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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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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娘娘一会就该回来,我还是先把前几章抄完,伤口已经愈合,不碍事,吟芩,你先回宫用膳吧。”
“吟芩陪着小主,您不用膳吟芩也不用。”
“吟芩,你如果不用,又怎帮我带回膳食呢?皇上下了旨,这三月,我是不得迈出英华殿一步的。”我抚着她的发髻,苍白的面容,漾开柔柔地笑,吟芩竟似征住了。
“小主,您——她顿了许久,眼底略过一丝异样的神情,才道:“真美。”
“吟芩这就回宫让婉红她们准备膳食,一会用暖盒给小主带来。”她微微一福,在我点头间,翩翩然离去。
英华殿离沁颜阁不远,来回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加上准备膳食,大概亦半个时辰,吟芩便可回来。我蘸满笔墨,继续凝神抄写。
一阵殿外穿堂而过的凛风,把案上没用镇纸压着的宣纸吹散开去。我起身,轻轻把窗关起,轻掩殿门,复又慢慢拾起地上的纸。
几张纸被吹到内堂里,我一路拾去,转过明黄色绣着九龙图腾的佛幔,渐渐走进内堂。内堂供着一尊白玉的南海观世音,檀烟袅袅,面容慈爱。闻着沁入心脾的檀烟,凝着这慈爱的观音大圣,心底一切关于尘世的无奈,悲哀,似就随云烟幻去,绽开满怀的释然。
我把拾起的纸一一整理好,返身,才要折回大殿。突见眼前黑影一闪,待要再仔细分辨,只觉后面凉风嗖嗖,觉到厉痛时,眼前已然一黑……
第一卷 缘起 第8章 昨夜晚凉添几许(下)
“宸儿,看你,又贪凉睡在石阶上,若是明儿着了凉,又得吃那苦药。这回子,姐姐再不给你搭着陈皮蜜饯过药了哦。”滺纤手抚着我的脸颊,美眸若水间满是怜爱。
我娇嗔地反身拥着她的软玉温香,甜甜道:
“姐姐,那宸儿听话,你明儿再给宸儿买东门老陈铺子的蜜饯吧。都有几天没吃了,真是没味。你知道,我素爱甜食嘛。”
滺溺爱地一刮我的鼻子,眼里满是溢盛的笑意,轻轻道:
“那哪天姐姐若离开你了,你这小谗猫去向谁讨蜜饯果子吃。”
我不依,把头埋得更深,娇软道:
“那我就一直跟着姐姐,姐姐去哪我也去哪。”
突地,我被滺猛力推开,美极的脸上犹带泪水,一字一句道:
“宸儿,如今姐姐去的地方,你却是再也跟不来的!姐姐也不会容许你跟来。姐姐不在你身边,没有人给你带这蜜饯果子,再苦,你亦要甘之如饴地微笑面对今后,姐姐才能安心地走!”
“姐姐!”我伸手去抓她的手,眼前的滺却渐渐化散开去,只是一滴泪却清晰地滴落在我手背。凉凉地,渗入玉肌。
我一惊,突醒来,四周却能闻到浓烟袅绕,呛得我不仅一阵剧咳,我缓缓定神看时,四周一片漆黑。我努力用手撑起身子,头后依旧疼痛,我能感觉到灼人的热浪向我涌来,我的裙摆温度亦是烫痛绣鞋里的*。
我惊惶,不辨方向地向热浪稍微弱的地方摸去,脚下被一硬物一绊,眼见是要跌倒,却跌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我被一人拥着,忽地,身子已被他横抱起,清莲香,是他!我闻到那熟悉的清莲香,把头靠在那宽广的胸怀,心中已然平静。我素手,轻轻,触到他的衣襟,我能感到他不平静的心跳,但那,却让我感觉到温暖。他更紧地抱着我,四周的热量在他的疾走间愈加灼烈,但,我却觉得如此安宁,在他怀里,时间都静止,热浪即便要瞬间吞噬我,已然无惧。
忽地,他身形跃起,滚滚的灼热随这一跃,瞬地回归清冷。于是,我听到压抑的嘈杂的声音,在喧嚷着,随着他的跃出,在一瞬间稍为安静,有公公尖利的嗓子撕破这份安静。
“摄政王出来了!摄政王出来了!”
摄政王?他是摄政王?!我听父亲提过,当朝的摄政王本乃先帝临终有意禅让皇位的皇弟,却宁舍皇位,而甘居人臣。先帝特允其永居宫中,并亲封摄政王,赐免死金牌。当朝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冷面无私的摄政王,竟然就是他!
我早该知道,如若不是他,除了当今圣上,又有哪位男子可以深夜随意在禁宫走动呢?
我把脸转向他的胸怀,闻着那淡冽的清莲香,莫名,竟有泪意滑落,我必是感激他第二次救我吧。如若第一次是带着敌意,那这一次,我是感激他的。定是如此,所以,我才落泪。心内却柔肠百转,理不出个思绪。
“皇叔,今日以你之尊冒此险救朕的才人,朕实是歉意。”天烨的声音响起,语意背后蕴着的寒冷却让我心内一凛。
“仲逸,如果你有什么闪失,哀家该如何对先帝交代?”太后的声音一反往日的冷静,带着焦灼的担忧。
“皇嫂,皇上,英华殿本大慈之地,本王此举亦不算什么。”他的声音略低,却还是带着令人心动的磁性。
他轻轻放下我,一边吟芩早不顾礼仪奔上前来,急急道:
“小主,您还安好?”我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伸手间,却错过她扶我的手,她不禁惊呼:
“小主,您的眼睛?!
龙涎香骤然在身边笼来,我茫然伸向吟芩的素手已被天烨的大手握住,他手心的带着微薄凉意的温暖一丝丝沁入我的肌肤。
我知道他在细细端详我的眸子,而我却看不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强忍住头部愈来愈来烈的抽痛,我莞尔一笑,微微施礼:
“臣妾无碍,皇上不必忧心!”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里有着隐隐压下的怒意。
“臣妾不慎跌倒,醒来,已是如此。令皇上担忧,臣妾惶恐!”我略去被人击晕的实情。一则,我进宫时日不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则,如若追究起来,吟芩等人侍奉缺失难免要被责罚。
“皇上,臣妾在侧殿用膳,实不知大殿竟会走水,臣妾亦是惊慌万分。”贤妃怯怯道。
未待天烨启唇,太后突然急急道:
“仲逸,你受伤了?手上这么多血,快与哀家速传太医!”云雅的声音再次失去以往的矜持。
“咦?”我听到他低声起疑的声音,随即,青莲香徐徐地再次袭来,在龙涎香的幽然包围间,分外沁心。
“皇嫂,怕不是本王的手伤,而是才人的脑后有伤。”他声音在离我不远处响起。
我感到天烨温暖的大手急急覆上我的脑后,旋即,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以往的平静,疾呼:
“太医何在?!”
……好痛,我神思开始飘离,迷渺间,我看到滺倾城的笑容绽开在眼前,她盈盈把手递向我,我不禁把手伸向滺——
“姐姐——”我低吟完这句,一切已然不知。
第一卷 缘起 第9章 梦里鹅黄拖锦线(上)
梦中,依旧是青草霭霭,滺牵着我的手,恣意在蓝天碧野间嘻戏。拈朵娇艳的小花,插在鬓边,清水倒映出我们似花的玉容,更映出眼底满盛的笑意,那是无忧的时光。
忽地,是滺奉旨进选秀的前夕,她悉心为我缝了最后一方绣帕,上好的苏绸,月牙白的底子,绣着几朵迎霜怒放的雪梅,黄的蕊,红的瓣,似血一般,湃说难郏伦湃说男摹N夷笞拍欠脚磷樱煅适崴躺跨缫夂匣督螅岣业耐罚崆嶂龈雷湃蘸蟮牡愕巍D┝耍挠囊惶荆溃
“外人都道,丞相府第千般好,谁又知其间的苦楚呢?”
我抬起泪眸,凝视她笼了哀意的娇容,在她的眼底,我第一次读到了,身不由己这四字。她细细整理我的流苏髻,脸上已漾开迷人的笑容,笑言:
“傻丫头,等姐姐日后给你指门好亲事,到那时,你还这么赖着哭不成?”
我不禁嚼着泪去捶她的肩,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似叮咛又如许诺道:
“姐姐一定会让宸儿得到幸福。”
我怔然,在她眼底,却还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宸儿,明媚的眸子一如三月的天霁。
幸福,我的幸福如今亦是葬在这皇圈圈里。谁都无法预知未来,如若姐姐知道,定是不愿我步她的后尘,用青春,心计,去维系那份摇摇欲坠的圣恩。
头部还是一阵阵地抽痛;不似那日的剧痛。却灼了心似地昏湮下去。闻到那幽然的龙涎香,若即若离地,一直弥着。
似是有人牵着我的手,轻轻为我上药,手心的疼痛愈渐缓了开去,冰凉凉地感觉沁入心脾。想睁眼,却千斤沉般的睁不开眼,思绪游离着,如是,似熬了漫长的一段时间,漫长到,当我醒来时,竟不辨身在何处,但眼前的漆黑却再再地让过往一幕幕浮现出来。
我还在这紫禁城内。
“小主,您总算醒了。”菱红的声音响起。
“我睡了多久?”我的声音还是虚弱地低如细吟。
“您都昏迷了十天了。皇上派了几拨太医,太后都来瞧了您一次。您再不醒来,太医都要被处置了。”
“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吟芩呢?”
菱红扶我坐起,拿一软垫靠在我身后,却迟迟不应我的话。虽在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的犹豫。我力撑着声音稍大地问:
“吟芩呢?!”
“禀小主,吟姐姐她……”菱红嗫喏地,有些支吾,终是说道:“您被皇上送回后,吟芩就不见回来,婉绿去打听,说是那晚的事,吟芩被遣去暴室了。”
“暴室?!”我震惊失色,那本是惩罚犯事宫人的地方,每日劳作之苦,时间之长均是常人无法负荷的,虽属于宫廷,所做的活计绝不是吟芩这弱女子所能撑住。何况,已过了十天!
“替我梳洗,我要去见皇上!”我急急下床,亏得菱红扶着,不然定是踩空跌下。
“小主,您别去了,去了都没用。”菱红扶着我的手,半步不肯挪。“这几天,皇上已是盛怒,虽然每日晚膳前都来看小主,但奴婢看得出皇上的//奇书//网整//理盛怒一直是隐忍着。小主何必为了吟姐姐再去触犯天颜呢?贤妃娘娘都被太后下令押到暴室,晴萱都自尽了!”
这十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听着菱红缓缓道来,眉尖不禁微颦。
原来那日英华大殿走水后,吟芩即以失职之罪被天烨罚去暴室。太监清理现场时,发现有一木棍上沾着斑斑血迹,棍底赫然印着“青衿”二字。而走水时,贤妃恰又在偏殿,更令人起疑。太后震怒,遂命把贤妃押到永巷。并责令宗人府审问晴萱,晴萱熬不过刑罚,是夜竟然在大牢里自尽了。
我待要问她,贤妃如今怎样,菱红却停了口,唤道:
“佾姐姐!”
想必方才一会,已有宫女将我醒来的消息去禀了昭阳宫,故她才及时而到吧。
第一卷 缘起 第9章 梦里鹅黄拖锦线(下)
佾痕的脚步声渐近,待至我面前,听得她衣裙微动,似是行礼:
“佾给宸小主请安。”她本皇上执事女官,自然不必称奴婢。
我微微欠身。菱红已扶我在床沿坐下。
“宸小主,佾奉皇上之命,带昭阳宫宫女萱滢来侍候小主。”佾的声音永是平淡的,听不出一丝的感情,如同她虽然精致却没有表情的面容一般。
听她言此,我已知天烨的意思,是定不让吟芩再回来了。她本太后宫里出来的宫女,却被下到暴室,也不见太后出来保她。其间的错综亦不是我所能去猜拟的。
“我想见皇上,烦请代为禀告。”我克制住一阵阵涌上来的昏眩,虽然看不见,但亦朝着她说话的方向,殷殷道,闻言,菱红扶我的手却不禁微颤。
“宸小主,请好好安养身子。皇上这几日忙于国事,怕是不能过来了。”说毕,佾似对边上另一女子吩咐:
“萱滢,好好侍奉小主,如若有闪失,你也看到了吟芩的处置。”
“奴婢遵命,定竭力侍奉好小主。”说话的声音是温温柔柔的,如三月的微风拂过脸颊一般。
“小主,佾告退,稍后太医会过来给小主诊治。”
我听到脚步声的离去声,佾已然走远。
虽是料到会如此,但眼泪还是不禁滑落,一滴滴,溅到冰冷的素手上。菱红忙那着丝帕来替我擦试,我微一摆手。轻轻道:
“扶我去暴室!”
“小主,不可!您这般身子,怎能劳顿去那个地方!”菱红惊道。
“我再说一次,扶我去暴室!”我的话语间有不容违抗的命令,虽然天烨派来的萱滢就在此,我已决然要去吟芩那边。即便天烨再次迁怒于我,这已不是我所能顾及的。
入宫两月,只有吟芩一直在我身边,虽然她是太后派来的,但,每次在她的眼中,我只能读到关切和真诚。在这虚伪的皇圈圈中,这是比任何都珍贵的。她没有负我,我又岂能负她?
一双手突地扶住我,温温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让奴婢陪小主去暴室吧。”
我知道是萱滢,虽然看不见,但我眸里稍纵即逝的迷惑定是落入她的眼底。她更紧地扶住我的手,轻语柔言:
“以后有奴婢扶着小主一起走下去!”
我纤指触到她的衣襟,是上好的徽贡缎,绵软的质地,柔柔地漾过我的指尖。
“菱红,替小主更衣!”她的语调依然温柔,但却是带着不容反质的淡定。
我看不见镜中的自己,听着她们的描述,知道此刻穿的,该是淡绿盘纹暗锦宫衫,因着头上还缚着绷带,是以不能盘髻,青丝只简短地以同色丝带束了,但这亦使我回想到昔日的年少光阴,也是如此无束缚,随性无悠地度过十五载。
去暴室的路途不短,要经崇楼方到,萱滢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弯弯绕绕,再经过长长的甬道,深秋白日的风还是凌厉地刺得人脸上生疼,虽有着融融的阳光拂过身上,亦催不走那频促的刺疼。
前行复前行,忽听前面有急跑声阵阵,萱滢不禁轻轻“咦”了一声,扶我欲转到一边,却已被一人横刺里拦了去路,那人的呼吸急促地起伏,未待萱滢斥责,那人已然开声:
“小宸!”
声音如此熟悉,我不禁一震,在记忆里思去,竟是他,绯卿!
“放肆!宫闱禁地岂是你等可以擅入!”萱滢喝斥道,不复温柔的语意。似是出手去拦他,却听“哼”一声吟痛,萱滢扶我的手忽地松开,一双温暖的大手重又扶住我。
“小宸!是我,绯哥哥啊!”许是他看我的眼神涣散滞钝,顿了一顿猛然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绯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茫然问道,此处莫非已是崇楼附近,那他该是经贞度门进来。但毕竟是宫闱禁地,他又焉能擅入?
“你且莫管!”他把我的手突地一握,不由分说,道:“今日我便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我心下疑惑更深,这里按理该有侍卫驻着,怎地今日都无影子。才念及此,萱滢语声转厉道:
“你不能带小主走!你这样……”未待说完,听得一声响动,似有人跌倒。绯卿的手心更热地握着我,才要带我转身,他忽然止步。
“很好!很好!”天烨低沉的声音阴冷地响起,边上有数人脚步声,必是近身御林军。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措手不及,亦来不及去思,去想。冥冥间,似有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那人诡媚地笑意在唇边荡漾,我一步步,迫不及防地走进设下的套,后宫,暗处永是那蛰伏的兽,吞噬着没有丝毫防范的猎物……
第一卷 缘起 第10章 怜他漂泊奈絮飞(上)
我能闻到空气中的一触即发,随着龙涎香的逼近,我知道天烨已走到绯卿面前。
他是西周之帝,自然一直是女子对他的曲意承欢,曾几何受过如此的难堪。
“奴婢叩见皇上,奴婢失职,请皇上责罚奴婢!”萱滢重重跪下,叩首,声音里满是惊惶。
“你且退下!”天烨的声音是强制压抑的怒气。
“平阳候欧阳绯卿请皇上赐安陵宸予微臣为妻!”我被绯卿紧握的手拉着一起跪下,“绯卿定然不负圣望,继续平复漠北玄巾军叛乱!”
我想起身,但绯卿的手却是如此坚定不容我拒绝。方欲开口,已听天烨的声音无比凌厉地道:
“你要挟朕?”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皇上成全微臣所爱,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微臣余愿仅是永得一心人,白头不分离!”
永得一心人,白头不分离?我的心似是被攫住一般,蓦然透不过气,曾几何时,这亦是少女时的愿景,可,如今,如今我还能有这份希冀吗?绯卿,你这么做,无疑是击怒天烨,用你的前途去赌这丝毫没有任何胜算的博弈,是你傻,还是我早就没有奢望而心如止水呢?
“那你又怎知她视你为一心人?”天烨的语气里不屑的,我知道他已走近我,龙涎香丝丝萦绕在我面前,“才人,你告诉朕,谁才是你的一心人?”
谁才是我的一心人?我心里冷然叹息,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在被父亲送进宫来,我已没有这选择权利,为了家族,我只能说一个答案,哪怕是如此违心。
我用力挣出被绯卿的手,行礼,轻声却清晰地道:
“嫔妾此生,唯视皇上为一心人,永不渝悔!”说毕,心下已是凄楚。但脸上依旧绽开沁心的温柔笑意,这样的笑意一直漾到我的眸里,映着如水的目光,我知道,这样笑的我,是最美的。如果天烨在凝视我,那他亦会有丝毫动心,而这些许的动心,或者就能饶恕今日绯卿的不恭。
果然,天烨似是把预备的话语凝结在刹那停滞流动的时间里,再听到他启唇,已是淡漠地道:
“绯卿,你可听明白?不是朕不允,而是,才人本非你的一心人!”
我看不见绯卿的脸色,但我知道他的心痛,在这深秋的午后,浸着点点绝望也沾染了我。
“微臣——”绯卿的声音突地已失了生气,黯然地,费力才继续把这话说完:“明白!”
第一卷 缘起 第10章 怜他漂泊奈絮飞(下)
我无法看见他们的神情,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天烨的话语再次响起,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萱滢,扶才人回宫。”
“嫔妾请皇上准许去暴室探望吟芩!”
声音虽然轻柔,笑容虽然绝美,但语气确是坚硬。
天烨沉默不语,少顷,才缓缓道:
“你去吧。不过,朕不会赦了她的罪!”
君无戏言,我知道我此时不能再去辩驳,否则,只能适得其反。我如今所能做的,或许仅仅是去暴室探望吟芩,但,心何以堪?
我叩首谢恩,萱滢已扶起我,拜别天烨向暴室行去。
绯卿,我能做到的只是到这里,我没有办法舍弃这里跟你而去,不仅仅是礼法不容,也是我背负的家族所不容。
童年的光阴固然难忘,但那,终似一片花瓣,夹在尘封已久的书内,失去了原来的真实,却染香了一个平常的过往。而这段过往,就让它如此地存在于记忆的某个角落,不必去翻及,若干年后,偶然的回味,比朝夕的拥有更能隽永。因为,不完美,成全了那一份完美。
我向绯卿所站的地方望去,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依旧是炽热的,一如那年的梦想。只可惜,我已不是当年的安陵宸,亦是止水再难有微澜。
萱滢扶着我,经过天烨身边时,我突然感到他一声低低地叹息,很轻,很轻,却分外清晰地落入我的心里,一点点,慢慢,化成漫天深秋的无奈飘絮。
如果他不是君王,我不是丞相之女,或许,我们之间更能坦然相对。
但,命运的转轮只会沿着预定的轨迹,它是如此强大,让人来不及有任何的反斥,也无法逆离,仅能,沿着这条轨迹,走向不知的未来。纵然未来有的,是无休止的争斗,泛着尔虞我诈的血腥,可,却必须要去面对,直到生命嘠然而止,一切才回归最初的平静。
花开花落飞满天,红消香断,在这深宫,又有何人怜呢?在这里,诺大紫禁城内,女子间的争斗只为了一个男子,永不会停歇,而这个男子,九五至尊如他,哪怕心中无爱,却亦不会放手。
究竟是谁在蹉跎中错过幸福?又是谁在等待中埋葬幸福?
风吹起我的发丝,也吹散开一地的闲愁。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萱滢轻轻道:
“小主,快到了。”
话音才落,空气突地漫来一股摄人心魄的清香,幽幽地,渗入心脾。身子似乎也轻盈起来,飘飘然的,但,困意却同时袭来,随着萱滢地惊唤:
“小主,小心!快捂鼻!”
我本来黑暗的眼前瞬间看见彩虹斑斓的闪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渐渐沉重下去,萱滢的手,很暖,很暖,这是我意识迷散前的唯一印象……
第一卷 缘起 第11章 烟花巷陌红倚翠(上)
朦胧间隐约缠绕的是那缕沁人的香气,似乎是过了有段日子,一直是在车马的颠簸。期间有人熟稔地喂食,但却依旧是不清晰的残留印象,
在黑暗中醒来,我被周围浓烈的胭脂味熏得不禁颦了眉。
“哟,姑娘总算是醒了。呵呵。”一腻俗却带了点年纪的声音响起,脂粉味愈冶艳地荡在我周围的空气中。
“这是哪里?”我看不到四周,但敏锐地觉察,这里绝非紫禁。不然对方不会称我姑娘,且宫里的薰香亦不会如此低劣。
“竟是个瞎美人。”那妇人不仅带着惋惜道,但立刻接着说:“姑娘,这里是洛阳城内鼎鼎大名的倚翠楼。我就是这的妈妈曲柳娘。你到了这,保管日后吃香的喝辣的。”
这里是青楼?我不仅身子一颤,在京城虽未去过这类地方,但京城的八大胡同却是盛名远播的,于是,也知道了大概。
我抑制住自己不安愠怒的情绪:
“那请问妈妈,我是如何来此?”
“是前日里,一贩子将姑娘以纹银五百两卖与我。虽然姑娘眼睛看不见,但我瞧姑娘长得仙姿国色,这五百两亦是值的。”曲柳娘笑意越发深了。
“西周盛世,竟也容得你们如此随意拐卖女子吗?”语气里不仅含了几分怒意。我在宫里一直穿着素净衣饰,她自是瞧不出来处。所以,一旦点明身世,一来,被她们知,或当假,一笑置之,或当真,自知得罪不起相府,则极有可能更加严格地监视于我,或直接卖与更远的地方。二来,我暗忖,能有此胆谋将我运出宫,卖到离京城数日行程之远的洛阳,定非等闲之辈。我冒然泄露,可能于己,于家族,于皇室,皆是不利。
“哈哈,姑娘,我可做的是地道生意,他如何拐你来,我自不知,但花了白花花银子将你买进,又怎有罪?”
曲柳娘的谬理让我不禁粉脸一白,我略一思索,缓缓道:
“那妈妈也看到我至今头上有伤,恐不能如妈妈所愿为你换回这诸多银子。”
“姑娘,你的伤,我早叫大夫瞧了。并不碍事,至多十日,你便可为我接客,凭姑娘的容貌,虽有残缺,但要做个头牌也是不难的。”曲柳娘媚笑道。
“那我若不从呢?”我微一颦眉,冷冷道。
“从不从可不是由姑娘说了算。”曲柳娘逼近我,身上的浓烈的脂粉让我一阵头晕。“姑娘不为自己打算。随姑娘来的那位,我可是会好好招待。”
萱滢?她竟也被拐到此?我心下疑惑渐深。她本皇上亲赐的宫女,如非奸细,那拐我之人,在宫中乃至宫外的势力,亦可见之深。
而这曲柳娘知道以萱滢的安危来胁迫我,亦可见其断定我是于心不忍他人为我牵累。可见,并不是个简单人物。
“妈妈,如此,我便应允你。但,有一点,我只卖艺,不卖身。”我淡定地道。心想,拖些时日,宫里蓦然失了一嫔妃,又碍着我父亲的权势,皇室必然会查到这。如若眼前和她起了争执,恐怕惹急了她,反而会强行逼迫。
“姑娘,也得让我曲柳娘看你值不值这个价。”
我莞尔一笑,回问:
“那妈妈要怎样才能知道我是否值这个价呢?”
她想了想,随即道:
“那十日后,我就在这倚翠楼摆个花宴。如若有客人愿以一百两纹银买你的才艺,我便依了你。”
“就依妈妈所言,但我要求必须轻纱蒙面!至于才艺,且由我来定。妈妈可定个底价。”
“一言为定!”她笑得花枝乱颤。【小说下载网﹕。。】
“但如若妈妈食言,你知我,必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我凝视着黑暗,静静地道,语调下隐着绝决。
第一卷 缘起 第11章 烟花巷陌红倚翠(下)
十日的时间其实过得并不慢,有裁衣铺子过来给我量身定做登台的衣裳,按我的要求,五日后就已经送来,试衣后只略做更改,手艺恰不输给京城的一些大铺。
头饰我舍弃金银钗饰,只叮嘱找上好的首饰铺,用绢丝做一朵睡莲即可。
台上的布置亦按我的要求一一布来。
才艺,于我自不是难事,毕竟自幼就有京城最好的师傅教习。难就难在要让人愿意出到一百纹银,这个数字在周朝却是普通百姓家十年的收入。
虽是看不见,但歌舞于我却属易事,相府三女,姐姐以诗词见长,我则擅歌舞,小言虽年幼,却是最通史书。
我提前要求曲柳娘带我到那日的台上,熟悉了两日的台形,心下已是了然。但曲柳娘还是细心地让工匠在离台沿两尺处用小红桩做了一排小小的警示,这样,我舞到那里,脚下便自然触到,不至舞过线。
十日里,服侍我的是一哑奴,我看不见,她说不出,曲柳娘的安排,是如此疏而不漏。
头伤在一年老医生调理下,已是无碍,但头内的淤血却是驱不散。所以,依旧失明着。可,看不见,更能减少些许困扰吧。盲了眼,是否心也能盲呢?
萱滢一直被曲柳娘囚在别处,她一再让我安心,说定不会难为于她,只要我能证明我的价值,以后自然会由她来服侍我。
我不知道她的话语里真实度有多少,但唯今之计,却是丝毫没有其他办法。
转瞬,十日期限已到,今晚,我就要按之前约定的,登台献艺了。
哑奴伺候我梳妆,我的肌肤触到那纱质的轻盈,照着之前的设计,那是一件白纱制成的舞裙,裙摆处缀以银铃,染着渐近绿色的裙摆处银丝勾勒出数枝怒放的箭莲,莲尖蔓绕到腰线以上,却以粉色过渡,一层层,似雨霁初开时的莲瓣,渐渐蕴染到天际,水袖处也是点点蔓红,合着宽大的剪裁,一舞,便似红霞漫飞。
青丝披垂下来,及腰柔软,盘了一个灵蛇髻,髻边斜插一枝清紫剔玲的睡莲,虽是绢花制作,但手的触感,告诉我,那工艺做得分外真实。
眉笼轻烟,粉脸含羞,樱唇浅点,哑奴细细为我上妆,从她熟练的手法,我知道,脸上的妆容定是娇美的。
她细细为我贴上花钿,是一朵金色莲花,我轻轻抚摸,花瓣的纹路丝丝鲜明着,在眉心。
“垂带覆纤腰;安钿当妩眉。翘袖中繁鼓;倾眸溯华榱。”我轻轻吟道。轩窗外,桂花的香味然然袭来。心下微叹,倾眸处,应是绿肥红瘦晚秋凉罢。
曲柳娘的叫好声适时地响起,她惊于我的妆容,喜不自禁地左右拉着我似是端详,心里必是在算着价格。我脸上浮起一抹虚无的笑意,一如虚无的眸光,一同,葬进晚秋微薄的残阳夕照……
第一卷 缘起 第12章 玳弦急管曲复终(上)
我伫立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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