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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乾风云(女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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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晨原以为皇上会在紫宸殿召见,哪知宫人径直将她带到皇上的寝宫——长生殿,心下更是疑惑,觉得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入内苑已极是不妥,眼下却又无可奈何。
  宫人将她带至殿门外便退去了,偌大的长生殿居然无人守卫。景晨急急迈步进殿,却发觉殿内除了层层纬缦随着穿堂风拂荡之外,亦是空无一人。纬缦相叠,越往里颜色越深,光线也越发昏暗,四周弥漫着浓郁的熏香味,往里看去更透着阴森和诡异,仿佛将被吞噬般让人心中无端的起了恐慌。景晨心中焦急不耐细看,转身正欲退出,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笑。
  倏地回头,景晨讶然看向与她有着六分相像的面容,纤眉入鬓,凤眼上挑,眉心点着火红的八瓣重莲,身着明黄对襟直领儒裙,内着金缕龙凤抹胸,外罩薄纱,酥胸半露,赤足而立。虽不及有着胡人血统的景晨来得眉目深刻,脸色亦微带着病态的苍白,姚景夕也仍算得上美人,但做为帝皇,面貌本不及血统来得重要。
  待她走得近了,两姐妹站在一起,区别亦就更加明显。世人平均寿命一百五十岁,女人普遍寿命更长一些。女子二十五岁左右开始怀孕生子至六十岁左右绝育,景晨如今年方四十三,已育有五子一女,身姿仍是高挑健美,面色红润。反观姚景夕,站在景晨身边生生矮了一截,因此,当她微仰着头,眼光热切地盯着自己时,景晨一阵恍惚,仿佛回到儿时,那个小人儿总是仰着头拽着她的衣襟亲切地叫着“皇姐,皇姐”,一脸的崇敬与孺慕。
  “皇姐,好手段啊,你可知朕等你好久了!”
  景晨暗自嘲笑自己竟然走神,躬身下拜。
  景晨敛袖低头,躬身下拜,腰弯至一半突被一双皓臂截住,姚景夕微抬右手,顺势握住景晨的手腕,另一只手微压广袖,将她往上一带,道“皇姐,既无外人,就莫要再拘于这些繁文缛节罢!这么久也不曾进宫来,走,随朕痛饮一番,慢叙姐妹之情如何?”
  “陛下,君臣有别,礼不可怠!”景晨睫毛微闪,貌似不经意地抬手,将脉门从皇帝手中脱出,再次躬身“臣惶恐……”
  皇帝眼色一凛,扯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笑,“皇姐,你与朕到底是同出一母,何必如此生疏呢?”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放到眼下反复细赏,末了拇指轻轻摩挲着四指指腹,“何况,在皇姐你安排好夫君幼女,即将离开乾京之时”语气一顿,余光扫过景晨微垂的脸,“难道陪朕喝一杯的时间也无?”
  “臣不敢。”景晨再躬。
  “景王,天下有何事乃你不敢为之?莫要在朕面前装模做样了。”不等她回答,裙裾自景晨的视线中一拖而过,景晨抬起头,起步跟上。
  二人行至层层纬缦深处,皇上将凤床边的长缦一撩,赫然出现一道暗门,将其拉开,明亮的光线刹时照进来,景晨不得不以手作掩,闭了闭有些刺痛的双眼,皇上脚步不停,景晨只好再度跟上。
  其实皇上现居的这座长生殿,在景晨记忆中并不叫长生殿,而称作晨曦殿,恰是她自己以前的寝宫。幼时淘气,在母皇父君宠溺纵容之下将这座宫殿布的机关遍地,别有洞天。她与萧珏幼时就常腻在这晨曦殿底下的地宫摆弄机关,度过了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最严重的一次是她通过地底的暗道,烧了某位君侧的宫殿,火势蔓延,险些酿成大祸,先皇为此罚她到皇陵思过,整整两年不得回京,再回到京中时,有些事情已经没有了扭转的余地。
  眼下这道暗门通向的是一处隐蔽的院落,四周辉煌的殿宇恰如其分地将这个院落掩盖,从整个皇宫的至高处看向这里,也不过是众多殿群下的一个小小灰色地带而已,一晃眼就错过了,很难在观者脑中留下丁点印象。
  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处小院落曾作为景晨幼时自辟的小天地,自有其妙处。景晨一路走来,在心里将失落的散碎记忆一一拾起,奈何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花自常开,玉宇常在,人心却是最难控制的东西,如今这里的一切,都属于身边这个帝皇。
  “皇姐,咱们到水亭坐坐吧。”皇上指着院内小塘上的小小六角铁木雕花水亭,小塘里遍植芙蕖,此时三三两两地正打着花苞悄然绽放,她长长的指甲在阳光下竟折射出略有些耀眼的光芒。
  水亭不太宽敝,约能容纳五六人站立其中,廊柱上悬挂的一对碧玉牡丹环偶尔迎风相撞,发出悦耳的清响,嫣色银线繁花纱帘高高挽起,使风自亭中穿叉而过,廊下紫檀文案上的一叠宣纸随风自翻,景晨目随其动,竟见那纸上密密用风格迥异的字体胡乱写着“景晨”,又间或插着“姐妹”二字,杂乱无章,心下一时如纸上的字一般复杂无比,之前打算的种种均抛之脑后,只越发猜不透眼前之人到底意欲何为。
  景晨一时盯得出神,只觉那纸翻得自己眼花,不禁抬头向亭外望了望,明明刚刚还明媚的天此时竟乌云翻卷,风雨欲来。不经意间将手拂过鼻间,闻到指尖残余的属于小清源身上的馨香,心里立即一片柔软,只恨不得立马生出双翼,好飞去女儿身边相伴左右。这么一想,焦急之色立显,她一转身,一回眸,皇上立觉。
  “皇姐,朕若今日想强留了侄女,你当如何?”眼见景晨一脸急色,不等她回答,接着沉声道“皇姐莫要忘了,先皇还有一道诏书,若朕此生不得女,则景王之女当继大宝,朕留下清源,也是存了培养下代帝皇的心,皇姐切莫误会了朕……”
  “景夕!此时此地,我姐妹二人索性就敞开心扉谈谈罢……”景晨抬手止住她,道:“母皇当年虽有这么一说,但皇妹你如今正当盛年,今时无女,不代表未来亦无女,皇家传承自不作他想。我身为藩王,自然要尽藩王的职责,我朝历代就没有成年后的藩王长留京中的先例,我可以保证我的儿女终生不踏进乾京一步。”景晨没有忽略那一声“景夕”之下皇上骤然闪亮的眼睛,只道皇上还残余一丝姐妹情谊,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姐姐平生无他志,余生仅愿与家小一同寄情山水而已,此乃肺腑之言,皇妹切不可对姐姐心存误解。如今,就让姐姐自回封地,绝了那些居心叵测者的猜测之心,皇妹从此也落得耳根清静,何乐而不为?”
  皇上坐于案前,垂眸沉思,半响无语。
  景晨又抬头望了望天色,强行压下内心的焦虑,这时皇上抬头向她招手“皇姐,莫要站那儿,过来坐下谈!”
  景晨依言,走过去,跪坐于案前,身姿挺拔中透着曼妙,唇角微抿,眉头深锁,坚毅与温柔同时在她的身上体现,皇上一时竟有些痴了,喃喃念叨“皇姐……”
  “皇妹,你可愿意放姐姐走?”景晨凝眸询问。
  皇上看着她的双眼,只觉这般的注视竟也能让她沉醉其中,忽地嫣然一笑,又将指甲拿到眼前细赏起来,艳红的寇丹衬着太过苍白的肤色,有些诡异的妖艳。
  “倘若我不愿呢?你与清源,留一人如何?”
  景晨闻言大惊,她要留下小清源的目的尚且可以理解,留下藩王,却是历代君臣大忌。
  “你欲何为?”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整整一年盘绕心中的问题。
  “皇姐,朕的心思再简单不过,莫非你从不曾察觉?”
  景晨道:“世人皆知帝心难测,我又如何得知?不若皇妹告诉我。”
  皇帝仰头而笑,欺身道:“实话告诉你,你的女儿,朕没什么兴趣,朕最想要的,是要你留下来,你的人,你的身,你的心……”
  景晨大惊,如看怪物一般看着皇帝,只觉反胃得不行。
  
  
  
  
  
  
  ☆、第4章 急变
  “皇姐,怎么了?不舒服?”皇帝欲扶,景晨猛烈地一甩手,挣脱出来,嫌恶地向后急退两步,怒目而视。皇帝见了也不以为忤,径自收手,还是甜甜的笑,景晨只觉这笑容越甜美,内里越龌龃。缓缓从袖里掏出一物,鎏金飞凤,下悬红穗,粗看似再不普通不过的一面金牌,不过上面所刻“元德”二字却在一晃之间让皇帝变了脸色。
  “钦游令?如朕亲临?”皇帝的脸色数变。
  景晨道:“你简直令皇族蒙羞,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能上位,我也能将你拉下马来。”
  “朕早就知道,照母皇对长女素来的宠爱,岂能让你无依?她当年为何着急送你到封地?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怕你也死在我父君的手上吧?她什么都不要了,也要保你的命!宠你宠到天上去,死了都要宠你!什么江山社稷都没有你重要,虽传位于我;却是将我终身囚禁在这重重宫墙之中;除你之外,其他儿女在她眼里算什么?不过是一颗又一颗的棋子罢了!可笑朕登基二十余载,到头来才明白自己还是被她算计了,你瞧瞧,如今朕不还是要为她一面小小金牌所制吗?”言罢愤恨地一挥袖,景晨看也不看她,只对着亭外一池皱水不语。
  皇帝发过脾气,直直盯着景晨的侧脸,眼神犀利,胸前剧烈起伏,忽地闭闭眼,慢慢将呼吸调整,却仍是保持眼下的姿势,与景晨僵持。
  半个时辰后,只听皇帝突来一句“也罢!”,景晨立即回头。
  “既然连御赐金牌都用上了,朕再没不放你的理由,否则便要背上那不孝的大罪,皇姐,你且与朕满饮此杯,便去吧!”言罢闭了闭眼,似忍痛割舍般,缓缓站起身,行至亭边,折下寸余柳枝捏在手心,复又回到案前,将酒满上,递予景晨。“皇姐,容皇妹亲自与你簪上柳枝,此去一路平安,可叹他日相见只不知是何年!”景晨勉强接过酒杯,掩袖对饮之际只微湿了唇便将酒尽数浸在袖里棉巾之上,复垂下衣袖,以空杯示之。
  皇帝探过身,欲将柳枝为景晨簪上,景晨身体往后一仰,拒绝之意溢于言表。皇帝见状瞪了她一眼,突然在景晨面前一拂广袖,好像颇为气恼的样子,行动间一股腻香弥于景晨鼻间,景晨微微皱眉。
  皇帝保持着嘴角的笑容回到座上,默数三下果然见着景晨软软倒下,立即步履轻快地迈步过去接过景晨已然软倒的身子,看着她朦胧的双眼,笑得越发诡异。
  “皇姐……皇姐?……景晨,你是否想问为何会中招?呵呵,你千算万算,不喝朕的酒,不碰朕的东西,那又如何?以你之狡诈多疑,朕早料定你必不会饮这杯中物,可惜啊,你饮不饮此酒都无妨,朕这“弥宵”可是为你量身而制,朕早就说过,朕要将你捏在手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飞出京城……景晨,你看你空有一身本领;到头来还是为我所制你哪点比我强了嗯;这皮囊吧……这柳枝多丑,确实不配你的容颜哪,此时用不着它了,扔了吧,嗯?”随手将柳枝拔下来往池中一掷,只溅起点点水花便消逝不见。又将景晨袖里的金牌并那浸了酒的棉巾一并扯了出来,将那棉巾眼也不抬地扔至一边,又拿起金牌端详片刻,一声蔑笑,便随手掷于案几那叠纸稿之上。
  景晨此时尚有一丝清明,正竭力保持最后一丝神识,四肢已然麻痹,半点知觉也无,内息混乱不堪,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内力在急速流逝却毫无抵抗之力,临昏去时,她用尽心力只在脑中描慕出清源的身影,无尽的担忧和绝望席卷而来。
  皇帝蹲身将景晨往怀中搂了搂,“景晨,这么轻易地就让朕得到你,真有些难以置信哪……母皇给你的影卫呢?嗯?怎么没能护你周全呢?真该死,朕稍后就帮你剁了他!等等,让朕想想啊,你把他给了谁呢?保护你的幺女去了?呵呵,你待她真是一如当年母皇待你一般啊,让朕真真嫉妒不已,嫉妒地肝儿都疼了,怎么办呢?一并杀了吧?哈?”眼神渐渐有疯狂起来。
  “不过在之前,让朕先给你点小礼物吧?”言罢执起景晨的右手腕,丝袖无力地滑落,尖长的指甲划过后瞬间渗出鲜血,皇帝蓦地低头伸舌一舔,满足地闭眼摇头,一脸陶醉,景晨腕上伤口上却肉眼可见一道绿影倏地滑入血脉。
  “祥安。”
  “奴在!”绀青色的身影行动无声地快速从亭后奔过来,伏地叩首。
  “刚才可有看见什么?”皇帝手里仍搂着景晨,感觉到皇帝的视线,祥安身子一颤,不敢抬头。
  “奴,奴亲见景王欲……欲行刺于吾皇……”许是亭外雨声太大,祥安的声音不甚清晰。
  “呵呵,很好,看得很清楚,景王行刺朕不成,已当场伏诛,令悬颅于顺义门示众,三日后以藩王之制厚礼葬于裕山皇陵,赐谥“福”,其间一律禁止百官吊唁,违者以谋反论!”一记响雷自天边劈开,亭内骤亮又瞬息,祥安诺诺应下,身子越发低伏。
  “景王家眷可有追到?”
  “回圣上,禁军统领邱兴德已派出三队人马出城追拿,尚未有信……”
  “加派人马,秘密行事,同时诏告天下,朕念及与景王同胞之情,感先皇之谆教,不忍多加苛责,对此次事件从宽处理,景王亲眷不予连坐之责,但贬其长女姚清源为庶民,着景王二子姚清夏袭母爵,赐号“留凤”。”
  “吾皇仁慈!”祥安佝身倒跪五步领命而去,许是亭外狂风乱作,吹得她身形有些不稳,雨已经自东向西倾盆而下,打在她的脸上,饶是身体硬健,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亭内皇帝连同昏迷的景晨早已不见踪影,狂风将“钦游令”掀翻在地,那些纸稿迅速满亭飞舞,吹入雨中,落到水里,不辨字迹。
  
  商穆一行出了城门便一路向西南方行疾行,狂奔了两个时辰后在路经一个不甚起眼的小镇时停下,中途因为暴风雨耽搁了些时间,饶是如此,也奔出了近八十里路。
  雨已稍歇,淅淅沥沥地在沿街的屋檐上连成珠帘,坠落在檐下的小水洼里又溅出朵朵水花,青石板上的小水坑将行人来往的身影映出来,不完整的,如鬼魅般穿梭来去的倒影,透着湿意的闷躁。
  “吁——”苍青马车缓缓停在道边,驾车的男人率先跳下车并将车帘捞起来,随后便见商穆抱着已睡着的小清源弯腰出来,向他微微一笑。
  “阿颂,一路辛苦,难为你将自己弄得这副样子,回头先将自己收拾利索再来见我。”阿颂闻言朝自己身上扫了一眼,一路风雨疾行,泥浆早将衣服溅得湿透,满布着未干的泥点,抬头露齿一笑,左手随意将脸抹了抹,将脸上的汗水雨水一并擦掉。
  “是,穆君!不过先让属下为您引路,来,这边走…这便是那座闲置的院落,此时已无杂人…一会儿与殿下会合后,我等从西侧出门便换道而行……”边说边引着商穆父女向小巷深处走去,回头向胡衣四骑打了个手势,马车并其余马匹便向另一边绕去。
  巷子很深,雨后的墙壁上青苔油绿,间或还能看见墙角石砖缝里钻出的一丝青草,盎然蕴育着勃发的生机。
  大约行了五十步,阿颂仔细左右看了看,便将隐刻粗糙狼头的一扇小门“吱呀”一声推开,带着商穆闪身进了院落。 随着开门的声音,小清源蓦地睁开双眼,挣着欲在父亲的怀中立身而起,警醒万分,商穆见了不由摇头一笑,这小鬼头贼精!
  因为小清源的醒来,商穆顾不得细看此处院落,便抱着女儿快步进屋,指挥已从西面侧门进入的几个心腹侍卫忙碌开来,要为小清源熬制米粥果水,清洗尿湿的衣物,还要准备热水为她净身……带着孩子出行,便是如此琐碎,所幸清源也满周岁了,所以才敢于带她上路。
  这些轻甲卫,皆是景晨自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自打清源在乾京出世,因着景王对女儿的重视,顾及少主的安危,小清源的一切贴身事宜从不假手于闲杂人等,以阿颂为首,商穆身边的十几名侍卫便练就出一身的育儿功夫,惯使刀剑的手做起这些琐事来竟也熟练无比。
  小清源吃饭不老实,阿颂端着粥碗跟着小清源,小清源一会儿想爬,一会儿想扶着廊台走,一会儿又要人牵,没有停顿的时候,阿颂只好眼疾手快地瞄准空当便塞一口粥在她嘴里。
  “清源……清源……来先吃一口!”扶一扶头上的斑竹小冠,阿颂一把拉住小清源的手臂,防止她跌倒,再适时欲塞一口粥进去,哪知回过头的小清源睁着亮晶晶的双眼盯着他,忽然伸手推开了眼前的勺子,挨近他蹲跪的身体,柔嫩的小手在他的额头上自左向右抹了一把,再摊开来,竟是一手的汗,阿颂见了一时竟感动得一塌糊涂。
  “颂……颂……”小清源嘴里叽叽咕咕地叫着,踮着脚尖还要继续为他抹汗,回过神的阿颂赶紧扒下她的手,放下碗,顾不得自己刚换的一身衣,扯起自己的衣袖将小手擦了又擦,“源女,这么小就知道疼人了……阿颂的小少主!”阿颂听不明白小清源的语言,却是感动得心里柔软一片,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小清源受不得痒,咯咯笑着从阿颂怀中挣脱出来,转眼又被廊下花丛中的黑蝴蝶吸引了注意力,就要扑过去,阿颂赶紧伸手将她往回捞,这时前门突然“砰砰砰——砰砰”传来叩击声,不及阿颂有所动作,堂屋里已有人奔了出去。
  镇定地再喂下一口粥,阿颂右手将小清源抱起来,左手还端着所剩不多的粥碗,转身往回走。
  “……大事不妙,那与我们交锋的一队禁卫已被全数斩灭,为免后患,已将尸首投入渭江……我四人引开禁卫后,总管并余雅二人带着萧家小公子与我等分道而行,应是无碍……不时便至……王女那边,恕属下暂无消息,不过依目前……”阿颂走得近了,便听到余风略带低沉的声音,拾裾迈入门槛,果见余风跪坐于商穆跟前,湿透的深衣上满是血痕,未干的血迹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足见血战之激烈。小清源闻到血腥立即不安起来,商穆眉头一皱,阿颂立即低首抱着小清源闪出堂屋,出了堂屋,骤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小清源又微皱眉头地指着院里新拴的几匹马,似对那几匹马的疲态和伤痕感到不解,收回手来拨弄阿颂的嘴唇,要他解释。
  “源女,这是追风,这是赤炼,……对,它们累了,需要休息,它们受伤了,需要治疗。”
  “源女,从今日起,咱们就要奔命了,阿颂誓死也定要护住你的!”话说到一半,不由将小清源又往身上紧了紧。
  
  
  
  
  
  
  ☆、第5章 头颅
  “依目前的形势看,殿下极有可能已被困皇宫,属下等人出城之时正逢城门守卫查人,对携子之人尤为严厉。查到总管那辆车时,因萧家小公子年岁已偏大,守卫有心阻拦,不过想来也是因为年岁相差略大,自知不符,花了些许银两便放我等过去了,出了城门不远即发现有禁卫跟上来,情况堪急,属下与总管只得分道而行。”
  余风话锋一停,久久听不到回应,稍稍抬头看向他,屋里的光线不甚明亮,商穆坐于窗下,镂空雕花的窗格将雨后微弱的阳光切割成无数大大小小的光束,照进来,却使人越发看不清他的脸色。明明是闷热的初夏,余风却觉得屋内的气温如同黑暗中的青花瓷般凉薄。
  “穆君……?”
  “嗯,那孩子如何肯听话的?”
  “总管约是点了他的睡穴,不曾醒来……”余风不太能理解,那个孩子对大家而言可说是累赘,且对于目前的计划来讲,根本不是重点,商穆为何此时此刻还要问及他?
  “孩子身体娇弱,以后切莫随意点穴,终是对身体有害……你且下去休息,叫阿苏先将你等身上的伤加以清理,如今我们便只能在此等待姚启……进一步的消息。”
  “是,穆君!”余风不再多说,一撩衣襟,依言退下。
  商穆仍保持着眼下的姿势,坐于阴暗中,背靠太师椅,太阴木的雕花扶手让他紧紧握住,双手仍颤抖不已。
  过了一会儿,阿颂抱着小源女又转回堂屋来,小源女哼哼着将腰身使劲往下压,想要下地去,阿颂便由着放了她下来,只手牵住小源女,由她引着自己往前走,只见她背着阳光而来,迈着不稳的小步一点一点走近商穆所在的暗处,待离父亲近了,便一把扔掉阿颂的手,朝父亲怀中扑去,丝毫不怕跌倒。
  商穆一把稳住小源女,眼神向阿颂一瞟。阿颂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会摔的…”。
  “倒不是这个……罢了,阿颂,我现在心里很乱,你在外面也听见了,你且将源儿带开吧,让我静静。”言毕疲惫地揉揉额角,将小源女扳转身子面向阿颂。
  “是。”
  哪知小源女根本不依,嘴一扁,一把抱住商穆的腿便哭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阿颂掰了掰她的手,又不敢使力怕弄疼她,一时竟拿她没办法。
  清源见父亲还不肯抱自己,哭势越发大了起来,好似气转不过来,阿颂便急了,“穆君,源女只认父亲啊……穆君!您就抱抱她吧!”。
  商穆这才摇摇头,叹了口气,将小源女抱起来,圈在自己怀中,将下颌轻轻抵在女儿柔嫩的头上,小小的温润的体温竟奇异地稍稍抚平了他的情绪,让他无暇胡思乱想。小源女到了父亲怀中便安静下来,许是刚才哭得累了,拽着父亲的衣襟在他安抚的轻拍下闭上眼睛渐渐睡着。
  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又立刻归于静寂。商穆与阿颂对视一眼,阿颂闪身便跑了过去,入目却是满身狼狈的姚启与余雅,怀里的小公子萧安正睁大了双眼看着众人,素日风雅的王府总管此时一脸仓惶与悲愤,众人的脸色也均如此。
  “总管……穆君在后院堂屋,请速与我来!”
  姚启一入了堂屋便硬生生地跪倒在地,好似一双膝盖不是自己的,恨不得折了才好,未语先伏倒在地泣不成声,商穆急急地将小源女交给阿颂,欺身相扶,急问:“怎么回事?”
  姚启抑不能止,伏地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姚启,你说啊,殿下怎么了?被困了是不是?咱们这就回救啊,你起来!”顾不得主从之别,顾不得尊卑之分,顾不得男女之防,商穆扯着她嘶吼起来。这一吼,小源女立即醒来,眯着眼正要哭,却在看到父亲的失态之后止了声。
  “殿下……殿下已殁……皇帝令……悬我主头颅于城头……”
  商穆倏地缩回手,顿觉头顶似被五雷劈过,五感渐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入不了眼。意识模糊间好似众人在拉他,四肢却麻木不仁,又觉心肺似要爆裂,连发梢都散发着丝丝痛意,一呼一吸都剧痛无比。
  众人忙扶住意识混乱的商穆,阿颂见他隐有自决之意,忙抱着小源女近到跟前,泪流满面地启求:“穆君,小源女要父亲,要父亲啊……您看看她,看她一眼呀,小源女还这么小,绝不能失去父母……小源女,快,快叫你爹爹,叫爹……”说着抓着小源女的手牵引着去摸父亲的脸,小源女睁着水灵灵的大眼,小手一一抚过父亲脸上的泪痕,将他脸上的泪珠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完,嘴里“唔……大大……大”听话得一遍遍叫着,众人见着这一幕莫不心酸。
  商穆跌跪于地,小源女叫了许久也不见父亲回应,又确是被父亲的眼泪惊到,此刻便真地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凄厉而哀绝。除了抱举她的阿颂,其余人等都跪地哀泣不已。阿颂环顾一周,继续一声声地劝唤着商穆,一边徒劳地安抚哭闹不止的小源女。突然小源女挣脱他的束缚,扑到父亲怀中,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中,温热的眼泪迅速淌湿他的衣领,湿热的泪流竟奇异将商穆的神识唤了回来,商穆睁开朦胧的双眼低头看了看孩子,双手一环,紧紧搂住小源女,似抓住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入夜,商穆静坐于窗前,盯着案前的烛光发愣,火苗轻摇,烧出一行行烛泪,快速流下又缓缓凝固在烛盘里,他揉揉刺痛的双眼,恍惚间觉得窗上投下的似乎不是自己孤单的身影,那人明明昨夜还在灯下与自己温言软语,慢声细述,恍惚间仿若昨日的幸福与满足都只是梦境,亦或者,此时此刻的他正身处噩梦,他的妻正在枕边笑等着他醒来……想着想着滚烫的眼泪又迅速滑落,透湿衣襟。
  窗上的影子动了动,商穆使劲眨掉泪水,蓦然回头,身后的人抬眸无声无息地跪下,一身黑衣,银环束袖,身姿修长劲瘦,定睛一看,却是余雅。
  “……何事?”
  “穆君,请准属下返回京城,接回吾主之身!”
  商穆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王女的影卫已经去了,此时怕已奔出百里……不过我思量依那人的行事,影卫此去必然凶险,如此,就着你与微云、遥峰随去接应吧。”
  余雅伏地应诺,随即问到:“穆君,属下跟随主上多年,却不知王女影卫有何相貌特征……”
  商穆叹口气,“其实你日日均与他相见,便是抛残。”言罢,挥挥手,疲色难掩。
  余雅跪在原地愣了片刻,方才起身出去,与屋外静默等候的数人一一对视,自召出微云与遥峰二人连夜赴京。
  屋内,商穆刚坐下,便听得厢房内小源女的声音,急急站起来,掀帘而入。
  阿颂正弯腰轻轻安抚,奈何不得法,小源女翻去覆来,眼睛也未睁开,只哼哼唧唧将哭未哭,商穆示意阿颂出去休息,自己忙上床侧躺在小源女身旁。
  往常小源女夜里这个时辰醒来,景晨都是要解衣哺乳的,小源女只要吃到母亲的乳汁,自会继续安睡。商穆夜夜看在眼里,从未想过,若有一天景晨不在身边,他待如何安抚女儿?
  商穆看着小源女的脑袋在他胸前转来转去,小嘴张着,却是无乳可含,眼看就要哭闹起来,思来想去,苦笑之下只好解开自己的衣衫,将胸膛凑到她的嘴边。小源女挨到他的肌肤立马含上去,吸了几口却不对劲,睁开眼睛,迷蒙之间看到是父亲,眨眨眼,确定是父亲,“哇”的一声就哭开了来,一把推开父亲,愣是商穆百般哄劝也不听。
  商穆把小源女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满地转悠,小源女依然哭闹不休,嘴里只喊着“姆妈姆妈”,额上青筋毕显,商穆急了,紧紧抱着他,压抑不住的痛哭:“源儿,源儿,你母亲不在——不在了呀!你让为父怎么办?怎么办?……”哭声还不及传出,他又立马腾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只眼泪决堤般奔涌,怕再吓着女儿。
  小源女还是懂事的,看着父亲这般痛苦,她反而消停下来,只仍然难受的哼唧,时不时地拭掉父亲腮上的泪。
  两父女就这般在屋内晃悠,互相依偎着,直至天色微亮,才一起睡了过去。
  
  三日过后,余雅等人回来了,均带着一身的伤。
  抛残一身血衣,被遥峰背在身上,右臂的袖管空空荡荡,拧了一个结,随着遥峰的奔跑而摇晃,脸上呈现着极不正常的暗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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