时低哼了一声。
    “范将军批判我“这个女人”不似女子,目视男人胸膛当做平常事,不知廉耻。”王婕恭谨回话,但美眸中显然有着薄怒,射向旁边的范统。
    “王军医不也骂我古板迂腐,木讷蠢钝?”范统反唇相讥,瞠目迎上她的目光。
    “难道我有说错?你不古板,不迂腐吗?”王婕神色冷淡,但话语却是不甘示弱。
    “我也没有说错吧?你哪里似女子了?有女子像你这样,今日看男人的胸口,明日看男人的后背吗?”被她的话一激,范统冲口便道。
    “那是为了看诊治人。”王婕的眸中燃起火焰,语声却反倒像冰霜似的冷。
    路映夕见火药味甚重,也不打圆场,一径浅笑。
    范统粗着脖子不再说话,而王婕冷着俏脸收了声,两人视线对上,似有火花“噼啪”地飞溅。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路映夕唇畔噙着笑,但眸光渐渐黯沉,不自觉地抬起手捂在左胸,感觉到心口微微抽痛。
    这人世间依旧有令人欣喜的事,但是师父再也看不到了。原来,死别的感觉,这样的可怕。
第三十四章:最后一面

        范统和王婕一同下了马车,过了须臾后,慕容宸睿返来。路映夕对他露出浅浅一笑,看到他的眸中升起一丝亮色。果然如她所想,他确实为了她而费心思量。这种关怀,虽是间接且低调,但她感受到了。
    “宸。”她开口唤他。
    “嗯?”他在她身边盘腿坐下,凝目看着她。
    “战争无情,胜败寻常,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她也举眸凝视着他,轻轻地道,“可是我无法不感到悲伤,也不想在你面前强颜欢笑。”
    慕容宸睿点头,不作声,目光幽深。
    “但是,我更不想因我而令你担忧或难受,所以,我会尽力振作起来。”路映夕温声说着,同时在心中留了一句话给自己。即使过了很多年,她依旧会缅怀师父。但这句话已不必要说出口,因为只能意会。
    慕容宸睿低低地吁出一口气,舒展开微纠的眉宇。
    路映夕对上他蕴着关怀的眸光,不由地柔了神色。这几天她沉陷在回忆追思中,有时甚至隐隐地怨恨起他的狠决,可倘若那日在战场上中箭身亡的不是师父,而是他,她会否恨师父?怕是不会吧。这种差别对待,是否正是因为“爱之深”的缘故?越在乎一个人,就越容不得瑕疵的存在。
    “夕。”慕容宸睿正色凝眸着她,轻叹道,“朕真怕你一蹶不振。”
    路映夕摇了摇头,静默片刻,转而出声问道:“宸,修罗门的人是否很难应付?”
    慕容宸睿微怔,但也没有瞒她,直言道:“修罗门近年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太好,惯用暗器,有擅长躲在暗处使毒,这些阴狠手段防不胜防。”
    “关于修罗门的行径,我早前亦有所耳闻。”路映夕接话道:“我们此次回程随扈较多,目标明显,恐怕很快就会有麻烦上门。”
    慕容宸睿颔首,表示认同。
    路映夕敛眸静思了会儿,才启口再道:“既知修罗门惯用的伎俩,我们不如以其人之道还诸彼身。”她已失去师父,再经受不起更多的失去了。她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腹中的宝宝,和她所爱的人。
    慕容宸睿闻言眼光一亮,问道:“如何以其人之道?”
    “他们擅用毒术,恰好我也擅长。”路映夕微微浅笑,语声静笃。
    慕容宸睿兴味地挑眉,见她恢复活力,心中不自抑地感到欢愉。
    “他们最主要的目标一定是我们这辆马车,所以只要将马车稍作改良,就能省却很多力气。”路映夕边寻思着边道,“我们可以在车马的四面擦上剧毒,若有人飞身扑近,一碰触即会中毒。不过,我们自己上下马车必须万分小心。”
    “好一招请君入瓮!”慕容宸睿抚掌轻击,目露赞许的笑意。其实更令他高兴的是她下意识地用了“我们”这两个字。
    “但这样还是防不了暗器。”路映夕微戚黛眉,自语道,“加厚隔板可能会有一点用处,虽无法彻底阻绝,但也聊胜于无。”
    “就依你之言行事。”看着她全神贯注思索计策的摸样,慕容宸睿的唇角一点点扬高。她认真自信的样子,真是无比美丽。
    路映夕不察他的走神,仍一本正经地想道,一面道:“时间仓促,研制毒药的事,我想请王军医帮手。”
    “好。”慕容宸睿干脆地应声。
    “王军医那边可能缺少配置毒药的药材,需派人沿路采集毒草和毒虫。”路映夕继续说道。
    “好。”慕容宸睿依旧是不罗嗦地回应。
    “范兄那辆马车也应涂毒,以防万一。”
    “好。”
    “虽然已未雨绸缪,我们还是要时刻警惕。”
    “好。”
    “另外还有——”路映夕突然一顿,抬眸注视慕容宸睿,疑道,“宸,你没有任何意见?”
    “没有。”慕容宸睿十分利索地回答,俊容带笑,促狭道,“就由你当家。”
    路映夕一愣,随即笑起来,道:“往后都由我当家?你可别食言。”
    慕容宸睿勾了勾薄唇,雍容闲适地接招:“先看一看你这次的表现。若是表现不佳,那就没有下次了。”
    路映夕但笑不语,明眸澄澈清亮。失去的伤痛的,她深深埋藏在心底,而身边的珍贵的,她会用心珍惜捍卫。她知道,若是师父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看到她过得平安喜乐。
    …………………………
    进入皇朝境内的第一日,马队抵达边防小城时已是天黑。
    尚未到驿站,路映夕和慕容宸睿皆都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在逼近。这是练武之人的直觉,对于杀气有一种敏锐的感知能力。
    “终于要来了。”慕容宸睿低声道,语气中隐含几许感慨。修罗门是为了替姚凌报仇,姚凌之死虽非全是他的过错,但他终要负上部分责任。
    “宸。”你认为你是重情之人或寡情之人?”路映夕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嗯?”慕容宸睿疑惑地看她。
    “有时候重情与寡情只有一线之隔。”路映夕静静地微笑,没有再多做解释。
    慕容宸睿亦淡淡扬唇,领会了她话中的含义。若过于重情,便会拖泥带水,优柔纵容,于是就变成了寡情。
    凝神侧耳,细听半响,路映夕低着语声道:“外面太安静了。”
    慕容宸睿敛了神情,伸手敲响车厢木壁,发出有节奏的暗号,示意驾车的侍卫留神戒备。
    戌时的小城街道,几乎没有行人走路的声音,只有马蹄嗒嗒作响,规律中显露着异常。
    猝然,几声“咻”的轻响,穿透车厢袭来!
    慕容宸睿眸光陡锐,衣袖一挥,卷起劲风,将飞射而来的暗器悉数扫落。
    紧接着便听外面渐起嘈杂声,应是两方人马已展开打斗。
    “砰”——
    一声巨响,宽敞的马车摇晃了两下。路映夕和慕容宸睿对视一眼,心知必是有人一掌拍向车顶,触毒跌落下来。
    马车外的打斗声逐渐激烈,兵刃交锋的铛响不绝于耳。与此同时,马车数度被震晃,不断有人袭击未成反而中毒摔落地面。
    路映夕在心中默数“砰砰”的声音,在十多下之后,她轻声对慕容宸睿道:“这种毒不仅是肌肤碰触才会生效,就连掌风拍击都会飞扬起毒粉,沾染人身。现在应该已有一半人中招,但看来其他人已经发现了个中玄机。”
    慕容宸睿一直笼袖运气,阻挡暗器侵袭入内,无暇抽空答话,只以眼神表示了解。
    约莫过了半刻钟,再无暗器射入车厢,也无人震击马车,但骤然间一声冷喝响彻夜空!
    “慕容宸睿!你这个缩头乌龟,有种的给我出来!”
    路映夕看向慕容宸睿,低声轻问:“要不要出去?”
    外边的冷厉咆哮又再响起——
    “慕容宸睿!难道你连凌儿师妹最后一面都不见了吗?你若还有一点点良心,就立刻滚出来!”
    慕容宸睿面色镇静泰然,只有深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
    路映夕伸出手与他相握,低低地道:“我们一起出去。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慕容宸睿抿着薄唇,不发一语,紧握她的柔夷,另一手揽着她肩,小心翼翼地扶她下马车。
    马车旁十多名青衫侍卫一字排开,护着帝后。
    相隔数丈,一个黑衣男子冷冷伫立,背上似乎背着一个人。
    “慕容宸睿,你终于现身了。”黑衣男子的声音似结了冰般的森寒,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着憎恨的光芒。
    慕容宸睿将路映夕挡在身后,跨前一步,冷淡道:“阁下今日明目张胆地行刺朕,只怕难逃国法制裁。”
    “国法?”黑衣男子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阴恻凌厉,“这世上有何王法可言?王法不就是你们这些皇族权贵说了算?当年你要接师妹入宫,你就不顾后果地接她入宫!后来你不愿意立她为后,你就可以不立她为后!如今你要她死,她就必须死!这就是所谓的国法律例?全都是你一手遮天而已!”
    “既然你认定是如此,那么现在朕说什么也无用。”慕容宸睿语声平淡,没有急于辩解,也没有恼羞成怒。他与姚凌之间的事,岂是一言半语能够说得清说得完?逝者为大,他也决不会在姚凌死后说她半句坏话。
    “你无话可说了?你认了你是杀死师妹的凶手?那你就该一命偿命!”黑衣男子倏地眯起细眼,目光阴霾而狠扈,“我要你在师妹面前以死谢罪!”
    话落,他并未出招,而是将背上背着的那人放到地上,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对待自己疼惜的爱人。
    隔着几丈远的距离,一股难闻的尸臭慢慢散开,刺鼻得令人作呕。
    路映夕从慕容宸睿身后探出头,眺目望去,一时震惊骇然。
    地上那人,自是姚凌。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犹如破碎的布娃娃。她身上穿的仍旧是那日在邬国边塞出现时的素白裙衫,但早已乌黑脏污,褴褛似丐儿。她原本清丽的脸庞青紫透黑,发肿膨胀,已然分辨不清五官摸样,比起容颜烧毁之人更可怖百倍。而最叫人悚然的是,自她身上发出的阵阵腐烂的尸臭味,随风飘荡开来……
    路映夕不忍睹视,扭头别开脸,心中百味陈杂。姚凌生前并未爱惜自己的容貌,死后亦未能保留一张妍丽的容颜给人瞻仰。或许对姚凌来说,徒有美貌没有爱情更是一种讽刺。
    “慕容宸睿,你看见了吗”?师妹死的多么惨!”黑衣男子半跪在姚凌的尸身旁,似在对慕容宸睿说话,又似在喃喃自语,“师妹从小就长得漂亮,以前修罗门中有多少弟子偷偷爱慕她,就连我也……可她偏偏不喜欢唾手可得的,非要挑战难以得到的……近在身边对她好的人,她永远不屑一顾……”
    男子低着头凝视姚凌肿胀黑紫的脸,眼中幽幽地浮现几丝遣卷眷恋之情,仿佛在他眼中姚凌依然是从前俏丽美丽的样子,从未改变过。
    慕容宸睿静立远望,心中恻然,默默咽下喉头那股涩感,面上平静无波。
    那黑衣男子又顾自凝望了姚凌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站起身,目视慕容宸睿,冷声道:“师妹临死前有一个遗愿,她说,若你还顾念往日情怀,就追封她为皇后,亲手把她葬于皇陵。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找一处清幽地,亲手将她埋葬,为她立碑,碑上刻写”结发爱妻姚凌之墓。”
    慕容宸睿皱起眉头,隐约感觉似有哪里不妥。
    在他身后的路映夕也戚起眉头,轻拍了一下他,压低嗓音道:“宸,阴隐毒发作身亡的人,毒素盘踞体内无法消散,在死后七日内会转化为剧烈尸毒,而碰触尸身的人会即刻中毒。你看姚凌她师兄,眉间已显黑气,分明是中毒已深,只不过以内力强行压制住。”
    慕容宸睿听毕神色一凛,朗声开口道:“凌儿生前一直想要得到内心的平静,朕认为火葬后将她的骨灰洒入江海,从此海阔天空,无拘无束,这种方式最适宜。”
    黑衣男子节节冷笑,叱道:“堂堂一国之君原来是一个无胆匪类!我敢一路背着师妹,你竟连亲手埋葬她的勇气都没有?”
    慕容宸睿不受他所激,冷静地道:“朕会亲手把她的骨灰洒入江海。”
    黑衣男子目露怒光,语调愈发阴冷:“师妹活着的时候,你没有做过一件令她高兴地事,现在她死了,你连她的遗愿也不肯成全?”
    慕容宸睿沉默,黑色瞳眸泛起淡淡的幽蓝,深沉的无奈之色。
    路映夕在他背后轻声地喃道:“如果可以,选择前者便能实现姚凌一生的夙愿。”但重点却是“亲手”,这分明是要他殉情。
    那黑衣男子突然又冷冷一笑,视线射向慕容宸睿的身后,阴阳怪气的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可您不知您的皇帝夫君心肠有多硬。”
    路映夕挪前半步,扬声道:“姚凌身上的尸毒剧烈无比,你中毒深重,无药可救,纵使你用内力镇压着毒素,之多也只有三个月的命。你所希望的根本就是拉一个人陪葬,你刚刚说的两个遗愿是否姚凌亲口所说,实在令人怀疑。”
    黑衣男子勃然大怒,倏然大声咆哮:“我是希望狗皇帝死,但我绝对不会拿师妹的遗愿做饵!你可以污蔑我,但你不可以质疑师妹的遗愿!”
    路映夕未置可否,没有再出声。
    慕容宸睿回头望她,以极低的音量轻轻的问道:“夕,若你是朕,你会如何做?”
    路映夕绽唇浅淡地微笑,低语回答道:“宸,当局者迷,其实有两全之法。”
第三十五章:挥别旧情

       路映夕在幕容宸睿身后悄声嘀咕起来,说了会儿,然后才淡淡含笑地目视前方。
    慕容宸睿的俊脸上添了一抹神采,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朕决定带凌儿回京都,葬八皇陵。
    不远处的那黑衣男子显然一怔,没有料到他竟答应得这样干脆,不由生起疑虑来:“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慕容宸睿神色笃定,威仪而不容置疑。
    黑衣男子将信将疑地皱眉,问道:“你敢亲手抱着师妹回京都?”
    “此去京都路途尚远,朕不可能一路抱着凌儿,但朕会亲手抱凌儿上马车,如此你可满意?”慕容宸睿平缓回道。
    黑衣男子沉默了一下,心想如此也算是逍照了帏妹的遗言,便大声道:“我要看着你亲手抱师妹上马丰如果回到京都之后,你失信食言,我修罗门必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宸睿也不赘言,大步向他走去,直至姚凌尸身之旁顿住脚步。此时距离近了,低头凝看姚凌的面容,皓白月光之下惫显得她的模样惨不忍赌,慕容宸睿不禁逸出一声低叹。
    见他流露出怅然之色,黑衣男子也受了感染心痛地蹲下身,欲要与心爱的师妹拜别。
    只在眨眼间,慕容宸睿陡然伸指一点,正中黑衣男子的后背!
    黑衣男子未及防范,被点了麻穴,怒极嘶吼:“慕容宸睿你车鄙无耻!在师妹遗体之前居然还使这下流招数。”
    慕容宸睿语气平淡地道:“正是因为在凌儿遣体之前,朕今日饶你一命。朕方才说的话,也会兑现。朕会亲手抱她上马车,带她回京都,葬她入皇陈”
    黑衣男子瞪大双眼,怒视着他,并不相信。
    慕容宸窖不再解释,径自脱下外狍,裹住姚凌的尸身,继而轻轻地抱起来。虽是尸臭刺鼻,但他面色寻常,没有一丝嫌恶。
    黑衣男子瞪着他,一时心绪翻涌,又悲又恨又感伤。慕容宸睿确实没有食言,他确实亲手抱起了师妹,可是都狡诈地用衣衫隔绝,分毫也不碰触师妹的肌肤!但这样的做法,并不算违背了师妹的遗愿。卑鄙阴险的慕容宸睿
    慕容宸睿抱着姚凌折回,将她放置于马车内凝望她青紫发胀的脸庞,低低地叹息。凌儿,这是朕最后一次这样唤你,愿你喝下孟婆汤之后忘记今生所有不愉快的事,下一世能做一个快乐幸福的人。
    深望她最后一眼,他放下马车帘子,走回路映夕身边。
    路映夕微微一笑,举眸看他,温声道:“看来我们只能占用范兄的马车了。
    慕容宸睿颔首,眺目望向被骑兵包囤的众修罗门弟子。原有三十几名的黑衣刺客,大半已倒于马车边,另有十多名被制服。此次遭袭因为事前做足防备功夫,所以士兵中几乎没有伤亡。而修罗门经此重创,加上门主中毒命不久矣,大势已去,估计会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
    “宸,该启程了。”路映夕轻声提醒,转而与前面护驾的侍卫交代了几句。
    “嗯。”慕容宸睿收敛心中的感慨,携她向另一辆马车走去。
    打斗过后的混乱现场,自然有侍卫会处理。那名保持跪姿的黑衣男子,眼睛中闪着悲愤光芒眼睁睁看着自己门下的弟子一个个当着他的面被处死,眼睁睁看着自己爱募多年的师妹就此远去,再难按捺胸腔里巨大的悲恸,骤然闻喉咙里爆发出一串如兽般的吼声,惊破这幽谧的深夜。
    路映夕和慕容宸睿已上了马丰,听见那饱含激烈情绪的吼声,也都感到几许喟然。
    马队重新上路,车轮滚滚,铁蹄嗒嗒作响,而那野兽般的嘶吼声渐渐远去,可却持续着没有停止。
    他在以内力冲破穴道。路映夕轻轻地道,明眸中浮现浅浅的悲悯。
    “强行冲破封穴只会令他休内的毒素加速窜行。”慕容宸睿接言道。
    “当毒素深入五脏六腑,便只有七日之命。”路映夕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心里不免有些负疚。是她吩咐侍卫,当着那黑衣人的面处置被擒的修罗门弟子,虽然即使她不说,那些修罗门的人也必被处死,但她终是使了计。
    “七日,他等不到我们回京都也看不到安葬姚凌的皇榜昭告。”慕容宸睿凝目看她,出言宽慰道:“夕,此计虽是你所想,但却是由朕所做,你不必有任何愧疚感。朕会以皇妃之名安葬姚凌,恢复她生前曾经的封号,风光厚葬。
    路映夕点了点头,清美的脸上掠过几丝感叹。姚凌一生所希冀的,至死都得不到,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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