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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重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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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下已捉了齐姝琴的双手,边满怀“爱慕”地摩挲着,边浅浅笑道:“在里面等了好久,这回可该轮到我了吧?”
齐姝琴其实已看到门边站了位衣着时尚、年纪略微三十左右的高挑女灵——那响亮的高跟鞋声定然就是她发出来的。这位女灵进来后,只是微抬下巴,抱臂站在门边,不说话、不表态也不多走一步,连神色都是淡淡的冰冷,似乎是在等着大家上前恭迎。
齐姝琴本想招呼一声,可裴清浅仿若没察觉身后有灵,只笑眯眯地拉紧齐姝琴,就是不肯为她清空视野。这尴尬局面让齐姝琴有些犯难,抬眼见到斜对面的岑曼丽一脸“看好戏”的无辜样子,多话的许乐之更是装起哑巴,低头专心玩手机,面前的裴清浅又得寸进尺地凑近些,恨不得屏蔽她整个视野。
齐姝琴心中一叹,还未想好如何应对这僵持场面的时候,苏吉已招呼道:“云副,你回来啦。”
踏碎冰川的高跟鞋声朝着齐姝琴一路逼近,那被称为云副的时尚女灵冷冷地盯着齐姝琴,嘴上带了公式化笑容,淡淡道:“这位女士大概就是缉尚书刚刚跟我说的——”
“组长才下了第一道命令:‘自我介绍’要讲‘先来后到’的原则,大家一个一个来。云副,抱歉,我还没做完介绍呢,你在边上等等吧。”裴清浅向这位云副展颜。
云副一挑细眉,“好的,那你们去休息间慢慢聊,我还有些事情要立刻处理——许乐之,办公时间别用手机玩游戏!说你多少次了?没活干的时候就好好练一下掐诀念咒。苏吉,上个月的工作报告交我了吗?没写就赶快去写!岑曼丽,董霄呢?”
岑曼丽小声道:“董大哥从晏爷爷那儿领了家伙,赶去阳间帮小顾了。就是公厕死婴灵那案子,小顾说有点棘手。”
“刚才我听着你电脑又接受上级传来的信息了,什么内容?”这位云副直截了当地问。
岑曼丽支支吾吾,“月经贴”仨字在她肚子里浮了浮,就是不敢出口。云副也不肯给她过多的心理斗争时间,“又没看吧?等着我催才知道去看,对吧?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无论是哪里来了消息,都要做到‘现收、现看、现解决’的‘三现’原则,不能有半分耽搁与懈怠!尤其是对我们这种从事缉灵工作的灵而言,‘时刻紧张起来’是我们的口号,你怎么干了一年多还是记不住?!”
在云副的斥责声中,岑曼丽低了头,跑去摆弄电脑。齐姝琴看不见她的脸,就知道小姑娘的耳垂和额头都通红了。她心中对岑曼丽不觉浮出同情,而对这位云副过于凌厉的言行感到不满。裴清浅似是察觉什么,紧握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去休息间,按坐到椅上,笑说:“组长别介意,这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谁若是认真,谁就输了。”
齐姝琴张了张嘴,裴清浅慢悠悠却又恰好抢在齐姝琴开口前道:“我是裴清浅。论性质,我是完全灵;论性别,我是女灵;论年代,我是古代灵。用后世眼光来看,我是生在了北宋也死在了北宋,幸好没赶上倾国,否则唯有战死。”
“你是位女将?”齐姝琴是从她的身法中看出端倪的——即便是幽灵,也做不到裴清浅那样沉稳而流畅的轻盈矫健。
“不。”裴清浅微微一笑,“江湖人士罢了。”
齐姝琴顿生好奇之心,还真没料到眼前这衣衫华美、首饰耀眼的绝代佳人是位快意江湖的侠女。裴清浅坐下来,弄着金步摇上的垂珠,漫不经心道:“裴家在江湖虽称不上数一数二,但也是人人皆知的武学名门。江湖中人极重长幼师道等人伦之序,但传位的时候,多是以武为尊。裴家也不例外,只可惜到了我这代,武艺最高强的不巧是我这女流之辈。家里那些嫡庶兄弟们暗自咒骂我不知几回,我那貌似正人君子的亲爹也睁眼闭眼任我被他们算计。我如履薄冰好几年,到底还是栽了。就在我家的后山头上,一堆人围攻我一个,我事先被下了药,内力凝滞。当时也数不清有多少只利剑刺穿我的血肉,多少刀子砍向了我,总之我死了,来了这里,也就不想那么多了,身前的事都是些浮云,你说是吧?”她轻轻一笑,眸光盈盈如水,捞不出半丝忧愁。
齐姝琴心头一沉,裴清浅竟然拖了千年都不肯转世?她想起苏吉嘱咐的话:留在这里不去轮回,总有些不想说的理由。不由暗暗叹息,对裴清浅这个欢笑灿烂的女子升起怜悯之意。
裴清浅见她不做特别反应,似是料定会有这情绪般,凑近了笑道:“可别让我破坏气氛,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不过这么算起来,莫说咱们组,便是整个缉灵部几乎都没有谁比我呆得年头还久了。我还真是老资格啊——哈哈——”一串琉璃轻碰般的笑,边笑边观察齐姝琴的表情——对方礼貌地微展唇角,并不做多余反应。
裴清浅慢慢敛笑,理着发丝,凑得更近些,几乎贴上齐姝琴的耳。她轻声说:“跟组长说点真心话吧。能到这里当组长可是最幸运的事,毕竟整个缉灵部还有哪个工作灵比我的经验阅历更要丰富呢?组长初来乍到,肯定要度过一个适应期,诸多不解之事,若总是麻烦陆郎中和缉尚书,难免让上面看扁咱们组,这事咱绝对不做。”——“爱慕”地抚弄齐姝琴的双手,“——啧,有事问我不就得了。”
齐姝琴在心里长吁口气:这笑靥如花的女子兜了半天圈子,可算说出重点了。当下不软不硬道:“清浅——我就这么称呼了,你是老资格,其实这组长你也是有能力去做的——”
裴清浅笑容不改,截断齐姝琴的话,“别夸我了,我真不行。这个小位置,十年不行就基本没指望,若千年都不行,呵呵……”她收回手,重又抚弄垂珠,金光点点晃着齐姝琴的眼,“咱们缉灵部做的是危险的活。说是同事,出几次任务也就是生死之交了。生死之交当然要推心置腹,知己知彼才能更好搭档。所以组长,我刚才那一番话全是真心真意,老实说,咱们组的确有不少觊觎你这位置的灵,但绝对没有我。我是千年老鬼,名利功勋早已淡泊。只不过对咱们组现在倒数第一的状况深感忧虑,几次建言也是石沉大海,没法子,云副只是个‘副’,拿主意的事她做不来,怕也是不爱做。现在可好,总算来了组长你,我们盼了五年,今朝可算是有了主心骨——”满眼“爱慕”地望着齐姝琴。
“云副就是刚刚那位——”
珠帘一起,苏吉探头道:“打扰了,组长。”他面色有些阴暗,叹息着对齐姝琴说,“咱们组出大事了,云副想召开紧急会议,组长你快来主持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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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主位之争 。。。
齐姝琴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许乐之正对岑曼丽大吼道:“群邮通告?!刚刚访灵台发来的当真是群邮通告?!是那个会让冥府各部所有工作灵都接到、看到、知道的群——邮——通——告?!而且还是把咱们组破的案子给驳回来要求重查?什么?说咱们在破案过程中有逼供行为?还说目前的证据依然不足以支持审验二部的判罚?我靠!这么重大这么丢面子的事,你还敢跟我说那是‘月经贴’?还敢嘲笑我白有三年的鬼龄?!”
岑曼丽丧着脸不吱声,有位齐姝琴没见过的老者正端着茶盏劝许乐之“冷静”,那位云副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见齐姝琴进来,矜持扯下唇角,瞥了跟在后头的苏吉一眼,“阿吉你闲下来了是吧?报告一定是写完了,快给我吧,最迟今晚就要交到陆郎中手里,再晚一天,咱们这个月的绩效分又要被扣成倒数第一了。”
苏吉敦厚道:“还没,只是看云副忙着要开会,就帮你请下组长,也算出力了——”裴清浅挤开苏吉,挽着齐姝琴边走边说:“会场主位今儿个可算是找到正主儿了。云副,别坐着啦。”
那位云副傲然地挺直身子,端坐椅上,纹丝不动。裴清浅笑盈盈却也不再轰她,岑曼丽和陡然安静下来的许乐之都在专心研究天花板上的灯池设计,就连苏吉也不言语,目光只在齐姝琴与云副之间打转。
齐姝琴从裴清浅持续不懈的“爱慕”下抽出手,一面伸向云副,一面温和道:“你就是本组的副组长云朵女士吧?来之前常听缉尚书赞扬你的能力,以后我还要向你多多学习。”
示好的右手就悬在云朵眼睛前,云朵瞅着近在咫尺的“障碍物”,不由挑了眉。她悠悠起身,几根指头虚虚拉住齐姝琴的手,紧盯齐姝琴的双眸,轻声细语道:“云朵。冥府魂魄省缉灵部大陆司首都组副组长,完全灵,终年二十九,鬼龄十年,效力本组十年,任副组长职位十年。”优雅地放下手,“组长阁下刚才说要‘向我学习’,实在太自谦了。我可不敢托大,若十年勤恳也只是在原地踏步,那这种学习经验肯定不适合前途无限的灵们。今后还是我向组长多多学习吧。”
“大家互相学习。”齐姝琴礼貌道,又问:“您是——”她看向刚放下茶盏的老者。裴清浅已搂住老者的臂弯,娇孙女般贴着对方肩膀笑起来。老者被她缠着动弹不得,苏吉低声介绍,“这位是晏祥晏老爷爷,负责管理并维护本组一切物品,包括出任务时候的法器配给。老爷子,这就是咱们组的新组长。”
“您好,我是齐姝琴。”齐姝琴与晏祥握手。晏祥花白头发,褶皱满面,倒也算慈眉善目,他向齐姝琴露出和蔼笑容,“齐姝琴?好!好名字啊!我这老头子真是失礼,回来后应该先去拜见组长——”云朵柔声道:“晏老爷子别为我开脱了。刚刚是组长和清浅在休息间里推心置腹,我哪儿好意思让您去打扰啊。”晏老爷子呵呵笑几声,再看齐姝琴,“嗯?怎么——你是——”声音微微疑惑。
齐姝琴主动介绍:“是的。我是迷途灵。”——似乎听到冷哼,不用说是许乐之发出来的,岑曼丽惊讶道:“迷途灵?!那咱俩一样哎!刚才真没看出来!原来组长你也是迷途灵,我和阿吉还有小顾都是——”云朵悠悠说:“岑曼丽,缉尚书之前虽没提醒咱们,但你也有一年多的鬼龄了,连这都看不出来吗?正确分辨灵体性质,是咱们缉灵部工作灵们的基本素质。有时间好好补补课,别再闹笑话。”岑曼丽眼中暗暗流露几分“你牛个脑袋”的情绪,嘴上却不敢作声。裴清浅倒说:“云副你也别扯了,什么缉尚书?刚刚分明是陆老大发的任命文书,缉大佬连个鬼影都没露呢。”
云朵轻描淡写着,“这么重要的事,缉尚书当然是单独跟我交待了。看来是我记混,抱歉啊曼丽。”岑曼丽尴尬的笑,齐姝琴在旁边只感无奈时,碰到苏吉担忧的目光,她回了他一记心安微笑,惹得苏吉再度红脸。
晏老爷子温和道:“大家来了这里,就是一家灵,何必贴标签呢?我只是觉得孩子你——”他坦然望着齐姝琴,“实在是有些面善啊……孩子,你也姓齐,那你知道阳间玄黄世族中的齐家吗?”
仿若霹雳贯穿,心口泛起潮水般的痛楚,齐姝琴面色惨白,温柔的目光倏地冷却,办公室内更是鸦雀无声。晏祥不明所以,还亲切说:“你和齐家掌门齐念佛先生有点像,你不会就是——”
齐姝琴冷冰冰地沉默。
发自内心的,她不想对这类问题回答一个字。哪怕一个简简单单而不失礼貌的“是”字,她都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去。她盼望着苏吉可以帮自己解围,就好像刚刚缉尚书做的那样。但晏祥问的是她这组长,又是私人性质,苏吉不好越俎代庖,其余的灵更不会多言。面对晏祥慈爱而真挚的目光,齐姝琴只好艰难地启唇道:“我……我……”
裴清浅不知打哪儿变出把仕女团扇,这会儿打着扇子吃吃笑说:“哎?你不会是齐大掌门的亲闺女吧?”晏祥饶有兴趣的哦一声,云朵已淡定微笑,“这还用想吗?那简直就是一定的了。若非如此,也做不了咱们组的组长——我的意思是,咱们组担子重、责任大、最危险也最累,当然得请能力最强的灵来做组长。屈指算来,也就是阳间玄黄世家掌门大人的千金最有这个资格了。”
裴清浅对齐姝琴笑,“听听,咱云副夸你呢。”
云朵扯动唇角,“只是几句实话,可别抬举我,让我这个副组长飘飘然。”
裴清浅立刻附和,“也对,要是再飘一下,就该飘到组长的位置上了。”
云朵面色一变还未及发作,晏老爷子已对齐姝琴感慨道:“我以前去阳间出任务的时候,和令尊有过几面之缘……唉,那时令尊齐掌门也就如你这般年轻,有能力,也有魄力,嗯……这阳间的时光过得可真快,想我老头子身在冥府,整日昏天黑地,纸花飞舞,鬼火零星,老骨头一把又不爱转市场,闷在屋里,早就忘了时间。”
裴清浅娇滴滴地给晏老爷子打扇子,“您就和我们这儿夸口吧,咱这儿月月年年都要评绩效,表格一发下来,老爷子才不会忘了时间呢。”晏老爷子慈爱的拍拍裴清浅,对并不言语的齐姝琴叹道:“只是孩子,你这样的身份,怎么如此年轻就来了这里呢?”
他问出了在场众灵们的心声。
谁都想搞明白,齐姝琴身为玄黄世家的大小姐、齐家掌门的亲女,怎会如此青春就来了冥府?还是半死半活的迷途灵。莫不是斩妖除魔的时候受了重伤的缘故?当下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齐姝琴——她已恢复面色,轻笑道:“哦,是这样的——我生前的那具身体,一直都不大好。”
众灵一怔。
半晌,苏吉喃喃道:“组长……‘生前’……现在还不该这么用词……”
齐姝琴对苏吉的意思心知肚明,她也看到同为迷途灵的岑曼丽眼中流露出伤感和不解。她想,苏吉和曼丽都还是抱有一丝渴望,或许冥府大多数的迷途灵都是如此渴望着。他们不想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加一个“生前”。
但自己不是,绝对不是。
面对一屋子疑惑、嘲讽和担忧的目光,齐姝琴并不解释,只正色说:“好了,闲话也都聊完了,正事就不要耽搁。若是没记错,咱们组算上我,共有九名成员。除了在阳间出任务的两位同伴外,剩下的都该在这里了。对了,阳间的两位同伴里,董霄董大哥我刚刚见过了,还有一位似乎是小顾——”
苏吉解释道:“嗯,还有一位是本组一线骨干成员顾维——”
齐姝琴赫然张大眼,唇无血色。苏吉见了,心中一骇,但嘴上已刹不住地说“——庭。”
“……庭?”齐姝琴梦呓般地望着苏吉,“你说是‘庭’?真的是‘庭’?难道不是……不是‘轩’吗?”
苏吉茫然,“什么?”
“是顾维庭啦!维护的‘维’,庭院的‘庭’。”许乐之不耐烦道,“玄黄世家不是最传统的么,怎么连中国话都听不懂啦?”
“组长是以为我们这里出了‘维和’队员吗?”云朵的轻声细语中依旧透着傲慢,岑曼丽则天真道:“还是太崇拜顾维钧了?陈道明演的顾维钧最帅啦!”
猛提的心被重重丢回谷底,落差间,齐姝琴只感全身无力,她已不是自己了。
原来是顾维庭。
不是……不是他啊……
老天爷,你又在捉弄我吗?
想活,活不了;想死,死不成;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无法相见;想彻底淡忘的时候,却又推了个如此近似的姓名来吓唬自己。
等等,这是“吓唬”吗?
齐姝琴,你自己清楚,你不是在害怕。
她心知自己不能干站下去,不能当着新属下们的面去恣情地流露伤悲。
多么不平静的心,也要装出平静。
沉稳一笑,齐姝琴将占据会场主位的那把椅子搬到一旁,对云朵道:“云姐别站着了,快坐吧,大家也都随便坐吧。”说着,她拉过另一把椅子,放到主位,再款款落座。裴清浅见了,笑说“组长为副组长搬椅,真可谓礼贤下士。”云朵面色微沉,她赖在主位上就是想给齐姝琴来个下马威——毕竟她是十年老鬼,本组的老资格,也得缉尚书的照顾,齐姝琴再有来路,这强龙也不能这么快就压地头蛇吧?那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可她见齐姝琴轻松化解这个难题,还博了个“礼贤下士”的美名,心中不快,却也不得发作,只端起职场笑容,故作豁达,优雅落座。她想齐姝琴初来乍到,连本组成员都没认全,定是弄不清冥府各种情况,更不会知道此刻她云朵紧急开会是为了什么。好吧,既然你齐姝琴挤走我,硬要亲自主持这个会议,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开场。这么一想,心情大好,脸上也露了笑。这功夫,裴清浅、岑曼丽、许乐之、苏吉、晏老爷子也都就坐。云朵端起茶杯,幽幽吹着那早就不存在的白气,只待齐姝琴开场便冷场,或是低三下四地请教自己。
正想着呢,已听齐姝琴正经说道:“众所周知,咱们组刚刚收到访灵台发来的群邮通告,公开驳回了本组前一段时间破获的案子并要求我们重新展开调查。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也不必抱怨指责什么,访灵台的同事们按规章办事,我们也该按规矩做下去。所以我希望大家立刻投入到对此案的重新侦破中,不要耽误分秒。那么下面,请云副组长再为大家介绍一下此案的来龙去脉——云姐,请尽量详细些,不要漏掉任何可以破案的蛛丝马迹。请。”
云朵正对着茶杯风雅,冷不防让齐姝琴如此利落又如此自然而然地点了名,一时间有些发愣。还好她阅历丰富,反应不算慢,放下茶杯端起公事公办的冷艳表情,忽就站了起来,双手一撑办公桌,逡巡全场,目光宛若猎食的豹子般凌厉。
“既然组长并不清楚问题,那么就由我为大家讲解一下,希望在座已经听过好几次本案内容的灵们不要感到无聊——”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不要因为熟悉而失去该有的警惕。旁的灵可以有这种心态,但作为缉灵部的工作灵们,这是万万要不得的。”齐姝琴淡淡道,柔和的目光一点点严厉起来,慢慢扫过全场,“如果过度依赖着固有的思维模式,放纵着心情,维系着率性、偏见或自大,那么很多可以帮助我们寻获真相的蛛丝马迹,就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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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雨夜门锁声 。。。
再度从警局回来后,常芸感到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整整七个小时,瘦弱的她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单独面对着警察们的轮番审问。那严肃的表情、凌厉的目光、上下翻动的嘴唇和冰冷刻骨的话语,犹如巨浪拍来,让她昏沉下去,久久地窒息在海底,在绝境中孤独地品尝着大海沟的冰冷和恐惧。
警察在怀疑自己!
他们认为那三个人都是她杀的!
不,不!我没有杀人!那三个人虽然是死在我住的房子里,虽然就死在了门外,但那真的和我无关啊!
那天晚上,我和卢润都感觉特别困,当时那三个人还没回来,他们一向行踪不定,我们也不去管,总之互不打扰。然后我们锁好房门睡觉。我俩都是上班族,工作很辛苦,基本上倒头就睡,雷打不醒,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我俩让手机闹钟唤醒后就闻到一股刺激的血腥味,当时我还不明所以,急着出去寻找味道的来源,结果下床——天啊!竟然踩了一脚湿乎乎的血!我一抬头又看到大片的鲜血从门缝外淌了进来,好可怕!我吓呆了,尖叫着跳上床再也不敢下地,是卢润抱紧我,安抚我。然后他穿上拖鞋,避开了那些血迹,一路走到门边,搬走了椅子,又拉开了门——对,那个时候门还是锁好的。我非常确定,警察先生,我以人格担保,那扇门确实是从里面锁好的,和头天晚上我们睡前一模一样,就连堵在门前的大椅子都没有变动位置。
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堵上一把椅子?很简单啊,毕竟是合租,虽然有卢润陪着我,但对方是两男一女,底细不清,还经常早出晚归,甚至深夜出行,神神秘秘的,我和卢润心里早就犯了嘀咕,只不过在这里租一套可心的房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即便对方真的做不好的事情,但只要不伤害我们,能忍也就忍了吧。不过我们心里也有顾忌。凡事都讲究个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我和卢润不仅换了卧室的门锁,而且每次睡觉前都在门前档上一把椅子,就是那把很沉很大的铁艺椅子,四条腿都没有套,如果被挪动而和地板发生摩擦,一定会发出很可怕的声音,就连楼下都能听清呢。什么?我没有!我根本不可能一个人抬起那把椅子!你们可以随便找个女的去试试看,那把铁艺椅子又大又沉,提不起也抱不来,就连卢润每次挪动它都免不得要和地面摩擦一下,为此楼下张大妈还跟我们提过意见,你们可以去查证!
啊?我们开门后看到什么?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满地的鲜血!那三个人就倒在电视机前的茶几旁,身下的血……天……简直就是太可怕了……拜托你们……别让我再说了……
卢润是谁?你们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弄清嘛?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男友,我们准备明年春天就结婚呢。我们大学毕业后约定了留在这里共同奋斗。因为刚刚工作,月薪都还不多,一分钱也要掰成两半花,所以才选择了合租。至于这套房子,它的周边环境好,设施齐全而且交通便利,楼层适中,配套的家具电器也很齐全,最让人满意的是租金低廉,可以说性价比极高,这样的好机会怎能错过。所以即使那三个房客不太令人满意,但我和卢润也就不计较了。
什么?你们问我卢润去了哪里?我还要问你们呢!你们把卢润关到哪里去了?再不放人,我一定会控告你们!你们没见过他?胡说!就是在你们来了后,卢润才不见了!
什么?那是因为他有嫌疑,他逃跑了?什么?是我帮他逃跑?!我窝藏逃犯也是犯罪?!真是一派胡言!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三个人是卢润杀的?!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知道卢润的下落!这几天我还一直在找他呢!我还怀疑是你们把他秘密拘留严刑审问呐!还我卢润!还我卢润!
疯子!
被带出审讯室的刹那,她听见身后几个警察异口同声地评价。
心口如被重锤擂碎。
我不是疯子!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没有杀人,我也确实找不到卢润了!但我相信,卢润绝对是清白的!我们都不是凶手!
记忆犹如利剑切割着她,心口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让常芸倒抽着凉气,她流着泪倒在枕头上,深深地感到自己几近濒死。
怎么会这样?
我和卢润的小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会遇到这样莫名其妙的晦气事!工作丢了,名声损了,让那些无能的饭桶警察当作犯人对待,成了那些小人们背后指点嘲笑的对象,这样的羞辱简直就是……
也许自己还能忍,只要卢润陪伴着自己,鼓励着自己,那么即使是暴风骤雨,自己也愿意鼓足勇气走过。
可是……卢润,就连卢润都不见了!
毁了,全都被毁了!
绝望的常芸发出猛烈的哀嚎,她抽出枕头狠狠地丢了出去,砸翻花瓶,一声刺耳的清脆,犹如断弦裂开了她的神经,她尖叫着扑跌在床垫上,扬起了头——
“卢润——!”
常芸歇斯底里地吼着,“卢润——!你现在到底在哪里蔼—?!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啊蔼—!!”
没有任何回应。
她陡然安静下来,喘息着,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紧张地侧耳倾听,却连一丝回声都没寻到,分外的孤寂。
此刻已是深夜,整栋居民楼都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常芸的嘶吼,即便有人听见了,也没有谁会在深更半夜敲响这个刚刚死了三个人的公寓的门。
肺腑间的浊气暂时被吼干净,常芸又冷静下来,她开始接受孤身一人度过漫漫长夜的事实,但却不敢设想明天的境遇,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否看到次日的朝阳。
瘦小的她缩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大热的天,她却裹紧毯子,任自己汗流浃背,泪流满面。从她回来以后,客厅的电话和床头的手机就一次又一次响起——那一定是打探消息的人的来电,身边所有的人肯定都知道自己又被警方带走调查了。他们会怎么想呢?大多数会怀揣看热闹的心情而感到兴奋,少部分关系近的会因连累而感到羞耻与恼怒。当然,也许会有关心她的人,但这种关心也只是买一送一的附加品罢了,那些人真正的目的不过就是从自己身上获得好处。常芸早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卢润,不会有谁是真心的关爱着自己。任何人,包括父母,他们对自己的好全都是带着功利的目的,指望着能从自己身上有所回报。
只有卢润是不同的,他给予自己的爱就犹如此刻窗外的黑夜般深厚纯粹。
这是常芸最为坚定的信念。
可如今,他却神秘的消失了。
现在的常芸感觉自己已没有了生命,失去卢润的她不算活着,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行尸走肉大概都比自己要好上几分。她呆呆地听着铃声的急促,却不肯动弹分毫,仿佛那都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对面的墙壁上——一只朴素的铁艺钟表,下头垂着一只系了鲜艳红绳的小小玉剑——这都是卢润买来送给自己的。钟表是乔迁新居的礼物,玉剑是情人节巧克力附送的小温情。
房子出事之前,这枚玉剑一直都是用商场配的银链子系着。因为有一根食指那么长,戴在身上很不方便,收起来又觉得可惜,常芸便调皮地将它拴在了铁艺钟表尖锐伸展的下半部。自从系好后,常芸就多了一个毛勃—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绑着细链子的玉剑随风轻微摇摆。不知为何,玉剑摆动的节奏带给常芸一种痴痴的心安。
只是一切器物的赐予,都及不上卢润的守候,这是常芸引以为傲的资本,也是常芸生命之所托。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就是一条寄生虫,而卢润是宿主。没有了卢润,也就不存在常芸。
皮肤上一阵凉凉的麻木,是风在拂过。不知何时,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股股水腥味冒了进来,常芸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到暗夜下的窗帘在呼呼翻动。
自己没关窗子吗?她蹙眉,自从警察解除了对现场的封锁,自己重新回来后,就不肯再打开窗户。上门探望自己的猥琐房主曾建议她“长期开窗通风,对身体有好处”,常芸木讷不语,却从不照办。她何尝不知道房主是想散去室内浓重的血腥气——三具人体内流出的血啊!但失去了卢润的常芸犹如海中飘荡的浮木,再没有牢靠的安全感,只想将所有的通路都给封闭,让自己像蝉蛹一样缩在壳子里,最好不要出世。
所以常芸觉得,自己应该是关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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