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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后妃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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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洋苦笑道:“祖娥,你是不是很怕我?”
  李祖娥道:“陛下是天子,有谁会不怕呢!”
  “可是,我却不希望你怕我。”高洋失落地道,“想想‘缘分’二字真是有意思,它让我们从未见过面的人成为了夫妻,又在一起这么多年,确实是难得的缘分!”
  他微微一笑,深深凝视着她,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对于我而言,茫茫人海中能与你相遇,与你结为夫妻,是我今生最幸运的事。每当我有什么不如意,都可以向你倾诉,所以祖娥,你才是我真正的知己!”
  “知己?”李祖娥抬眸看他。
  高洋微笑道:“是啊!难得遇到你这个知己,真想陪你一起终老。只可惜,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永远陪伴在另一个人身边!”
  他接着叹了一声,“我一直在想,如果哪天我离开了,你和道人还有绍德,可怎么办呢?”
  李祖娥轻声道:“好好的,陛下为何总说这些话?陛下这番言语虽是无意,却让人心里难受。”
  正说着,忽然看见高洋的身子开始打晃,站也站不稳,似是就快倒下。李祖娥很快上前扶他,忙问道:“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高洋却道:“想必是这段时日休息得不够,才会觉得头晕,也许多休息休息就会好了。无碍的!”
  李祖娥不再言语,只静静地凝视他的面容。不知怎的,她的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此刻,他虽然近在咫尺,她却感觉眼前的人,仿佛离自己很远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天子

  随着时光流逝,皇太子高殷已到婚娶之龄,高洋也正为长子挑选未来的儿媳。
  是日,李祖勋一个人站在李祖娥的宫殿外,及至看见有个婢女上前听见她说皇后允他进殿,李祖勋方才随她向殿门走去。
  对于二哥的突然前来,李祖娥只觉疑惑,于是问了他的来意。李祖勋倒是很直接,并没有半点迟疑:“听说圣上要为太子纳妃……”
  话音未落,李祖娥便很快起身,淡淡开口:“是啊,圣上对我提过此事,只是太子妃的人选还未定……”
  李祖勋忙问一句:“那么,圣上也定与娘娘说起过太子妃的人选?”见李祖娥点头回应,他便又道:“娘娘何不在李家人中选择,提升自家人的势力?”
  李祖娥一脸不解。过了片刻,又听见李祖勋开口:“娘娘虽然身为国母,但皇太后还有其他宗室的势力,却在威胁你的位置,所以皇后殿下自然要提拔娘家人,将来我们有了权势,你和太子还怕在这宫里的地位不保吗!”
  李祖娥点了点头,“哥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改日我定会在圣上面前进言,说明此事。”
  李祖娥虽是这么说,却没有等改日,而是当天未时便亲自去找了高洋。
  殿门没有完全关紧,李祖娥刚走到大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不堪入耳的秽杂之声,还有女子们哭泣般的呻吟声。隔着一扇门,她听得很清楚,殿里有很多人,不只有高洋一个男子。
  李祖娥看着守在殿外的内监,细细思量半晌才有了答案。想必在里面的男子除了高洋以外,就是那些侍卫了。
  她的面色透红,十分尴尬,比起站在门外的内监淡定的神情,她反倒显得有些可笑。
  李祖娥不知该不该进去,于是站在殿外迟疑着;见她这神情,又想起里面的情景,站在一旁的内监也不好进去传话。过了好半晌,才见她移步离去。
  及至翌日朝毕,高洋才来到中宫,并将昨天在内监口中听见的话告知于她,李祖娥也是毫不隐瞒地回答。片刻后,她听见他冷冷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李祖娥低首道:“祖娥知道陛下会生气,所以很快就离开了,什么也没看到。”
  高洋的脸上忽而露出一抹微笑,柔声问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那么急着找我?”
  李祖娥道:“妾昨日前去,是为了殷儿纳太子妃一事。”
  “这么说,你心里已经有皇太子妃的人选了?”
  李祖娥答道:“殷儿和难胜自小在一起,都长这么大了,他们二人的感情也非常深厚,所以祖娥希望殷儿和难胜可以结为良缘,还望陛下应允。”
  “想必这事,又是你二哥挑唆的吧?”见她不言语,高洋便叹道:“你就是这样,太容易被人左右,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如果将来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又该怎么办?”
  李祖娥忙道:“陛下,无缘无故的,怎么又说这些!”
  高洋又叹道:“祖娥,你可还记得我们去太山时,我曾问过一位道士,问他我能做几年的天子,他却对我说是三十……”
  李祖娥道:“那道士说的三十,不是当天子三十年吗……”
  高洋摇头道:“原先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细想倒觉得有另一番解释。十年十月十日,加起来才是三十,也就是说我活不过四十岁,能做的只是十年天子!”
  李祖娥一脸不解,“十年天子?”
  说话间,忽听得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二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翩翩少年正走向他们。
  少年缓步至二人面前,恭声唤道:“父亲、母亲!”
  高洋定定地看着高殷,觉得比起过去的儿子,如今的他已经长高了、成熟了,但是相貌性情也越发像他的母亲。
  李祖娥走至高殷面前,道:“真是,不知不觉殷儿都长这么大了,也该为你挑选一位女子,操办大婚之事了!”
  “大婚?”高殷略显惊讶。
  “是啊!难道你不想吗?”
  高殷没有回答,只问:“却不知,父母亲选定了何人?是谁家的女子?”
  李祖娥微笑答道:“自然是你的表妹李难胜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吗!”
  高殷微微垂首,口中虽然没有言语,但面上早已露出一丝喜悦笑意,渐渐地,变得越发粲然。
  高洋最终果真依李祖娥的话,将侄女李难胜嫁给了长子高殷,封为皇太子妃。
  殿外传来数声燕语,柳叶随风吹入殿内。李难胜缓步走到大门,弯腰将它拾起,随即将翠绿的嫩叶含在嘴上,吹出优美动听的音调。
  高殷走到李难胜身侧,拍手赞叹道:“好听,真是好听!”
  李难胜见他近前,便不再吹奏,但手里仍旧握着那支柳叶。
  高殷不解地问:“挺好听的,怎么不吹了?”
  见她垂眸不语,他又轻轻笑了笑,拿起她掌中的柳叶,不禁叹了口气:“好好的叶子就这样被风蹂躏,落在了这里,真是可惜!”
  李难胜轻声道:“比起风,叶子自然是脆弱的,只能任风驱使。毕竟风是无情的,而叶子只是大树上的一支,若是失去了大树的保护,他也只有等待枯萎死去的份儿了!”
  高殷却道:“你也不用这么悲观。说不定他将来会到无忧无虑、没有杀伐征战的地方,也有可能是真正的天上仙境,而非你想的这么糟糕。”
  “仙境?”李难胜轻轻道出两个字,目光看向另一方,幻想着遥远的仙境,面上露出淡然笑颜,“那儿一定很美!”
  高殷莞尔而笑,痴痴凝视着她,并未言语。
  李难胜见他这神情,脸上泛起一抹嫣红,垂下双眸,微微扬起唇角,笑中还带有一丝羞涩。
  高殷忽然变得失落,轻叹道:“只可惜,在这乱世之中,有的只是争战、杀伐,还有亲人之间的你争我夺,哪里还有什么仙境!”
  李难胜凝视他道:“殿下说的……是当今圣上吧?”
  高殷面露无奈之色,点头道:“身为圣上的长子,这些话我本不应该说,但是我真心因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羞耻。身为一国之君应该以百姓为重,以德服人,而不是滥杀无辜、淫人妻女,所以我不愿像父亲那样,将来被人说成是个残暴荒淫的君主。”
  李难胜微微动容,柔声道:“我相信,将来殿下坐上天位,一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千古流芳,青史垂名。”
  高殷凝视她的面容,轻声问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嗯。”李难胜轻轻点头,“殿下是个既善良,又仁慈的人,将来一定会深受百姓爱戴。”
  高殷的脸上再次露出淡淡的笑容,缓缓道:“便是听见你这番话,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李难胜浅浅地笑着,凝视他的双眼。二人虽未言语,但眸中却道出万语千言。
  四周极静,唯有燕声入耳;暖风轻拂着鬓发,吹来阵阵芳香,仿佛宫里的一切都变得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暴病

  太子大婚不久,高洋便再次与群臣饮宴,并招来几名女子取乐,这样的场景真是比高殷结婚之日都要热闹。
  他正坐在大殿内与众多亲贵大臣们欣赏歌舞,身体却忽感不适,整个身子还从座上摔了下来。众人见状大惊,很快将他扶起,疾步把他送往寝殿,又请宫里的御医前来诊治。
  高洋静静地躺在床上,过了良久,看见众御医连连摇头,面露难色。接着,一位老太医微微垂首,对他说了一大车话,却一句也没有说到重点。
  高洋不耐烦地听着,目光慢慢地扫向那名太医,但眼前却模糊一片,随即看见那名站在面前的老御医,渐渐地变为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张熟悉的脸……
  “大哥!”他惊叫一声,身子忽地向后退去。过了片刻,又看见了薛氏姐妹走向自己,啼哭不止,还有其他被他杀害的大臣们的冤魂。
  高洋惶恐不已,立即拔出腰间的利刃,指向身侧的众人,口中发出连连惊叫:“出去,别过来,不要过来,出去,都给我出去……”
  众太医见他暴怒的神情,心里不仅感到疑惑,而且浑身颤抖,齐声道:“下官告退,下官这就出去,下官告退……”
  那些人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双腿都在发抖,很快摔在地上,却不顾疼痛急忙爬着跑出殿门。
  当今圣上真是喜怒无常,方才还一语不发,表情淡然,现在却突然大怒,差一点就让那些御医们成为他的刀下之鬼。
  高洋一连数日都睡不好觉,每次都对李祖娥和身边其他人说,自己见到了鬼魂,常听见令人恐惧的怪声。
  他的动静很大,久而久之,宫里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他们皆言是圣上杀戮太重,虐杀了太多无辜的朝臣和嫔御才会见到鬼物,听见奇怪的声音。
  一日,高洋忽然宣六弟高演入殿。高演不知皇帝突然让自己见他是何意,他忐忑进殿,恭恭敬敬地给高洋施了一礼,随即起身看着他的面容,听见他淡淡地说:“坐吧。”
  高演明显听见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脸色也很苍白。
  看见他坐下,高洋接着开口道:“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很快就会离去。不过我死不算什么,只是放心不下正道……”
  高演忙道:“陛下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也不必忧虑。待陛下病愈,臣与众位大臣就可以与陛下一同征战,助陛下灭掉陈国、周国,一统江山……”
  “一统江山?”高洋寒哼一声,“想必这‘一统江山’是你的心愿吧?”
  “陛下,臣……”
  高演正欲解释,高洋却立刻打断他:“乱世之中有多少人为了那么点的领土,而双手沾满鲜血,甚至为了争夺天位,而至亲相残。朕不是父亲那样的一代枭雄,也没有他那么功高盖世。什么一统江山,千古一帝,不过是个虚名,即便在青史上留下了好名声,又有什么意义。就好比太祖献武皇帝,生前大权在手,执掌魏朝政权,可是到最后他又带走了什么,还不是葬在了那方寸之地!与其如此,倒不如在有生之年享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何必在乎那些虚名。”
  高演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他讲下去:“延安,你可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为了抢一把剑而闹得不愉快,甚至动了手,挣得头破血流,可是到最后母亲却将那把剑给了你?你知道吗,当时我很心疼啊!”
  高洋说着,以恳求的目光看向他,“不过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真是可笑。其实失去一把剑不算什么,但失去自己最爱的人,却是一生之中最痛苦的事情,所以我希望将来,你不要再让我心疼了!”
  高演此刻才知道二哥唤自己来的目的,忙道:“臣是忠于陛下的。”
  高洋苦笑道:“只忠于我是不够的,六弟,你明白吗?”
  高演垂首道:“臣明白。”
  “好,明白就好!”高洋似乎话里有话,“朕想休息了,你且先回去吧!”
  “那么,臣告退。”说毕,转身离开大殿。
  看着高演离去的背影,高洋心里不禁悲叹,口中缓缓吟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同是陈思王曹植的诗,比起当年的李嫔,现在的高洋倒更显凄凉。
  他抬眼望向大门外,只见天空一碧如洗,没有白云,唯有一只大雁在上空中孤独地飞翔着!
  高演回到自己宅邸,伫立于高楼之上,站在最高处,凝望眼前的一切,脑海里一直浮现二哥的病容,还有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至亲、尊位、江山、天下……,高演的心被权力和亲情缠绕着,思绪难平。
  片刻后,元氏上前问道:“殿下,这么冷的天,你为何站在这里?”见他叹气不言语,元氏便又问:“殿下有心事?”
  高演轻叹道:“我一直在想二哥对我说过的话。”
  “圣上对你说了什么?”
  “一把剑……”
  “剑?”元氏一脸不解。
  高演又叹道:“是啊!一把剑,一把带血的剑。”
  元氏微笑道:“剑代表征战、杀伐,还有杀戮,男儿都是以它来争领土、争天下,自然会沾满鲜血,哪有不带血的剑呢!”
  听见她的话,高演忽然睁大双眼,似是从梦中醒来。才过片时,他的脸上又露出一抹苦笑,未再道出一字一言。
  高洋时日不多,重病垂危,皇太子高殷很快就会继承大统,成为齐国新一任皇帝。
  天子驾崩,其中除了提心吊胆的亲戚贵臣以外,想必最开心的就李祖勋了。眼看女儿就要成为大齐的皇后,母仪天下,他的那一抹得意虽然并未表露在脸上,但心里却开始偷笑了。
  他对李难胜说:“圣上不豫,终日不能下咽,看来他真是时日不多了。难胜,待将来太子登上天位,你就会是齐国的皇后。”
  李难胜却道:“那又能如何!李后也是齐国的皇后,也没看她有多自在啊!”
  “那是妹妹她想不开!一个女子成为了国母,得到了天下所有女人都想要的尊荣,她还想要什么,还有什么不自在的!”
  “也许,她想要的并非是什么尊荣,而是一个丈夫,一个真心真意对她的男子。”李难胜说着,微微叹了一声,“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天子都不满足,不能只拥有一个女人?”
  李祖勋道:“为什么?因为他是皇帝啊!”
  “皇帝?”李难胜微微垂眸,露出一脸疑惑。
  李祖勋接着道:“若说不置嫔御的皇帝,也就只有(西魏)废帝元钦了。当年,元钦还是太子的时候,宇文泰的女儿就嫁给了他,两人婚后十分恩爱。元钦即位后,就将她立为皇后。虽是一国之君,元钦却因为她从未纳过其他妃嫔。直到元钦死后,宇文氏最终为夫殉情,追随于地下了。”
  李难胜听罢,不禁叹息:“这对夫妻虽然传为一段佳话,却也实在可惜!这么纯粹的感情,最终却因政治斗争而毁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立誓

  高洋酗酒过度,终于暴病就快身亡,任何食物都不能下咽,只能饮酒度日。看见高洋的身体不豫,李祖娥就终日守在他的身侧,始终不离左右。
  高洋看着坐在面前的女子,轻声问道:“祖娥,如果当初我不是权臣的次子,你还会嫁给我吗?”
  李祖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反问道:“陛下为何突然这么问?”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当初不嫁给我,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
  李祖娥却道:“陛下何必说这些话。即便没有父母之命,想必,我最后的选择也会是你。”
  高洋握紧她的手,柔声道:“祖娥,谢谢你这么多年陪伴我,包容我。可惜我没有办法再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听得此言,李祖娥的眼眶渐渐红润,心如刀绞,含泪道:“陛下别再说这些了,还是快点养好身体吧。”
  “想必这世上唯一希望我活下去的,也就只有你了!”高洋苦苦地笑,接着又道:“祖娥,其实我很想问你一句话,一句这么多年都不敢问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是今日,如果我再不问就算死也不会瞑目,所以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李祖娥低头不语,似是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
  高洋很快开口:“你与我的兄长高子惠之间,究竟……究竟有没有……”
  “没有,从来没有!”不等他说完,李祖娥就坚定地回答。
  他还是没有问出口,还是没有勇气,最终却是妻子先给了他答案。
  高洋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祖娥道:“你希望我如何告诉你?我又如何说得出口?”
  “我一直认为自己赢得了无限江山,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但是对于儿女情长,我却是个傻瓜,一个真正的傻瓜,而且傻了一辈子啊!”
  李祖娥见他苍白的病容,心里暗自叹息:世人都称皇帝为天子、至尊,但到了病危时刻,那些所谓的天子,也不过是个凡人。
  看见他这般憔悴的模样,李祖娥沉痛不已,泣道:“子进,你能不能不要走,不要离开祖娥?子进,我需要你,殷儿和绍德也需要你啊!”
  “没有谁能永远待在一个人的身边,人都有一死,你不用难过,也不必伤心。不过,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母子三人。”
  高洋依旧凝视李祖娥的面容,微微叹道:“朝堂之上虽然看似风平浪静,但胡汉之间却一直纷争不断。我真正担心的除了我那几个弟弟,另外就是母后。娄太后鲜卑观念太重,所以无论是对于你,还是正道,她都心怀不满。不过,正道毕竟是她的亲孙子,是不会杀害他的。只是,如今常山、长广二王势倾朝野,正道尚幼,只怕我那两个弟弟早已有不臣之心,尤其是六弟,我更是不放心。若有一日他谋逆夺位,到那时你和正道又该怎么办?”
  高洋默然片刻,又道:“即便我离开了,也不能让你们母子有半点伤害,这也是我为你和正道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李祖娥的脸上露出一抹动容之色,她没想到他直至现在都在挣扎,都想要顾全自己和儿子的安危。
  高洋很快命一个内监去传话,宣常山王高演、长广王高湛,还有大臣杨愔、宋钦道、燕子献等人进殿。
  高洋看向高演,问道:“六弟,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
  高演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天,便回他一句:“臣记得。”
  “当时我就说过只忠于我是不够的,即便你将来不愿忠于新主,也希望你可以手下留情。这不是帝王的命令,而是一个父亲的恳求。”
  高演忽而抬眼,惊讶地看着他,接着又听见他说:“江山要夺就夺,但不要杀他,更不要伤害他们母子。六弟,你一定要答应我。”
  高演听见他亲切地唤自己一声“六弟”,又看着高洋的病容,不知该如何回答,默然半晌,才道:“臣一定会竭尽所能,尽心辅佐少主。”
  高洋却不肯罢休,对他道:“我要你跪下发誓,用你自己的生命发誓,发毒誓。”
  高演迟疑半晌才依了他的话,双膝跪地,“臣高演……”
  “大声点!”
  高演依言,大声道:“臣高演定会辅佐少主,若对两个侄子和二嫂有半点伤害之举,必将死于非命!”
  “好,好一句‘死于非命’,但愿你不会忘记今日所说的话。”
  高洋依旧躺在床上,大掌紧紧握住李祖娥的手,深深凝视着她的面容,满心歉疚,轻轻地道:“祖娥,对于你,我是欠了一世的情!今生我亏欠你太多,如果有来世,我会加倍补偿你。到那时,我们两个人执手白头,一起生活在赵郡,一生一世只会拥有你一个女人,我也会做一个好丈夫!”
  他双眸含有泪光,依旧看着自己的妻子,又道:“祖娥,对不起,对不起……”
  夫妻十多年,相处也十多年,在这些年里两人有过争吵,有过误会……,可是生命走到尽头,他却只留下这三个字就撒手人寰,抛下他们母子。
  李祖娥的心如撕裂一般疼痛,终于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而哭泣不止,是为他的一句话,还是要面对丈夫离开的事实?
  天保十年十月十日,于公元559年,高洋暴崩于晋阳宫德阳堂,时年三十一,谥号文宣皇帝,庙号显祖。
  高洋离世后,皇太子高殷承继大统,改元乾明。                    
作者有话要说:  

  ☆、杖打高湜

  高洋走了,彻底离开了李祖娥的身边,离开了她的生活当中,而他带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妻儿的安危。他的死让李祖娥和高殷在这深宫之中,失去了一个有力的靠山。
  李祖娥身着一袭素衣,静静地站在窗前,把沉痛二字都写在了脸上。清莲见她这神情,便上前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娘娘还是节哀吧。”
  李祖娥道:“也许是一时接受不了他离开的事实,毕竟与他夫妻这么多年,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抛下我们孤儿寡母……”
  话音未落,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眼眶渐渐红润,含泪道:“真不敢相信,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与我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么离开了,而且是那么突然!”
  说着,口中不禁发出一声叹息:“也许,当年文襄皇帝遇刺,离开人世的时候,静德皇后当时的心情也是如此吧!——子进在这个世间生活了三十一年,享尽尊荣、富贵,还有无上权力,可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连亲人的两滴泪水都带不走。最终,身躯化为一股轻烟,随风而去,完完全全地消失在这个尘世,只留在亲人的记忆里,那么深切!想想所谓的富贵、荣华,又有什么意义!”
  “娘娘……”
  清莲本欲安慰她,李祖娥却忽而看向清莲,失落地问:“清莲,他真的走了吗?”见她微微垂首,不言不语,李祖娥接着哀叹一声:“那就是真的了,他真的走了!”
  清莲哽咽道:“皇后娘娘,你别再难过了,你这样奴婢,奴婢心里……”
  李祖娥勉强微笑,“也许你说得对,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我怎么难过,他都回不来了!”
  清莲道:“所以娘娘要好好活下去,哪怕是为了即将即位的太子……”
  “太子?”未待清莲说下去,李祖娥便道:“只怕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能力保护他了。曾经先帝常对我说我跟正道的处境多么危险,我却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想,他的每句话其实都是有道理的。”
  正说着,忽见娄昭君迈入大门,随即又看到李昌仪也随她进殿。李祖娥只觉疑惑,还未等她细想,侍婢们便纷纷屈膝下跪,恭恭敬敬地唤娄昭君一声“太皇太后”,李祖娥听罢,也立即上前行礼。
  娄昭君微笑道:“都起来吧。”
  李祖娥依言起身,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只搀她走到小榻上坐下。
  见她哭红的眼睛,娄昭君不禁叹了叹,“祖娥,你的心情我理解,也知道你此时的心境。我不仅失去了丈夫,还失去了儿子,我又何尝不痛心。只是,即便家人、至亲离开了身边,我们的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
  听见这话,李祖娥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水,“与子进夫妻这么多年,如今他撒手而去,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祖娥怎会不伤心。”
  “人生就是如此,总要面临生离死别,面临与至亲至爱分别的痛苦。无论怎么说,凡事还是想开点好。”她依旧看着李祖娥,又道:“祖娥,你现在所拥有的只有两个儿子,所以将来你要多为正道和绍德着想,还有你的家人,整个李氏家族。”
  李祖娥不解地看着她,不发一言,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半晌方道:“太皇太后的话,祖娥记着就是了。”
  说话间,门外忽然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李祖娥与娄昭君立即侧头看去,只见高湛缓步上前,对二人道:“母亲、二嫂,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娄昭君缓缓开口:“这事叫婢女传话就好了,何必让你亲自前来。”
  高湛未再言语,只凝望李祖娥的面庞,脸上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片刻后,李祖娥跟娄昭君两人起身,随高湛离开了大殿。
  众多宗室亲贵、文武大臣皆携文宣帝的灵柩返回邺城。
  先帝驾崩,群臣应该是悲痛的,哪怕是装也要装得十分悲伤,但是在发丧当日,却上演了一场闹剧……
  高阳康穆王高湜,是高欢的第十一个儿子,天保元年封王。
  高湜虽然贵为亲王,但行为却甚是可笑,经常以滑稽巧言逗得高洋很开心,也很得他的喜爱,并且仗着自己受宠,经常在高洋的身边杖打诸王,娄昭君也因此早已对他心生反感,甚至厌恶。
  众官的脸上虽然显露悲痛之色,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有杨愔痛哭流涕,大声哭泣着,泪水湿了一脸,与其他送行的官员一同前往。
  高湜走在最前面指引抬棺材的人前行。可是面对二哥的离世,他的脸上不仅没有一丝哀痛之色,反倒一面吹笛,一面说:“至尊有多了解臣子呢?”言毕,又开始欢天喜地地击胡鼓奏乐。
  众人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便将目光转向了高湜。见他带着笑意的脸,官员们方才装出的悲痛在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娄昭君不禁大怒,嗔目看着高湜,大喝一声:“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今天非给他点教训不可!”
  说着,疾步走至高湜面前亲自将他按倒在地,立即命人拿起棍棒对高湜用杖刑,在众目之下打了他一百多下。眼看见他身上血流不尽,听见他的嘴里发出惨烈的哀嚎声,娄昭君也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
  高湜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无法起身,鲜红的血不绝地从口中喷溅而出,几乎打得他体无完肤,不久便没了气息,彻底断气。
  娄昭君看着他血淋淋的残躯,不由叹了叹,哭道:“我怕他不成器,所以想用杖棍打醒他,却没想到他竟会受伤而死!”
  娄昭君的面色变得极快,与方才的太皇太后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胡汉之争

  如今常山、长广二王权倾朝野,而李祖娥与高殷不过是孤儿寡母,除了杨愔、宋钦道等托孤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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