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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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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如此依赖他的模样来。
荣寅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意已决,三日后便会动身。”他怕声音泄露了情绪,竭力使其严肃一些,但已经无法把握得当,以至于落在落银耳中的时候,成了无比的冷漠。
她说了这么多,他却只冷冷的丢给自己这么一句话。
大致是觉得,她耽误了他的雄图霸业了吧。
落银在心底自嘲的笑了几声,原本紧紧抓着他衣袖的手,缓缓松开了来。
脸上的情绪,愤怒也好,委屈也罢,也在慢慢的收敛淡化。
“我知道了。”她径直冷笑了一声,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笑意,“原来在你心底,我根本比不得你的宏图大业,是我将自己看的太重了。”
才会说出那样哀求的话来。
到头来,却是徒劳无功,只会惹得他心烦。
不是的……荣寅在心底不知默念了多少遍,但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你走吧。”
“我——”荣寅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我在此预祝睿郡王旗开得胜,所向披靡,凯旋而归。”落银声音平缓而冷清,“只是民女身体抱恙,只怕睿郡王三日之后出征,无法相送。”
荣寅压下心口的千万句话。
他紧紧闭了眼睛片刻,再又睁开,遂站起了身来。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刚一转身,却听身后的声音说道:“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再理会我好与不好?”
“……”荣寅十指紧紧握在衣袖中,黑曜石般的双眸中,隐隐有了泪光闪动。
“我一定平安回来,等我。”
说完这句话,他不敢再多停留哪怕半刻,便疾步走出了院子而去。
落银坐在原处,膝上的软毯已经滑落到了脚边。
头顶的日光,不知何时也黯淡了下来,金阳钻到厚厚的云层后,一点一点的隐去了身影。
落银枯坐了不知多久,只觉得哭也不会哭了,只余下满心的失望和苍凉。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以为一切都要往理想中的模样发展的时候,荣寅忽然带给了她这么一个转机。
所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瞬间破灭于无形。
……
同日,宫中召集重臣,商榷出兵伐青之事。
虽说是商榷,但谁都看得出来,此番咸丰帝圣意已决,不过是请他们过来象征性的宣告一番罢了。
令群臣震惊的是,率先领兵出征的不是程思谣,不是两名骠骑将军,而是睿郡王荣寅。
“睿郡王自荐前往,忠心可嘉,荣家军更是骁勇善战,从无败绩——青国……不过是我大夏朝囊中之物罢了,哈哈哈……”咸丰帝龙颜大悦,如是说道。
正文、387:前来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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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腊月二十八。
落银又是一夜未得安眠,见窗外晨光渐亮,便披衣下牀,趿鞋走向了窗边。
抬手将窗子打开,一股寒冷之气扑面而来,打在脸上,还夹杂着湿湿凉凉之感。
落银定睛看了看,才惊觉外方飘起了雪。
看地上隐隐可以没到脚踝的厚度,应是从夜里就开始了。
落银静立在窗边许久,直到将头脸蒙的严严实实,拿着把扫帚来扫雪的肖肖来了院中,惊道:“小姐,夫人交待过您不能吹风的!”
说罢,便将扫帚一撩,奔到了房间里来,啪的一声利落的关上了窗。
“不打紧。”落银已经习惯了她莽撞的举止,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便笑了笑。
肖肖扶着她坐到窗边的软榻上坐着,自己则是又往火盆里加了些银炭,整个过程中表*言又止。
这是个藏不住话的丫头,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让人想不看出来都难。
落银了解她,知道她迟早都要憋不住说出来的,便没有发问。
果然,将炭加进去,又拨弄好火,肖肖依旧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她走到帘边,却又折回两步,一脸试探兼着小心翼翼的表情,轻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和睿郡王爷吵架了呀……”
落银微微一愣,没有回答。
算是吵架吧。
自那日荣寅离去,便没有再来看过她。
她想过了。就算他过来,自己也断然是不会见的。
除非他肯将出征一事推却。
她极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但在面临荣寅的安危面前,她恨不得要将自己所有的任性都拿出来。
可是,依旧无用。
他是铁了心的要走,她留不住。
肖肖看了一眼落银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忙又道:“那小姐您知不知道,今个儿是睿郡王爷他出征的日子?”
方才她开门的时候。就见胡同里许多近邻都出了门儿,一问究竟,才知都是去城门处为睿郡王爷送行的。
记性不好使的肖肖这才猛然想起,两天前隐约是听到睿郡王要带兵伐青的消息的。
“知道。”落银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
肖肖的脸色便有些复杂了。“那您……不去送一送吗?”
说罢又想到自家小姐的身子不能出门儿,险些要给自己掌嘴,忙就补道:“不打紧的,想必睿郡王爷也不会放在心上,小姐您还是安心在家养病好了!”
落银无奈的笑了笑:“你先下去忙吧——”
肖肖讪讪的笑了两声,应了一声,这才出了房间去。
一出去,就开始责怪自己太多嘴,惹了小姐不开心。自己自作聪明的去提醒,想来小姐怎么会不知道今日乃是睿郡王爷出征的大日子呢?
哎,再过几日就是除夕。睿郡王这一走,可让小姐连个安生年都过不了……
雪势渐大。
西雀街旁,一辆朱轮华盖车在雪中平缓的行驶着。
赶车的人是太监装束,路人打眼一瞧,便知这定是宫中的人出来采办物什的,于是纷纷避让。不敢多看。
马车要转向华正街的时候,忽然听车中的女声说道:“先去趟三伏巷再回宫——”
赶车的太监应了一声。虽是不解,但还是按照女子的吩咐调头去了三伏巷。
三伏巷多为民宅,并无店铺楼坊之类。
马车最后在一座民宅前缓缓停稳。
“小姐!”肖肖小跑着过来,敲了敲落银的房门。
“何事?”落银正立在窗边练字静心,口气无波的问道。
“外头来了位女客人,好似是宫里的人,说想见您!”
落银笔下一滞,皱了眉。
宫里的人?
现如今,她对但凡同宫中有关的事和人,都格外的敏感排斥。
可人既都找到了这里,却偏生又不能不见。
她长吁了一口气,道:“先给人沏上茶,我稍后便过去。”
“嗳!”肖肖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回去回话去了。
落银将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番,系好披风,拿了把油纸伞,便出了房门,朝着待客的偏厅去了。
欧阳芊站在厅门前,手中捧着肖肖奉来的茶,抿了一口,望着眼前的鹅毛大雪,笑着摇了摇头。
肖肖在一旁偷偷的打量着这位眼生至极的女客。
长相并非惊艳,身量儿也是中等,但不知为何,周身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场。
“看来叶师傅身边的人,也不是个个都擅茶理。”欧阳芊含笑说道,口气夹杂着些许不屑。
肖肖脑筋死,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是在说自己沏的茶不好么?
肖肖脸色不禁一红,没敢出声。
“这位姑娘说话当真有趣,这丫头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又非茶师,自是不能与宫中样样精通的侍婢做比较。”
一道清灵的女声传来,欧阳芊微微皱了眉望去。
只见眼前一片银白中,一道倩影显现在了视线中,上半身被湖蓝底印着白兰花的紫竹伞遮挡住,下身是一半沙绿色的披风和云白色的袄裙,一双时隐时现的烟紫色缎鞋,轻踏在雪中,发出悦耳的轻响。
“叶姑娘这才是说笑了,宫中侍婢也断没有样样精通的道理。”欧阳芊只这一眼,便将来人的身份肯定了下来。
“既宫中侍婢都做不到样样精通。姑娘又为何拿此来要求我这丫鬟?”落银口气平缓,却让欧阳芊脸色渐变。
肖肖表情却为难而担忧,虽然她不甚懂。但也听得出来小姐是在为她出气,一时间既是感动,又是担心小姐会因此得罪了这宫里来的人。
落银的想法却是不同。
倘若宫中随便来个人都可以对她身边的人指手画脚,那她叶落银在他们眼里,是不是太好欺负了些?
不该争的她从来不抢,不该让的,她也从不退让。
“我不过是久仰叶姑娘大名。前来拜见罢了,并无冒犯之意。方才说话若有不中听的地方。还请叶姑娘见谅。”欧阳芊稳住心神,口气较方才,明显少了些盛气凌人。
“不知姑娘是哪个宫里的人?”
说话间,落银已经来至厅门前。欧阳芊侧身相让,肖肖上前将伞接过,在厅外抖了抖上头的雪粒子,后收起放在门边。
欧阳芊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来。
“我不过是殿下身前伺候的宫人罢了。”欧阳芊将视线从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庞上收回,笑说道。
宫女吗?
落银不着痕迹的将人打量了一遍,觉得不像。
没有哪个宫女能这样随意的出宫,口气还处处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尊贵。
“原来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落银没有追问下去,只径直问道:“不知前来所谓何事?”
东宫太子妃一位已定,卢治没理由让人来她这儿吧?
“本是奉命出宫采买些东西。偶经此处,想起久仰叶姑娘大名,便自作主张前来打搅了。不当之处还望叶姑娘勿怪。”
落银听着新奇。
她竟不知,何时她的住处竟然已经广为宫中侍女所知了。
“奴婢在殿下跟前伺候已久,经常听闻殿下夸赞叶姑娘在沏茶论茶方面的独到,所以特来请教一二。”欧阳芊边随着落银坐下,边说道。
莫不是卢治的意思吗?让人来学些沏茶方面的技巧。
落银觉得大致该是如此,虽然没有太多的耐心。但也心知什么都不教就赶人走是不现实的。
于是,吩咐肖肖另取了一套茶具过来。
“眼观终究不是最好的方法。不如这茶我来沏,叶师傅在一旁看着,将不足之处提出来——”欧阳芊建议道。
落银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也好。”
不管是说话,还是心眼,可真是越看越不简单,哪里像是一个仅仅伺候人的普通宫女。
卢治近身伺候的人……
落银倒是想出了那么一个来。
记得明方华那位自幼被养在太后身边的表妹,被太后送进了东宫里,外头风传,说是一位饱读诗书,才艺不凡且聪慧至极的女子。
“姑娘可是姓欧阳?”落银边看着欧阳芊举壶温杯,边开口问道,口气淡若清风。
欧阳芊手下动作不可查的一滞,而后继续倒水烫壶烫杯,答道:“叶姑娘竟听说过我么。”
“偶有耳闻。”
欧阳芊勾唇无声一笑,“我原本想,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值得睿郡王爷如此。今日见了叶姑娘,便明白了。”
听她提起荣寅,落银只觉心口处顿了一顿。
欧阳芊拿起茶荷往壶中置放茶叶,口气不乏艳羡的道:“睿郡王爷为叶姑娘允下如此大诺,只怕放眼大夏朝,也遍寻不到第二人了。想必叶姑娘对郡王爷,定也是如此吧——”
欧阳芊不得不承认,她今日前来,的确有些冲动了。
说不上是试探还是警告,她是担心这个入了卢治眼睛里的女子,会对卢治抱有不该有的心思,哪怕是一丝一毫,都足以令她草木皆兵。
落银神色却是迷茫,“允下大诺?”
“此次睿郡王爷为求得殿下成全,主动请缨领兵出征——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郡王待叶姑娘的情深意重吗?”欧阳芊并不知荣寅未对落银提起这内里究竟。
正文、388:三十年,我也等得
落银听罢觉得脑海中一阵恍惚。
这是什么意思……
荣寅领命伐青,同白瑾瑜被选为太子妃一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吗……
欧阳芊见她神色,觉察到了不对之处。
却见落银神色怔怔,忽然转头朝肖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啊?”肖肖愣了愣,而后忙道:“大概刚过了辰时。”
辰时!
荣寅出城的时辰该是巳时末……
也就是说,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落银倏然站起了身,对欧阳芊道:“茶理来日再论,现有急事不便相陪,见谅!”
说罢,便提裙朝着厅外奔走而去。
“诶!小姐!您去哪儿!忘记拿伞了!”肖肖抓起门后的伞,连忙追了出去。
饶是欧阳芊,一时间也没能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怔了许久,才明白何以落银在听到她那句话之后,竟有如此反应。
原来,睿郡王荣寅不光有一腔为意中人投身沙场的魄力,还有一番如此绵长良苦的用心……
欧阳芊说不好涌上心头的是怎样一番滋味。
……
“还有多久能赶到城门?”落银焦急的掀开帘子,朝车夫询问道。
“起码还要大半个时辰呢——”车夫答道。
雪越下越大,马儿跑的也越来越吃力,又不敢赶得过快。以防车轮打滑。
落银心急如焚,半个时辰……肯定是来不及的!
都怪她一叶障目,太小心眼。如若不然,定能早早猜到真相!
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说什么也要再见他一面,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嘱咐他——
“再赶快些!”她催促着车夫,浑然不顾在雪天里赶快车的危险。
车夫见她是真的着急,也只有听从吩咐,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驾!”
马蹄声和车辙声愈来愈急促。
落银坐在因速度太快。加上雪地过滑而颠簸摇晃马车中,是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的错了位置。加上晨早没有心思用饭,此刻只觉得头昏眼花,几欲作呕。
她一手扶着马车壁,一手紧紧压在胸口的位置。
说来也算运气。这番赶路到城门前,竟也没出什么差池,亏的车夫的技术高超。
“小姐,到城门了——”
车夫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帘子被掀开,落银自马车里跳了下来。
车夫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眼见她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刚欲伸臂去扶,却见那道削弱的身形极快的稳住之后。立马就不管不顾的朝着城门处跑了去。
城门处的百姓已在逐渐的散去。
宫中前来送行的百官,也都乘轿离去。
城门处,哪里还有荣寅的身影!
落银心下一慌。飞快地跑到城楼下,朝看守城门的士兵急急问道:“今日出征的睿郡王……可是已经走了?”
那士兵打量了她一眼,遂道:“走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什么?
落银朝城外望去,只见有无数的马蹄车辙还有步军行走过的痕迹,凌乱而密簇。
当下没有犹豫,她拔腿又朝着城门外跑去。
“小姐!”
车夫在后面见她发了疯一样。喊也喊不住。
风雪渐大在耳边呼啸个不停,拍在脸上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前方的卢。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眼前的景象,似乎跟当年白头山的景象重叠在了一起。
彼时正是大雪天,他不告而别,一走就是那么久,再没了音讯——
而这次,他更是深入险境,前途未知,归期不定。倘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落银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她咬着牙,奋力想前跑去。
不知过了城外几里路,本就重病未愈的她,浑身已经湿透,有雪水更多的却是汗水,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跌坐在雪地中,再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髻发也在奔跑的过程中散落,此刻紧紧贴在脸上,湿腻腻的冷。
郊外的风肆虐,身侧老树枯枝随风摇动,甩落了树干上厚厚的积雪,朝着她身上砸去。
四周,寂静无声。
原本还依稀可闻的浩荡马蹄声,终也彻底的销声匿迹。
落银扶着枯树,艰难的站起了身。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堪。
“小姐——”身后传来车夫的呼喊声。
马蹄声震震。
落银缓缓转回身去,见车夫已经勒马跳下了驾座,朝着自己疾步走来。
“嗒嗒嗒……”
雪地里的马蹄声却仍旧未消,而且越来越清晰!
落银怔忪了片刻,蓦然转回了头去。
一身戎装乌甲的少年正策马朝着此处而来!
落银觉得似在做梦一般,然而大脑来不及多做反应,脚下好似又有了力气,朝着前方奔去。
“落银?!”马上的荣寅既惊且喜,百步之外忽然勒住了狂奔的马,马儿啞畣‘的叫了两声,前蹄骤然扬起,鼻翼中呼出一阵白气儿来。
荣寅跳下马来,大步上前一步拥住了奔跑而来的落银。
他身上的盔甲坚硬而冰凉,然而落银却丝毫觉察不到冷,伸手纤弱的双臂紧紧反拥住他,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折回来了——”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问道。
“我想送送你……”落银声音哽咽,眼圈顿时红了。
“我想回去看看你……”荣寅笑道,“让他们在前方官道候着,我想回去见你一面。”
这几日他拼了命的克制住自己,没有去见她。然而行至城外十里,却始终觉得心口处空虚的厉害,像是遗落了最为重要的东西。
他想,如果不能在走之前再见她一面,将会是他最大的遗憾。
所以他赶回来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会在此处看到她。
原本还在想,万一她不愿意见自己,该如何是好?
落银的眼泪砸在他冰凉的盔甲上,沙沙软软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那日跟你说了那样的话,对不起……”
当时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无妨——”荣寅话刚出口,却意识到了不对。
“你……都知道了?”
落银抽泣着,没有回答他,抱着他的双手力气却是越来越大,“你一定要事事以自己的安危为先,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
荣寅口气里带着笑,“我答应你,一定会。等我三年,最多三年……我便回来娶你——”
落银却奋力的摇头,“不急,不急于这三年,你万万不能求胜心切!只要你能平安的回来,三年,十年,纵然是三十年我也等得了!”
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多久都无妨!
荣寅禁不住又笑了,“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落银满含着泪水,重重点头。
大雪,仍旧没有休意。
出征的号角声渐渐扬远,却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咸丰二十七年腊月底,睿郡王荣寅受命率荣家军四十万余,远征大青。
两国之间平息了近六十年有余的战火,再次点燃。
……
正文、389:桌下笔迹
新的一卷开始啦,因为上一章是收尾章,所以篇幅略小了些,但是这章补上了噢噢噢
※
开春后三月,城里城外早已被昂扬的绿意覆盖,处处一片崭新的生机。
三月初,正是外出游玩踏青的好时节。
城中年轻的男女,多是成群结队的出了城去,赏青玩水。
这一日,虫虫私塾里的先生正逢休沐,无课可上,便央求着月娘和落银带他一道儿出城踏春,泛舟垂钓。
落银挨不过他的撒娇,又想着再要不了多久便要到了茶庄最忙的时候,到时候想出来也没这个时间了,便答应了下来。
虫虫高兴之余,还不忘抓着落银的袖子,道:“那可以邀曾大哥一起么?”
落银愣了愣,问为何,只听虫虫答道:“曾大哥可以教我垂钓——”
“还有呢?”落银挑眉看着他。
虫虫一阵心虚,默默将抓着落银衣袖的手收了回来,垂首小声的咕哝道,“拾香姐姐给我买了枣泥糕……”
落银“唔”了一声,而后点头道:“知恩图报乃是美德。”
虫虫嘿嘿笑了。
落银这便差人送了信儿给曾通玄,邀他和曾平康一道去郊外踏春。
很快,曾府便有回音,曾通玄没有异议,将时辰定在了卯时,在城外芜山脚下的庄子里接头。
芜山庄是曾家早年买下的一处庄子。主要是用以避暑和郊外游玩时落脚所用。
庄子前不远处就有一方绿湖,刚好用以泛舟垂钓。
拾香从肖肖那得来消息,当即欢天喜地的收拾了些自己做的点心。朝前堂找了落银去了。
于是,月娘落银和虫虫拾香四人,便乘了马车朝着城外而去。
马车里,拾香脸上不掩喜悦。
落银随意的撩开了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
今日阳光充沛明媚,街上行人济济,略有些噪杂。
混乱中。落银似乎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妇人身影。
她皱眉再一细看,却又没有了踪影。
该不是她眼花了吧?
“怎么了银儿?”月娘见她神色迷惘。出声询问道。
落银摇摇头,道:“没什么,方才好像认错人了。”
那身穿棕色褙子在包子摊前的妇人,竟然是像极了当年白头山同王大赖有染的寡妇程氏……
大概真的是她看错了。程氏怎么会来到乐宁了呢。
落银没有再去多想。
……
白国公府。
白瑾瑜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对镜一套又一套的比着衣裙。
“你觉得本小姐是穿这套好看,还是方才那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的好看?”白瑾瑜边拿起了另一件,边朝丫鬟问道。
身侧翻出来的衣裙,已经压了高高的一堆。
丫鬟垂首恭声道:“小姐穿哪一套都极好看。”
白瑾瑜却皱眉嗤了一声,摇着头道:“问你能问出什么来……”
边又自顾自的咕哝着:“这件我固然是喜欢,可我那套新打的头面却很衬那套银丝苏缎裙……”
丫鬟在一旁嘴角抽搐着,心道不过是出去踏个春而已,至于将那么繁琐的一套头面都搬出来么?
白瑾瑜自己倒是没了耐心。有些心烦地道:“罢了罢了,就这套吧,伺候我更衣——”
丫鬟应了一声“是”
待白瑾瑜收拾停当。带着四名丫鬟要出门的时候,身侧的大丫鬟提醒道:“小姐,昨个儿夫人不是说让您带上二少爷一同出去吗?要奴婢去请二少爷吗?”
“请他干什么!”白瑾瑜喝道:“他若是跟去,那岂不是要烦死了!”
大丫鬟低眉“嗳”了一声,不敢再多劝。一方面,却细心的让人去禀了况氏。
况氏听了消息。无奈的摇了头,“这丫头可真真是一点儿事都不懂……”
说着。看了一眼在一侧规规矩矩习字的白明印,道:“昨日说好放你一日假,不用习字了。”
“是,母亲。”白明印垂着头将毛笔放下,立在一旁。
见他这副局促怕人的模样,况氏不禁又是皱眉。
这孩子什么都好,虽然幼时没有念过书,但从这几个月来看,学东西是个顶儿快的,的确聪明伶俐。
可坏就坏在,太怕人了,跟下人说句话都脸红。
这样的性子,日后怎么跟在白景亭身后学东西,长见识,结识权贵?
况氏摇头叹叹气,只想着日后再好好的教一教他。
“你若无事,便回自己的院子玩去吧。”
白明印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打算。
况氏瞧出端倪,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要同母亲讲?”
白明印这才开口,犹犹豫豫的道:“印儿想干娘了,能否……能否去看看她?”
况氏立即竖起眉头喝道:“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能再喊她干娘,你现如今是国公府的嫡子,怎能认一个粗鄙的妇人做干娘?!”
白明印小小的身子吓得一抖,连忙跪倒,“孩儿……孩儿知错了……”
他口中的干娘,是在进白府前一直照料着他的一位妇人,孩子从小丧母,便一直干娘干娘的喊着。
况氏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打发白明印下去,却听身侧的婆子说道:“夫人,我看倒不如将她给接进府里来——”
“什么!”况氏险些跳脚,“接进府里作何?真将人接进来做二少爷的干娘不成!”
国公府的嫡子有一个粗鄙妇人做干娘。且还住在府里,这传出去让她这个夫人的脸往哪儿搁!
“夫人您先听奴婢说完……”这婆子是况氏身边的老人儿,知道况氏的脾性。连忙就解释道:“奴婢的意思是,将人接进来当个粗使婆子,这样二少爷也不能总想着往外跑了。这二来嘛……”
婆子说着微微弯下了身,在况氏耳畔小声的说道:“咱们将人捏在手里看管着,不是好过她万一怂恿着二少爷出府或是借着二少爷图咱们府里的便宜……要好的多吗?而且这样以来,二少爷还会记着您的恩情——”
况氏听罢觉得有些道理,不由点头。
而后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白明印。已然恢复了一贯慈母的神态,“地上凉快起来吧……母亲这便让人接她进府。日后她就在咱们府里干活儿,你没事可以去见见她。”
“……谢谢母亲!”白明印喜不胜收,连忙起身。
“只是你得答应母亲一件事情,日后主仆有别。你万不能再称呼她为干娘,不然会被下人们笑话的,知道吗?”况氏循循善诱。
孩子高兴的不行,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无关紧要的,当即便乖巧的应了下来,眉开眼笑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还是你有办法。”况氏称赞了婆子一句。
婆子笑着道:“哪里……只是夫人没怎么教养过孩子,缺少经验罢了,小姐自幼养在府里自然同夫人亲切,可小少爷今年已经十余岁。早早的已经懂事了,纵然平日里不爱说话但想必心里定有计较——日后少爷是要掌着咱们整个国公府的,夫人可万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让少爷对您生了隔阂啊。”
“你说的对。”况氏近来事事顺心,故很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可唯独有一件事情,至今都压在她的心头,每每一想,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那就是白世锦生前手下的那份财产,到底在何处?
这三个月来。在她百般的试探下,几乎可以肯定叶家那丫头对此事。的确是不知情的。
上次她也去白世锦院子里找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
况氏定神想了想,忽然想到上次好像独独漏掉了白世锦的书房。
思及此,况氏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又去了秋霜院。
秋霜院里自打从白世锦走了之后,便只有白福和丹璐守着收拾打扫了,三日前,白福也已被况氏用年事已高为由,打发到了外面的庄子里去。
故此刻,偌大的秋霜院里,只余下了一个丫鬟丹璐。
“奴婢见过夫人。”见况氏过来,丹璐按捺下心口的厌恶,朝着她行礼。
白世锦还活着的时候,丹璐就格外讨厌这位做事没有轻重,只顾自己利益的夫人。
况氏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道:“我去书房找个东西,你在外头守着吧。”
丹璐却道:“不知夫人要找什么,奴婢帮您找吧,书房里老爷的遗物,一直都是由奴婢来打理的。”
况氏瞪了她一眼,不悦道:“话那么多做什么,老实在外头守着就是了!”
丹璐咬咬唇,只得守在了外头。
况氏推开书房的门,就觉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鼻。
这是白世锦生前最爱熏的香气,没想到他死了那么久,这丫头还将这里打理的跟以前一样。
况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开始四处翻找了起来。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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