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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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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握着铁锥锵锵有声的按着事先拿笔画好的字迹,认认真真的凿刻着。
定睛一看,日光的折射下,影影绰绰可勉强看到刚凿好头一个字儿。
一个规规矩矩的“叶”字初显了大概。
落银心底一阵说不出的涌动。
这个茶庄的购置和修葺,是投了一大笔银子进去的,算是现如今叶家的大半身家了,详细的数字说出来是能让普通的百姓心肝儿都颤上几颤的。
起初,叶六郎和叶流风都不赞同她这么做,觉得她是被茶铺良好的势头冲昏了头脑。就连向来恣意的曾通玄都说她这么做有些冒险。
可她却觉得值。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么做并非是被茶铺里小小的利益收获给冲昏了头,而是许久前就已经拟定好的计划。
她不是不懂观望的人,相反的,她花了比常人都要多的时间去观望和了解,而一切确定下来之后,她需要做的就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硬仗’中去。
这个茶庄的落成,是极重要的一步。
落银双手交握在背后,专心致志地看着铁锥下凿成的字,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敛着比日光还要炽热明亮的色彩。
“在看什么呢?”
纪海方才随着叶六郎一起将食盒送了进去,一出来就见落银还站在原地,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入定了一般。
“不就是刻字吗,至于看的这么入神?”纪海顺着落银的目光瞧过去,不由地笑了笑。
落银亦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将视线收了回来之后,刚想说句什么,却听一阵略显急促的马蹄声并着车轮滚动的声音传近。
纪海和落银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只见来的却是铺子里的马车。
“吁——”车夫见到落银,即刻就勒住了马头。
马车还未有停稳,车帘就被一只瘦弱的手拨开了来,下一刻就跳出了一位身穿着利索的窄袖对襟束腰褶裙的少女来,袖子都还挽的老高,显然是来得很急。
她跳的太急,以至于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朝前栽去,好在及时扶着马车稳住了身形,可让一旁的人看得好一阵虚惊。
“拾香?”落银见她如此焦急的赶来,心中不由涌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傅!”拾香带着哭意的声音暴露了情绪,张口就朝着落银说道:“不好了!官兵来了茶铺,非要把咱们的茶铺给封了!”
什么?
封铺?!
落银和纪海俱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这正正经经的茶铺,又没违法乱纪,为何突然来了官兵要封铺子!
“现在情况如何?”落银来不及去问原因,先问了现在的情况。
“现在二爷和夫人都在拦着……官差又要传您去府衙问话,二爷让我来通知您一声儿!”得亏是这些年跟在落银身边学到了一些,如若不然,换成两年前的拾香,只怕是要慌得软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纪海着急地看向落银。
“先回茶铺看看情况再说——”落银说着就快步朝马车走去,纪海当即也不做犹豫,忙地跟了上去。
事情来得突然,落银也没来得及去通知叶六郎,故待叶六郎自庄内走了出来的时候,就只得见两辆一前一后急赶而去的马车。
又见左右工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面面相觑,叶六郎便觉出了不对。
“怎么了?”他朝一旁运石的工人问道。
这几人方才都是听到了拾香和落银的谈话的,唯恐叶记真的惹上了大官司,此刻都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做下去。
此刻听叶六郎这个主家不明情况,几人便七嘴八舌地将方才的大致谈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叶六郎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好,几人表达的意思也都颇有出入,但他大概是听出来了——叶记出事了。
※ ※ ※ ※ ※ ※
此时此刻,西雀街的叶记茶铺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炎热的大太阳也无法阻止看热闹的百姓。
门前已经一点儿空隙都没有,人流汹涌甚至拦腰斩断了门前的街道,原本不打算看热闹的人,由于被拦住了通行的去路,便也干脆留下来加入了看热闹的行列中去。
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你推我挤的探头望里边儿瞧去,若非里头有官兵,只怕都要冲进去看个究竟了。
个别来的晚的,便朝其他人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叶记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好似前几日还听说分铺要开张了来着……!
“谁知道呢,看来这么多官兵,八成是犯了大事儿了!”
此刻只听有人高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啊?这叶记茶铺的茶叶有问题……说是喝死人了!官兵这才来封店盘问的!”
“什么!?”
“喝死人了!”
“天呐……我昨个儿刚在这家买的黄茶!”人群中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声。
一时间,但凡是在叶记买过买过茶叶的百姓,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已然身中剧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记的掌柜和东家呢!快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儿!”有人怕的不行,力求要个说法才能安心。
卖出去的茶叶喝死人了那还得了!
特别是这些日子来黄大茶的风行,在乐宁这个尚茶的地方,没喝过黄大茶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了,又有谁能不怕死。
“肃静!”
见外头吵得厉害,守在门前的官兵出声呵斥道。
正文、315:要抓抓我
过惯了太平日子的百姓们都十分惧怕官差,一时间只得强压在心口的慌乱,等着结果出来。
然而纵然如此,也只是安静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复又喧闹了起来。
这时,两辆相同的马车一前一后的驶来,停在了人群外。
“师傅!咱们快进去吧!”拾香刚一下马车,就急急地要往店里冲。
却被落银及时的一把拉住。
“师傅……怎么了!”拾香急不可耐。
落银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百姓,定声说道:“我们从后门进去。”
纪海会意地点头,三人这才折身绕到了后院儿,从后门走了进去。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后院儿中空无一人,杜泽和几位新招募来的茶师茶徒也都不在。
“你们若再执意阻拦官府公务,就依法处置!”捕头的声音十分的不客气。
“我们……茶庄里的茶,是不会害死人的……”一道底子浑厚却怯懦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向来不做言语,呆头呆脑的大虎。
相反的,平素舌灿莲花的二虎缩在一旁,不敢吭声,十分的惧怕这捕头的威严。
“你们没调查清楚凭什么要封我们的店!”杜泽铿锵有力地说道,声音很有独当一面的气势,“总不能靠别人一面之词就断定我们茶庄的茶有问题,除非你们拿出证据来,我们公堂之上对峙!”
“哼!看到没有,这是府衙的封查令!”捕头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来,上头赫然刻着一个赤红色的‘封’字,有这个令牌,别说是封掉这一个小小的茶铺,就是抄家,也合乎律法。
“几位官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茶铺开张有些时候了,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做生意。怎会拿自家茶叶去谋害人命呢?”月娘急得冒了汗,声音还是一贯的柔弱,口气却是十分的着急。
“废话少说!”捕头根本不去理会这妇道人家的言语,径直道:“你们这主事的如果再不出来。可就休怪我们不给你们面子了!”
“民女叶落银,正是这叶记茶铺的主事。”
一声清灵不失沉静的少女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叶记茶铺里的伙计和月娘在内,都觉得忽然有了主心骨一样,忙转身瞧去。
“银儿!”月娘出声唤道。
竹帘刚被打起,现出落银,纪海和拾香三人的身形来。
三个女子?
捕头奇怪地笑了笑,像是看到了极好笑的画面。
“你们这叶记茶铺,是个小姑娘主事不成?”虽早前听闻关于这位女茶师的传闻,可这么个铺子。怎么说也该有个男人坐镇才是。
岂料落银定声答了句,“正是。”
捕头一愣,遂冷笑道,“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去官府回话吧!”
说着。便朝身后的两名官兵一个眼神示意。
官兵会意,一左一右地走上前去。
却见那看似柔弱的小姑娘一皱眉,声音蓦然一高,道:“慢着!”
捕头是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大胆,一时间愣了愣,就在这半刻的空隙里,就听她扬声问道:“可否先告知我犯了什么罪状。要让我去官府回话?”
说的好听是去官府回话,但谁听不出来,这是要押人进大牢。
“我且问你,那黄金翎可是只有你们这铺子里可以买到?”捕头眼里噙着冷笑问道。
“正是。”落银声音不卑不亢,她需要的只是尽量的争取时间来了解事情的经过。
“那便是了!”捕头说着话,朝着空中一揖手。道:“兵部尚书陈大人之子陈甫志今日晨早突然暴毙,经仵作严查乃是身中剧毒而死!而在他饮用过的茶水中发现了同样的残毒!据陈府丫鬟供述,这茶叶正是昨日下午刚从你们铺子里买回去的!”
众人听罢先是大大的震惊了一把。
这死的人竟然是兵部尚书的大儿子陈甫志!
怪不得衙门摆出这样大的阵势!
“可就此断定问题就是出自我们茶铺是否太过草率?假设是陈家的下人或仇人借机在茶叶中下毒杀害陈公子,也并非没有可能。”落银冷静的反驳道。
心里却隐隐察觉到,这件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然捕快又岂会直接冲到茶铺里来兴师问罪。
“哼!那是因为在余下的干茶中也发现了同样的毒。陈大公子自幼身子不好,从不出门走动,根本没有任何仇人,何来的仇杀一说?”
面对着捕快凶恶的目光,落银镇定自若地反问道:“或许是凶手为了嫁祸,故意在干茶中也下了毒也未可知。而且,你既然都说陈大公子从不出门没有仇家,那敢问一句,我们一个做生意的小茶铺,又何以对素未谋面的陈大公子下此杀手?”
她口气快且稳,很有步步紧逼的意味。
“你……”那捕头被她堵得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是,这问题应当是出在陈府,你们不在陈府调查贴身伺候陈公子的人,却来我们这信口开河,是何道理!我们昨日里卖出去的茶叶多了去了,怎不见别人中毒?”纪海也站了出来,冲着那捕头反驳道。
“陈大人已经将此事上告到大理寺,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你们休要在此强词夺理,不然违抗官令罪加一等!你们茶铺若是当真没有问题,届时审理过罢自会还你们清白!”捕头说不过她们,干脆就搬出了官府的威压来。
落银无声地冷笑了两声。
她算是明白了,她们茶铺里的茶有没有问题是一方面,这死的人的身份又是一方面。
就因为死者身份不一般,官府才格外的重视。
换而言之,她现在说破了天也没用。先不说事情的走势和结果会如何,当下,这趟牢狱之灾,她是受定了。
是官府碍于陈尚书给的压力想胡乱把罪名先定给他们茶铺来交待,还是另有他情?
“来呀!把她给我押起来,带回衙门审理!”
按照夏国办案的过程,是要根据事情的轻重,先在府衙进行初审,而后才是大理石的复审。
在结果彻底水落石出之前,这期间只怕是别想得半刻的自由了。
如此才是麻烦……
“师傅!”拾香下意识地拦到了落银面前,惊惶的摇着头。
她之前没进徐家茶庄之前,是一名乞丐,饿极了的时候也曾跟着乞丐头子一起偷过东西吃,因为被抓进了大牢中去,那里面的可怕她至今想一想都觉得吓得发抖。
不行,师傅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落银强自定了定心神,将当下的情形快速的分析了一遍,便将拾香给推开至了一旁,又对一脸急色的纪海缓缓摇了头。
为了能暂时稳住情势,不让事情再继续恶化,她只有先去衙门一趟,然后再见机行事了。
相信荣寅很快就能得知消息,有他在,衙门里的人也暂时不敢对她如何。
“我跟你们走。”落银拿定了主意,便开口说道。
“好,算你识相!”捕头斜睨了她一眼。
“慢着——”一直默不出声的叶流风忽然开了口说话。
“你想妨碍本官差办案不成!”捕快忿然地朝叶流风瞧去,却被对方的一记冷眼扫的僵在了原处。
“她近来根本不在茶铺中,与本案无关,黄金翎的出库入库都是由我来负责,出了问题责任在我,且这叶记茶铺我也是其中一位主事,要抓就抓我回去,我配合你们查案。”叶流风冷冷地说道。
“叶大哥!”纪海惊呼出声。
“……二伯?”落银也惊诧地看着叶流风。
捕快听到落银喊叶流风二伯,显然是其长辈,心道那必定就是叶记茶铺的掌权人之一,抓个能说得上话的男人回去总比抓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顶用的多。
“好,就他了!”
捕头心下打定了主意,便示意身侧的衙役将人押回去。
落银忙疾步走了过去,刚欲开口,却见叶流风对她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传达着讯息。
落银一愣之后,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之所以要代替落银,就是想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查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只有落银才能做好。
“你办你自己的事就是了,我不会有事。”叶流风在官差近身之前,对落银低声说道。
而后,又抬头给了忐忑不安的纪海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纪海揪着一颗心,送着叶流风被押解出了茶铺而去。
人群纷纷让道儿,对着叶流风的背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捕头却没有就此离开。
“即刻起,叶记茶铺封店停业!店内任何茶叶和东西都不许擅自移动,我会命人在此看守——其外,店内所有人随时听候官府审理!”捕头扯着一副官腔举着手中的令牌高声说道。
这是为了杜绝有人趁机销毁“罪证”。
杜泽看着落银,温声地安慰道:“东家不必过分担心,我们行的正坐得端,他们要查便让他们查,我倒要瞧瞧他们能查出个什么究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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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16:赶来
落银的想法却不如他那么简单。
“大家都先回去吧,等可以正常开工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们。”落银先是打发了一干忐忑着的新入茶师和伙计们。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应了下来,纷纷离去了,生怕受到牵连。
最后,唯有杜泽拾香还有二虎兄弟俩没有走。
“你们俩也都先回去吧。”落银对着大虎和二虎说道。
二虎如获大赦一般,扯着大虎的衣袖说道:“哥,咱们就先回去吧!”
大虎看了一眼杜泽和落银,道:“茶铺的事情一过去……我就回来上工。”
落银郝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快些从后门回去吧,前门人多不好挤。”
二虎听罢,对着落银躬身一笑,便拉着大虎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二虎的模样,杜泽有些嘲讽地摇头笑了笑——现在的叶记,不再是那个生意红火的叶记,而是与尚书之子的命案牵扯到了的叶记,他们只想着敬而远之,这本也是人之常情,但只是一想到平素里东家一家人对兄弟俩这么照顾,未免觉得有些寒心的慌。
“杜大哥,这几日可能就得麻烦你好好看着茶铺了,不要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落银冷静下来将事情逐一捋顺,便对杜泽说道。
“东家放心。”杜泽明白落银这话里隐含的意思,所谓的有心人和可乘之机,是连这些个看守的官兵也包括在内的。
谁知道有没有人会暗中做什么手脚——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落银微一颔首,又转头对纪海说道,“你也先回去吧,二伯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尽量去跟官府交涉——”
让他们立刻放了叶流风或许不可能,但是不动刑应还是不难的,不外乎是多塞些银子过去。这天下,没有不吃银子的官府。
“可我想留下来帮帮忙,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纪海不愿意就这么回去,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是让我回去了,我也没办法安心。”
落银刚想说不必,却忽然听得叶六郎急急的声音入耳:“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循声瞧去,就见叶六郎满脸大汗地回来了。
“六郎……”月娘适才在人面前已是强撑,现在一见当家的回来了,当即就红了眼眶,话未说的完整,就开始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六郎攒着眉心,又在堂中环顾了一番,见不仅伙计们和新招募的茶师们不在。就连叶流风也不在。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叶流风不可能不在的。
于此,便又问道:“二哥呢?”
一提到叶流风,纪海也开始红起了眼睛。
落银见状,又看了一眼门外骚动的人群。和正在疏散人群打算给铺子贴上封条的官兵,便对叶六郎说道,“爹,我们去后堂吧——”
叶六郎却急躁地问道:“他们这是要封咱们的铺子?!”
落银见他似要冲上去阻拦,忙地快一步将人拉住,低声说道:“爹,咱们现在拦不住的……我去后堂将事情慢慢说给您听。”
现在去拦。拦不住且还不说,而且说不准还得给叶六郎安上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一道儿带回衙门里去。
叶六郎脾气暴躁,和沉稳冷静的叶流风不同,真要进了衙门,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来。
叶六郎纵然焦急。但看女儿这副脸色和口气,还是分得清次要的。
当即重重地点了下头,率先朝着后院儿去了。
月娘杜泽等人,也都跟了过去。
两名官兵见势,忙也一道儿跟去了。
这是在遵守着命令。生怕落银他们会暗下破坏罪证……
落银大致地将情况同叶六郎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叶六郎重重地捶了捶梨木桌,神色愤愤,“我们昨日卖出去的黄金翎不止他陈家一家,怎么就唯独他陈家的少年出了事!想来指不定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哼,官府只怕是碍于这死者的身份,急于找人立案,好暂时给那陈尚书一个像样儿的交待,便胡乱把罪名安到了我们的头上来!”叶六郎越想越气,口气越发的不善了起来。
看守在厅外的两名官兵听得这句话,冷嗤了一声。
若是没有证据,岂能胡乱安到这叶记的身上去?
真凶到底是谁,他们是不清楚,但他们清楚的是,现在的矛头是直指的叶记。
“爹,您先冷静冷静。”落银皱眉说道,“现下的情况,就算是官府拿我们立案交待,但也是因为有着依仗——毕竟死因是出在了我们卖出去的茶叶上头,而陈公子又无仇敌,府中上下调查无果,便将过错推算到了我们身上来。”
这种‘推算’的方法,乃是官府惯用的伎俩。
可要怪就怪问题是出在叶家所制的茶叶上。
“那如今该怎么办?面对官府里的人……咱们能有胜算吗?而且现在你二伯还在他们那里。”月娘一脸忧愁地看着落银。
她向来对官府有着巨大的忌惮,现如今听罢了落银分析的一番话,便知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这罪名他们叶记就要给坐实下去了。
听她说到‘胜算’二字,已经完全冷静接受了事实的落银不由地笑了笑,摇头道:“我们自然不能跟官府硬碰硬。”
听她口气,杜泽和叶六郎就齐齐地看向了她。
“眼下,我们必须得配合着查案找出真凶,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落银看着几人,点出了当务之急。
证明他们清白最有力的办法,就是找出真正的凶手来。
或许会有些棘手,但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要不要通知你外公?”月娘忽然想到了白世锦,忙道:“国公府势力大,多少能帮得上忙。”
落银又是一笑,道:“他老人家现在只怕已经知道了。”
而且知道的或许要比他们来的更加极尽其详。
白古跟在她身边,不光是保护她的安危问题,间接也算是白世锦放在她身边的一双眼睛,她这边儿要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白古自是会在第一时间通知白世锦的。
见女儿遇到这种事情,尚且能表现的如此有条不紊,叶六郎不由地有些忏愧。
他这个做父亲的,方才那种冲动只会埋怨愤慨,完全不去想解决的方法的表现,实在太不济。
突然回头想想,从购置茶园到走到今天,叶记的一切几乎都是落银一个人在操持着,他只是帮了些微不足道的小忙儿。
一时间,愧由心生。
于此,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爹脑子笨,一遇到事情就冲昏了头,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现在咱们要做什么,你就跟爹说,别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爹您说什么呢。”落银怪嗔了他一句之后,顿了顿,便道:“爹,晚些您和二娘去牢里看看二伯,应当明日才会提审,在这之前你们先去打点打点,免得他们让二伯吃苦。”
“好!我们待会儿就准备好银两过去。”叶六郎自然明白落银口中的打点是什么意思。
“我也去!”纪海立马出声说道。
她也要去看看叶流风。
“也好。”落银点点头。
“师傅,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事情?”拾香急着问道,生怕没她什么事情了一样。
“你就跟杜大哥留在铺子里看着。”落银说着,眼神微一扫过厅外看守的两名官兵。
直觉告诉落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她除了自己的人谁也不能相信。
拾香大抵是觉得落银给她分配的这个任务没什么分量,就相当于打打杂什么的,眼角微微向下耷拉了片刻,方应了一句是。
几人又围在一起相互交待了几句之后,叶六郎和月娘还有纪海就先去准备去牢里探视的事情去了。
杜泽和拾香,也依照落银的吩咐,一个去了前堂,一个去了茶库。
这两个地方,是最容易被人钻空子的。
落银便打算起身,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然而还没来得及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忽然听得厅外的官兵一阵发自肺腑的惊呼声,“,参见……参见睿郡王爷!”
荣寅来了!
落银微一诧异,心道这个人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她这边刚一出事儿,后脚他就赶过来了。
心思稍定,落银就起身行礼,平素没人的时候,荣寅从不让她行礼,但今日有官府的人在场,这礼自然是不能免,她向来有这个分寸。
荣寅随口道了句‘免礼’,就大步走了进来,端看他束发整洁地高冠于头顶,一身简练的黑袍长靴却带着说不出的气势来,显是刚从军营操练回来,连身衣服都来不及去换,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近来已要入秋,士兵们在休整了一个夏日过后,重新投入进了严苛忙碌的训练中去,荣寅凡事喜欢亲自经手,方觉得安稳,故近日来一直在忙着军营中事。
刚一进了厅内,他就将落银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有任何闪失之后,方皱着眉对守在外面的官兵说道,“你们退下。”
正文、317:紧迫(封推加更
“是!奴才告退……!”两名官兵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迅速地退出了后院儿的范围。这可是睿郡王,手掌重兵,在朝堂之上谁人都要让其三分的人物,哪里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官兵开罪的起的。
“事情我都听说了——”荣寅看着落银说道,“这事情来的突然,其中定有蹊跷,我已经让万青去查了。你莫要过分忧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什么都没有问,就道有他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根本不曾怀疑这件事情如外面传言那般与落银有关,更不需要她去解释一句半句。
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任何时候,他永远都是信着她,站在她这一边的。
从不怀疑,从未动摇。
听完他的话,落银徒然觉得一颗心回到了原处,而后就对着他一点头。
有他在,好似什么问题都变得不再是问题。
接着,又有些担忧地问道:“此事牵扯兵部尚书府,应当不好查吧?”
“这个你尽管放心。”荣寅只道让她放心,并没有细说什么。
查归查,但能不能查出什么眉目来却是说不准的。
跟落银一样,荣寅也觉得这件事情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陈甫志同人无冤无仇乃是实情。
卢安淼是曾经拿武力来震慑过不少人,但陈家一家人又早已归入安亲王麾下,而陈甫志更是卢安淼的亲女婿,所以此事断不可能跟卢安淼有关。
若是其父兵部尚书陈衡得罪过的人,怎么说也不会把矛头指向一个缠/绵病榻,毫无价值的病公子身上。陈家子嗣繁多,陈衡光嫡子就有三位,庶子亦有四个。
除了年幼的老六和老七之外,再除去体弱的沉甫志,其余四位皆有职位在身。
说句难听的。陈衡没了陈甫志这个儿子,根本无关紧要,顶多就是心疼一阵儿。
所以怎么轮,也轮不到陈甫志。
荣寅将陈家的大致情况同落银讲说了一遍。落银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蹊跷的厉害。
凶手大费心机的去杀害一个可有可无的陈家长子,这说出去,当真令人费解。
而这慎密的手段,绝不可能是误杀,想来是预谋了许久。
凶手的杀人动机根本猜不透,如此一来,就很难锁定凶手的范围。
他们能想到的,想必官府也已经想到了,就因为找不到可疑的对象,但又不能对这桩大案置之不理。才对唯一跟此案沾到边儿的叶记大肆发作。
想来真也是够倒霉的,就这样无辜地被牵扯了进去。
“我想去陈府一趟。”落银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去陈府?”荣寅拿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着落银。
这件事情的关键就是在叶记卖出去的茶叶里发现了致死的毒,官府又封了叶记的铺子,所以想必此刻陈府中人已经认定了叶记就是真凶,已经恨透了叶记的人。
这个时候落银过去。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嗯。”落银毫不迟疑地点头,方才荣寅来之前,她就是打算去陈府的。
“这个时候你去陈府作何!”荣寅口气里含了些训斥,“难不成你要去跟他们理论,企图打消他们的怀疑不成?”
这么天真,可真不像叶落银。
落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根本不会听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等我将事情查明再说——”荣寅怕她胡来似得,又补了一句,“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你现在身份敏感,不宜出面。”
落银脸色正了正,摇了头说道。“我认为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死者陈甫志的身上,与其大费周折的去调查其它,倒不如直接从陈甫志身上下手。”
人都死了,从一个死人身上能查出什么来?
荣寅眉间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说……”
落银点点头,眼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来。道:“如果真的查不出什么来,再想旁的办法吧。”
“可你的身份不宜出现在陈家。”荣寅提醒了一句。
落银一挑眉,反问道:“这有何难?”
……
半个时辰后,睿郡王府的马车来到了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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