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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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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胜算和筹谋。
可是,自己真的要成为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卷入她们争斗的漩涡中吗?
大家正各怀心思想着,忽然,殿门外一声太监托得长长的嗓音传来:“成王殿下到——”
成王殿下?一旁的柔止不禁好奇地抬起头,这个成王,不就是采薇信中提到的三皇子吗?
虽来宫里没多时,但关于这位成王殿下的传闻她早就听说过了。据说成王是睿宗皇帝的第三个儿子,太皇太后过世后,他便以皇后养子的身份自请去很远的兴京陵为太后守陵,守了六年,现在是刚回来不久,真不知道,他是否是传闻中生得那么俊美?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顷刻,只听一阵靴子响动,随后,珠帘被打起,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穿石青色暗团龙织锦袍,腰束玉环丝绦,面色沉静,举止端雅,当他一出现在柔止视线中,柔止心中不由‘啊’的一声,险些叫出声来。
原来昨天在掖庭宫路过的那个人,就是所谓的三皇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刘子毓朝皇后躬身行了个礼,轻轻抬起头,对于旁边打量他的柔止,根本不甚在意。
“今儿来得倒早,倒难为你有这个孝心。”皇后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眼:“本宫听说,你昨儿个去了趟掖庭中宫?可有这样的事?”
“回母后,儿臣只是因为射猎的时候,路过那…”
“跟你的冯德誉呢?叫他进来。”不待刘子毓说完,皇后却先声夺人。
柔止转过头,不一会儿,只见一名宫监毕恭毕敬走了进来,她心中发笑,原来这个人也是昨天见过的。皇后一改方才的和善面容,盯着太监问道:“冯公公,三皇子身份贵重,再过不久就会被陛下册封为一国的太子储君,难道你不知道?”
“是、是,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你知道?”皇后目光一凛,声音逐渐尖刻起来,“知道你还怂恿你家主子没事儿往那种下贱地方跑?来人,还不将这没根儿的东西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冯德誉吓得连连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成王袍角一撩,急忙跪倒叩头:“母后,此事不怪冯公公,都是因为儿臣射猎的时候为了追赶一只大雁,才无意路过那里的,母后,真的不关冯公公的事……”
皇后似是未听见刘子毓的话,顷刻,几名凤仪殿的掌刑太监立即将冯德誉拖出宫门。不一会儿,冯公公凄厉惨叫的声音从殿门外传了进来,刘子毓听在耳里,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只能忍住抽搐。
这是柔止首次来到凤仪殿,没想到才一来便见到这等凶险的阵仗,她本吓得心脏突突跳动,然而,当一抬头,豁然瞥见成王刘子毓憋着一张涨红的面颊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是了,听说成王的生母好像是掖庭冷宫的一名罪妃,出生低贱,为皇帝不喜。现下,皇后如此举动,是不是因为,因为…
也许,只有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才能体会到其中的酸涩和痛楚吧?皇后不愿意养子思念生母,可是作为一个儿子来说,那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又岂能是人力轻易能抹杀得掉的呢?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柔止急忙双膝下跪,脱口而出,“禀娘娘,奴婢可以作证,成王殿下真的只是为了追赶一只大雁,才路过掖庭冷宫的。请您、请您饶了这位公公吧!”
气氛一下变得诡谲起来,包括成王在内,所有人齐齐转过头,将各种异样的目光转向柔止。皇后轻眯起眼,带着一种复杂而怪异的目光审视柔止。刘子毓微微转过头,目光触及柔止,面上若有所思。而一直没有吭声的陈司饰则狠狠盯了柔止一眼,赶紧跟着跪了下来:“娘娘,这是尚服局新来的一名典饰内人,不懂规矩,请娘娘饶恕。”
皇后一瞬不瞬地盯着柔止,“把头抬起让本宫看看。”
柔止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贱名薛柔止。”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是,娘娘。”
该死!为什么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柔止心中暗暗叫苦,后悔不迭,然而,话已出口,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昨、昨日傍晚,奴婢、奴婢路过掖庭冷宫的宫门时,忽然,一只带着箭杆儿的大雁正好落在奴婢身前,当时、当时奴婢吓了好一大条,后来,方才那位公公走了过来,着实教训了奴婢一顿,奴婢才知道,这大雁是、是成王殿下射的…”
皇后将手懒懒搭在靠椅的扶手上,若有若无地斜睨着柔止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她才恢复到先前平和宽厚的笑容,和蔼道:“你起来吧,既然如此,那确实不是冯公公的错了,来人,告诉他们,停止责杖。”
“谢娘娘。”
“谢母后。”刘子毓朝皇后磕了个头,站起身,再次朝柔止瞥去复杂的一眼。
皇后不疾不徐道:“听说你四弟都会背《三字经》了,前儿你父皇还在本宫面前夸赞他说,皇四子天资聪明,将来必成大器。本宫想,虽说你在外面为你皇祖母守了那么几年的陵,父子之间未免生疏了些,可是,你也应该多去向你父皇请请安,沟通沟通,让他多了解了解你才是。”
刘子毓低垂下头,“是,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末了,又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司饰和柔止,若有所指道:“这个宫女不错,陈内人,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吧。”
“是,奴婢遵旨。”
第23章 生死
从凤仪宫出来,一路上,柔止不敢去看陈司饰那张冷冰而嘲讽的脸,她想,这次,她又做了件惹她讨厌的事情了吧?搞不好在陈司饰心中,她还会觉得自己轻浮狂躁、方才之事只为出一风头。可是,事实上,她已经在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了。
“姑姑,小的…”
正要解释些什么,谁料陈司饰一改素日的缄默不言,反而转过身,主动开了口,“你知道扶桑国对新进的内人,要举行一种什么样的仪式吗?”
柔止一怔,眼底错愕,“姑姑,你说什么?”
陈司饰冷笑一声,“据说每当农历腊月的最后一天,他们宫里新进的内人都会被双手反绑着,口里塞一块布团。最后让太监们手持火炬,在她们面前吓唬说要烧去她们的嘴巴。呵,你知道那个国家,为什么要对宫女举行这个仪式吗?”
柔止低头细细沉思,陈司饰续冷笑道,“因为,经过这种残酷仪式的警告,这些宫女们以后才会牢牢记住什么是谨、言、慎、行!”说毕,转过头冷冷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柔止一愣,顿时垂下头,羞得脸上阵红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不下去。
“碰——”
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从重华宫东配殿传了出来,青铜里的渺渺香烟映着一双血红而隐忍的眼睛,“这哪是打你,分明就是在警告本王!”
冯德誉趴在榻上,臀部火辣辣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的“唉哟”叫了一声,不过,他还是喘着气小声劝道:“殿下,忍得一时之气才免得百日之忧啊,如今,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啊!”
刘子毓默不作声,顺手摘下身旁花盆里一朵白菊,紧紧捏在手里。冯德誉观察着他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道:“殿下,别怪老奴多嘴,其实皇后娘娘她说的未尝不是道理,大皇子虽然夭折,二皇子虽然是个傻子,但是还有个皇四子却是健康正常的。皇四子虽然还小,但万岁爷现在好歹是龙体康健,春秋鼎盛的,虽说他目前同意选定你为太子储君,可焉知以后会不会出现其他岔子?”
刘子毓冷笑:“所以,她这才警告本王,如果本王离了她们明家,什么也不是,你放心吧,我现在自然不会去和她耍什么孩子心性,越王尚且偷生尝胆,难道我刘子毓就不能暂忍一时之气,受控于她凤仪宫吗?”说到此,掌心用力,那朵白菊骤然粉碎,花瓣四散迸裂,好似烟火纷扬而下,绚烂之中透出一种悲哀和残酷。冯德誉松了口气,叹道:“殿下,老奴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若是兰妃娘娘在天有灵,知道殿下终有一日荣登大位,她也一定会为您高兴的!只是殿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提不当提…”
提起生母,刘子毓脸上的冷笑豁然冻结,方才还光芒迸射的眼睛,转瞬之间变得复杂而黯淡。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看着冯德誉道:“有什么话直说吧。你也知道,虽说你只是个内臣,但本王却一直将你当做亲信看,有些事情,除了你之外,我还真找不到两个可以商量的人。”
“是。”冯德誉谨慎道:“依奴才愚见,虽说明家这棵大树能保殿下太子之位,但未免日后一大隐患,殿下也该留心亲近笼络一下其他的皇室成员、寻几个衷心可靠的人才是。这样的话,就算日后明氏一家独大,也不怕殿下将来势单力薄,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只是…”
刘子毓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忽然,门外响起一声低沉暗哑的回报:“回禀殿下,你要卑职打探的事情,卑职已经打探清楚了。”
刘子毓心一颤,猛地转过身,“进来!”
门开了,一名身穿军服的禁卫走了进来,不待他行礼,刘子毓便摆手道:“少来这些虚礼,快说吧,事情打探得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和迫切,侍卫抬头一个愣怔,赶紧拱手道:“禀殿下,卑职按照您的吩咐马不停蹄赶往红蓝村,可是经过挨家挨户的盘问后,他们都说那个名叫薛果儿的姑娘自从父母双亡后,就被一家姓钱的夫妇收养,可是没住多久,她就、她就…”
“就怎么样?快说!”
侍卫不敢去看刘子毓的脸,低下头战战兢兢道:“就…死了。”
死、死了…
“咚”地一下,刘子毓面色一白,身子发软,站立不稳似地跌坐在横榻上。
死了、死了…刘子毓眼前一片眩晕,清俊的面颊在烛光下抽搐不已,死了,她死了,那个名叫薛果儿的女孩死了…
被他害死了。
——
将香灰全部倒掉,接下来就是好好地清洗香炉,柔止神情郁闷地凝视着手中的天青色双耳玉炉,不一会儿,光滑如镜的玉璧面上倒映出她一张苦哈哈的脸。
到尚服局已经有两个月了,可是这两个月里,陈司饰不但什么都不教她,反而全让她做着这些没意义的杂活。她不都是从七品的典饰内人了吗?为什么所做的却还是小宫女才干的事情?而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陈司饰为什么总是以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对待自己,不管她怎么主动搭话或者请教问题,陈司饰一直爱理不理,话都懒得说一句。
哎,这实在是一个太让人尴尬难堪的局面啊!名义上,陈司饰是她的姑姑,实际上,她也算是她的师傅呀,如果说是自己做错了事、或者说错了话,她大可以以师傅的身份训斥徒儿,哪怕拿着戒尺打她骂她都是可以的,或者,就像在清逸园的郑宫女对她大吼大叫那样,至少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可是,偏偏不理你,也不睬你,不叫你做任何事,好像自己是块隐形透明的东西,在她眼底根本不存在一样…
“哟,这不是从清逸园来的薛柔止吗?一个调制出茉莉妆粉的卑贱宫女,怎么你的教习姑姑却只让你干这些活呀?哎呀,我说这个陈司饰,她都不怕大材小用吗?”
忽然,一道尖酸刻薄的轻笑声从背后出其不然地传来,柔止转过身,只见两个女人正一脸傲慢朝她这边走了过来。柔止认识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和陈司饰一样品级的女官徐可莹,另外一个是她手下的典饰、也就是曾经和自己同一批进宫的采女—罗瓶儿。
岁月的流逝改变了这两个人的样貌,可是有些东西却是改不了的,此时的罗瓶儿不仅越来越漂亮了,就连一张小嘴也越来越利索了,她得意洋洋地嘲笑完柔止,又扭头对身边的姑姑徐可莹道:“姑姑,你说这陈司饰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的?好歹说人家也算是一个七品的典饰,怎么忍心只让别人干这些杂活呢?别是怕教坏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吧?”
徐可莹如今算是万贵妃手底下的红人了,神情自然就比别人高冷许多,她挑高了眉毛,斜睨一眼柔止:“好了,你这丫头,人家怎么样,那是别人师徒俩的事儿,咱们可管不着这些,再过两个月就是内人比赛了,你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有,顺便提防着点,别让人在背后钻了空子才是。”
“是,姑姑。”
罗瓶儿笑得更加张狂了,柔止反感地瞥她一眼,她哪里不知道,这师徒二人的语气明显就是在挑拨离间,于是,她朝徐可莹大大方方弯身一礼:“小的见过徐姑姑。”站起身,故意扬了扬手中的香炉,露出皓齿爽朗一笑:“罗典饰,我想恐怕你是误会了,古人不是有说‘雪洗香炉碧;霞藏瀑布红’嘛?,这洗香炉呀,也算是我生平最喜欢的一件雅事咯,瞧你说的,什么杂活不杂活的,真是太多心了。”说着,笑盈盈告了个辞,大模大样地走了。
第24章 品香
“姑姑,你看她…”罗瓶儿手指着柔止,气得跺脚。
徐可莹却不甚在意,只是挑了挑眉:“这叫做‘有其师,必有其徒’,贱人就是喜欢矫情,你生哪门子气?”说完这句,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径直走了。
然而,对于柔止来说,虽然她在罗瓶儿面前故意维持自己和陈司饰的面子,但是一转过身,方才脸上那风轻云淡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其实,她们说的何尝不是呢?她想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想跟着陈司饰学习香道知识,学习养容化妆之术,学习制作那些精致的护肤品,可是…可是陈司饰什么都不教她,什么也不让她做。
“这个东西拿去。”
这天,刚走进司饰房,陈司饰从纱屉里拿出一包东西,面无表情递给柔止。柔止愣愣地接过,然后低下头,轻轻拆开包在上面的黄色绢布,接着将里面的东西送到鼻端闻了闻,最后,抬起头不解问道:“姑姑,这些是…?”
“它们是什么,三天之后告诉我。”
说完这句,陈司饰漠然地站起身,拿起桌上一个汉白玉的石臼,神情专注地研磨起里面的香药来。柔止看了看手中的药材,再看了看陈司饰冷冽的背影,轻蹙起眉头,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三天过后,柔止兴致匆匆地来到陈司饰宿处,气喘吁吁道:“姑姑,我知道了,我知道它们是什么药材了。”
“是什么?”陈司饰正背对着柔止为小炉添香,也不回头。
柔止有些得意地将手中的药材摊开,一一拣起来回答道:“姑姑,这种带着荼蘼香气的药材呢,是零陵香,这种灰绿色小杆儿的是益母草,这是甘松,这是苏合香…”分别说完,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神采奕奕地望着陈司饰,“姑姑,请问小的回答得对不对?”
陈司饰终于转过身,挑了挑眉,“还有呢?”
“还有?”柔止傻了,她问她这些是什么药材,她照实回答了,还有什么?
“它们的药效、毒性和副作用,说得出来吗?”
“…”柔止呆怔地望着陈司饰,半晌无语。
陈司饰冷笑道:“我问你它们是什么,你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我它们的名字,可是这些药材和香料的药性、副作用以及它们的毒性,你都清楚和了解吗?哼,一个一知半解、从没有接受过内廷专业教育的丫头,才进入这尚服局没两天就如此急功近利,想一步登天,难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姑姑,小的、小的…”
柔止无言以对了,她想反驳些什么,奈何陈司饰的话句句在理,字字戳中她的要害。她垂下头,一双眼睛沮丧地盯着自己足下的绣花弓鞋,脸上阵红阵白。
看着她满脸羞窘难过的样子,陈司饰终于改善了语气,缓缓说道:“《老子》有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丫头,就算你有些天分,也很聪明,可是一个人如果没有扎扎实实的功夫和基础,就算有再好的天分和聪明又怎么样呢?说到底,将来就算成功了,也不过是取了小巧的偶然而已,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对不对?”
“…”
看着她的样子,陈司饰又道:“那好,如果你觉得我说的都对,那么从明天起,每天去香料库和药房认识一种材料,认真地记下它们不同的特性和作用,愿意去做吗?”
一席话早听得柔止早已喉间哽咽了,当下,她想也不想地抬起头,目光闪烁地看着陈司饰:“是,小的愿意去做!”
就这样,柔止按照陈司饰的吩咐,废寝忘食地去认识每一种药材和香料,并且仔细研究它们的药理和毒性。有时候,她会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边翻阅各种书籍,一边将各种不同的材料搭配研磨,然后探寻它们的作用和效果。
“原来,好香不仅能产生芬芳清新的气味,使人身心愉悦,而且还能让自己达到沉静、灵动的境界,让自己的一颗心达到前所未有的超脱状态。”
这是柔止第一次对香品的认识。现在,她总算领悟到陈司饰平时总爱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她说,刻意去学习的人不如喜爱学习的人,喜爱学习的人不如以学习为乐趣的人。现在看来,如果说自己进入尚服局只是想当上一名‘大宫女’,那么现在的她,却是一门心思钻研在那些热爱的药材和香料之中了。
“说说我手中这颗熏衣香丸,都有哪些配方?”
金猊香炉升起脉脉轻烟,上面扣了一个竹编的熏笼,熏笼上搭了一件青色的柳丝花裙,柔止正斜倚在熏笼边全神贯注地翻阅书籍,忽然,陈司饰从漆香盒中取出一粒香丸,走了过来。
“姑姑是要问有哪些配方吗?”
柔止站起身,放下手中的书籍,从陈司饰手中轻轻接过一粒香丸,闭上眼睛,拈在鼻尖深深地闻了闻,闻了片刻,最后,她不缓不慢回答道:“…清新淡雅的芳香之中透出一丝轻微的涩味,涩味之中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药气,如果小的判断得没错,此香丸应该是用安息、零陵、青木、枫香、白檀五味,外加肥枣数十枚调配而成。”
“这香有问题吗?”陈司饰看着她,质疑问道。
柔止沉思片刻,摇头:“小的觉得应该没有。”
“你确定?”
柔止点头:“是的,小的确定。”
陈司饰对她的答复没有再说什么,只道,“那好,将这粒香丸添入熏炉之中吧。”
“是。”
柔止依言照做,陈司饰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当金猊炉中最后一缕香烟幽幽升完,柔止用香箸拨了拨下面的灰,然后将一粒香丸缓缓添入炉中。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不管香炉底座的炭火是慢燃还是急烧,香丸就是烧不起来。
柔止看着这一现象,思忖了片刻,猛然间恍然大悟,急忙转过身道:“姑姑,不好意思,小的刚才说漏了一点,这香丸调制的时候蜜放得太多,以至于太过湿润,烧不起来。”
陈司饰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对于咱们调香的人来说,即使有天生的嗅觉,也不能完全凭自己的感觉行事,你懂了吗?”顿了顿,续道:“不仅是调香,而且做人也是一样,在这个皇宫里面,你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感觉,你可要好好记住我的话!”
“是,小的谨记姑姑教诲。”柔止不好意思应道。
陈司饰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哎,这丫头,如此卖命用功,进步如此神速,就算自己嘴上不说,但不代表心里真的一点也不动容!而且,每每看着柔止的时候,她总会无端端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十几年前,她教导的另外一个丫头沈心珠,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一样的聪明乖巧,一样的勤奋好学,一样的倔强和善良,可是,每当想起心珠,想起心珠临死前那双苦苦哀求和痛苦绝望的眼睛,陈司饰每次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闭目叹息。
如果当年我不是那么胆小和懦弱,如果当时我努力去为她争取一点时间,并将那件事情报告给卫尚宫,那么心珠的结局又会怎么样?她还会无辜枉死吗?
“姑姑,司乐坊舞女们的这些衣裙小的全都熏好了,小的现在就将它们送往司乐坊好吗?”
柔止清脆的声音将陈司饰从遥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陈司饰轻轻转过头,恍恍惚惚中,只觉心珠的面颊和柔止的小脸逐渐重叠在了一起,她甩了甩头,看了看她手中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遂皱眉道:“司饰房的其他丫头呢?怎么一个都不在?”
柔止笑道:“姑姑忘了吗?她们都去宣德门探视自己的亲人去了。”
“哦,是啊,瞧我这记性。”陈司饰恍然大悟,随即又疑惑地看向柔止:“那你怎么不去?”
柔止涩滞地低下头:“小的…小的没有亲人。”
“原来你没有亲人?”陈司饰“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什么,只是目光有些飘忽地望着银白的窗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就只有你将这些东西送过去了。今晚成王的寿宴她们要急着穿,可别耽误了才是。”
“是,小的赶紧送过去。”
柔止急忙点了点头,折叠好手中熏好的衣裙,装入匣内,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细雪纷飞,耀眼的雪光弥漫在天地间多么明亮。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连连下了有好几天,鳞次栉比的宫楼檐脊全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御道的两边,挺直的青松和翠柏也全被压得白皑皑一片。当害冷的北风一阵阵吹过面颊,柔止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带伞。雪花轻盈地落在她的头上和肩上,她一只手抱着衣匣,一只手将雪兔毛沿边的衣襟往上竖了竖,最后,当她抬起头望向低垂天际时,只见一群野画眉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据说出门看见野画眉会有好兆头,柔止弯了弯唇角,极力勉强一笑。显然地,她是在努力撇去没有亲人可见的遗憾和伤感。
就这样急匆匆走着,刚要走向一座三拱石桥时,忽然,前面不远处传来两名宫女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嘻,明大人好,明大人,您好久都没到这宫里来了吧?奴婢都们可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见您了呢。”
第25章 求情
柔止循声一瞧,只见石桥的旁边,一名身披珍珠雪裘的男子正和两名宫女打着招呼。柔止一触及那男子的五官,心“咚”地一跳,忙不迭地背过身去——
这个明大人,已不知多久没见和他碰过面了,若不是此时出现在这个地方,她几乎就要快忘记这个人了!可是,自己真的要去和他打个招呼吗?柔止想了一想,摇头忖道,还是算了,每次和这人的碰面都有些尴尬,还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好!于是,她瞥了瞥四周,决定绕过另一处月门,溜之大吉。
“这不是薛宫女吗?薛宫女,没想到我们又碰面了。”
刚踏出半步,一道清朗的男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柔止足上一顿,无奈地乍了乍舌,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朝来人福身一笑:“奴婢见过明大人!啊?明大人,你也在这里,真是好巧,好巧。”她露出编贝般的牙齿,眼睛笑成月牙儿般,看上去虽是一脸谄样,可脸上分明写满了不安和尴尬。
明瑟撑着一柄乌骨油伞缓步走了过来,目光在柔止脸上盘旋了一圈,笑道:“是啊,还真是巧。不过,看样子,我得跟薛宫女道声喜,恭贺你如今高升成一名内人是不是?”
柔止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笑道:“那个、那个,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大人你还记得奴婢啊…”
“有些人,真是想记不住都难啊。”
明瑟笑了,清澈的笑容如三月的春水漾开,柔止“啊”的一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明瑟一边缓步上桥,一边悠悠然笑说:“你想啊,本官长那么大,会有谁敢将一瓢水泼到我的头上来呢?如果这样的人都记不住的话,本官岂不是太健忘了吗?”说着,他转过身,故意盯着柔止笑道:“薛内人,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
柔止听了这话,忙不迭地低下头,嘴里小声嘀咕起来:“本来以来大人你很大度,原来你也一样这么记仇的…”
“唔?薛内人,你说什么?”
明瑟唇角微翘,目光含笑地看着柔止。这时候,两人已经下了桥,柔止看着分叉的路口,眼珠儿转了转,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啊,那个,对了,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奴婢正准备去宝月阁的司乐坊,奴婢看…”
“司乐坊吗?正好,我也要去宝月阁,顺路走吧。”说话同时,明瑟动作自然地将手中的油伞遮向柔止头顶。柔止仰头朝他笑笑,只得硬着头皮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薛内人是去司乐坊送东西吗?”走了一段,明瑟问道。
柔止点了点头,“是啊,奴婢听说舞女们今晚要去宝月阁为成王殿下的寿宴表演曲子,所以奴婢将衣服巴巴地熏好了送过去。”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大人,您到宝月阁,该不会就是去赴成王寿宴的吧?”,三皇子夜宴邀请,他们这些皇室贵胄岂有不去的道理?
明瑟微微一笑,颔首道:“是的,我去宝月阁,正是去赴成王寿宴的。”
柔止“哦”了一声,再次笑笑,两人不再说话。一路上,雪落无声,整个旷阔的御道只听得见两人足靴踩在雪泥上的沙沙声。偶尔,几名扫雪开路的宫婢朝明瑟恭敬地行了个礼,末了,还时不时回过头朝柔止看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一个堂堂相国公子,怎么会和一个小小宫婢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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