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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乾风云(女尊)-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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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是以还算平安地渡过了最初的十几日。族人中接连有几个男子受辱后自尽而亡,剩下的人都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堪配萧珏的男人容貌再遮掩又能丑到哪里去,他最终还是引起了兵卒的注意。有个女人几次在他面前徘徊,张肃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狼盯中的猎物,除了揽住孩子低着头尽量往人群中挤,他做不了什么。
  那女人数度在队伍停下来歇息时靠上前来,说要帮他解开脚镣,放他松快一下,都只被张肃沉默着拒绝了,只一味瑟缩着后退。
  如此反复几回,那女人终于失去耐性,于一日清晨队伍始发之时突然发难,伙同另一名兵卒直接强硬的解开了张肃的脚镣,将他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口中满是秽言,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兴奋的笑。
  张肃心知自己将要面临什么,苍白着脸欲将怀中的萧楠递给队伍中其他的男人,经过这些天的折磨,男人们脸上都死气沉沉,善意或者是恶意都纷纷被掩盖在这层死气底下,孩子递过去,自有人接,可是接过之后呢?他都不知道他的小萧桐如今是生是死。
  于是当萧楠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哭得声嘶力竭就是不肯撒手时,他叹了口气,将孩子复又拉回怀里,只想着一同赴死也好,省得孩子在人间遭罪。
  兵卒很疯狂,她们甚至不打算将张肃带到偏僻处,只道张肃不是一向喜欢往人群中钻吗,那就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疯狂,只是看着张肃怀里的孩子十分碍眼,伸手一把抢过就往地上扔去,仿佛随手扔的是一个破布娃娃。
  张肃大惊失色,他一个不谙武道的人以惊人的潜力冲了出去,伸出双手在孩子触地之前将他捞在怀里,一同跌坐在地上,尚自惊魂未定。兵卒再靠前一步,他立即如兽般狠狠瞪过去,将孩子往背后一藏,眼睛里迸射出如看死仇的怨毒目光。
  护崽的女人固然可怕,可是不要命护崽的男人同样令人心中发怵,两名兵卒显然一时被震住,便与张肃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
  然而她们毕竟是站在强势的一方,其中一个女人笑了几声,道:“你若是想小崽子看那就让他看吧,我们姐俩也没意见,哈哈……”当着萧氏百多位族人和其他二十八名兵卒的面,她竟然如此肆意地说着这些话,当即引起其余兵卒的哄笑。
  那女人从袖中掏出一支玉瓶,拨了封,探身向前一把捏住张肃的下巴,强自往他口中灌了几口,张肃兀自不肯吞咽,下颌骨几乎被粗鲁得卸掉。
  那女人也来火了,扔了玉瓶,恶道:“呆会儿有的你求老娘!”言罢放开张肃,张肃剧烈咳嗽着,脸色越来越红。
  接下来的情景,萧氏男人们有的闭着眼睛瑟瑟发抖,有的干脆侧过身去,没有哪一个敢于直视,然而虽然不看,耳朵里却充斥着兵卒们狂肆的笑声和萧楠哀哀的哭声,惟独没有一丝声音是出自张肃的口中。
  他被推倒在地,入目是摇晃着的蓝天,和头顶纷乱的树枝。面色泛着异样的绯红,嘴角边溢出丝丝鲜血,强自大睁着眼睛,右手哆嗦着缓缓摸索,直到他摸到了儿子软糯的小身子,摸到了他柔嫩的脸颊,最后手掌颤动着覆在了他的眼睛上。萧楠不哭了,眼泪打湿了父亲的手心。
  事毕,两个女人站起来理好衣襟,其他兵卒跃跃欲试,被那按住张肃灌药的女人厉声喝止,道:“虽然跟条死鱼似的,但是老娘还没玩够,现在还没你们的事儿!未经老娘允许你们谁也不准碰他,否则的话,哼哼……”那雀跃的几人只好讪讪道:“是,队长!”
  张肃也坐了起来,沉默的整理着自己,萧楠重又扑到他的怀里。他被带回到队伍中间,重新戴上脚镣,到了巳时,他比平常多得了半块干馒头和半碗水,面对周围男人们时不时扫过来的带着淡淡嫌恶的目光,他全不理会,只是专注地低头将干慢头一点点撕下来,润湿了塞到萧楠的口中,目光贪念地看着萧楠,好似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第二日,那队长又过来要解开张肃的脚镣,被他一侧身躲开了。那女人正蹲在地上拿着锁匙,见状抬头恶形恶状地威胁,“有一就有二,跟了老娘自有你的好处,你今儿若是不肯,老娘第一个把你儿子摔死,剁了扔在这里喂狼!”
  于是张肃不动了,任由她解开铁镣,将自己带离队伍,这回走得远了些。只是她牵着张肃还未能有什么动作,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你要牵着我的男人去哪儿?”
  那女人诧异地回头,张肃却陡然剧烈地甩开她的手,迅速转过身面向来人,脸上似悲似喜,怀里的萧楠突然张开双臂叫道:“娘!娘!娘抱!”
  萧珏笑笑,正要上前,那队长当即拨出佩剑,冷笑道:“站住!不许过来!我道是谁,原来是萧府逃犯,老娘正好拿了你的人头去领赏!”
  萧珏闻言挑眉,“哦?你还有这本事?”
  明显的藐视让那女人出离愤怒,仰头大笑了两声,佩剑指着萧珏道:“老娘的本事多着呢,上了你男人算不算本事?忘了告诉你,滋味还不错!”
  萧珏脸色瞬间变了变,看向张肃,只见张肃脸色一片惨白,于是磨了磨牙槽不再废话,直接一甩手中的锥云鞭冲了过去。
  锥云鞭迎面扫来,张肃闭上了眼睛,劲风擦面而过,身边立即响起哀嚎。
  萧珏连百炼都未出鞘,只一把锥云鞭便将那队长逼得手忙脚乱,几招之内便被缴了武器,被萧珏抽得满地打滚。
  哀嚎声传了出去,那些兵卒立刻拨剑如临大敌般要冲过来,但与此同时,官道两边的埂堤上、前方去路,后方退路,四面突然出现无数身穿土黄戎服的兵士,密密麻麻起码上千把矛直指前方,将她们统统围在中间,游具顷信步从兵士中走出来,道:“都站住,别动!”
  那二十九名兵卒早已吓得腿软,哪里还能动弹半分?
  在萧珏压倒性的痛殴之后,那队长很快便满身血痕的蜷缩在地上抽搐了。萧珏犹自不解恨,赤手空拳狠狠往她身上招呼着,入耳只有击打在人体身上的钝响和下面那人哀哀不绝的告饶声。
  张肃这时抱着孩子走到她身边,拉了拉萧珏的胳膊,萧珏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张肃垂下眼眸,伸出手猛然拨出萧珏腰间的百炼,萧珏问道:“做什么?”
  张肃将萧楠递给萧珏,道:“娘子,我要手刃此贼,可否?”
  萧珏点头,语气中有三分小心翼翼,“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双手从未染过血腥,为妻帮你可好?”
  张肃平静地摇摇头,道:“你将楠儿抱远点,我怕吓着他,另外,你把那个人一并帮我提过来。”扬手点了场中一个女人。
  萧珏眼中闪过戾色,点头道:“好,为妻这就给你拎来,你要刺她们多少剑都随你意!”身形一动,便风驰电掣地掠过去,将那往人群中瑟缩的女人如擒小鸡般拎了出来,猛然一脚当胸朝她踹过去,当即听到肋骨断裂的脆响,那女人哼了一声便晕死过去。
  于是萧珏拖死狗一般地将她拖到张肃面前,又依言抱着萧楠退后十步。
  张肃仍不满意,道:“再远点,别污了他的眼睛!”于是萧珏再退十步。
  张肃这才转过头来,举起萧珏的宝剑,那队长从肿胀的眼缝里见到他如阎罗一般的脸色和剑光,惊恐得想跳起来,然而剑已经直刺而下,从她的后背穿透而过,张肃将剑抽出来,又扎下去,复又抽出来,再扎下去……鲜血喷溅了他一身一脸,他仍机械地重复着这动作,末了踢了那筛子似的尸体一脚,又转向另外那女人,木着脸继续扎刺,只是因力竭的原因,举剑越发慢了起来。
  萧珏将儿子的小脸按在自己的颈窝处,眸色沉沉。
  只见张肃举剑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好像累了似的垂着头,微耷着肩,留给众人一个直挺挺的倔强的背影。萧珏想着也差不多了,刚刚要迈步,见张肃缓缓又举起了剑,她再次停顿下来,然而眨眼间,她突然撕心裂肺地高呼一声:“不!不要!”
  因为她看见张肃再次举起的剑却转了方向,横抹向自己的咽喉……
  百炼削铁如泥,割喉只是瞬间的事,饶是萧珏速度再快,二十步的距离,等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飞掠过去时,一切已成定局。
  游具顷也大吃一惊,急忙跟在萧珏身后跑过来。
  萧珏惊惶失措的将张肃揽进自己怀中,徒劳地用手去捏住他脖子上的伤口,鲜血不断狂涌,腻滑的,温热的,她的手怎么捏都止不住那蔓延的鲜红,仿佛铺天盖地的红。
  张肃头上脸上全是血,身上的衣更是被鲜血浸透,兀自睁着眼,痴痴看着萧珏,极尽缠绵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他的喉管已破,说不出话来,只有依稀可辨的口型,他道:“死,要在你的剑下……吾妻……”
  一个满足的微笑悄然跃上他的嘴角,眼眸微垂,仍是他惯常的模样,只是眼睛逐渐失去了光泽。
  张肃的手无力地垂在地上,萧珏呆了一呆,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沿腮滚滚而落,抱着他呜咽出声,最终仰天嚎啕大哭。
  百炼被扔在一旁的血泊中,饱饮鲜血的它,仍旧耀眼夺目。
  游具顷将萧楠抱在怀里,萧楠小小的人儿仿佛是被父亲满身的鲜血吓傻了一般,眼眶里含满了泪却不下落,侧着头靠在游具顷的身上,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父亲和哭得像孩子的母亲,拇指放在嘴里吮吸着。
  游具顷闭了闭目,头也未回,只抬起右手往身后做了个手势。
  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二十八名兵卒从此消失于人世。
  
  
  
  
  
  
  
  
  
  ☆、第28章 萧珏谋反
  萧氏男人们最初鄙视张肃受辱后还苟延残喘,却谁都没有想到他最终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挽回自己的尊严,同时大部分人因为从天而降的萧珏而感到莫名心虚,重获新生的喜悦并没能让他们笑逐颜开,纷纷一副震惊呆愣的模样聚坐在一起看着那拥抱着的夫妻俩。
  萧珏哭够了,将张肃抱在怀里站起身来,步步垂血的转身向族人走去,游具顷抱着萧楠跟在她身后,面色凝重。
  萧珏赤红的双眼有些模糊的看着眼前这些族人,突然心生厌烦,甚至隐隐有除之而后快的狠戾闪过心间。她抱着夫君缓缓地,一步一步从每个族人身边晃过,张肃身上的血一直在垂落,偶尔滴在某个人的头上脸上,那人下意识的去擦,入手微凉,血已经冷了。
  萧珏没有一句责骂的话说出口,只是沉默着用死水一般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圣乾的男人们并不体弱,近百个成年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侮辱致死,竟没有一个跳出来反抗,倘若他们敢反,对上三十个兵卒,谁胜谁负尚难定论。她看到这些人脸上变幻的表情,有震惊,有悲哀,有怜悯,也有愤怒,还有对她的仇视,她的确是被族人仇视的,因为罪魁祸首就是她,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所以女儿死在监牢,夫君死在路上,她最恨的人是自己。
  萧珏终于不支,摇摇晃晃的软倒,游具顷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后腰,连带着撑起她怀中张肃的重量,垂眼看萧珏已然昏厥,然而双手仍紧紧地将张肃箍在自己怀中。他手下的兵士连忙过来帮忙,颇费了些力气才将萧珏的手掰开。
  游具顷不好擅自安排萧珏的族人,便下令在附近找了个近水的开阔位置就地扎营,然而萧珏大概是太过疲累,或是伤心过度,这一昏,便整整昏了三日。
  人和人之间的眼缘确实是令人逐磨不透的东西,游具顷并不知道萧楠之前是怎样依恋父亲的怀抱而从不肯稍离片刻的,他只是爱屋及乌,看着这个神似萧珏的娇憨小人儿心生喜爱。自他出现在这里,第一次将萧楠抱在怀中时,这个小人儿便没有反抗过,现在他父亲没有了,除了偶尔哭泣着要找爹爹,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依靠在游具顷怀里,旁人难以插手,一碰他便哭闹着剧烈挣扎。
  游具顷便彻底接手了萧楠,出入都将他抱在怀里。
  萧珏醒后在溪边就地挖了坟,要将张肃埋骨此处,敛棺时,她将自己的一缕长发割下,收拢在张肃的掌中,又拿了一把匕首放在他的身边,含泪道:“你是否怪我来迟了一步?我知道你必是不甘心赴死的,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了成全那狗屁不值的声名徒丢了自己的性命,留下我孤儿寡母在这人世间,你于心又何忍?你不是一直都想管束我么?人都没了又拿什么去管束?……桐儿也去了,你要辛苦一点,找到咱们的女儿,孤身上路必不太平,你莫要再像以前那么文弱了,拿好我给你的匕首……”
  游具顷从未听萧珏这么絮叨地说过话,用这种可以称之为脆弱的语气,他忍不住将头扭向一边,不忍相看,无限心酸。
  张肃的葬礼简陋却也不寂寞,因为萧氏全族的男人们都在这里为他送行,不过,想来他也并不稀罕罢。他的坟后有一株小柏,是萧珏亲手所栽。
  那些死去的兵卒也早已被游具顷处理干净,连血迹都用土埋了。萧氏男人安静地呆在守陵军为他们搭建的帐篷中,有几个年长的自恃长辈,恢复精神后曾对萧珏和游具顷的兵士不假辞色,要求萧珏立即护送他们去找族人,然而姑且不说萧珏根本就是个狂妄不受约束的主,游具顷更是从来未将他们放在眼里过。
  几次碰壁后,这几个老男人才偃旗息鼓,静待萧珏的安排。
  按照计划,游具顷此时应该带兵回去了,但是张肃的死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游具顷此时反而迷茫起来,于是萧珏没问,他也就迟迟未言去日。
  这一日黄昏,萧珏来找游具顷,游具顷便抱着萧楠出了帐,三人缓缓行走在溪边。
  萧珏理了理思绪,道:“游具顷,景晨没死的事你早就知道吧?为何当初我第一次探陵时,你不直接告诉我?”
  游具顷张了张嘴,又顿了一下,方道:“我是守陵人,皇室中人的斗争,我们不参与。”
  萧珏又问:“那你忠于景帝么?”
  游具顷停下脚步,面向她道:“我忠于皇族。”
  萧珏眸色一闪,道:“你见过我的缉拿令吧?上面安的是什么罪名?”
  游具顷道:“见过,通敌谋反。”
  萧珏好似很愉悦地笑了一声,道:“是啊,谋反。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姐姐要将这个罪名坐实,坐大,跟她对奕一局。你怎么看?”看似轻佻的语气,却含着千钧之力。
  “怎么反?去江北?”游具顷并不怎么意外,以他对萧珏不多却足够深刻的了解,逼急了她,确实是会做这样事的人,而萧珏此时,已经被皇帝逼到家破人亡,她不反还有谁会反?
  萧珏摇头,“去北地投靠清夏?景晨的几个儿子都很好,北地不需要我去掺和,景晨还在堕林邑疗毒,我要去南边。 ”
  游具顷道:“那你把我的五千兵士带走吧。”
  萧珏讶然,“我带走?那可是你巡山将军的守陵军!”她失笑着摇头,“我告诉你这件事,仅是想让你知情,你的兵还是自己带吧……”
  游具顷突然打断她,道:“她们并不是真正的守陵军,你只要让她们知道是为景王而战,就足以让她们跟着你了,收下吧,你需要!”
  他这么说,确实是让萧珏动心了,只是她仍顾虑道:“那你一个人返回皇陵?裕山五千守陵军始终还是兵部备案的,无论如何,凭空消失了五千人,若是被发现了,你交不了差。要不,你随我一起?”
  游具顷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关心,心中难掩愉悦,道:“我有我不能推卸的职责,圣上已经很多年未曾亲到裕山祭陵了,景王下葬后,更严禁百官吊唁,裕山的兵在不在裕山,没有人会知道,你尽可放心。另外你若是放心,我可以将萧楠带回裕山,等你事成之后再来接他,小儿娇弱,不宜颠沛。”
  萧珏闻言很是感动,拍了拍他的肩道:“如此最好不过了,那我就将他托付给你了,来日我必报大恩!”
  游具顷扯了扯嘴角,面向溪流,残阳似血,萧楠在他怀中指着波光麟麟的水面伊伊呀呀,他顺着孩子的手指低头看去,三个人投在水中的倒影模糊又旖旎。
  
  时隔数月,商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乾京。
  乾京内外正在戒严,商穆摇身一变,又成了体态婀娜的当家女子,与自己的商队刚从西域带回无数的皮毛与香料以及来自西海的珠宝,沿途虽然关卡重重,但在那以假乱真的路引面前,这个女人留给城守的印象是“颇为识趣,出手豪爽”。
  在坊间安顿下来,他们首先听到的便是萧府大难和刚发生不久的监啸,轻甲卫们整日假借生意之名在各大坊间游走,吸收一切堪用的小道消息。商穆手里捏着他们找来的缉拿令,细细阅读,他刚从江北而来,又身为昆蒙统帅的亲爹,对萧府究竟有没有谋反自然是门儿清。越是细看,越是觉得心惊肉跳,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禁在脑子里窜来窜去。
  过了几日,坊间突然有小乞儿沿街唱起“长生狼,猫猫藏,狴犴怒,九天殇”,坊间嬉耍的小儿觉得好玩,纷纷传唱,不出三日便传遍乾京每一个角落。皇帝震怒,下令缉拿始作佣者,于是京城中又掀起一片腥风血雨,无数的乞丐被禁卫格杀,乱葬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乾京中便有各种谣言满天飞,有人说亲见禁卫在扑杀一总角小儿时,那孩子突然后退数步腾空而起,化作一斑澜猛虎向那禁卫扑面而去,禁卫当场被吓死,七窍流血,肝胆俱裂,猛虎则化作一颗芒星直飞天际。
  这名禁卫的死被传得有声有色,神乎其神。民间有“荧惑星显,其谮必现”的说法,于是皇帝的压力陡然大了起来,夜里常常被噩梦侵袭,难以成寐。
  朝中有大臣纷纷谏言皇帝亲自到裕山祭灵,祷告先祖,以求庇佑圣乾王朝,以安天下。
  皇帝虽不愿,迫于压力终于答应,于是择了黄道吉日由文武百官随行前往裕山皇陵,禁卫两万护驾,旌旗招展,鼓乐齐鸣。
  浩浩荡荡逶迤数里的仪仗队伍始出宫城,百姓纷纷拥在御道旁仰瞻天子容颜。
  玉辂由四象牵驾,镂金垂云,雕龙飞凤,幨帷半垂,朱栏凤座隐在珠帘之后,皇帝端坐其间,眉目肃然。鼓乐声和嘈杂纷乱的人声令她头疼,连日来不曾安睡,她强忍着不去按揉眉心,心中烦躁不安。
  御驾出京第二日亥时,商穆亲领十人潜入皇宫,直奔长生殿如入无人之境。
  轻甲卫们已经在商穆的指挥下进入地宫,他站在殿中四望,恍若隔世之感。当年景晨与他的大婚是在乾京中举行的,洞房便是在这曾经的晨曦殿,成亲第二日便远赴西北,他当初甚至没有仔细看看这个地方,印象中的布置大气恢宏,乾坤内藏,一如景晨给人的感觉一般,哪里像如今这阴森的样子?
  他在心中喟叹一声,两道暗门处的帷幔已经被挑起来,一道通向一个隐蔽的院落,另一道直入地宫。
  拾阶而下,数道明亮的光线在各处闪烁,与地宫墙壁上原有的夜明珠那幽绿的光晕不可同日而语,商穆也从怀中掏出一颗来握在手中,周遭丈内如同白昼。余风在不远处将夜明珠横向晃了三下,示意这一层没有收获。于是商穆直接摸索着下到第二层,一间挨一间的搜索,入目不过都是些积尘的机关玩物,直至万俟剑峰跑到他面前,指了指地下,商穆只觉心中一突。
  踩着陡峭逼仄的石梯下到第三层,这一层只有孤零零的一间囚室,伴随着水滴缓慢滴落的声响,安静而诡异,室内一片狼籍,满地的夜明珠碎片和暗色的血迹,他几乎是屏住气息僵硬地将视线移往中央的一方石床,然而是空的,他紧绷的肩陡然一松,心中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失望。
  然而当他视线凝聚在那盘踞在床上的精铁镣锁上时顿时气血上涌,那镣足有小儿臂粗,看长度以及摆放方式应该是手脚俱绑的,已被强自割断扔在那里,那镣锁之上、石床上甚至是玉枕头上遍布已然干涸的斑斑血迹,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刑具,尤以挂得最近的倒刺鞭最为醒目刺眼,显见是最为常用的,鞭身上面也呈诡异的酱红色。
  商穆眼中风暴骤起,一种想毁了这地宫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哪怕事实上他更想毁的是那个人。
  离开地宫后,商穆令众人将殿内的灯油尽洒,临去时数根火折子往殿内一扔,长生殿顿时淹没在一片火海中。
  安静的皇宫顿时沸腾了,人声鼎沸,无数宫侍往返提水灭火,然而长生殿的火势太大,那一桶接一桶的水如螳臂当车,哪能止住半分?大火熊熊燃烧至天明方歇,焦木上还有零星的火苗犹自燃烧着。以长生殿为主殿的整个华严宫都烧成了一片废墟,处处是断埂残垣,焦黑一片。
  皇帝出宫第二日便出了这样的事令留守监政的朝中大臣们无不骇然,尤其以内侍总管祥玉最为惶恐,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皇帝的涛天怒火了,因为各部大臣共同到现场清理核算损失时,那隐藏的地宫赫然出现在天日底下。
  
  
  
  
  
  
  
  
  ☆、第29章 祭陵生波
  游氏历代驻守皇陵,繁衍至今合族约有两三千人。做为守护皇陵的世族,其祖追根溯源可至一千多年前的圣乾王朝,曾为开国皇帝身边的禁卫统领,祖帝身故后上书自请“愿守帝陵”,被刚刚继位的文帝所激赏感怀,称道义举,御赐“巡山将军”一职,可领偏将二人,五千兵卒,食邑三千,其族累世守陵,族人可不出差役,不缴贡赋,嫡系世袭将军,母死传女,无女传儿,从那以后,世上始有“巡山将军”一说。
  其族人无论男女皆自幼习武,闭着眼睛亦能在皇陵庞大复杂的地宫中进退自如。除了守护陵区,游氏还要照看宗庙、陵庙、君庙,负责祭祀之礼,协助陵宫的修建以及皇族帝、君、诸候入陵等一切葬仪,虽族人从不出山,却受到姚氏皇族历代礼遇与尊敬。故而景晨当年被罚皇陵思过时能对游具顷“温尔有礼,照顾有加”,非关好恶,乃皇族传统之故。
  皇帝自登基以来,只到过皇陵两次,一次继位告庙,一次是其生父身故,平时年节四祭均在宫里的京庙中举行,对皇陵可谓敬而远之,甚至于连她自己在建的端陵都未去看过一眼。
  此次祭陵事出突然,礼部文谍快马加鞭送到裕山时,皇宫中已经一应礼仗准备妥当,只等吉日出发。游具顷彼时刚刚风尘仆仆地赶回,带出去的五千兵士无一折返,反而手上抱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游氏老族长急得五内俱焚,嘴上连起数个燎泡。
  皇帝仪仗不日即到,届时发现巡山将军的五千兵马没了,游具顷的项上人头必定不保,何况他确实是刚刚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老族长拿他没办法,震摄不住这巡山将军,虽气恼,却也不愿自己的儿孙丢了性命,他长眉抖擞,愁眉苦脸地想了两日,最终不顾游具顷的强烈反对,将他连带着萧楠一并硬塞入祖帝陵地宫深处一座偏殿,并放下龙石机关,勒令他无论无何都不准出现在皇帝面前。游具顷也未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皇帝无故怎会突然要祭陵,虽不忍悖逆老族长一片护短之心依他的要求暂避,然心中早已千回百转思虑对策,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族人步上萧府的后尘。
  老族长自以为安顿好了游具顷,怀着忐忑之心准备一应祭祀事宜,安排族人着武甲巡卫,借以掩饰裕山无兵的事实。
  乾京离裕山只有八十多里路,皇帝仪仗于第三日上午浩浩荡荡地到达裕山,玉辂一直行至宗庙正门,皇帝一身金色冕服于一片礼乐声中下得玉辂,秋日正高,宗庙重檐列脊的黄色琉璃瓦反射着阳光一派金壁辉煌,庄严肃穆。她眯了眯眼睛,环视周遭,游氏族人以老族长为首着礼服恭顺地跪迎在她脚前,她只觉有些异样,却一时想不到哪里不对。
  宗庙处于皇陵的中心位置,占地约有两顷,朱墙高三丈,将前、中、后三殿合围,三大殿左右两侧又分别辅以配殿十数间。皇帝将带领百官从宗庙正门进入,穿过戟门,徒步行至于正殿举行祭祀大典。宗庙正殿供奉的是历代皇帝的牌位神座,东侧配殿供奉皇族王候牌位,西侧殿供奉异姓功臣牌位,而中殿则是历代后君供奉之所,不在皇帝此行祭祀之列。
  皇帝驻足的功夫,禁卫统领邱兴德已经安排禁卫先行进入宗庙,从前门至正殿门前也就是皇帝所经之处三步一岗的列阵戒严,礼部祠祭也纷纷到位,将駠驹、黄牛、羝羊三牲以及祭食、祭酒与殿前原先准备好的其它祭祀用品一一按古制昭穆依序摆放,六十八名阴阳舞者以及编钟、鼓、琴、笛等六十名礼乐官按部就班,当皇帝临祭时便要开始鸣乐起舞。
  禁卫在乾京中横行惯了,此时在宗庙列阵时不免与游氏武甲“守陵军”有所接触,言语霸道,肢体间也多有排挤,而“守陵军”也颇为识趣,竟一一低调谦让,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让这些禁卫大为得意。
  午时一刻,祭司唱领,皇帝一振衣冠率先踏入宗庙,文武百官依官品依次列于其后,游氏族长列于最末,行百步至戟门,皇帝临祭,将在此处偏殿进行盥洗更衣,百官需等候一刻钟。
  禁卫统领趁此机会摸入偏殿,对皇帝耳语道:“圣上,臣发现守陵军有些不妥啊!”
  皇帝闻言心中一动,“嗯?”
  邱兴德道:“好像少了许多人,对,守陵军太少了!巡山将军也不在迎接之列。”她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一点,缘为她多年前随皇帝来此祭父并举行追尊仪式时与巡山将军暗里较劲,那时候她可没有在巡山将军手里讨到好,因而印象深刻。而今日她刻意放纵禁卫歁压守陵军也是故意为之,却始终没有见到游具顷出面,故而四处多扫了两眼,竟被她看出了门道。
  皇帝挥了挥衣袖,邱兴德知趣的退了出去。一刻钟后,皇帝更衣完毕,头戴五彩十二玉旒飞凤冕,身穿玄色黑金三层交领右衽冕衣,下着朱色十二幅下裳,赤金大带与玉革并束,云罗蔽膝,环佩叮当,妆容端丽,仪态万方。
  她一出现,百官即跪,山呼万岁。皇帝右手平抬,祭司唱领,百官起身。
  戟门到正殿约有三百丈的距离,穿越戟门后,礼乐与祭舞并起,皇帝与百官将九步一叩跪,行至正殿之前,乐舞止,杀三牲,祭司再次唱领,皇帝恭读祭文,而后进入正殿,对历代帝皇神座上香叩拜,而后拜东西偏殿,最后出殿,于祭台之上为天下万民祈福。
  至祭祀礼毕,历时两个时辰。
  原本祭祀完毕后皇帝应直接带领百官即刻返回乾京,因为不能留宿皇陵。
  但是皇帝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令游氏族长上前问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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