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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后妃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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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坚接受辅政以后,宇文阐入居天台,而杨坚则打算以皇帝之前居住的正阳宫为丞相府。
  众臣对此事看法不一致,所以杨坚将一名叫卢贲的下属安排在左右。当时卢贲官拜司武上士,掌管禁军,就让他同自己一道入宫。
  百官看了这阵仗都不知所措。正在他们为难之际,杨坚召集公卿,说了一句“欲求富贵者,都跟随我”。这话起到了一定作用,确实有追随杨坚的,也有不肯服从,打算离去的。卢贲这时领兵而至,众人见士兵们手执亮晃晃的兵器,都被震慑住了,再没有一个敢动。最终在卢贲的帮助下,杨坚得以入居正阳宫。
  不久,杨坚又开始图谋剪除宗室诸王,以此巩固自己的位置,打下谋得帝位的基础。
  当时相州总管尉迟迥位望很高,杨坚怕他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命其子尉迟惇手捧诏书召尉迟迥入京参加葬礼。很快又任命韦孝宽为相州总管,分解他的势力。尉迟迥深知杨坚将不利于帝室,就举兵讨伐杨坚,最后却因兵败而自杀。
  杨坚的野心算是彻底显露出来了,杨丽华发现父亲的异图以后,就对他的做法表示不满,每一次见到杨坚,都会从言色中透露出怨愤不平,杨坚因此一连一个月都没有去见女儿。
  一日,独孤伽罗亲自入殿看望女儿。见母亲走进,杨丽华将目光朝殿门望去,良久才问了一句:“父亲没有一起来?”
  听了这话,独孤伽罗不禁微微一笑。她很清楚,虽然丈夫和女儿有了矛盾,甚至也争吵过,但父女就是父女,深厚的亲情还是存在的。
  “他公务繁忙,没太多时间。”独孤伽罗淡淡开口。
  杨丽华寒哼一声,“想必不只是因为这个吧。他为了谋取帝位,诛杀异己,根本没有那么多功夫来。”
  话题又转到了这些,独孤伽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父亲的做法很看不惯,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已是骑虎难下。难道,你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政敌杀害,才满意吗?”
  杨丽华闭口不言,良久才道:“他本可以忠于皇室,辅佐圣上,像周公旦一样得美名。”
  “太迟了。”独孤伽罗淡淡地说,“即使时间能够倒流,他也会走同样的路,不会因为你,而有丝毫的改变。”
  杨丽华相信她说的话。父亲现在的形势的确是骑虎难下,更何况对于权力欲极强的人讲忠诚,根本无用。即便跟她吵闹,又有什么意义。
  “自晋国公掌权以来,我们就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武皇帝和先帝生前,也都对你父亲有猜忌之心。现在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就此放弃。”独孤伽罗又道,“丽华,你不止是宇文家的儿媳,也是杨家的女儿。母亲希望你可以多为你的父亲,以及杨家着想。”
  杨丽华却道:“我是杨家的女儿,也从没有不为父母着想过。只是,父亲为了篡夺皇位,诛杀良将,剪灭宗室,就不怕被后世之人唾弃吗?他可曾想过,这样的做法,千载以后又会被人如何评说?”
  “丽华……”
  独孤伽罗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就想劝说,却很快被她打断:“还有,父亲若是篡位成功,将来会把我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母亲说要我为杨家着想,为父亲着想,但是他可曾为我想过?”
  这话说完,便是一阵长久的安静,独孤伽罗也再不言语。
  周大象二年十一月,即公元580年,杨坚诛杀代王宇文达等宗室;次月,进爵为王,鲜卑姓氏改为旧姓;及翌年受封相国,总领百官;二月,周主宇文阐禅让于隋王杨坚,立国号隋,改元开皇,大赦天下,周氏诸王皆降爵为公,女儿杨丽华改封为乐平公主。
  所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杨丽华虽然没有为宇文赟生下一个儿子,却认为既已嫁入宇文家,就永远是周武帝的儿媳,周宣帝的妻子,万事该以夫家为上。可如今,父亲的举动令她大失所望。事过未几,又发生一件让她更为失望的事情,便是杨坚为了稳固地位,尽灭了宇文氏。
  杨坚对此深有愧意,与独孤伽罗商议之下,想到了弥补女儿的办法。
  杨丽华正坐在榻上作针线,忽听有人唤了自己一声,侧头看了看,见是父亲又将目光回转在绣布上。
  见她一声不吭,杨坚就先开了口:“这些事交给婢女做就是了,何必亲自来呢。”
  杨丽华没有看他,冷冷地问:“我当是谁,原来是新帝驾临。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杨坚迟疑半晌,才走上前说:“丽华,为父有件事想跟你说。”
  杨丽华一面作针线,一面说:“有话不妨直言,何必吞吞吐吐的。”
  杨坚问道:“丽华,你将来有何打算?”
  “江山都改姓了,我不过是个亡国之人,自然是过一日算一日,活一天是一天,还能有什么打算。”
  杨坚道:“可是,女人总是要找个归宿的,为父打算给你挑选一位夫婿……”
  “不必了,”杨丽华这才明白父亲来的目的,立即打断了他,“丽华并无改嫁之意,还请父亲不要再为我费心了。”
  杨坚还欲再言,不过见她不冷不热的神情,也就把话给吞了回去。
  杨丽华又道:“如果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杨坚只得离殿。见父亲离去,杨丽华才将手里的活儿放下,微微叹了口气。
  双亲给予的是根本,但对于女子而言,婚姻又是另一个人生的开始,若是无父无母,无夫无子,便成了无根漂泊、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与之相比,杨丽华认为自己算是一个幸运之人,可事到最后,自己夹在亲人与夫家中间,亲眼看着两家相煎,形势变换,却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过眼繁华

  王朝更替,新帝登基,前朝宗室几乎被杀尽,代王宇文达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第二任丈夫离世,冯小怜再次被当做货品一样,赐给代王妃的哥哥李询为妾。李祖娥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但是她没有任何阻止的权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见她一面,送她一程。
  冯小怜已经收拾完行囊,打算赶往陇西公府。车子行至城门,就见李祖娥走了过来。她连忙唤了一声“伯母”,下了马车,上前握住李祖娥的手,“真没想到会有人肯来看我。也许今日以后,我与伯母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李祖娥忙道:“别这么说,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别再说这种话了。”
  “若是这样,伯母就不会特地前来送我了。我很清楚因为曾经险些逼死代王妃,所以她的母亲一直对我心怀怨恨,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我,一定会对付我。我更知道只要一进李询的府邸将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还有可能就死在那里,”冯小怜突然笑出了声,但在她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丝愉悦,“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李祖娥道:“李询为圣上登基□□是出了力的,现在选择把你送给他,可能是一种赏赐。”
  冯小怜苦笑道:“也有可能是李询自己的要求,只为了给李氏报仇,把我接入府邸,就可以难为我。其实想来从在齐宫至今,我一直像礼物一样经常被人送来送去,根本就没有自己。世间的人就像是上天创造的布偶,任其摆布,由不得一点点的挣扎。”
  李祖娥拿出袖里的佛珠,抬眼看向冯小怜,道:“这串佛珠我戴了很久,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希望能保你平安。”
  冯小怜却道:“佛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我觉得伯母比我更需要它。都说人的生死是由天命,强求不来,毕竟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
  李祖娥只得收回那串佛珠,缓缓道:“小怜,你要保重。”
  “你也是。”
  李祖娥见她随李询派来的奴仆们一同离开。上车之前冯小怜回头看向了她,唇角微弯,笑得像花儿一样美艳,却再无往日的光芒,仿佛是一朵在灰暗的天空下盛开的娇艳花朵。
  冯小怜就这样走了,李祖娥一直望着那辆车,看着它渐渐远去,眼角下流出一滴惋惜不舍的泪。
  冯小怜虽然在李府待了几日,却从未见过李询的半个人影。刚入府邸李母就让她与侍女们住在一起,白天舂米劳作,夜晚便与她们挤在一起睡。
  她时常记得来李府的第一天李母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那张愤恨的表情,带有嘲讽的言语:“祸水就是祸水,瞧那一股子狐媚样儿,难怪那个昏君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导致齐国因你而亡。就算进到这里,也别来祸害我的儿子,从今以后,你就随侍女住在一起。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免得碍人眼。”
  面对李母的冷言冷语,冯小怜没有说出一句顶撞的话,因为她不敢,可是时间一长,面对整日的辛苦劳作,她开始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一身粗衣,两餐粗食,冯小怜现在的生活已不同从前,可以说与府里卑微的下人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冯小怜如今是深有体会。可是相比之下,当年的戚夫人虽然与爱子相隔千里,好歹有个人可以依靠,而自己现在的处境,却只能用“孤苦无依”四个字来形容。
  虽然她今天和往日一样还在劳作,却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冯小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还要忍受别人的谩骂和侮辱,难道自己活着就是为了让人羞辱的吗?她不甘心,不服气!
  自从得到帝王的宠爱,她认为自己不会再过伺候人、让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谁曾想却落到这样悲惨的地步。
  人世间毕竟是冷漠的,没有谁会在意谁的感受。府里所有人即便看到冯小怜现在的处境,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肯为她伸出一只手,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经过这么久的忍耐,冯小怜终于受不了了。她突然将舂杵扔在地上,周围一起劳作的下人听到一阵清晰震耳的响动,便纷纷将目光投向冯小怜,只见她面露不快,眼里尽是愤恨。
  这时候已经有人向李氏的房门而去,告诉了看到的情景。过了不久,冯小怜就见李氏朝自己走来,以一种主人看待婢女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随后,她听见李氏对房里的下人们说:“都出去吧。”
  众人依命离去,只剩下冯小怜和李氏在房里。
  李氏走到她面前,冷笑道:“在这儿还想耍脾气,以为在齐国的宫里呢。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待在这里,为什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因为你嫉妒我!”
  “你说什么?”李氏的眼里有愠怒,还有一丝惊讶,显然她没想到落到这部田地的冯小怜,竟会说出这种话。
  “我不过说了实话。”冯小怜显得极其傲慢,言语中带着无比的嘲讽,“我虽然出身不如你,但是我拥有的资本你却没有,我拥有过的东西你也从未得到过。我拥有你丈夫的宠爱,便是一代帝王也对我倾心。试问,这世上有多少女人,得到过我这样的殊宠。”
  冯小怜说着,一直在李氏面前走来走去,尽显自己与生俱来的美貌,以及作为女人得到的其他优越的资本。虽然她穿的不再是绫罗绸缎,布衣上沾了些灰尘,头发也略微散乱,却仍是盖不住那张娇媚的容颜。
  “后世之人将我比作褒后也好,比作妺喜也罢,生前能够得到这些荣耀,便是背负千载骂名,也没有任何遗憾。而你,不过是个整日在空房里抹泪的可怜虫……”
  李氏大怒作色,叫道:“你给我住口!”
  “怎么,我说到你的痛处了?那个斥责你、连临死都不愿多看你一眼的丈夫,就是任我摆布的婴儿。明媒正娶能怎样,夫妻情深又能怎样,男人就是男人,本性都是一样的,到最后还不是成了个可悲的女人,一个失败的代王妃!”
  冯小怜不仅用言语来讽刺侮辱她,还大笑不止。这彻底地把李氏给激怒了,气得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始终弄不明白,世界这么大,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妖精。诗上说“赫赫宗周,褒姒灭之”,莫非,这人是为了灭齐国而生的?
  李氏怒视她半晌,想用言语还击,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愤然离去。
  冯小怜一直狂笑不止,及至见李氏走远,那一阵阵得意的笑声,转瞬变为凄厉的哭嚎。她突然跪在地上,任由泪水涌出,无所顾忌地痛哭起来。
  李氏和李母二人并没有立刻要冯小怜的命,而是决定将她关在暗房,而冯小怜也很清楚,自她顶撞了李氏以后,这种婢女都不如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暗房里结了很多蜘蛛网,积了不少灰尘,地上堆满了稻草,因为穿得单薄,所以冯小怜坐在稻草上面只觉得扎人,很不自在。
  天色已黑,她一个人被关在黑暗不见光的房内。突然间,闻得一阵吱吱声传来,一听就知道是老鼠。想到自己跟老鼠待在一起,还有可能离自己很近就觉得非常害怕,将整个身子蜷缩了起来,几乎忘记方才坐在稻草上的不适应感。
  冯小怜直到困得不行才睡下。在梦中,她回到了齐宫,再次走进那座华丽的隆基堂,看见熟悉又久违的身影。这个身影,这个人,她梦见了很多次,却没有这一次这样真实。
  “小怜,你怕死吗?”她又听见他说:“我想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死虽可怕,但最可怕的却是孤独死去,身边没有一个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一番相似的言语,使冯小怜羞愧万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对他曾诺过的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随他而去,与他同生,也会共死;他毫不怀疑,相信了她,但是最后冯小怜却做出让他失望的选择。
  过去她一直受宠,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如今回想起来才知道情的珍贵。
  想到这些,心下便暗暗地说:“得帝王真情至此,作为女子,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她再次将头抬起,却看不见高纬的身影,于是四处张望着,口内不停地唤道:“仁纲……”
  冯小怜猛地睁开双眼,却见自己还待在冷冰冰、阴深深的暗房里,没有高床软枕,更不见梦中人陪伴在身边。她只觉一阵失落,这种感觉已经压盖了大半恐惧。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看见几名侍女随李母走向她,“冯小怜,你该上路了。”
  不由分说,两个侍女上前拉住冯小怜的胳膊,另一个女子依李母的命令手里拿着一瓶鸩药走向冯小怜。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因为房间太小,右侧的侍女被冯小怜这么一甩肩膀就磕到了墙壁,使她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冯小怜再次用力挣扎,终于甩开两侧的侍女,很快向房门跑去,直接跑到对着房门的水池。她站在池边,忽而转身看向她们,纵声道:“都别过来,谁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众人不敢再走近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冯小怜转而看向李母,脸上没有显露一点点的恐慌,也没有一句求饶:“我知道你要为你的女儿报仇,我现在就给你一个交代,也给你女儿一个交代。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说,我不是祸水,不要把男人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最后四个字说得十分响亮,似在宣泄。
  李母依旧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冯小怜再次回身,低头静静地看着水面。回想过去那些年自己就像礼物一样被人送来送去,到如今,便是死也无法自己做主,任由他人来操控。
  离太阳升起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只可惜她是看不见了。
  如果人在绝望中能看到希望,也就无惧死亡。此刻她才发现,其实死并非如自己想象得那么可怕。
  冯小怜虽然做了最后一次挣扎,却还是纵身跳入池中。在此刻,她生前一切的殊宠与荣耀,都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而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恍如一梦

  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鸟啭之声幽幽入耳。
  李祖娥行至一颗桃花树下,将一枝桃花夹在两指之间,又低头看了看满地落花,轻轻一叹,“这些花瓣纷纷落在地上,都随风飘走了,也不知会飘到哪里?”
  “能飘到哪里,自然是各自散了,去了她们该去的地方。”杨坚走到她身后,忽然开口。
  李祖娥转身看他,微微行了一礼,口中轻唤:“陛下。”
  杨坚笑问道:“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还发出如此叹息?”
  “祖娥只是感慨女子的芳华,随着岁月悄然逝去,一去不复返。女子就像这些桃花,美过也绚烂过,直到枯萎凋零,又有谁还会记得她们曾经的样子?现在是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
  “有聚有散,这便是人生。人的生与死,从开始到结束都是注定的。人生也是无奈的,很多事情自己无法做出选择,更无法选择自己的去和留,可笑又可悲的是每个人却要时常面临选择。”杨坚说道,“四季轮回不变,世间万物生灵却有始有终,就好比深秋时的叶子,即使你不愿让它落下,它也终是落了,这便是它的命运。从嫩绿到枯黄再到凋零,都是一个过程。只是最让人心痛的,是那些还没有等到枯黄就已经凋零,饱受风雨的摧残,是这个世间根本就留不住的。”
  李祖娥道:“在花开最绚烂的时候离去,永远停留在最美的时刻,也是很好的。就像方才说的,花儿再美,再绚烂,迟早都会枯萎凋零。那时新花盛开,满园馨香,谁又会在意那些遍地的残花呢!”
  “美与不美,不单单只在外表。想想历史上有多少美人,甚至祸国的美人,可是千百年后又有谁知道她们的模样,不过是从史书上了解一些关于她们的作风罢了。而那些有气节的传奇女子,虽然只在史书上留下短短一笔,却也令后人心生敬佩之情。难道,这不是一种美吗?”
  李祖娥微笑点头。杨坚又道:“不过说到这里,我想倒是在想,虽然现在君临天下,拥有无上尊荣,但是对于我的一切做法,却不知后世之人又会如何评说?”
  “祖娥常听皇后讲,但凡千古风流人物,都是很矛盾的,有对也有错,有功也有过,陛下又何必多想呢。”
  “这话听着倒有点意思。”杨坚笑问道:“她还对你说过些什么?”
  “皇后还说过,齐神武皇帝、周文帝(宇文泰)、周武帝,他们虽然都是英杰枭雄,但在有生之年却没有达成统一天下的愿望。虽然陛下还未灭掉陈国,以及梁国,但是她相信,陛下将来定会一统江山,达成这几位英雄未能达成的心愿。”
  杨坚却道:“便是完成了一统江山的雄心,这天下也不可能一直属于我,还是会随着生命的结束而结束,到最后谁又能成为永远的赢家。所谓赢家的成功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也是牺牲了太多无辜的人。既然帝王的生命无法延长,那就让我大隋王朝的基业,能够亿万年的延续下去。”
  李祖娥想起元善见曾讲过“自古以来没有不亡的国家,亦没有不死的君主”,希望一个王朝能够亿万年的延续,还真是野心不小!
  “陛下,”她突然开口唤道,“祖娥有一个不情之请……”
  “是什么?”
  “祖娥想要离宫,希望陛下应允。”李祖娥低着头,怯怯地说。
  “你要离开这里?”
  “是的,祖娥现在只希望去一个清静之地,安安静静地于青灯古佛之中度过,再不问世事。”
  杨坚依旧微笑着:“这样也好。你打算何时启程?”
  “如果陛下准允,祖娥明日就会离开。”
  杨坚叹道:“没想到我们再次相遇不过一年,你就要走了!”
  李祖娥轻笑道:“陛下方才不是说有聚有散便是人生,才过了一会儿就变得感慨起来了。”
  杨坚微微一笑,提前向她说了些道别的话,及至次日就听说了她离开的消息。
  落尽一世繁华,重归宁静,仿佛又回到了刚离开齐宫的时候。二次遁入空门,剪去丝丝白发,李祖娥再次穿上了那件旧衣。
  街上热闹非凡,她走在行人堆里,显得并不起眼。
  倏然传来熟悉的女声,李祖娥侧头看去,只见一家青楼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女子,她面露谄媚的笑容,正与身边年长的男子调笑,又见另一名女子也在那里。——与齐国宗室到长安一路,李祖娥就见过这个人,所以认得出她就是高纬的皇后穆黄花。
  李祖娥闻到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儿,想必是从青楼里面飘过来的。她站在烟花地外,看着那个身穿丽服、头戴珠翠的中年女子,心中感慨万千。从过去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后,到现在沦落为风尘的欢场女人也不过十余年,却在这十余年间许多的人、许多的事,都已经变了!
  胡氏媚笑着与那名男子告别,侧头时却见一个穿着一身布衣、乌发落尽的李祖娥。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颜,缓缓地向李祖娥走了过去。
  二人到了一家酒楼,面对面地坐着,久久不语。半晌过后,一个小厮手里拿了一壶好酒,放在她们面前。
  胡氏拿起酒壶,正想把酒倒入李祖娥面前的杯里,却听见她开口:“出家人不饮酒。”
  胡氏这才停下,将酒倒入自己杯里,突然笑了两声,“真没想到你和我,竟能一起坐在这里闲谈。”
  李祖娥没有说话,拿起酒旁的那壶水倒入杯中,慢慢饮下,又听见她问:“只饮水不觉得太淡吗?”
  李祖娥将杯子放回桌上,抬头看着她,反问一句:“只喝酒不觉得太烈吗?”
  胡氏微微一笑,“酒有了烈性才有滋味,要是像水一样淡而无味反倒无趣。”
  李祖娥问道:“身在烟花巷,过着夜夜换新郎的日子,就是有趣有滋味的生活?”
  胡氏却毫无羞愧之色,也不恼怒,笑道:“身处于动荡时期,最难的就是活下去,所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能让自己快活的活着更是件难事。起码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快活。想起过去的日子,待在憋闷的宫廷,处处受礼节束缚,甚至连丈夫有了新宠,都要为了体现女人的大度宽容,不能有任何怨言,即便心里面已有千万伤痛,也一句都不能讲。比起过去当国母,还不如像现在为妓轻松自在。”
  胡氏又喝下一杯酒,然后说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了死亡。梦里的女人穿了华美的衣服,一身的珍珠翠玉,头上插满了金银首饰,可是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丈夫子女的陪伴,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甚是可怜。过去在宫里一直以为富贵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可是现在唯有烈酒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接着苦笑一声,“其实想来你我是一样的人,我们同样失去了丈夫、子女,到最后只剩自己孤苦一人。过去得到过儿子的爱,却也尝受过儿子的恨,更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也失去了丈夫的爱,所以我们都是失败的女人,更是个失败的母亲。”
  李祖娥抬眼看向胡氏,只见她的脸上已有点点泪水,悲痛之色毫无掩盖,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
  “我们无法改变这个尘世,但尘世却改变了我们。”李祖娥说道,“总之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平静地过好下半生,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你要走了?”胡氏惊讶地问,“你打算去哪里?”
  李祖娥朝窗外望了过去,目光虽然注视着人群,但脑海里却浮现出过去的画面……
  “祖娥,对于你,我是欠了一世的情!”
  “如果有来世,我会加倍补偿你。到那时,我们两个人执手白头,一起生活在赵郡……”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感觉既清晰又模糊。过了好久,她才说:“回赵郡!”
  胡氏不多言,只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二人此次一别确实没再相见,最终胡氏于开皇年间去世。
  虽然正值春季,山上却没有看到多少有生命力的东西,显得无比荒凉。大树如同冬季一样干枯,地上看不见任何一朵鲜艳的花儿,在其周围能看得见生命的,唯有任人踩踏的几颗小小的杂草。
  夕阳西下,那座山间只有一个女子孤独凄清的身影,挎着单薄的行囊缓缓向前走着。
  因为走得太久,浑身都感到疲乏,便停止了前行,坐在一个硬邦邦的大石上。
  这个地方让她想不到“春天”二字,也看不到其他人经过,仿佛这里已经被人遗忘、遗弃了。
  看到如此凄凉的景象,她忍不住在想:“这里可曾也生机勃勃过?”
  正想着,忽听有人唤了自己一声。这声音听着很遥远,却又似近在咫尺。
  她很快起身朝身后望过去。虽然听见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但在她回头时,却看不见一个人影,看到的只有自己来时的风景。
  她望着夕阳美景,望着一座座起起伏伏的山,望着自己一步步走过的路,忽然想起那个陪伴自己半生的男子。记忆里的他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身着一袭皇袍,坐于高座之上,受百官礼拜。那高高在上的御座虽然带有十足的威严,却也是一种孤独的尊荣。
  “子进,子进……”李祖娥暗暗地唤着,那张被岁月偷走的面容更显沧桑。
  一路风雨,一路飘摇,到如今繁华褪去,过去的富贵荣华,终究不过是幻梦一场。
  这人世,果真是风云难测,世事难料!                    
作者有话要说:  北齐灭亡以后,史书上就没有关于穆皇后的任何记载了。至于武成胡后,也只有“恣行奸秽”四个字。因为是小说人物总要给个结局,所以按上了婆媳沦落风尘这种很多人都了解到的情节。
  这部小说跟真正的历史多少有些出入,称呼上也不太严谨,若是对北齐历史感兴趣,建议去翻阅史书,看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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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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