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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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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当然会有尽头,只要你不停下脚步。

夜色深沉之时,一段看起来很矮的“城墙”、数点摇曳灯火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唐军镜泊营地在望。

第五章 镜泊幻梦

没有多少人知道昨夜几个探马营的贱奴带回了一个大唐王爷,所以第二天的早晨,镜泊唐军营地还是像以往一样,各种呼喝声、敲击声、咒骂声、夯打声交织在一起,乍听来生机勃勃、一派热闹景象。

可是事实上,在所有大唐帝国官民的印象里,镜泊二字却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字眼,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个人间地狱所在,因为,历朝以来,罪无可赦的重犯若是罪不至死,就会被发配充军到镜泊军营,能够活着从镜泊回来的犯人,少之又少。

其实,真正死在镜泊的罪犯在比例上来说,并不占太多,大多数被发配的犯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死在了前往镜泊唐营的路上。

当然,禁锢在镜泊的犯人们,命运绝对算是凄惨的,男的编入各种苦役营,女的编入军妓寮,但是,死在镜泊也算是不错的结局,起码死后还有一席草席裹尸,埋到营外的坟地里去,然后军中笔役在罪民册上记上一笔:某年某月某某人毙,葬于镜泊军坟。比起那些押送途中倒毙后被随便抛尸荒野、不知所终的,毕竟要好上不少了。

镜泊的得名,源于这块边荒谷地中难得的一汪水泊,常年不涸,水平如镜,不知从哪一朝起,就围着水岸建造了军营,成为中州西北边荒中最靠近北原的一个军事要塞。

此时,镜泊探马营营地,一个仅能勉强遮风避雨的茅屋中,阳光从破烂板壁的隙缝里透进来,照在蜷缩在屋内一角的小七脸上,苍白的脸色在这丝阳光的照射下变得几近透明。

小七牙关紧咬,双眼紧闭,一对英挺的眉毛几乎纠结在了一起,他双手抱着头,脸庞因为正忍受极度的痛苦而显得有些变形。

“小七小七!”他身旁跪着一个看起来比他年纪还要小一些的少年,同样乱蓬蓬的头发下,面色略黄、有些瘦削的秀气脸庞上,一对大而澄净的眸子里全是慌乱与心痛,他一边伸出小手无措地抚在小七的额上、眼睛上,一边语声呜咽地轻轻唤着小七的名字。

而脑中巨大的痛楚早已让小七失去了对周围世界的知觉。

痛!痛!极度的痛楚仿佛将他撕裂成无数碎片,脑海里渐渐出现一片无边血红,沸腾灼热的血红色像燃烧的火焰一般不停炙烤着他,小七于是想狂嘶着奔逃,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的声音呢?痛苦中的小七模模糊糊地思考,终于,他想低下头看看自己,却发觉什么也没有看到,下方还是那片扭动着的血红,血红中有无数双挣扎的手臂不停往空中无助而急迫地捞着、抓着。

我呢?我在哪?为什么我能感觉到痛苦,却看不见自己?小七的意识好像恢复了一些些。

突然“嘭!”一声巨响传来,小七闻声努力向前方看去,看见远方一团金色的耀眼光芒从血色中爆裂,冲天而起的金色急速扩散,所有接触到金色的血红都瞬间化作纯白的虚无,于是那血红中挣扎扭动的无数双手臂似乎意识到什么,变得更加急切慌张,无助而疯狂地纠结、厮打。

小七盯着那团越来越明亮的金色,几乎忘了那撕裂般的痛楚,牢牢盯着那团因为膨胀正越来越近的金色,他发现耀眼的金色中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终于,变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鸟形状。

而此时,小七身边的血红正逐渐褪色,他似乎也能感觉自己的意识也正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

茅屋里,那个跪在小七身前的少年一脸哀色,大大的眼中满是泪水,他将小七的头紧紧抱在怀中,似乎这样就能帮他分担一些些痛楚。

正在此时,屋内光线一暗,一个高瘦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唉,小七又发作了?”苍老低沉的声音来自这个走进屋来的老人口中,老人披着一头散乱的花白头发,被苦难与岁月磨砺得沟壑纵横的脸上,依稀能够看到一丝当年孤傲不群的风采,只是现在他变得有些浑浊的眼中,只剩下无奈与担忧。

老人看着依偎在屋角的这两个少年,缓缓伸出手去,他手中握着一管旧萧,箫管上黄绿斑驳,看起来比老人的年纪还要大,管身光滑莹润,显然是长久使用后的面貌。

那少年看到老人递过来的长萧,眼中一亮,急忙将怀中小七的头小心地放在自己膝上,然后接过长萧将一端含入口中。

箫声清冽悠扬,没有寻常曲子里的那许多起伏曲折,仿佛一条和缓澄净的溪流,静静流淌在静谧的夜空下,如果声音也有色彩,那么,这个少年吹奏的箫声,一定是近乎透明的。

于是,在这嘈杂的镜泊唐军营地的一角,奇异的箫声悠悠扬扬地飘进许多人的耳中,听到箫声的人们不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扬起皮鞭正要抽打苦役的监兵将挥舞的手臂缓缓垂下,这一刻,他想起儿时母亲在床前哼的那首歌;举锤夯打城墙砖坯的苦役放下了手中沉重的铁锤,想起了当年共剪西窗烛的那人;正在磨砺长刀的战士停了手,不觉想起自己村里小情人那冰凉而柔软的小手……

清洗包扎好伤口,正躺在镜泊唐营最高将领游击将军陆熊的榻上闭目养神的敖翼,耳中也听到了帐外低微的箫声传来,不由得一愣,又侧耳仔细听了一下,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后,唤进帐外正发呆的侍卫问道:“营中何人在吹箫?”

“报王爷,应该是探马营劳役左安在吹箫。”那侍卫笑着回道。

“探马营左安?又是探马营?”敖翼一愣,从榻上坐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噫!这萧吹得倒真是不俗!”

“那是!”侍卫顺口就回了一句,话出口才忽然醒悟过来,这么接话可是大不敬的,吓得急忙俯身低头,可是等了片刻发觉眼前的这个王爷没动静,偷偷拿眼一瞄,忍不住笑了——王爷正听得入神呢。

那吹箫的左安并不清楚他的箫声给镜泊军民带来的震撼,他只是心无旁骛地吹着,自从几个月前小七头痛发作时正巧碰上他在吹箫,从而意外发现他的箫声能减轻症状后,他就很高兴自己能为小七做点什么了,只是像他们这样的贱民,是万万不敢明目张胆地吹箫的,平日里只能偷偷跟着爷爷练习一下。

这次小七头痛发作得非常吓人,看起来竟然失去了知觉,左安慌乱之下居然忘了去隔壁将萧取来,直到爷爷听见动静将长萧拿过来。

这时,深陷幻境中的小七有些痛苦迷惘地看着那金色光芒渐渐接近自己,周围的灼热感百倍增加,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却惶然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一滴冰凉的东西从头顶滑落,那灼烧的痛楚居然减退了一些。

于是小七本能地想要仰面张口去寻找那滴冰凉,果然,一滴、两滴……越来越多的凉意从天而降,同时他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惬意的声音——箫声?安安的箫声?

“安安,安安!”小七蓦然睁眼,入眼的,果然是安安那张含泪的瘦削脸庞!

第六章 马厩里的课

小七从身旁草垛上抓过一大把带着新鲜草木气息的青草,慢慢走到马槽边放下去,然后抬手轻轻拂过一匹战马脖子上的鬃毛,眼中带着些笑意,低声轻语:“开饭了,这个你最爱吃,知道你饿了。”

老人坐在马厩的木栏边,眯着眼看小七做这些事情。

“小七,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老人面色严肃,低声说道。

“不错,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但是,也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小七拍拍手,返身坐到老人身旁的木栏上。

“怎么,靖王有问题?”老人似乎不解。

“靖王没问题,靖王这趟差事有问题,明显有人不想他活着回去。”

“哦?昨天的事情不是意外?是观里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要动他么?”老人惊诧地问。

“喇鬼里有个玄谷修士,不过,我得到的信息也不多,昨天的情况比较危险,只能先宰了再说。”小七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据我看,这次只是一个试探,观里是要看看皇帝的底线,可惜最近来人不多,没法了解现下更多的消息。”

“嗯。”老人眉间的皱褶更加深了,沉思了片刻,转头看着小七说道:“所以你必须要出去了。”

小七盯着老人的眼睛,忽然淡淡地笑了:“得了,我知道了,你还不主要是为了安安?”

老人早习惯了被小七道破心事,瞪眼道:“怎么?你看安安还能藏多久?我能不急么?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七似乎因为说到了安安,目光变得有些温柔,笑嘻嘻地说:“你这么相信我?”

“废话!在这个鬼地方,我除了相信你这个小鬼东西,还能相信谁?”

“哎,斯文,左大人,注意斯文!堂堂大学士不要满口粗话嘛。”小七笑着摆摆手。

“嘿!大学士,老夫只是个贱民而已!”老人口中自嘲着,然而眼睛里的傲气毕竟没有被消磨殆尽。

“昨天我终于见到修士了!而且还是两个!”小七会心一笑,接着笑容一收,眼睛闪闪发亮:“可是我想不通,也行不通!”

“靖王身边有修士?”

“嗯。”

“修炼这种事情,你要是光看看就能看懂看通,恐怕全天下的修士都得呕血而死了。”老人瞪眼说道,然后却伸出手来怜爱地揉了揉小七乱蓬蓬的头发:“不要急,你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多的修士,而且,你一定能进那观里去!”

小七不出声,只伸出左手习惯性地缓缓抚着右臂上一块巴掌大的疤痕,这疤痕很奇怪,似乎在他很小的时候被人用粗粝的东西故意划下的,七道竖线紧靠着七道横线,很像中州人记数的方式——比如七十七,或者七月初七,这也是小七名字的由来。

为数极少的出生或者生活在镜泊的孩子,是被视为没有将来的一代,父母若还健在的话,也不会认真去给孩子起个什么好听的名字,大多就随便起个“白狼”、“二狗”、“小草”这样的名字,这些孩子也差不多跟牲畜一样,命如草芥。

臂上这个疤痕从小七能记事起就存在了,当初鲜红鲜红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随着小七身体越长越高,就变成了掌心那么大一块,颜色泛白,看上去十分显眼。

老人看着这块疤痕,认真地再次说道:“那座观,你是一定要进的了,毕竟当年那些事情的根源在那里头,如今这个机会不错,可以省去很多事,当然,安安也不能再等了。”

小七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不,你并没有完全准备好!”老人忽然面色一肃,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小七的眼睛:

“这些年,你虽然已经将这镜泊唐营上上下下的人心看了个透,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军人的那些个粗劣心思与罪民们的心灰如死,完全不能跟那些弄权惑民者相提并论,其中的机巧肮脏,绝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等你日日耳濡目染的时候,你有没有信心自己不被沾染,不生厌倦?况且,你将要面对的,是凌驾于整个大唐帝国之上、万民景仰的势力,其中修为惊人的异士能人不知有多少,岂是这小小边荒所能比拟?”

老人说到最后,言辞灼灼,目光如电,顿了一顿后,语气稍微和缓地继续说道:“另外,我虽然不懂那些不可知的神妙修行,但是先圣说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以我猜测你的头痛毛病总是跟你能读人心思的异能脱不了关系的,所以,以后尽量少用吧,现在你每次发作都变得更加严重,如此下去,日后难保不误事,并且,你一定要小心,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异能!”

小七听完,心中大受震动,没有说话,默默站起身来对着老人深深一躬。

老人坦然受了他的一躬,等小七站直身体后,伸手抚着小七肩膀和声说道:“我知道,一个少年人若是早早看透世情百态,终究是件很残酷的事情,其中寂寥,可以想象。但是,无论如何,我只想要你记住,即便是圣人,也有不完美的地方、不公允的时候,凡事多宽容一些吧,那样你会多一些活下去的乐趣。”

小七点头,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

“好了,既然你就要离开这里了,老夫抓紧时间再多教你一些东西!”老人眯起眼,捋须说道。

一老一少两个人就在马厩里席地相对而坐。

于是一个奇妙的画面出现在马厩里:大多时间,两人相对不语,老人闭目沉思,偶尔捋着胡须伸出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少年眼神空洞,有时点头,有时低声问上一句,两人偶尔同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

“嘿嘿,好一句‘暗许闲人带偷掐’,左大学士,没想到你还有这样香艳的回忆,这个梅大家是谁?还不赶紧一一记来!”

“呃,哈哈哈,老夫一时不慎想岔了,你这小鬼!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想当年老夫也是京师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想来,这样独特的“交流”在两人之间已是非常有默契的事情,令他们乐在其中。

……

日光满地,四周无人,只有低头大嚼的马儿们偶尔抬头看一眼这一老一少,费解地眨眨眼后,又低下头继续吃着自己的美味。

第七章 往事可追

转眼三天过去,镜泊唐营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除了游击将军陆熊的大帐周围多了许多岗卫。

“陆将军,本王劳你查阅的那几个救了我们的少年人,不知有结果了没有?”敖翼换了身普通唐军制式军服,气色精神虽未恢复,但是腰背仍是立得笔直,站在帐内和声问面前的陆熊。

客卿方铁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灰暗,坐姿僵硬,应该是因为全身的伤口经过包扎处理,使他有些行动不便,原先的灰袍换了件普通便服,那柄古铜长剑斜插在背后。

敖翼面前这个镜泊唐营最高统领年纪并不太大,长得却是白面无须,完全没有一般军士的粗野模样,言谈举止颇有气度,此刻他面带微笑,小意回道:“啊,回王爷,其实那几个小子末将倒也知道,虽都是罪民之后,但是身手全都不错,在我镜泊营中小有名气,具体出身经历,末将带来了探马营校尉张得禄,他比较了解这几人,末将想让他禀报王爷,请王爷恩准。”

“好,让他进来。”

“末将镜泊营探马校尉张得禄叩见靖王殿下!”张得禄听见传唤后急忙跑进来,连头都没敢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此时他心里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三天前的夜里得知自己营中的那几个小爷竟救了如今朝中、军中炙手可热的靖王殿下回来后,这位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头脑活络的探马校尉立时意识到自己这次发达了,兴奋得三天没睡好觉,如今听到王爷召见,赶忙屁颠屁颠地进来了。

“张校尉,无须多礼,起来说话吧。”

“谢王爷!”张得禄从地上爬起来,咽了口唾沫,仍然低着头说道:“王爷真是吉人自有天相,那天救了王爷的几个小子是末将营中的役丁,因为末将见他们平时干活比较机灵,身手也灵活,就有意安排了些刺探敌情的任务给他们,他们果然每次都干得很漂亮,也杀了不少欤B兵,如果他们不是贱籍,军功簿上也能记上不少了,其中一个叫七七的小子特别厉害,是他们的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敖翼追问。

“只是……只是小七这小子很鬼。”

“很鬼?”

“咳,王爷,不是末将有意扰乱军心,营中一直流传说……说这小子能通鬼。”张得禄一边说一边微微抬头,偷偷看向敖翼。

“通鬼?”敖翼有些诧然,与一旁的方先生对视了一眼。

“张得禄,不要胡说!”陆熊作态急忙喝道,张得禄吓得全身一抖,赶忙低下头去。

“没关系,说下去。”敖翼挥手制止陆熊,和声说道。

“呃……是!”张得禄有些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光:没事提这个干什么?但是见靖王没有怪罪,反倒露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小心说道:“本来开始末将听到也不信,可是有一次探马营中饷银失窃,有人怀疑是罪民们偷去换了吃的,就抓了几个来拷问,那时小七这小子忽然就抽风一样冲上来,先是满嘴胡言乱语,然后就闭着眼睛指着一个探子说自己是巡游夜神,昨夜路过库房看见他爬进库房偷银子,跟他人无关,末将当时将信将疑,就派人去搜了那探子的包裹,果然发现了饷银,末将这才不得不信这小子果然邪门。”

“哦?”敖翼听了不置可否。

“王爷,这事倒确是真的。”陆熊见敖翼没有表示反感,就见机凑上前去帮张得禄补充道:“那个探子后来是末将亲自处置的,小七这个贱民也确实在营中有不少传言,不过末将见他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他在镜泊很得人缘,因此就没有理会这些风言风语。”

“这个小七,什么来历?”敖翼听完,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

“禀王爷,十四年前朝廷发配了一批各地的重犯来我镜泊军营为奴,因为当时正好是安排末将负责接收,所以末将记得很清楚,老老少少本来一共应该是七十八口,但是押送途中遇上暴雨山崩,连押运官兵在内,活着走到镜泊的只剩下了五个,其中有小七这小子与另外一名男犯,那男犯刚到镜泊就伤病发作死了,据押运官说,这七十八名罪犯中有两户是通家发配充军的朝官,其中婴孩三个,因为犯人的名簿也在那次天灾中丢失,所以我们也弄不清楚小七这小子是哪家的,后来报上去,刑部也没来人核对,这小子算命大,一直留在探马营,居然也活了下来。”张得禄将早就打好腹稿的情况清清楚楚说了出来。

“十四年前!”一直坐在一旁的方先生听完面色一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忍不住开口低呼了一声,然后递了个眼色给敖翼,复又低头沉思不语。

敖翼有些疑惑地看看方先生,转身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了些问题,最后着实褒奖了几句陆熊与张得禄,陆熊面色自然地谦逊了一番,唯有张得禄喜得小腿肚子都打颤了。

遣走陆熊与张得禄,营帐里只剩下了敖翼与他的客卿方老先生。

“方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敖翼放松了一下酸痛的身体,慢慢坐下来问道。

“王爷,你知不知道十四年前京城发生过一件大事?”方铁崖一边思索一边反问。

“哦?十四年前本王才九岁,那时对朝中的事情还不太了解,不知那时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准确地讲,应该说是玄天观发生了一件大事。”方铁崖的眼神焦点投向远方,陷入了回忆:“那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十四年前,是我大唐永庆八年的秋天,据传,那一年玄天观掌教大石真人修道圆满,成就中州有史以来第五位跨入无名境的圣师,并宣布退任掌教,隐遁玄谷潜心修行破虚成神之道。”

“世间真有成神的么?”敖翼脸上泛起一抹讥诮之色,忍不住插话。

方铁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回忆道:“诡异的事情在于,就在传闻大石真人隐遁的同时,玄天观宣告天下修士,承天殿大祭司牧蓝假传神谕,遭神罚天谴而亡,接着直指朝中一个兵部侍郎、一个礼部郎中合谋参与此事,在玄天观的压力之下,后来这两人均被处死,全家发配充军。”

“兵部、礼部怎会合谋参与玄天观的教务?这刑罚是不是也太重了些?究竟是假传了什么神谕?”敖翼听完,皱眉疑惑不解。

“具体内情,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有一点最值得思量的是,大祭司牧蓝修为高深,为人高洁,据说很少过问教务,在那破观所有修士里,算是最受中州修士们景仰的人物了,而且他深得大石真人信重,怎么会在那种时候假传神谕呢?嘿嘿,据我看,如果牧大祭司不出事的话,这掌教的宝座,怕是不一定轮到如今这蒙大真人吧。”

敖翼听完目光闪动,沉吟道:“既然当年那事牵涉到朝廷官员,想来总是有迹可循的,回去我暗中查查看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这事情可以拿来给那破观制造点麻烦。”

“不错,我们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那玄谷修士显然是他们派出来的,为了除掉王爷您,居然不惜勾结北狗,以后咱们行事不能不加倍提防啊。”方铁崖面带忧色。

“不错,这次本王是大意了,哼,既然他们如此嚣张,为了我大唐江山,本王一定要跟他们斗到底!”敖翼恨声说道。

“不过这么看来,那孩子与玄天观之间倒是仇深似海啊。”方铁崖话锋一转,缓缓说道:“而且,这孩子很不简单,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小七,这个人很有意思。”敖翼点点头,面色一缓,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本王要再见见他。”

第八章 谈谈未来

七月流火,夏日镜泊的中午难得地安静,只有树上的蝉拼命鼓噪,这时不管是军卒们还是苦役们,统统停下手中的活,跑到背阴处去躲避要命的阳光,享受那一个时辰的休憩时间。

小七与同伴们将最后一批战利品偷偷分给苦役们后,也各回各窝休息去了。

左大学士毫无形象地躺在茅屋地上,安安捧着一罐新汲上来的井水走进来,将一块破布丢进去浸透,然后捞出来绞干,铺在他的脸上。老头狠狠吸了一口布上清凉的水气,充满惬意地叹息了一声。

“小子,靖王怎么还没找你?”左大学士脸上蒙着布,闭着眼睛问。

“今天会来的。”小七一边笃定地回道,一边捉住安安的手一起放进瓦罐中,井水的凉意沁人心脾,小七舒服得从牙缝里发出“嘶”的抽气声。

安安看着小七笑起来,带着几粒小小雀斑的鼻尖上,细密的汗水仿佛早间的露珠一般剔透。

从小被掩饰成男孩子长大的左安,连名字也没敢取得太明显,因为唐军营地按律严禁出现女眷,而罪犯们被押来镜泊后,女人只有一个去处——军妓寮。

当时为掩盖孙女的身份,老头费尽了心思,直到遇见了“很鬼”的小七,才算安全了些。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女孩子逐渐开始变得柔美的眉眼身姿,再怎么用粗衣烂衫去掩盖,也变得越来越不安全。

三人正说着,茅屋外响起张得禄骂骂咧咧的声音:“球他奶奶的!这鬼天怎么老不下雨?快要热死老子了!小七,小七!”

“呦,张将军!”小七不等张得禄走近茅屋,迈步迎出去。

张得禄身后跟着两个军卒,正停步在茅屋前的一棵老柳下掀着胸前的军衣扇风,露出一肚皮的黑毛。

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张得禄一看见小七那张苍白的脸,全身不自觉地凉了一凉,老脸上竟然堆出刻意的微笑,他笑着对小七低声说道:“哈哈,我说小七啊,快点跟我走一趟吧,有贵人要见你。”

“在哪?”小七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问道。

“陆将军的大帐。”

……

“贱民七七叩见靖王爷!”小七不紧不慢地走进帐内行了一礼,语声清亮,听不出一丝贱民的自惭形秽。

“不必多礼,起来吧。”敖翼依然立在大帐里,和声说道。此时帐内只有他们两人。

“那天你怎么知道本王身份的?”没有什么闲扯的话,靖王敖翼单刀直入地问。

“我听见欤B兵里那个中州人说的话了。”小七笑了笑。

“隔那么远?”靖王像是随口问。

“贱民耳朵特别好。”

靖王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忽然紧接着问:“你愿不愿意跟本王走?”

“为什么?因为我那天救了王爷您?”小七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看着敖翼,浑然没有一个边荒贱民忽然间可能脱离贱籍、脱离流放地、并且能够随侍王爷的欣喜若狂,反而问了个貌似很多余的问题。

妙的是,靖王似乎对小七的反应也没有感到十分的意外。

“不是因为你救了本王,而是因为本王也许跟你有共同的敌人!”敖翼看着小七,眼含深意。

“谢谢王爷看得起小七,不过欤B是咱们大唐人共同的敌人。”小七嘴角勾了勾。

“你知道本王说的不是什么欤B人,本王刚刚问过你的出生经历。”敖翼皱眉,似对小七装聋作哑的回答不太满意。

“哦?既然王爷知道了小七的出身,莫非王爷是说那座破观,还是……朝廷?”小七故作不解地问。

“你!好大的胆子!”敖翼双目圆瞪,对小七这种油滑的腔调与明目张胆感到恼怒:“在本王面前居然也敢说出谋逆的话来!”

小七面色不变,盯着敖翼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小七承认自己的胆子不小,因为区区一个侥幸苟活下来的贱民,想要为自己的不幸求取一些安慰,除了胆量,没有什么其他东西是可以凭恃的,王爷需要的,难道不正是小七的胆量么?”

敖翼闻言,瞳孔微缩,旋即晒然一笑:“很好,本王很奇怪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你的胆量超出我预料,还有……”敖翼顿了顿,看着小七平静幽深的眼睛继续说道:“你很聪明,在你这个年纪,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比你更聪明的。”

“谢王爷褒奖!”小七淡淡一笑。

“你姓杨,还是楚?关于当年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多少?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敖翼问。

“小七也不知道自己是姓杨还是姓楚,不过,以后去了京城,相信不难弄明白。”小七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之色,忽然躬身对敖翼继续说道:“王爷,小七有两个请求。”

“说。”

“第一,小七要进那座观!第二,请王爷从镜泊再多带两个人走。”从进入营帐以来,小七首次在交谈中显露出真正的低微姿态。

“虽然本王非常不喜欢那座破观,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那座观不可思议的强大,你要进玄天观,本王可以领你到那座观的门口,但是进不进得去,就要看你自己了。”

“谢王爷!”

“不要谢太早,左天舒是父皇亲自下旨定的罪,本王也无法帮你带走他,只能帮你再多带一个人走。不过本王会关照陆熊,左大学士在这里不会受苦的,你放心。”

“小七明白,还是要谢王爷!”小七眼光一黯,一躬身后,随即恢复过来。

……

小七离开营帐后,白须方铁崖的身影从帐外走进来。

“这个少年人身上,有太多地方让人感到惊奇了。”方铁崖语气中既有赞叹,也有几分忧虑。

“不错,不提他那天展现出来的身手,仅凭这份胆识与定力,本王在他这个年纪,就万万不及。”敖翼毫不掩饰他对小七的赞赏。

“只是……”方铁崖抚须沉吟道:“恕老夫直言,这样出身的一个人,恐怕心中必定埋着不少对朝廷、对世事的怨念,况且他性格又胆大包天,日后如何掌控,咱们不得不要小心一些。”

敖翼闻言点点头,然后笑了笑说道:“嗯,先生说得是,不过,关于小七,本王倒有不同看法,能率领同伴出生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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