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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沙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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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一把牛耳尖刀轻轻搭在了莫老六的喉咙上,皮肤碰触到冰冷的刀锋,立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众衙役都是一阵眼花,只有阳炎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从屋顶上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落了下来,手中一把还沾着鲜血的尖刀从背后搭上了莫老六的脖子。这汉子二十几岁,身高不足六尺,相貌其实长得不错,却是两只吊眼坏了好面相。

阳炎笑道:“老二,来得巧啊!”

莫老六闻言,用眼角往旁边扫了扫,撇到了那瘦小汉子的身影,叫道:“飞羽云,你个杀鸡的混帐玩意,劫持朝廷命官,可是要抄家问斩的!”

被叫做飞羽云的瘦小汉子嘿嘿干笑两声道:“嘿嘿……朝廷命官?你个不入流的混混也配当朝廷命官?前年你还跟在我们阳大哥屁股后面混饭吃,怎么,把你妹子卖给县太爷当妾就抖起来了?老子这把杀鸡刀闲时都干过什么你可清楚得很,别逼老子动手!”

莫老六恐吓不成,心下一惊。这飞羽云本无名姓,因其不知何处得了一身本领,身法犹如鬼魅,走动无声,踏雪无痕,轻飘飘真如一片鸡毛,因此得名飞羽云。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杀鸡的贩子,实际上却是一专劫单身外地客户的独行盗,手中着实有着几十条人命,**之中无人不知,只是瞒着上司罢了。飞羽云近来跟了阳老大,收敛了许多,自己一下子竟忘了对方也是个穷凶极恶的凶徒。

“砰”地一声响,旁边一个窝棚的木门被撞了开来,一条大汉手提一柄大铁锤冲了出来。这汉子身高足有九尺,面如重枣,五缕长髯,卧蚕眉丹凤眼,活脱脱三国猛将关云长再世一般……就是手中的武器差别略大。

红脸汉子冷哼一声,手中铁锤只一抬,抵在阳炎胸前的水火棍便齐齐飞了上天。大汉也不说话,只拎着锤站在了阳炎右手边。

第四章

莫老六认得,此人名唤花岩,乃是荆州城内最出名的石匠。一手石刻之术可称天下无双,家道本来也是不错。自打天劫之后,几经胥吏盘剥,竟也沦落到了这贫民聚集的窝棚区来,显然是跟阳炎境遇相差无几。此人虽不好言语,却最是性如烈火嫉恶如仇。这几年虽然家道破落,却又不知得了什么境遇,双膀力道大涨,号称力敌千钧。

阳炎与飞羽云、花岩向来交好,乃是仿桃园刘关张结义的义兄弟,可谓过命的交情。飞羽云花岩素有阳老大左膀右臂之称。此时这二人出现,眼见今天是别想动阳炎一条汗毛了。莫老六想了想,打算撂下几句狠话找个场子便走,待日后阳炎落单了再来寻仇。不想他刚一动,飞羽云的尖刀便加了两分力,轻轻地划破了脖子上的皮肤。

飞羽云说道:“阳老大,即便今天放了这厮,明日再来又奈他如何?这等日子终究不是个头啊!”

阳炎皱了皱眉道:“那又能如何?难道我等还要杀官造反不成?”

飞羽云笑道:“正是如此,咱们就此干掉这厮,趁其不备,杀入太守府,干掉荆州太守,夺了他的府库。以阳老大的威名,只要振臂一呼,荆州城数十万百姓岂不影从?想安禄山那等胡儿都可造反,咱们正宗汉家儿郎又有何不可?富贵险中求,大哥,咱们干了吧!”

旁边花岩听了这话,脸上显出激动的神色,手中大锤提高了几分。

阳炎略一迟疑,还未来得及说话,飞羽云等得不耐烦,已经一刀划过,在莫老六喉管上轻轻割出一条口子,刚好将喉管切了个透,鲜血如井喷般喷出,将阳炎浇了一头一脸。

莫老六捂着喉咙,双眼瞪得快要跳出眼眶,喉咙咯咯发出两声声响,似是有所不甘,一头栽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花岩咆哮一声,提着铁锤便往衙役堆里冲。

还没等他轮起大锤,那边已经呼啦啦跪倒一片。众衙役齐声称道:“我等也是被莫老六那厮所逼才不得不前来得罪,如今愿奉阳老大为大哥,为阳大哥牵马坠蹬不敢有半分怨言。”

说话间,只听四邻悉悉索索声音此起彼伏,四面房顶、门洞、树下、墙后,早转出多少穷汉,人人均用期盼的眼光看着阳炎。

阳炎虎躯一震,虚扶了一把道:“既如此,各位今后便是我阳炎的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飞羽云、花岩带头,众衙役齐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四周穷汉亦齐声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声震四邻。

是夜,荆州火起,杀声满城。一条蛟龙被放出了深潭。

同年同月。

成都府城内,第一大富豪阴茅宅中,阴茅、阴谋两兄弟相对而坐,面色忽喜忽忧。

阴家祖上本是西南土蛮,擅长驱使虫蚁。当初蜀汉诸葛丞相平南蛮七擒七纵蛮王孟获时,归属蛮王孟获属下七十二洞洞主之一,与其妻祝融氏还有几分亲戚关系。后跟随孟获一起降了诸葛丞相,子弟中有一支出山移居成都,还颇有些加入了白毦精兵中为蜀汉效力。经过数十代与汉人通婚,早已看不出当年蛮人的痕迹。

这两兄弟长相却截然不同。兄长阴茅已近四十,圆滚滚像是一个球,两只三角眼中不时射出狠毒的光芒。弟弟刚二十出头,清秀文雅,慈眉善目,看上去便是和气之人。

长久无语,阴茅叹了口气说道:“好弟弟,委屈你了……”

阴谋淡淡一笑:“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天下大乱,正是我辈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小弟今日便离开蜀中前往中原,为大兄行铺路架桥之事。只望大哥成事之日,千万照顾小弟这个独女……”

阴茅拉住弟弟的手,双眼含泪,泣不成声。

是夜,成都太守满门八十七口死于府内,无任何伤痕、中毒迹象。

成都城内大乱,阴家老二素有佛儿之称的阴谋于混乱中消失踪迹。

为给兄弟报仇,阴茅散尽家资招纳游侠儿,趁乱起事。

一条,不,两条毒蛇离开了洞穴。

十年混战,天下初定。

荆州阳炎靠着左膀右臂飞羽云、花岩,以及一干荆州弟兄辅佐,竟一扫诸强,平定了中原花花世界。

杭州碧氏占据东南两广半壁江山,却再无向内陆发展的野心,只守着自己沿海一带过着小家子的日子。

成都大豪阴茅席卷巴蜀之地,但因秦岭塌陷无法北上,只得向东沿长江寻求突破口,意图侵入两广时遭到碧氏强力反击,后转向荆州,趁阳炎抽不出兵力时抢占了荆州城,准备北上之时,被堵截在荆州铁桥之上,只得退守江南。

其余小势力或降或灭。阳、阴、碧三家已经鼎足之势。

阳氏占据中原,人口众多,势力最大,但北方诸蛮未灭,有后顾之忧。阴氏占据巴蜀、荆州,有稳固的后方,但四方受制,发展潜力有限。碧氏占据沿海,有海外通商之利,虽然地少人寡,但碧氏法术通玄,一人便足以让十万大军却步。三大势力互相奈何不得,便维持了表面的平静,各自埋头发展。

未几,阳炎得传国玉玺,于开封府登基称帝,立国号晏,取阳氏平安之意,改都城名为汴梁。阴、碧二国见此,上表称臣,但只贡不朝,不听调宣。阳炎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封阴茅为蜀王,碧氏为吴王。

这三国俨然汉末三国形势,互相或攻或和,尽显勾心斗角手段。

“如今朝堂粗定,北地太平,然南方未定,若是拖延日久恐防生变。朕意欲御驾亲征,讨伐阴氏,诸位爱卿有何看法?”汴梁金殿上,后世称为晏太祖的阳炎一身金冠锦袍,不怒自威。身后站着个低眉顺目的年轻太监,手捧拂尘。

左手第一人出列回话。此人身材瘦小,身披金甲,头戴金盔,腰悬宝剑,精悍无比,正是当年的杀鸡汉子飞羽云,如今晏朝的开国公大将军。飞羽云早娶了阳炎之妹阳柔为妻,早有一子年已八岁,阳柔此时又有六甲在身,临盆在即。

飞羽云拱手道:“启禀陛下,阴茅名虽称臣,但其不臣之心路人皆知,吾等当早派王师伐之。奈何我国立朝未久,各地还有不少流寇作乱,京师重地陛下不可轻出。更何况杀鸡焉用牛刀?末将愿帅麾下三万飞羽军为陛下擒此跳梁小丑。这杀鸡的活嘛,自然是留给俺这杀鸡汉干了,对吧?”最后一句话,暴露出市井豪梁的本性。

阳炎哈哈大笑:“你个老二,那阴茅所图非小,其手下能人异士众多,你切莫小觑于他。朕岂不知国内未稳?但正是如此,更要以狮子搏兔之势,一举而下。即便不能一鼓作气灭了阴朝,也必须将咱们老家荆州抢了回来不是?若不然,朕百年之后哪里有脸面去见阳家列祖列宗。此事朕必当亲征!”

“可是……”飞羽云还想劝解,“这朝中又怎能离了陛下?”

阳炎一抬手,指指飞羽云背后:“花老三不是在吗?有他辅佐朕的两个儿子,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来来来,就让咱们兄弟俩再去大闹一场,你为朕的前部先锋!不过朕那皇妹即将生产,要不换你留守,让花老三随朕去耍耍?”

飞羽云闻听自己为先锋,顿时大喜,领命道:“陛下何必操心,咱们去去便回,还来得及回来喝臣家的满月酒!”

阳炎摇摇头笑道:“老二啊老二……你切不可贪功冒进!其余人等听朕吩咐,粮道补给、朝政安排各自如下……”

整军数日,飞羽云已经带领其亲军飞羽军率先出发。

这飞羽军,乃是飞羽云以其亲信家兵为核心组成,历多年征战,有天下精兵之称。飞羽军选材,身材高大者不要,魁梧者不要,专挑瘦小精悍之辈,形若飞羽云自己一般。从天下诸军中选出十万人选。

选军既成,飞羽云筛选其天授异能之飞羽术中可为常人所习部分,精心传授给诸军汉,再加以优胜劣汰,最后十中存三,仅余三万之数。

飞羽军众人人只披轻甲,带一支短矛,一张皮盾,一把尖刀,极擅长途奔袭,仅靠双腿,有日行六百里夜行四百里连奔七日破敌阵直入主营阵斩敌酋之威名。

阳炎常赞曰:“此乃吾之千里驹是也!”素来与阳炎亲领的亲卫军捧日军、花岩所领重甲铁骑玄武骑并称晏朝三大战力。敌人每每闻风丧胆,在阳氏立国过程中,可谓功劳第一。

有飞羽军为先锋,阳炎也舍了大军,只带领五百捧日军中轻骑,径入飞羽军中军,与飞羽云一道前往荆州,命其宿卫大将路文、路武兄弟暂领中军,合后缓缓跟来,又令花岩辅佐长子阳信、次子阳弛坐镇京师,并领合后补给粮道事宜。

这路文、路武兄弟皆是阳炎正妻路皇后的兄长,虽然文武俱不佳,却胜在忠实可靠,对阳炎所下命令执行起来绝不打一点折扣。

因晏朝初立未久,阳炎又正当壮年,因此尚未立太子。打算看个十年八年再说。

一路轻骑快腿,不到十日,三万飞羽军已到达荆州北岸晏朝的驻防江陵城。

第五章

江陵本乃荆州治下一座小城,与荆州本城隔江相对。因有了天降铁桥,此处成为江北第一座城池,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阳氏丢了荆州城后,更是看重此处,常年有五万大军驻守,再加上依附大军生存的工、商、百姓,足有数十万人口之巨,俨然已经成为天下排得上号的大城。

飞羽军来得轻快,料想阴家还未得到消息,断然来不及增援,飞羽云便想让阳炎安坐城中,自己带军先去冲个头阵,若是好运,或可一鼓而下。阳炎为求万全,强令其休息一夜,并下令封锁桥头,一应人等,许进不许出,片纸不得过江。

次日天色尚黑,飞羽云早就安排大军三更造饭,四更饭毕装束停当,看得天色略略发白,鼓点刚交五更,便悄没声地出了城,直奔桥头而去。若是换了其它军队,三万大军人喊马嘶,哪里还能用得“悄没声”这样字眼,也就只有飞羽军,全军上下齐习轻身之术,方可有此效果。

飞羽云刚刚领军出城,阳炎在城内便已坐不住了。

被改为临时行宫的城守府中,燃点着数十根江东碧氏进贡来的手臂粗细的鲸蜡,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然而厅中却只有阳炎与一名亲近太监。

阳炎在书桌上涂涂抹抹,写了半天字,心中却仍是烦躁,扔下毛笔,背着双手在厅中绕来绕去,陀螺圈转个不停。

那随侍太监名唤蟾十一,年纪虽不太大,约莫二十来岁,却是前唐宫中使惯之人,早学会察颜观色的本领。此时见阳炎心中决断不下,便轻叹道:“可惜啊……”

阳炎心中烦乱,早就缺旁人来这么一句。他顺口问道:“何事可惜?”

那太监蟾十一说道:“奴婢该死,只是眼见得我大晏朝即将平定天下,却不能亲临其阵,实在是可惜之至啊。”

阳炎笑道:“小蟾子,你这话太过,即便此战得胜,不提北地诸蛮,就眼下阴氏却还占据巴蜀大片膏粱之地,更有碧氏坐拥东南鱼米之乡。又岂是一战便可拿下?”

蟾十一道:“陛下这是关心则乱。阴氏、碧氏何以抵抗我大晏朝天兵?无非是仗着荆州地利罢了。想那荆州乃陛下龙兴之地,百姓无不心向天朝。若是今日拿下了荆州,便是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阴氏碧氏所据之地,有何纵深可言?荆州既下,便是屋中穷鼠而已。陛下兵精将勇,当可一鼓荡之。只恨奴婢身体残缺,骑不得马,上不得阵,要不定然向陛下讨支令箭,为飞羽将军摇旗呐喊,也不枉来这江陵城一趟。”

一番话说得阳炎心中火辣辣一般。他赞道:“你这小蟾子,不愧是侍奉过李唐君主的,果然有点见识。”

蟾十一忙道:“奴婢在李唐宫中只是个洒扫的小奴仆,哪有什么见识可言。这全是跟了陛下,才稍微开了点眼界,已觉得自己大有长进。”

阳炎仰天哈哈大笑。

身为开国君主,阳炎自己也习得一身好武艺,多有冲阵破敌之举。虽然比起两个义弟飞羽云与花岩来颇有不足,但江湖上毕竟也闯荡出好大名声,此时当了皇帝,身边又多溜须拍马之辈,更将他吹捧得天上无双地下无匹。

阳炎虽则也算有自知之明之辈,却也忍不住略有些飘飘然。想得此役若是能一战夺桥,从此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手,灭阴茅平碧氏也只在反掌之间,一统天下再现汉唐盛世更是不在话下……如此重要一役,自己若是仅仅坐镇后头,岂不失了御驾亲征的意义?一念及此,阳炎再也忍耐不住,带了五百亲兵直出江陵城,追着飞羽云而去。

行宫之中,蟾十一站在大厅门口,看着天空泛起的鱼肚白,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他喃喃道:“大哥,弟弟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下面的就看你的了……”说着,捏了捏手中一卷写满了字的黄绫,转身也出了宫去。

飞羽云帅军刚摸上铁桥,没走多远,便听身后马蹄声疾,回头看去,顿时大吃一惊。他厉声喝道:“陛下,你如何到此?谁敢怂恿陛下亲犯险地,吾当亲手斩之!”

来人当然正是阳炎。

阳炎摆手道:“哪有人敢怂恿朕?朕是念及你我兄弟多年来并肩作战,无有半次退缩,此次又怎么能安坐城中,让二弟独履险地?”

事已至此,万无退兵之理。飞羽云只得严令那捧日军军校,必须以死护卫陛下,更不得让陛下冲锋在前。

飞羽军排成每五千人一个方阵,六个方阵如波浪般滚动前进,互相策应。

桥南守军见到敌袭,早慌了手脚,警钟铜锣胡敲,烽火狼烟乱点。桥南驻守的阴家营寨本也有上万守军,此时竟如炸了窝的马蜂一般,只见衣甲不齐的士兵没头乱跑,兵器辎重扔得满地都是,本有十几座投石车,也被推歪在了一旁。

飞羽云见状眉头紧锁,为恐防有诈,强令捧日军护卫将阳炎围在桥中,自己单身来到阵前。

敌营见这边阵头打出了飞羽旗号,更是崩溃。不知道谁发一声喊,带头推开营寨后门,直奔荆州城而去。

飞羽云见不似作伪,便令各队小心,派了一队五千人前往营寨,四队分左右两边包抄,剩余一队控制桥头,以防后路被劫。

三万飞羽军行动起来如臂使指,几盏茶功夫便将铁桥南端营寨拿下,一番检查后,果然没有埋伏!

飞羽云暗道:“难道这阴家内部有变?不然怎会如此顺利?”

正想着,阳炎已经率队过了桥,同来到营寨之中。

眼看着这营寨已换了自家军旗,对方退回去的败军还在城下乱哄哄地拥挤不堪。阳炎心动不已,手指城头说:“老二,不如……一鼓作气?”

飞羽云素来也是个爱冒险的急脾气,这几年因带兵日久已是多有收敛。今日见此情景,心中那把不服输的火便又燃了起来。如果花岩在此,定会劝阻二位兄长切莫冲动,但花老三被留在了朝中,此时便无人能阻止这两条泼天般大胆的莽汉冒险了。

飞羽云留五千飞羽军驻守营寨,五百捧日军守护中军帐,将其余两万五千飞羽军尽皆派出,力求赶到城下,驱赶败兵为前锋,来个珍珠倒卷帘之势,一举拿下荆州城。

阳炎见飞羽云指挥若定,自己百无聊赖,便登上了营内一座十丈高的望楼,远远眺望我军攻势。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晴空一片,万里无云。只听得外面杀声震天,遍地尘土飞扬,数万大军在荆州城下杀做一团。或者说一面倒的屠杀更为确切。眼见飞羽军军旗便要杀到城门口了。

阳炎抽出佩剑直指天空大笑道:“哈哈哈哈,朕倒要看看,还有谁能阻止朕一统天下!”

历来帝皇每多乌鸦嘴,此乃颠扑不破之万古真理是也。

只听天空中无端端“喀啦啦”一声霹雳,一道耀眼的电光从天而降,正劈在阳炎手中高举向天的宝剑之上!

周围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皇帝已经连那望楼一起被劈成了齑粉,只余下一阵阵焦臭的味道。

飞羽云刚刚走出中军帐,还在与周围将校说着什么,眼前就发生了如此变故,只唬得他呆若木鸡。

此时荆州城头上响起了震天般的欢呼万岁之声。城楼上原本的阴字大旗旁,又树起了一杆大旗,足有一丈多宽三丈多长,碧绿色的旗面上绣着大大的一个“碧”字。旗下端坐着一个二三十许的华装少妇,手中持着一杆鱼竿。少妇座旁端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美男子,长得混不似华夏人种。

飞羽云目眦皆裂,鲜红的血液顺着眼角流淌到了脸上。他呆了半响,突然怪叫一声,纵身跳出营盘,向荆州城门飞奔而去。飞羽云奔跑的速度远超过了最快的奔马,便是强弩射出的利箭怕也追不上他。城头上的士兵纷纷弯弓搭箭,可还没等瞄准,便已失去了他的身影。

飞羽云越跑越快,人们只能看到一条模糊的影子,如雾似幻,直直冲向荆州城。那少妇手中鱼竿连挥,天上降下几道闪电,竟也只能劈中他身后的影子。

十丈宽的护城河根本没有成为障碍,飞羽云轻抬脚便跨了过去,竟沿着城墙直奔而上!一次呼吸未完,飞羽云已登城而上,手中短矛直刺华装少妇。少妇被惊得面无人色,跌坐在椅中动弹不得。

少妇身后的白衣美男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飞羽云一眼。

手中短矛距离少妇咽喉只差不到三尺,飞羽云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胸口如被巨锤击中,全身的力气都被砸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仰头跌下城头,正摔在了一座拒马桩的尖刺上,削尖的木头破腹而出。

飞羽云挣扎了两下,带着满脸的不甘,就此死去。

少妇心有余悸,紧紧地拉着白衣美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用颤巍巍的声音说:“十三哥哥,好在有你,可吓死我了……”

白衣美男微微一笑:“我的女王,我便是为服侍你而存在,无论何时,我都会为你挡下所有危险。”

少妇一脸甜蜜,轻轻侧过身,将脸贴在白衣美男身上,悄声说:“十三哥哥,等这边事了,咱们就回杭州去,我想……我想再生两个女儿,你说好不好?”说话间,脸上露出小儿女的娇羞神色。

白衣美男轻抚着少妇的长发:“只要你愿意,生多少都行……”

城头下一片大乱,城头上两人却无比温馨地在打情骂俏。

飞羽云坠落城头殒命的同时,远在汴梁的家中,妻子阳柔生下了他的遗腹子。

因晏太祖阳炎与其义弟飞羽云,同日阵亡在荆州铁桥前,阴氏为显其功劳,于桥南立一石碑,上书三个大字:坠龙桥。

第六章

皇帝阳炎与大将军飞羽云一起阵亡的消息飞马传回京师,举城皆惊。

幸得飞羽军败而不乱,再加上路文路武兄弟赶到得又及时,阴军不敢过分紧逼,这才保住了江北江陵城不失。

皇宫内,皇长子阳信、皇次子阳弛相对呆坐,久久不能言语。

幸得阳炎义弟花岩仍在。

花岩直入捧日军营,接管了一应军务,立刻下令全城戒严,无关人等严禁出入,之后又下令其铁骑军玄武骑移防汴梁城东三十里处,以为威慑。

有花岩一系列霹雳手段使出,便是有人有什么想法,也来不及实施。

及京师治安初定,花岩便于金銮殿上请出阳炎的发妻路皇后、两位皇子,以及诸位高官大臣,共同商议立新君之事。

皇长子阳信年方十八,颇有乃父之风,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喜好结交各类奇人异事,对文人却不大感冒。

皇次子阳弛才八岁,还未长成,但已可以看出性情敦和,喜好读书,五岁启蒙,如今已遍读诗书,与其父大不相似。

按照一般惯例,此时定然是皇长子阳信继位无疑。但群臣考虑的,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却无法述诸言语。

当年起事之时,阳炎曾与飞羽云、花岩互约婚姻。约定阳炎长子日后娶飞羽云之女为妻,次子娶花岩之女为妻。只是时至今日,飞羽云已经身亡,依然无女。花岩却早早的儿女成群。所以,阳信只得娶了其他大臣之女为妻,如今已诞下一子一女。阳弛却已早早向花岩的小女儿下了聘礼,只待双方成年便正式迎娶。

若是平时飞羽云仍在便不好说,如今眼见朝中花岩独大,若是他有心扶自己女婿上位,阳信可有一搏之力?可若是让阳弛真个坐上了宝座,今后十年朝堂上还有旁人说话的地方?

众臣心中各有小算盘,谁也无法说服别人。

路皇后本是小家之女,此刻哪里拿得出主意,只懂得坐在帘后嘤嘤痛哭。

花岩几次意欲强行压服众人,却苦于立场不便多言。而且自己并非能言善辩之辈,只说得三两句便被抢白得无话可说。他只恨不得身代二哥飞羽云去死,若是飞羽云在此,那尖牙利齿,朝中无人可敌。自己空有一身勇力,却是毫无用武之地。

正在乱纷纷之际,忽有内侍来报,阳炎随侍太监蟾十一奉陛下传位遗诏在宿卫将军路文护送下快马回朝,此刻正在宫门外候见。

闻听此言,阳信心头大乱,大声道:“速传!速传!”

片刻之间,蟾十一手捧一卷黄绫放声嚎啕着走入殿来。宿卫大将路文满面憔悴跟在其后,入殿之后,身体摇摇摆摆,便晕到了过去。旁边自有小太监扶他前去休息不提。

一入金殿,蟾十一立刻跪倒在地,膝行向前,一步一叩首,口中大呼:“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苦劝陛下万不可轻身入险,却被陛下斥责。奴婢拦住陛下马头欲行死谏,陛下却依马扯下身上黄袍写下遗诏,命奴婢若是有何不测便携之回京,交与皇后与花将军,以此定国本。”

蟾十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奴婢本应舍了此身与陛下同赴黄泉,奈何奉陛下遗命,要将此传位遗诏带回京城,因此苟活多日。请新君继位后便下令旨,诛奴婢于午门外,以正视听!”

未等他人开言,阳信先道:“小蟾子你于乱军中仍能保护父皇遗命而回,岂是有罪之人?当有大功于国才是!”说罢本想上前接过遗诏,却又觉得吃相未免太过着急,不好出手,唯有请花岩上前。

花岩从蟾十一手中接过遗诏,打开一看,果然是兄长的字体,顿时泪流满面。他双手捧着遗诏,交一旁小太监递予帘后的路皇后。路皇后看罢,也是放声大哭,半响没有读出上面的内容。

阳信心中百爪挠心,恨不得一头冲入帘后,从母后怀中抢过遗诏先睹为快……

还是花岩靠得住,哭了一阵,便敦请皇后宣读遗诏。促请之下,路皇后勉强止住哭声,却哽哽咽咽无法出声,只得命小太监将遗诏传出,由花岩宣读。

花岩捧起遗诏,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地大声读出遗诏内容:“朕次子阳弛温良谦恭,知书达理,必乃天下仁君!”这片黄绫边角毛糙,笔迹草草而就,显是临时写下,但用笔却的确是阳炎字体,再无假冒之虞。后面更有阳炎随身小玺印鉴,更是做不得假。

花岩读毕,将遗诏传下。众大臣轮流观遍,再无一人有疑义,无不涕泪并下。

待众臣工阅遍,花岩手捧遗诏,带头跪于阶下,口中高呼:“天下不可一日无君,臣等恭请阳弛陛下就皇帝位!”

众臣慌忙齐齐跪下,同声道:“天下不可一日无君,臣等恭请阳弛陛下就皇帝位!”

阳弛痛哭道:“父皇新丧,吾尚年幼,岂可窃居此位?且国须长君,吾兄阳信才华胜吾十倍,可为新君!”

花岩道:“先君乃吾结义兄长,但有所命,吾誓死为之。今既有遗诏在此,还请皇次子莫要推辞,速速继位,以安天下民心!”

众臣齐道:“请皇次子莫要推辞,速速继位,以安天下民心!”

阳弛一味放声大哭,只是不许,众臣再请。如是者三辞三请,阳弛无可奈何,方才同意登基继位。

一旁阳信心中恨得几乎咬碎钢牙,心道你个八岁稚童岂有如此精于此道,必是花岩私下早有教导,且这封遗诏来的时机好不蹊跷……只可惜母舅路文已经晕倒,无法细问详情。

眼见阳弛继位已成既成事实,阳信纵使百般无奈,也只得与众臣一起拜倒在阶下,偷眼看着幼弟那张充满悲戚的脸。

是夜,新封齐王阳信于府中与几个亲信贴心人喝到酩酊大醉,指天划地大骂老天不公父皇无眼母后无爱皇弟无能奸臣弄权,直到半夜方才昏昏睡去。

睡得半酣,阳信突然惊醒。刚才梦中自己竟然带兵造反,将小弟阳弛绑了,在金銮殿前架起了火堆,逼其交出传国玉玺,并主动退位,将皇位让给自己,一时间满京城俱是杀人放火的凄厉喊声,到处都是尸体、人头,自己被无数死尸挤在中间,几乎无法呼吸,想要大声求救,却无法呼出声音……

原来只是南柯一梦啊……可那将弟弟生擒活捉当面斥骂的快感,却依然在心头萦绕。阳信只觉浑身燥热,正想唤下人拿碗冷水来,却听得外面隐隐约约真传来阵阵喊杀之声。

这……这是何故?

阳信挣扎下床,胡乱踢上双布屐,忍着炸裂般的头疼,一把推开了卧室房门。

远处的天边一片通红。幼时曾经历过荆州之变的阳信立刻辨认出来,那是火光,而且绝不是小火,必然是整条整条街被焚烧的冲天大火!风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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