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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兵天子-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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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势所慑而滋生心魔,本亦人之常情。但身为为师的徒弟,竟遭心魔缠绕一十三年而不能解,这成什么话了?哼,没出息的东西。”
车离心中惭愧,霎时间直是无地自容。当即俯伏于地向摩诃叶磕头道:“徒弟无能,请师尊责罚。”
摩诃叶冷哼一声,也不去管他。回头向杨昭问道:“昭儿,你觉得如何?”
杨昭沉吟道:“这个唐十三,当年他凭气势已能和师尊分庭抗礼,如今十三年过去,也不知其武功修为究竟已臻至一个如何惊人的境界。不过,登上唐门门主之位虽然成就骄人,但距离惊天动地,似乎还差得远吧?唐门九千子弟兵用以江湖争雄固然是股庞大力量,可要说就能据此辅助杨秀叛军夺取天下……”杨昭摇摇头,斩钉截铁道:“则绝无可能!”
“光是九千唐门子弟兵,自然用处不大。但若再配合杨秀的蜀军,则奇正结合,立刻大大不同。只要能够用得其所,要纵横天下又有何难?”摩诃叶神色凝重,加重语气叮嘱道:“昭儿,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小看了唐门的各种诡异伎俩。”
“徒儿不敢。”杨昭顿首道:“徒儿现在只在想,假如徒儿遇上了唐十三和杨秀,究竟该如何应付?要是他们二人联手,徒儿又应该怎么做?”
摩诃叶淡淡道:“朝廷和杨秀叛军之间实力相差悬殊。杨秀若想致胜,惟有浑水摸鱼,先使朝廷中大乱才有机会。假若为师所料不差,唐门定会使出荆轲、聂政的手段以对付陛下、娘娘、还有你父王三人。但皇宫中戒备森严,非绝顶高手不能来去自如。唐十三若不亲来大兴,此计难成。可是如此顾此失彼,则正面战场上他又去不得了。所以昭儿实不必顾虑会遇上他二人联手。而有为师坐镇大兴,昭儿亦可免除顾虑,全力在战场上应对杨秀叛军。”
杨昭松口气,道:“这样最好。”声音甫落,骤然有缕灿烂金光投射到面上。他愕然抬头,却见窗外一轮旭日冉冉东升,原来长谈间不觉光阴之逝,竟然已经日出了。他起身道:“天色大亮,宫门也该打开了。师尊,我想立刻入宫,可以么?”
摩诃叶点点头,正欲开口回答之际,忽然只听大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他皱皱眉,喝道:“是沙也吧。进来。有什么事?”
殿门应声大开,五六人快步入殿,当先正是沙也,紧随其后者却身穿宦官衣饰,是杨坚身边的亲信太监奥公公。他站定脚步,目光往殿中一扫,喜道:“啊,河南王果然在此,那实在再好不过了。”
摩诃叶凝声道:“奥公公,有要紧事么?”
奥公公回过神来,随即点头忧声道:“前线的六百里加急文书。杨秀大军已经攻陷阳平关,兵出岐山并侵迫关中。韩擒虎将军身受重伤,幸好得屈突通、来护儿两位将军拼死抢救回来。眼下残存兵卒已经退守街亭。陛下传来旨意,要国师和王爷立刻入宫商议。”
※※※
“呜嘟嘟~~”凄凉号角骤然从远处地平线彼端响起,随即便迅速传遍了整条街亭大道。声音甫入耳端,当道临时扎下的隋军大寨之中登时人人色变。成百上千蓬头垢面,身上尤自扎着绷带的士兵们手拄刀枪,吃力地撑持起身赶到大寨边缘,双眼满怀恐惧,透过栅栏空隙向外张望。
大道彼端空空荡荡地渺无人踪。然而那号角声一声紧似一声,仿佛永无断绝之时。开始时仍只孤孤单单,到后来简直四面八方都有相同的号角声吹响迎和,声音彼伏此起,东西相连。忽远忽近,时轻时重。虽则始终不见敌人影踪,然而其中气象,却俨然就有十万冤魂厉鬼,挟无尽怨气同时从地狱十八层的最深处爬出来重现人间。不但将这座孤零零矗立于街亭当道,只是临时搭建起来,根本丝毫也不牢靠的营寨团团围困。更要把寨里所有人也开膛破肚,生吞活剥!
尽管是身经百战,南征北讨所向披靡的大隋精锐府兵,无奈新败之余,心胆早寒,士气不振。更兼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正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哪怕仍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是霎时间这仅余的一万五千名残兵,却只感心胆俱寒,眼前更因绝望而产生了片片漆黑。
就仿佛是为了配合这阵绝望。只见远处天地相连之处,陡然有浓重黑气平地升腾。那黑气越聚越浓,只眨眼工夫便已遮天蔽日,把个青日白天朗朗乾坤,直截了当地拖入无尽黑暗深渊。试问如此手段,又岂是人力可为?但听隋军大寨中风声飒然,却是万余人同时倒抽了一大口凉气。阴森冷风由大道彼端接踵旋卷吹至,惊惶低呼声无由自主地从成千上万个喉咙里脱口冲出。纵然均经极力压抑,可是无奈积少成多,刹那间大寨中依旧一片哗然。
看不见的敌人加上无影无形的手段,沉重压力接二连三地压上心头。营寨中这因为连日逃亡而早已身心俱疲的万余残兵,正似黄台之瓜,何堪再摘?弹指间混乱就如瘟疫般火速蔓延,直将所有人几乎一个不漏地全部笼罩其中。紧张气氛浓烈得犹如在空气中满布火药。仅存的战马率先因为承受不住,扬蹄人立发狂长声嘶鸣。人人面如土色,体若箕糠般抖个不休。甚至连抓住兵器的力气都提不上来。眼看着只要再加上半根稻草,便能压断骆驼脊梁,使这万余残兵不攻自溃,危急间却陡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声声点点雄壮厚实的战鼓之声从大寨中心处擂响。鼓点由缓而急,其中自蕴浩然正气。始如旱天行雷,继若万马奔腾,终似急风骤雨。每记鼓点都重重敲在营寨内士兵的心头,竟以雷霆霹雳手段,硬生生将笼罩己方众军士心头的惶恐与不安统统震散敲碎。遮天蔽日的黑气似为鼓点所阻,弥漫至营寨之外三十丈外便无法再有寸进。凄厉号角更是彼长此消,虽然声势不减,听在耳中已再没有了那种勾魂摄魄的诡异威力,反而呜呜咽咽地煞是可笑。
力挽狂澜于既倒,鼓声依旧不停,更益发显得慷慨激昂,使人听之也不自禁地热血沸腾起来。自打失守阳平关以后,连日来弥漫军中的靡萎衰颓之气瞬间中竟一扫而空。鼓声中但看有两名全副盔甲的赳赳武将大步踏出营帐,各自站定了脚步,手按剑柄,同时侧身望向身后高台,只看那奋力擂响战鼓者一身白衣如雪,容貌儒雅俊朗,藏神双目中透露智慧光芒,正是守御阳平关的三军主帅韩擒虎之外甥,李靖李药师。
若非此人之力,营寨中仅存的这万余残兵用不着敌人攻杀便先已自行土崩瓦解,只能给敌人像驱赶畜牲般肆意追杀了。两位将军彼此对望一眼,各自也从同僚眸中发见了欣慰庆幸之意。他俩同时点点头,回头转身,猛提真气厉声呼喝。
“大隋上柱国除右御卫大将军,来护儿在此!大隋右武侯车骑将军,屈突通在此!众将士不得惊慌,立刻各归其队。违令者,皆军法处置!”
来护儿与屈突通两名将军,武功造诣均达当世一流水准。刻意运功之下,那呼喝声直是响彻半边天。正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右御卫与右武侯,毕竟是大隋军队精锐中之精锐。纵使新遭大败士气低落,也决非普通府兵郡兵可比。此际既被战鼓声驱散阴霾重拾战意,再听闻两将军发号施令,登时便找到了主心骨。人群中军阶较高的士官趁机高声吆喝,堪堪将这大盘散沙重新整理成有模有样的一支军队,而不是上万头方寸全失的盲头苍蝇。
惊魂未定,外间变化再生。被战鼓声浩然正气压制得几乎抬不起头来的号角,音调气象均忽然为之一转,由之前的飘忽诡异变为苍凉激越。群鬼悄然退却,代之而起者,却是铁马金戈,杀气冲天。但见大路彼端尽头处尘砂飞舞,阵阵脚步声随即动地而至。来了!种种无形手段,妖异伎俩均未能令大隋官军不战而溃,步步进逼的蜀中叛兵终于要操起刀枪,货真价实地杀过来了!
战鼓不停,来护儿屈突通两名将军目光转趋凌厉,举手一挥。身边亲兵立刻牵战马过来,二人翻身跃上马背,同时放声喝道:“右御卫、右武侯两军士卒听令。开寨门,结队列阵。准备迎战!”
匆忙间伐木为栅所结之营寨,简陋得不堪一击。赖在其中死守不出,固然可以得到多少心理上的安慰。可是若然敌军当真杀到的话,它非但无法为隋军士卒提供任何庇护,反而只能阻手阻脚,随时从庇护所变成大坟墓。
右御卫和右武侯两军士卒尽是训练有素的沙场老兵,自然皆深明此理。战场上若临阵脱逃,根本无异于自寻死路。既然退无可退,便惟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众军士又得李药师战鼓激励士气,胆气大壮。纵然情知出寨决战仍是输多败少,但只要有机会放手一拼,总好过束手待毙。当下这万余残兵更无人畏战退缩,却纷纷在衣襟上擦干净了双手冷汗,紧握刀枪提弓挽缰,大开寨门鱼贯而出。就在街亭当道之上摆下鱼鳞阵,严阵以待。
飞扬的尘头越来越见高涨,大地震动程度也越来越是激烈。骤然间但听蹄声踏地密集如雷,一彪人马冲出滚滚黑气,直向当道的隋军阵中着地旋卷而至。人马身上俱披漆黑重铠,虽则看人数不过三百余骑,其声势却直比三千人三万人更加恐怖。这正是大隋朝引以为傲,以之北破突阕南灭旧陈的最强杀手锏:具装甲骑!
第099章 战街亭(一)
具装甲骑,人马俱穿铁甲,刀枪不入弓箭难伤。全力奔驰起来时力发千均,以之冲阵闯关,直是无坚不摧无强不破。单以威力而论,简直等同于现代的重装坦克队伍。绝对是大隋军队里王牌中的王牌。假若站在平地之上,任凭其持铁槊长戈尽情放手攻击的话,那么除非武功练到了摩诃叶和朝阳天师的水准,又或手上能持有天晶、虎魄这种级数的天神兵,否则任你本事再大,也绝对只有被具装甲骑踩成肉酱,惨死当场的份。唯一缺点,只是具装铁甲太过沉重,无论人马均不能久战而已。但以眼前形势而言,右御卫和右武侯两军士卒大部分均为步兵。蜀兵的具装甲骑却又何须久战?
蜀军的具装甲骑马蹄翻飞,风驰电掣地迅速逼近隋军,威势直是动地惊天。刹那间隋军阵中人人面如土色。纵使久历沙场,依旧有不少人浑身剧震,就如初经战阵的新兵蛋子般腿肚抽筋。心底深处,则有更多人不其然便萌生出要撒手仍开兵器,转身逃跑的强烈冲动。并非他们胆怯懦弱,委实是在具装甲骑之前,人类的力量确实显得太过微不足道,而螳臂……又哪能当车?
营寨中心处,慷慨激昂的战鼓声再生变化。快如暴风骤雨的节奏倏然舒缓下来,三长三短,三短三长地连击九次。来护儿屈突通两名将军又是同时对望一眼,眼眸中尽是惊叹之意,心中不安亦稍得平息。屈突通高举手上铁槊,厉声命令道:“右武侯将士听令,第一至第十队,列箭头阵!”
“右武卫将士听令,左右散开!”来护儿同时提气扯开喉咙,大声下令道:“保护右武侯侧翼。骑兵队准备!长枪手准备!弓箭手准备!”
大军列阵而战,虽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亦不得独退。更何况生死一线间,经历沙场百战所培养出来的战斗本能,立刻将怯懦避战之心死死压制了下去。右武卫右武侯两军士卒如臂使指,分别根据两位将军命令变换阵形。屈突通左手马槊右手铁盾,跃下马背大踏步走到阵列最前,再喝道:“右武侯将士,伸左臂搭在身前同僚肩上。”
大隋军队之中,从无这等战法。但屈突通统领右武侯多年,号令严明。麾下将士早养成了但依其号令而行,从来不多问为什么的习惯。立时各自依令伸手搭上身前同僚,五千余人连成一体。
“劲发千均涌,万众一心合。右武侯将士,随本将军,杀敌!”屈突通厉声断喝,马槊重重往地面一顿,“砰~”的声音中,他率先向前踏出一步,步伐恰好和雄浑鼓点重合。右武侯五千将士也同时随之迈出脚步。紧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第四五六七八九十步。声声鼓点指挥之下,众将士的步伐居然越走越是顺畅,速度也越来越快。由走而跑,由跑而奔,刹那间地动山摇,灰黑色的长长人龙呼啸奔腾,以一往无还之势向前扑出,迎头撞向同样急冲而至的蜀军具装甲骑。
电光石火之间,三百具装甲骑与五千右武侯将士就似一黑一灰的两道钢铁洪流,硬拼硬实打实地同时狠狠撞上。轰然巨震中沙崩石碎,烟尘飞舞。担任锋矢箭头的屈突通,以铁盾奋力抵住具装甲骑阵列中冲杀在最前头的那名骑手,合五千人之力,堪堪挡下了铁骑冲击而半步不移。
身后劲力依旧一波波如潮涌入体内,屈突通但觉浑身肌肤鼓胀欲裂,若不尽快吐劲,只怕自己本身先要被五千右武侯将士所凝聚之巨力压成肉泥了。他发声狂吼,大喝道:“地动大山移,群策群力——轰!”力贯右臂奋力抵住铁骑,左臂握拳“当~”地向战马胸膛猛轰。刹那间玄甲铁骑连人带马同时惊慌惨叫,被那股无双巨力硬生生轰得向后倒飞狂砸,登时炮弹般撞上了背后接踵而至的同僚战友,好似多米诺骨牌倒下般,引发出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蜀军三百铁甲精骑,当头上百名骑兵被巨力反震而甩离马匹,重重摔落地面。纵有铁甲保护,仍旧免不了筋断骨折,当场一命呜呼的下场。后来者纵使见势不妙,可是马匹跑发了性,又岂是说收就能收得的?刹那间同样撞得人仰马翻,哪怕未曾当场丧命,却也已经倒卧在地,再无任何威胁可言。
如此奇阵,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五千人步伐韵律几乎完全相同,彼此劲力相连一齐放步冲击,所凝聚起来的力量,简直强大得不可思议。而这股力量假若不作损耗地尽数汇集于担任锋矢箭头之人身上,恐怕未等以之攻杀敌人,那人本身早因为承受不住如此巨力而惨死当场了。幸亏现实中还未至于如此。未经特别训练又是仓促成阵,真正能够传送到屈突通身上并为其所用的力量,只占五千人力量中之两、三成左右而已。所以因获得福,这奇阵也不必担心会成为根本无法应用的鸡肋,反而收获奇效。
右武侯五千将士本身处于局中,全然无暇欣喜或激动,只是跟随屈突通继续向前猛冲。无数只脚板前赴后继,连接不断地从倒卧的人马身上践踏而过。坚固铁甲可以抵挡得了一二十人,抵挡不了一二百人。纵然可抵挡一二百人,也抵挡不住一二千人。顷刻间三百铁甲精骑连人带马统统被踩入地面泥土之中,变形扭曲的具装中向外渗出带着血水的肉末,直将街亭大道染成一片赤红。
右武侯创造奇迹,居然从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下,硬是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屈突通本人和麾下五千将士闷头猛冲,还不觉得如何。来护儿麾下的右武卫众将士们却早已看出了其中玄机。当即士气大振,高举陌刀长矛纵情长声欢呼。加紧脚步,跟上去以保护右武侯的两旁侧翼,更要趁机彻底洗雪日前败战之耻。
无坚不摧的具装甲骑只一个照面就被全歼,隐藏黑雾中的蜀王叛军却没多大反应。面对挟如虹士气冲杀而至的滚滚人龙,倬倬人影赫然并无退缩之意。号角声再起,不同与最开初的飘忽诡异,也不同之前的铁马金戈,此际的号角声传入耳中,只会让人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锐烈!
急劲的“咻~咻~”之声紧随号角响起。上千张铁胎弓高抬向天,同时发射出密集如飞蝗的雕翎长箭。箭枝沿着弧形轨迹攀上天际,随即掉转头来,改向下方如雨坠射。
后方营寨处的鼓点节奏陡然加快,似是明知右武侯五千将士万万躲避不开,要催促他们加快脚步冲过去以尽量避免损失。可是太晚了。说时迟那时快,无数枝长箭破风呼啸着同时砸下来,霎时间将滚滚人龙狠狠钉在地面。“噗噗噗噗噗噗噗~~”箭头三棱破甲锥贯穿右武侯将士身上所披皮甲,刺破皮肤切开血管钻入肌肉,最后死死卡到了骨头之中。中箭的士卒身不由己被那股冲力带动,搭在前面同僚肩头传劲的双手被迫高高扬起,身后的力量却仍不住送到。前后两股相差悬殊的力量同时作用之下,士卒就似巨龙身上被剥落的鳞片,整个身体也凌空抽起抛上半空。还未落地,浑身肌肤早变成紫黑色,呼吸心跳同时停绝,死得不能再死。
万夫奇阵的威力根源,全凭五千人万众一心的连体贯劲而成。所以队形紧密之极,对于蜀中叛军的弓箭手而言,正是绝佳的一个人肉大靶子。人类的奔跑速度毕竟不能和马匹相媲美,再维持人龙冲击,恐怕还未冲进对方阵中先已折损大半了。屈突通见机极快,不待后方鼓点再作指示,立时高喝道:“墙倒众人推,化整为零散!撒手,举盾!”
暴喝声中,五千将士一齐听令而行,同时放手停止贯劲,高举盾牌挡在头顶。“夺夺夺夺夺夺夺~~”第二波雕翎长箭在五千坚实盾牌组成的铜墙铁壁之前铩羽而归,莫能越雷池半步。来护儿目光中寒芒大盛,扬声喝道:“离合无间断,斩将杀敌出!右武卫,冲!”手持铁槊一马当先,率领自军剩余的五百轻骑兵,接替屈突通麾下右武侯,径直呐喊杀向蜀中叛军。
黑雾散去,蜀中叛兵终于展露真容。但见长枪林立,刀锋胜雪。阵势森严,杀气惊天。本身同为大隋正规府兵,蜀王麾下兵马之精锐程度,便绝不会比右武卫和右武侯有丝毫逊色。然而出乎意料之外,此际站在那临时搭建的木头栅栏后面,真正顶盔戴甲全副武装的士兵,却只占全军三分之一左右,堪堪只及这边右武卫和右武侯的半数。而另外三分之二被顶在前面的士兵乱糟糟地不成阵列,手上武器却是木棍、菜刀、镗叉、铁锄之类杂七杂八的玩意,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身上也只穿着普通粗布衣裳,连件胸甲都没有。
这些根本不是士兵,而是被临时从附近村落乡镇之上胡乱抓过来的壮丁。
号角又响,隐约可听见蜀中叛兵阵列里头有军官大声吆喝。万箭再发,这回却不是瞄准右武卫和右武侯向天抛射,竟是对准了那些被临时抓过来的壮丁。顷刻间上百人尸横就地,血流成河。无可奈何之下,那上万壮丁齐齐发声大喊,举起“武器”,迎上了来护儿率领的右武卫。
短兵相接的惨烈混战就此展开。右武卫战马奔腾嘶鸣四蹄翻飞,把面前敌人一个个踢翻踩伤;紧随在后的弓箭队同样扯开弓弦朝天进行抛射,箭矢破空连绵不绝,穿过毫无防护的身体,把剧痛和死亡散播至中箭者每一根神惊;长枪手吆喝着对准敌人身躯整齐戳刺,直截了当地把敌人穿成马蜂窝;陌刀队更趁势冲上左砍右劈,沉重锐利的陌刀在空中耸立起伏,仿佛惊涛巨浪地一波接一波永无休止。
身处这疯狂战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任何多余的念头都不应存在,也无暇存在。无论右武卫抑或右武侯,全未因为眼前敌人是身不由己就心生怜悯放软手脚。刀剑相交,爆发出密如连珠金铁交击;弓弩相对,召唤出足以媲美黄泉幽冥,惊心动魄的呼啸尖吼。怒骂惨呼、哀号呻吟之声盘旋交织,扣人心弦,摇魂荡魄。黑红色鲜血非但流淌一地,兼且化成雾状包裹战场萦绕不去。为求生存,敌我双方也像发了疯一样,全心全意地只想要把眼前本是素不相识,也从无仇怨的陌生人斩杀刀下和刺毙枪前!一幅不折不扣的修罗宰杀画卷,猛然脱离纸张,活生生地再现于街亭这弹丸之地!
第100章 战街亭(二)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一面倒的宰杀!论技术论素质论装备论战意,来护儿与屈突通麾下的右武卫和右武侯乃大隋军队里精锐中的精锐,根本不是敌方这些被临时拉上战场充数,数日前还是普通平民的壮丁可比。可是眼看己方兵力被大量消耗,粗制栅栏后面的蜀中叛军居然始终也无动于衷,不动如山。事情恐怕……有蹊跷啊。
然而无论个中究竟有何蹊跷,表面上看右武卫和右武侯的形势毕竟是一片大好。若是换了别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必定早已沉迷于这片尸山血海所堆积起来的胜利之中,再无暇深思追究。进攻进攻再进攻,杀戮杀戮再杀戮!若非如此,又怎能将日前的阳平关一战之败尽快洗刷?只可惜……
眼下率领右武卫和右武侯的将领,是来护儿和屈突通。此二者皆为当世名将,非但骁勇善战,更心思细密,未虑胜,先已虑败。眼看杨秀叛军只管驱赶这些临时拉来的壮丁上前送死,自己本部兵力却不动如山,心头早已经疑云大起。要知《孙子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后为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人。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再这么杀下去,纵然把眼前这两万多壮丁全部杀光屠净,自己一方的体力可也要消耗殆尽了。到时候栅栏后的杨秀叛军以逸待劳,趁势冲杀出来。右武卫和右武侯岂非就要全军覆没在此?
能想到此点的,并非只有来护儿和屈突通两位将军。杀戮正酣,后方营寨的战鼓声陡然停顿。阵阵鸣金之声却紧接着代之响起,节奏甚是急促催迫。两位将军闻声正中下怀,当即高声发号施令,停止杀敌,各自整队收兵。
如果敌人也是正规军,则双方士卒拼杀争斗正烈,只能向前绝不能退后,纵百死亦不可旋踵。否则军心动摇,便随时也能演变为灭顶之灾。但现在战场上的对手,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士兵,不过一群被赶上战场送死的老百姓而已。隋军掌握主动,要退便退。并无丝毫困难可言。鸣金声中右武卫和右武侯两军士卒迅速抽身,一面小心警戒着对面蜀中叛军的动向,一面往后方营寨徐徐退去。
由始至终,栅栏后的蜀中叛军都没有任何动作,居然就像当真是来看戏的一样。眨眼间隋军向后退开了三箭之地。笼罩街亭上空的浓重血雾,因为再得不到补充而迅速被山风吹散。暴露出来的情景,直是凄惨得教人不忍卒睹。但见赤红泥土中,有成千上万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成山。绝大部分属于被蜀中叛军临时拉上战场来送死的倒霉鬼,可是也有少数属于右武卫和右武侯的士卒。断肢残躯洒落遍地,不少身受重伤,却又一时还未死得去的士兵不住呻吟哀号。糜烂的死亡气息弥漫街亭大道,方圆数里之内远近皆闻。
来护儿屈突通二位将军身先士卒,此际早血染重甲。饶是武功高强装备精良,且又有贴身亲兵在旁护持。可是混战中毕竟刀枪无眼,他们也难免各自受了点小伤。喜幸所伤处均不在要害,也用不着卸甲包扎,先便自己点穴止了流血。两人用铁槊充当拐杖拄地而立,口中喘息着同时回头对视一眼。屈突通蹙眉道:“老来,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祖母的,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来护儿摇摇头,面上满是忧色。沉声道:“叛军的鬼蜮伎俩层出不穷,我俩切不可掉以轻心。切莫再重蹈了前日阳平关的覆辙。否则即使九泉之下,你我也无颜面再去见那些死难的兄弟们了。”
屈突通点点头,“啐~”地狠狠吐出口带血的唾沫,手搭凉棚举目眺望,道:“对面好像并没携带他们在阳平关下用的那些器械。要是当真只有这点人的话……老来,你说咱们究竟要不要反工回去?”
“这个么……”来护儿语气也颇迷惑。顿了顿,终于还是摇头道:“还是静观其变为上。阳平关失守时,大帅便使飞鸽传书将战况送回大兴,料想这时候皇上也该已经派出援兵了。咱们只要守住街亭,叛军自然无法再有寸进,关中亦可保无恙。如今形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了。”
来护儿口中的大帅,便是韩擒虎了。开皇八年,杨广率大军五十万南下灭陈,韩擒虎率先带兵攻入健康,活捉了南陈后主陈叔宝,立下不世奇勋,因功封为寿光县公,食邑千户,后又拜为凉州总管。威震天下,声名卓著。朝廷中众将素所钦服。这次杨秀起兵宣称要“清君侧”,来势汹汹,兵锋极锐。杨坚为求万无一失,于是起用这员老将为帅把守阳平关以防蜀兵,却不曾料日前一场大战,蜀兵竟以奇诡手段毁关开城。六万兵马一夜间几乎尽遭屠戮,韩擒虎也身受重伤。幸好随军同行的侄儿李靖从乱军中拼死把伯父抢回。来护儿和屈突通两位将军又整军退却,这才勉强保住了这万余残兵。眼下战况诡异隐晦,来护儿对当日情景尤有余悸,自然是提议稳重为上了。
“若但求无过,恐怕未必能够如愿。”屈突通面色凝重,道:“大兴能有多少兵力,你我难道还不知道么?阳平关六万士兵,几乎已经掏空了陛下家底。若从其他地方调军,也是远水难救近火。指望援兵是靠不住了,还不如以攻代守的好。”
大隋朝坐拥雄兵百万不假,但北面与突阕、高句丽的边境,南边陈朝旧地等都须驻重兵把守。大兴城本身的兵力却并不算太多。即使极尽搜刮,只怕也凑不出什么象样的军队了。眼下己方气势正盛,而看样子对方兵力不过七千余众(不算那群被拉来送死的)。若能一鼓作气将之击溃,对战局亦不无小补。
来护儿迟疑未决,意态踟蹰,道:“不如……还是把李药师叫来商议一番再作打算?”
李靖少有英名,当初未弱冠便从军随舅舅南下破陈。据闻韩擒虎之所以能率先攻破健康,这个天才外甥出谋划策,居功至伟。只是因为当年太过年少,韩擒虎不愿这个外甥变成另一个曹冲或甘罗,所以并未替他报功。但朝廷中知道他才华的人着实不少,更有不少人目之为诸葛孔明转生,给李靖起了个“再世卧龙”的外号。日前阳平关失守,李靖就预计到了己军必遭具装甲骑追击。于是他临时构思出了那合数千人力量于一身以对抗铁甲精骑的万夫奇阵,并将之传授给两位将军。今日果然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大威力。所以不知不觉间,来护儿和屈突通已对之颇为佩服。此时遇上疑难无法决断,来护儿立刻就想到要将李靖请过来拿个主意。
屈突通还未来得及点头说话,战场之上,形势赫然又生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随着隋军整队后撤,金鼓声暂时停歇,对面军队里的号角声也不再听闻。但此时只听得呜呜咽咽的丝竹声起,竟是有人吹起了洞箫。箫音穿云破雾,直透天际。刹那间街亭战场上的千万人同时感到两耳一痛。来护儿和屈突通相顾失色,骇然齐声脱口道:“好高深的内功!”话声未落,陡然间……
“口胡~吼~~喔喔喔~~~”怪异咆哮猛地从两军之间那块堆满死尸的修罗血杀场间响起。咆哮凄厉猛恶,当中更蕴涵了无穷无尽的怨恨和憎怒。听之绝不似人声,倒像满腔冤仇的厉鬼在放声嘶吼。隋军右武卫和右武侯合共万余人同时面色剧变,满怀恐惧地睁大眼睛直勾勾望向前方,几乎就要怀疑,自己究竟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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