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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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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仆来到晟家说太子要秘密定制一批黄色绸缎。黄色是皇家专用之色,没有皇帝的批准谁敢擅自做这样的丝绸?晟家拒绝了,可那个家仆却冷冷地一笑说,皇帝可以一挥手让晟家荡然无存,那么太子也可以,然后又说这批布料只是太子秘密定制,无人知晓,不必担心。晟家无法,只得接了这生意,黄色的染料都是从西域秘密运过来的。绸缎做好了一大半时,太子忽然上书说豫章公主私自定制黄色绸缎,所托的绸商正是长安有名的晟家!皇太子和豫章公主的事后来都不了了之了,而皇上却下诏以谋反之名查抄晟家,无论大小长幼,女则为婢,男则斩首。”

最后晟岳轻叹了一声:“那一年我七岁,那场混乱之中母亲竟带我逃了出来,一直逃到了房州,而我的父亲、哥哥,还有其他的亲人都……”

晟岳说不下去了,而此时窒息感紧紧地压着洛瑾,让她觉得连呼吸都是那么冰冷。

“瑾儿,你知道吗,那个皇太子是你的父亲,那个豫章公主是你的姑姑。”晟岳的声音平稳得让洛瑾浑身发抖。“晟岳哥哥……”她看不懂晟岳的表情,她不知道她该说什么。

“瑾儿,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在遵守对你的承诺了,”晟岳缓缓地阖上了眼睛,“以后,你要懂得照顾自己。”

洛瑾没有应声,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而晟岳缓缓地站了起来,“我走了。”他轻声说。

“晟岳哥哥!”洛瑾一把抓住了他,“晟岳哥哥,你说过这一切和我没有关系的啊!”

“瑾儿,”晟岳看着洛瑾,却忽然调转了头,那个神色凄然的女孩让他不忍直视,“洛氏王朝的任何暴政都和你没有关系,其实这件事也和你没有关系,那时候你不过只有三岁,可是,这和我们的父亲都有关系,我不能不孝到让父母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晟岳轻轻掰开了洛瑾的手,转身就走。

“晟岳哥哥,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洛瑾在晟岳身后呼喊着,那伴有抽泣的声音让晟岳的心瞬间痛到极处,他不敢回头,他怕他一回头,他所有的决定和所有的坚持都会崩塌。

“瑾儿,对不起,我不能……不能无颜见我的父母。”晟岳的声音颤抖着,而他说完后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夕阳已逝,天尽头的那抹暗红和那片苍紫在空中隐退,暮色带着日的余温渐渐遮住天际。洛瑾一直坐在池边,看着晟岳离去的方向愣愣地发呆,她觉得心中有一片巨大的空洞,任什么也弥补不了的空洞。

洛瑾一直坐着,直到身旁响起了脚步声她也没有知觉。

“瑾儿,你怎么坐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慕水清的声音轻轻响起。

“哦,娘?”洛瑾忽然回过神来,“我,没……我就是不知该做什么,就在这里坐坐。”

“回去吧,晚饭还没吃呢,”慕水清拍了拍她,“然后再看看你爹。”

“爹……”洛瑾还是有种恍惚的感觉,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对了,下午大夫来怎么说?”

慕水清摇了摇头,“大夫把脉的时候,你爹忽然咳出了血来,后来大夫跟我说,药是没的医了,只能静养,不能受刺激,能活几日是几日了。”

“怎么会这样,开始就是风寒啊。”洛瑾很难过地低语。

“就是心病啊,”慕水清叹声,“要不是你爹和豫章公主相斗……”

慕水清不再言语,而洛瑾挽住了她的手,“娘,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后慕水清盛了点饭菜和洛瑾来到厢房看洛舜言。

“爹,吃些饭吧。”洛瑾坐到床边低声对洛舜言说着。

洛舜言缓缓坐起,“瑾儿,爹对不起你啊。”

“爹,您怎么这么说啊,”洛瑾劝道,“大夫要您好好养病,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吃饭吧,好不好?”

洛舜言摇了摇头,“瑾儿,你原本应是这个世上最高贵的女孩,爹没用啊。”

“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不去想那些,现在就当平常百姓那样过日子,也挺好,这朝堂之上,宫闱之中事太多了,爹,您就放宽心,先把这饭吃了。”

洛瑾接过慕水清手中端着的食盘递给了洛舜言,洛舜言笑了笑接了过来,他刚准备把一汤勺的饭放入嘴中,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哗啦”一声,汤勺掉在了地上,洛舜言的手剧烈地抖着。

“爹!”“舜言!”

慕水清连忙坐到洛舜言的身旁扶住了他,而洛舜言忽然一俯身,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舜言……”慕水清微叹,然后扶着他缓缓躺下。

“瑾儿……”洛舜言颤巍巍地地伸出了手,洛瑾握住了。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瑾儿,我对不起你和你娘,”洛舜言的声音模糊颤抖,“爹的病是没的医了,你娘就交给你照顾了,瑾儿,以后嫁给一个普通的好人家,能照顾你和你娘,我也就瞑目了。”

“爹……”

“瑾儿,你说得对,朝堂之上,宫闱之中,事太多,你和你娘都单纯,招架不了那些事,你们在民间不用受宫中的罪,瑾儿,你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地好好过日子,啊?”

洛瑾拼命地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她怕哭出来惹父母伤心,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晟岳离开了她,父亲又病危,她觉得她的支撑在一点点地崩塌。

第21章 昔年(九)

乾佑九年八月。

初秋的日子,天凉了,洛瑾除了每天帮着母亲做些事外,就站在门口,一站就是半天,她还会在傍晚或者夜里忽然醒来的时候悄悄地走到后院,还像儿时那样坐在墙头上,因为她怕哪天晟岳会来,而她却错过了,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等到。

八月里的一个上午,天空湛蓝清爽。站在门外的洛瑾忽然看到一辆马车和几个骑着马的人正向自己这边过来,洛瑾惊诧,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她闪身回到了屋中。

“娘,有几个人往这边来了。”洛瑾对坐在屋里的慕水清说。

“什么人啊?”慕水清问。

“不清楚,”洛瑾摇了摇头,“像是官家人。”

慕水清猛然抬起头来,而说话间那些人已经到了门口。骑马的人翻身下马,其中一个人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将车内的人扶了出来,车内的人缓缓而出,生怕自己被撞到了一样,一身紫色官袍,自命不凡。

“蔡公公?”穿紫色官袍的人走进了屋里,这是慕水清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啊……夫人。”蔡公公点了点头,声音尖细。洛瑾忽然忆起那是宫里总是跟在皇爷爷身后的宦官。

“夫人,洛舜言在吗?请唤他出来接旨。”蔡公公细腔细调。

“呵!”慕水清冷笑一声,却还是坐在那里毫不动身,“先帝长子的名讳也是尔等能直呼的吗?”

“这个……夫人,您知书达理,当年在长安人所共知,还请您别难为我了。”蔡公公倒也不生气。

慕水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神色冰冷,“官人病了,有什么圣旨我替他接着。”

“夫人,这圣旨只能洛舜言一人接,与您无关啊。”

“蔡公公,我看今儿不是我们难为您,而是您来难为我们吧?”

“夫人,我岂敢难为您,您与令爱的安危绝对有完全的保障,陛下只是要洛舜言接旨。”蔡公公笑了笑,“其实以夫人之颜色足冠后宫群妃,夫人若想回长安另有他图不过是举手之劳啊!”

“你把我慕水清当什么人了?”慕水清霍然起身,“既然与我丈夫相关怎能与我无关?蔡公公,今天不过就是一个结局,这旨我们不接!”

“夫人,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蔡公公亦冷声。

“呵,蔡公公,今天你除了有罚酒还有什么?”

“水清,别和这些人啰嗦。”忽然洛舜言拄着手杖出现在屋子的侧门旁,显然是在厢房里听到了说话声才撑着过来的。

“舜言!”“爹!”慕水清和洛瑾两人一齐呼道,跑到了洛舜言的身边扶住了他。

“蔡公公,好久不见啊。”洛舜言冷冷地说,“读圣旨吧,我听着。”说着,洛舜言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圣旨是得跪听的,您不该不懂规矩。”蔡公公仍是耐着性子。

“我洛舜言一生只跪先帝!”洛舜言叱声,“蔡公公,这圣旨不读也罢,我知道二弟登基之后是不会放过我的,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几年了。”

“这……这……”蔡公公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那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请吧。”

蔡公公的身后一个端着托盘的人走上前来,然后将托盘上的黄缎揭开,一个金酒杯现了出来,酒杯里液色晶莹,似琼浆一般。【﹕。。】

“哈哈哈,我洛舜言就是死也不会死得如此被动,如此窝囊!”洛舜言狠狠地看向蔡公公,目眦欲裂。

蔡公公有些害怕,却还是正了正精神说道:“您还是别这样,我劝您一句,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哈哈哈,若我拧不过也要拧呢?”洛舜言笑得狰狞了,面色已然通红。

“我若如此,你待怎样?”洛舜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蔡公公,“说啊,你待怎样?你和你的主子要把我怎么样?”

蔡公公惊得踉跄地退后了两步,而此时洛舜言忽然不动了,表情怪异地扭曲着,僵硬如鬼魅,忽然他的头颈向前冲了一下,一口血直直地喷了出来,既而,洛舜言整个人都委顿了下来。

“舜言!”慕水清一声惊呼奔了过去。

“水……水清……”洛舜言的手微微地抬着,下一个瞬间里,他的手滑了下去,整个人躺在地上,双眼却还睁着。

蔡公公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既而舒了一口气,他没想到洛舜言就这么死了。

“舜言,”慕水清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丈夫,然后缓缓地蹲在洛舜言的身旁,毫无表情的脸上是一种绝望般的淡漠,最后她将洛舜言的上半身搂在了怀里,手缓缓地阖上了他尚未瞑目的眼睛,“你还记得,我嫁给你那天我们说过的话吗?舜言,有我你就永远不会孤独。”

“娘……”洛瑾在慕水清的身旁跪了下来。

“瑾儿,”慕水清微笑着,轻轻地抚摸洛瑾的脸颊,“以后的日子你要一个人过了,爹和娘都不能照顾你了,孩子,娘不够坚强,对不起你了。”

“娘,您在说什么啊?”洛瑾感觉到一种恐慌。

慕水清依然微笑着,惨痛而无奈。

“瑾儿……”慕水清的笑容凝滞了,手缓缓地垂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倒在了洛舜言的身旁,那一刻,有一行清泪缓缓地滑过她的脸庞。

“娘!”洛瑾惊呼了一声,却赫然发现慕水清的胸前插着一把短匕,血在衣襟上氤氲开来,凄美到惨烈。

“娘……娘!娘你怎么了啊?”洛瑾拼命地摇晃着慕水清,双手颤抖到不能自已,她恍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娘……爹……”再也禁不住,洛瑾失声哭了。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料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蔡公公,这可怎么办啊?”其中一个人问道。

“算了算了,”蔡公公摆了摆手,“反正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把他们埋了吧。”

那些人听了话准备上前埋了洛舜言和慕水清,可刚走近他们的尸体的时候洛瑾就大叫了起来:“滚,都给我滚开!”

“蔡公公,这丫头……”那些人犹豫着。

“解决了吧,留着也是有损朝廷颜面。”蔡公公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这让他心乱的屋子,而其他的人则拿出来绫缎向洛瑾的劲上套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啊?”洛瑾惊恐地叫着,而那些人已经把绫缎套在了她的颈子上,开始勒了起来。

洛瑾觉得透不过气来了,她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

“住手!”忽然一声呵斥猛地响起。

洛瑾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在做什么,都在说什么,她只觉得那种压迫着的窒息感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可以喘息了,而当她恍惚地觉得自己要倒下时,有什么接住了她并让她靠在了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阿瑾,你没事吧,哥哥来晚了。”

洛瑾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张面孔,那面孔模糊而遥远,却带着似曾相识的熟悉。

“晟……晟……”洛瑾呢喃着,既而晕倒在那人的怀里。

仿佛又什么在呼唤着强迫着洛瑾醒来一样,她只在那人怀里靠了一小会就渐渐醒了过来。

“阿瑾,你醒了,要不要去床上歇着?”

洛瑾抬首看清了眼前的人,那是一张清俊得如同水墨画一般的脸庞,轮廓柔和得让人觉得温暖,五官赏心悦目,却,并不刚强挺拔。

他,不是晟岳。

洛瑾轻轻地推开了那人的怀抱,她困惑地看着他。他是谁?她不认识他,可为什么又觉得那里很熟悉?

“阿瑾,不认识我了吗?”那人微笑,温暖得如春风拂面,“你刚才不还认出我的吗?你刚刚晕倒前,还唤着‘辰……辰……’”

洛瑾的脑海里忽然有很遥远的声音响起。

“我才不叫你瑾儿呢,我就要叫你阿瑾!”

“为什么呀,其他人都叫我瑾儿的呀?”

“就是因为其他人都叫你瑾儿,所以我才不这样叫你,我要叫你阿瑾,这样,我只要一唤你,你就知道我是谁啦!”

^奇^我只要一唤你,你就知道我是谁啦!洛瑾的手微微颤抖。

^书^“辰……辰皓哥哥……”

^网^“阿瑾,好妹妹,”洛辰皓柔声说,“对不起,哥哥来迟了。”然后他扶起洛瑾,将她扶入一张椅子里坐下。

“蔡公公,陛下只要大伯父接旨,你怎么逼死了伯母,然后又要杀害我妹妹?”扶着洛瑾坐好后,洛辰皓冷冷地看向蔡公公。

“殿……殿下……”蔡公公的声音发颤,“这个……夫人是自杀的,我……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

“哼,那阿瑾呢?几个人用白绫勒她,难不成也是自杀了?”洛辰皓冷笑一声,“如果我来迟一步,我的妹妹岂不就死在你手中了?”

“这……这,这……”蔡公公百口莫辩,额上已急出汗来。

而此时洛辰皓却微笑了起来,“蔡公公,您是前辈,侍奉先帝都有二十余年了,我当然不可能难为您,可以后在宫中我也不希望看到您难为我妹妹。”

“不敢!”蔡公公垂首应声。

洛辰皓不再理他而是看向了洛瑾,“阿瑾,我是来接你的,我已经禀明了父皇,和哥哥回家好不好?”他温和地说。

洛瑾看着他,七年未见了,曾经相熟的他们已然是陌生和遥远,可又有一种力量让他们依然感知着熟悉的温暖。洛瑾没有回答,她缓缓起身,然后又跪在了洛舜言和慕水清的身边,“我要先好好埋葬父母。”

“这个自然,我会安排好的。”洛辰皓柔声。

第22章 昔年(十)

洛辰皓命人用上好的棺木打造了两口棺材,简单却符合礼节地埋葬了洛舜言夫妇。蔡公公悄悄地去城里让官员安排好太子的住宿,可洛辰皓知道后拒绝了,他坚持要陪着洛瑾。蔡公公无奈,而房州官员亦如拍马屁似的一齐来到郊外拜见太子殿下,洛辰皓只是礼貌而疏远地问了问房州的情况,然后就打发他们走了。房州的新刺史恭敬地问洛辰皓需不需要配备车马以供太子回长安,洛辰皓轻轻一笑,问道,刺史大人难不成以为堂堂皇太子是从长安走到房州的,还是以为房州有比宫中更奢华的车驾?那些官员不敢再言其他,只得乖乖走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洛辰皓对洛瑾说该回长安了。那日,洛瑾站在父母的新坟旁,秋风拂过,吹开了所有悲伤离苦。

“阿瑾,怎么不说话,不愿回长安吗?”洛辰皓轻声问,洛瑾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的,阿瑾,父皇同意接你回长安,回去后我请求父皇封你为公主,你就住在东宫,我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洛辰皓微笑着劝道。

洛瑾还是没有说话,良久才缓缓开口:“辰皓哥哥,我想去个地方。”

“去哪?”洛辰皓问,“我陪你去吧。”

洛瑾点了点头。然后他们来到城外的那两间小木屋前,那一圈木篱许久没有修理,有些地方已经歪斜甚至腐朽了。洛瑾走到木篱前,看见柴扉上结满了蜘蛛网,一圈一圈,是荒凉的离弃的感觉,洛瑾准备推门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她叹了一声还是进去了。

小院已经荒了,夏日里疯长上来的草有的枯了,有的还留有最后的青绿,荒草蔓蔓,遮住所有的小径,洛瑾踏着草走到了木屋旁,门是锁着的,金属质的锁已是锈迹斑斑。

洛瑾缓缓地阖上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心犹如这个小院一样荒芜开来,清冷空荡,却无人问询。她原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希望能在这里看到晟岳,她希望晟岳能留住她,只要他留她,只要他说这么一句话,那么她绝不离开房州,可是他,不在这里。洛瑾不知道晟岳在哪里,可是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了,因为他真的不再要她了。

洛瑾没有哭,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空得哭不出来了。

晟岳哥哥,如果来生我不再欠你,那么,我还在那个小池边等你。

这是洛瑾在心里的最后一声轻叹,然后她转身走出了小院。

“辰皓哥哥,我们走吧。”她轻声说。

洛辰皓微微笑了笑,没有问洛瑾任何问题。

他们回去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可是洛瑾还是舍不得——最后,他们坐上马车准备回长安。

洛辰皓亲自扶洛瑾上马车,所有的人都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或许在洛瑾的眼里洛辰皓只是一个哥哥而并非太子,可当她上了马车回望着对她微笑的洛辰皓时,心底竟有了清晰的触动,这个七年未见得哥哥将那份已然遥远的温暖和依赖带给了她,除此,在这个世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么,除了他的身旁,她又能去哪里?

七年前,七年后,同样的路途,不同的方向,生命之中又一次跌宕。

而洛瑾永远都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房州一日,晟岳就听说了洛舜言和慕水清被朝廷逼死的事,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没和任何一个弟兄交代一句就离开了。

晟岳到了洛瑾的家外看到门被锁着后依然围着院子边走边一声一声地呼喊“瑾儿,瑾儿”,他无能为力地坚持着那毫无可能的希望,最后坐在了小池边,一直坐到深夜,他恍惚地觉得洛瑾还会忽然出现在墙头上,嫣然一笑,唤着“晟岳哥哥”,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个夜晚,洛瑾就坐在那个墙头上等着他来,可是却也是什么也没有等到。

晟岳哥哥,如果我们是一样的人,你就不会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晟岳忽然想起多年前洛瑾曾对他说过的话,他的心被割绞着。

其实他们是一样的,都是被遗弃被逼迫,都是惨痛地看着所爱的人们离开了自己的人,是的,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可是他们有着相同的欢乐和悲苦,哪里又不一样了?只是,他放开了她。

多年后,平步青云的晟岳的记忆里依然刻着那个爱哭爱笑爱闹的少女,依然刻着那个透明无邪的笑颜,刻得那么深,深到他一生都无法忘记。

洛瑾回到长安被封为归安公主,暂住东宫。

第二年更年号为康定,可整个王朝既不安康也不平定。

康定元年正月,晟岳于房州起义,五月,攻下相邻的金州,直到两州完全归于晟岳麾下时,门下省的老臣才颤颤巍巍地把有关房州的奏章呈给皇上,而当皇上知道起义之人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愣头青,并且与晟岳一起谋划的郭睿等人亦是青壮少年时,既气愤又不屑,皇上命相邻各州调集兵力以挡晟岳,而朝廷却派不出援兵,因为于均州起义的雪氏父子已在一年内占领了十多个州郡,朝廷的军队是一拨一拨地去,却都是不堪一击。

康定元年十一月,江南有五州已然独立,为首之人赵容炜自称吴王。

康定二年正月,晟岳举兵攻泽州,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二月,泽州全部攻下。

康定二年六月,均州的雪洪宇一面游刃有余地抵抗着朝廷的兵将,一面抽出兵力攻打房州,可直到七月末房州只被攻下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城,而由于兵力不足,雪洪宇竟把整整一个州失给了朝廷,此时,晟岳竟出人意料地以三州之力归附雪洪宇,两大势力一结合,声势空前浩大。

康定二年九月,雪洪宇派晟岳一路攻到络阳(即洛阳,改为络,避讳皇族姓氏)城下,次年一月,络阳城破,雪洪宇再改络阳为洛阳。

东都已被攻下,满朝震动。朝堂之上,当皇帝厉声问谁能领兵收复东都时,阒静覆盖了整个朝堂,无人敢吭一声,皇帝大怒,拂袖而起,此时终于有个将军勉强临危受命,可却在洛阳城下与晟岳对峙了一个月后惨败而归,皇帝更怒其损兵折将,剥夺其官爵。至此,朝中无人敢亦无人能抵挡反叛之军,一朝文武看着山河一破再破,国家一乱再乱,却束手无策。

康定三年三月,江南全部独立,赵容炜称帝,改国号为吴。

康定三年四月,晟岳于洛阳率兵直指长安!

康定三年八月,长安城破。

晟岳严令各部兵马不许动城中百姓一丝一毫,然后率一队兵马直奔皇城。只追捕宫中男丁,然后集中问斩,不得欺辱更不得残杀宫中女子——晟岳如此下令,那一刻,他的心微妙地颤动,他不知道在深宫之中能不能见到那个让他思念了经年的人,如果能,他一定要尽其所能保护好她。

“阿瑾,快,我带你逃出去!”长安城被攻破之时,皇宫之中已是一片混乱,洛辰皓紧紧握住了洛瑾的手,拽着她就走。

“辰皓哥哥,我们去哪?”洛瑾惊慌地问。

“不知道,先逃出去再说!”

“怎么逃?”

“东宫后面有个密道,没几个人知道,我们从那里逃出去。”

“那我们再带上几个人,一起逃走。”

“不行,阿瑾,我只能带你一个人逃,多了谁都逃不出去!”

“辰皓哥哥,”洛瑾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洛辰皓,像是不认识他一样,“你是太子,怎么能不管别人的死活?”

“阿瑾,我知道我是太子,我该死的时候我会去死,可是我现在要救你出去,是我把你带回长安的,我就要保证你的安全,就是太子也有权利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吧?等你安全了之后,我就是死了也无所谓!”

洛瑾不再说什么,而洛辰皓拉着她到了密道,悄悄逃了出去。

晟岳攻下皇城两日后才去处理东宫,东宫的太监宫女们一排排地站立在那里,战战兢兢。

“禀将军,他们的太子逃走了。”一名副将跑到晟岳身旁说。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晟岳厉声。

“我……我也是刚知道的。”

晟岳深深呼吸了一下,他的眼光在那些宫女中逡巡,却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你去问一下他们,知不知道一个叫洛瑾的姑娘。”他吩咐。

“我知道!”一个宫女听到晟岳的声音后连忙应声,“太子殿下带着归安公主逃走了。”

“归安公主?”晟岳蹙眉。

“就是洛瑾。”

“往哪儿逃了?”晟岳问。

“我……我不知道。”那个宫女的声音低了下去。

“晟将军,”一个人在晟岳耳边低语,“他们的豫章公主是突厥的可敦,我想,你要找的两个人可能往突厥那边逃去了。”

“是吗?”晟岳低声,唯有他身旁的人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那么,思诺公子,你领着你的人和我一起去追,追到后你正好回突厥,一年之后我去你那里赴约。”

“好,晟将军是我信得过的人。”阿史那思诺轻言。

洛辰皓带着洛瑾一路向北逃去,在路上洛辰皓用了随身带的值钱的东西换了两套农家人的衣服,自己和洛瑾换上,他们总是赶着夜路,并且小心地提防着有人追过来。

“辰皓哥哥,我们去哪儿?”逃路的夜晚,干渴疲惫的洛瑾低声问。

“我们去雁门关,等着开关门的时候混出去,然后我们逃到突厥去。”洛辰皓有些焦急。

“突厥?去那里做什么?”

“我们的姑姑是那里的可敦,我们到那里就有救了。”

“姑姑?是豫章公主吗?”洛瑾停在那里,轻声地问。

洛辰皓缓缓看向她,“阿瑾,”他焦急的声音变得温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现在整个燕朝都灭亡了,我们又沦落成这样,哪还有权利考虑什么恩怨?现在最重要的是能活命,姑姑肯定会收留我们,之后我们再考虑其他的,好不好?”

洛瑾没有说话,她还有什么理由和资格言及其他呢?是的,豫章公主是陷害她父母的人,可是她的皇叔,洛辰皓的父亲,不亦是逼死她父母的人吗?到头来,她还不是和洛辰皓回到了长安,接受了逼死父母之人的册封么?那时的她是无处可去,现在的她不是同样没有去留的选择么?

洛瑾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洛辰皓。

“阿瑾,相信我,我会保护你,让你安全的。”

洛瑾看向了洛辰皓,这个哥哥是她离开房州之后唯一的依靠,而此时,她却第一次在他那张清俊得有些秀气的柔和的脸上看到了刚毅之色。

洛瑾笑了笑,“辰皓哥哥,我们走吧。”

他们一路逃到了雁门关,前两个晚上险险地躲过了追捕,而让洛瑾心疼的是,躲在树丛里摒声凝气的她却清楚地听到了晟岳的声音,她才知道,原来追他们的人中有晟岳,她不知道如果真的被他们追到了,她又该如何面对晟岳。

一直到了雁门关,那个夜晚竟是月华照人,月光投在薄薄的浮云上,散开成华美的月晕,而洛辰皓却咒骂起这样清亮的月色,他带着洛瑾在一片小树丛里躲着,心惊胆战地希望能躲过死缠着他们的人。

“辰皓哥哥,我们该怎么办?”洛瑾低声问。

“等我们躲过了这些人,然后出去,关门每隔一段时间会开,我们混在来往的胡商里,然后逃出关外,这样基本就安全了。”

“能行吗?这些人什么时候能不追我们?”

“那得看上天是否眷顾我们了。”洛辰皓低低地叹息。

“那边好像说话声!”忽然,有人惊呼着,离他们那么近,洛辰皓和洛瑾动也不敢动。

“是吗?那就找找,月亮这么好,他们逃不了的。”又有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在树丛里翻找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向他们逼近,洛瑾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洛辰皓的衣袖,手心里冷汗涔涔。

“阿瑾,他们就是来找我的,因为我是太子,”忽然,洛辰皓低声耳语,“他们找到了我就不会继续找下去,你好好躲着,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然后照我说的逃出去,知道了没有?”洛辰皓看着洛瑾,坚毅的表情与他柔和的面孔如此不称,既而,洛辰皓翻身走出了树丛。

“我就是洛辰皓,大燕的皇太子,你们找的不就是我嘛!”洛辰皓朗声对寻他们的人说道。

辰皓哥哥……洛瑾浑身颤抖着,却仍是一动不动。

“哈,是他,居然送上门来啦,快把他抓了领赏啊!”有一个人兴奋地叫着。

“哼,想抓我?想抓我也要你们陪上几个!”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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