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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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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真力大还是故意的啊,我一步扑进房,踉跄再踉跄,终于抢在平衡失去前撑向桌缘。手一撑硬物,我痛不欲生,啊地尖叫了半声,被一双臂膀圈进怀中。
  
  “怎那么不小心?”李俶揽定我,我抱肩呻吟,痛得一额冷汗,却见他眉头愈皱愈紧。
  
  “伊贺,你先退下,关门。”他头也不抬,一手解开我衣襟,烛下一照,一肩又红又肿,我方才的痛还未消去,死死抱了他手不肯让他再碰。
  
  “还使性子!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薛朝英呢?叫那丫头滚进来!”他大吼,门砰地打开,一股寒风夹门而入,朝英气喘连连,呼出的都是白雾,“小姐叫我?”
  
  “没事,还不快走!”我急叫,这丫头真是不会看脸色,应这门做什么。
  
  “哦。”朝英听话地立刻走人。
  
  “慢着!”李俶喝住她,一步步逼去,“本王叫你进来的,你没听见么?敢情郭家的人架子忒大,别说是郭子仪,连个丫头都不拿本王放在眼里,啊!”
  
  他今日的火气原不仅仅是因我!他与大哥闹翻了!我震惊不已,他忽甩下朝英,铁臂一箍我腰,打横抱起,往内室就走。
  
  “殿下!殿下!殿下!小姐有伤。。。”朝英无措地跟在身后一叠声地叫,直跟到内室,李俶转身踢门,“你吼什么!还要不要你家小姐的手了!杵了这做什么!还不去拿药酒!”
  
  碳火热了一室,衣衫褪去,朝英扶了我,李俶一捏我肩,我惨叫,抱了他手求饶他不理,躲了床里他拖回,挣扎踢打,他索性跨步上榻,半身重量压得我动弹不得,我大哭一场,力竭声嘶。
  
  “殿下收收力,小姐吃不住。”朝英求情,教他哧笑连连。
  
  “妇人之仁!你昨日做得好事,害她今日痛苦加上一倍。出去!呆了这只会碍手碍脚。”他一翻我身,我面朝下匐于他腿上,朝英左右为难往门口退去,他随手撂起一物掷去,门重重关上。
  
  许是熬过了大痛,他再揉锤后肩时我收了泪,缓了气轻抽轻噎。他掌心渐热,游离我肩头臂膀,时轻时重,渐渐合身压下,我吃重,翻身躲他。他控住我,急切地寻我的唇,我拼命扭脸,他落空一记,大手立刻强力扳住我下巴,一头压下,封住我唇舌,翻搅舔咬,紧缩吻吮,直到我一脸艳红地推开他,大口吸着氧气。唇瓣刺痛,他一舔唇,一抹鲜红,我的唇破了。
  
  我上身几近半裸,贴身小衣在他掌下撕裂,他扯开我裙带,甩手抛去,长裙花般翩起又无声委地,半纱帏帐挥落,他抬起我腿环上他腰,猛然的贯穿,我再次泪眼盈满。记记大力撞击,深沉迅猛,我几欲昏去,他扣住我锁骨要我迎合逼我回应,由抗拒到迷失,由迷失到沉沦,一腔酸痛涨溢,他俯身紧抱我出身,唇再次教他含住,发狠一咬,咸咸甜甜。
  
  长久的喘息,我无声泪滑,他贴身搂我,我推开,腰肢两侧再度扣紧,他双臂箍我,愈发大力。
  
  “在跟我斗气?为他?”他俯身望我,了然于心,双眸愈见漆黑,深邃幽寒。
  
  我始终紧闭不答,他被激怒,一举我身,重重顿下,我惊叫了半声,体内再度昂然涨满,深深抵合。他要的发狠,扣了我腰肢一次次重顿重抬,又快又疾,我不受控制地摇摆、给予、承受、索取,终于,贴面抱他,哀声求饶。
  
  一出声,是未预料到的娇媚,娇声夹着哭音,他一下翻转,压我于身下。
  
  “求你。。。轻些。。。慢。。。”我抱住他腰,颤声娇喘,既是怕,也是沉醉,不由自主地沉醉、沉溺。
  
  “叫我的名,珍珠,叫我。”他拢过我双手,缓缓抽离,放我喘息片刻。
  
  “俶。。。俶。。。不要了。。。”我眼波迷离,他脸上象似笑意渐起,随即,笑声真的响于耳侧,“不要了?小珍珠,我还未要够呢。”
  
  双手被压于枕上,他猛抬腰深深插入,我不适地扭动、仰身,腰背纳入他怀中,他张我双腿至极至,无数次抽送撞击,夺我理智教我疯狂,双手渐得自由,我缓缓攀上他肩,十指交扣,交于颈后,他更狠力,额上滴滴汗珠滚落我颈,合身压我,又痛又甜。
  
  再次醒来是被他吻醒,他衣衫整齐,半揽半抱。
  
  “珍珠。”他摸向我肩,今日好多了,红肿始消,只酸楚依旧。“昨晚我狠了些,可伤着了你,嗯。”他扯去滑落腰间的锦被,我未着寸缕,肤白痕红,点点密布,他目光下移,星火燎原。
  
  “俶,饶我,我痛,饶我。”我飞快地说完,仍不及他的快,他合衣抱我,胯下火热抵入我双腿之间。
  
  “我是爱你,傻丫头,”他悉悉地脱衣,灼热相度,赤身紧贴。他唇轻柔落于我,我打开身,他进入得温柔,轻扣缓送,火热的掌不断抚平我的僵硬紧绷,我再度迷失,身心相隈,一声厚重一声轻巧,渐渐两声合一,不舍不离。
  
  他起身时我倦极睡去,被角紧掖,耳边呢喃,“珍珠,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舍不得,真舍不得。。。”
  
  “俶!”我惊醒,身上温热,朝英绞了温热的手巾为我擦身。
  
  “他走了?他去哪里?”我扑下床,百骸酸痛,尤是两腿之间,灼热难合。
  
  “小姐!”朝英一扔手巾,手快地扶住我,一抹纱巾飘落于地,新鲜的血红,我举手摸向颈,她惊叫着一把捏住我手。
  
  “怎么了?镜子,给我镜子!”我被她叫得心慌,一照镜,还好,莫太医的膏药果然神效,今日是第三日,痂是结了,只是昨夜太过剧烈,破了几处,渗出了血丝。
  
  朝英红了眼眶,为我一身的红痕。唇舌之痕,只轻微的触痛,更多的是刻骨的情丝纠结,她还不懂,而我,也是刚刚懂得。
  
  我起得晚了,府里的刘管事在院外等了两个时辰,郭旰立在一边,我上车,他扶我,突然一指我下巴,直眉瞪眼,“谁打你?小姨!这是谁干的!”
  
  我腾地脸庞通红,举手遮脸,他再叫,“你臂上是怎么回事!他打你!姓李的敢打你!”
  
  “不是,不是这样,我。。。”我又急又羞,这小子乱叫什么,跺脚,拼命使眼色要朝英弄走傻小子,朝英拉过他,两人窃窃私语。
  
  “殿下送来了袍子,要王妃别冻着了。”刘管事捧来了件裘袍,抖开披上,雪白裘袍,余温尤在。
  “小姨!”郭旰突然出手抓我,一把推向朝英。
  
  “做什么。。。朝英。。。我跑不。。。”我莫名,跌跌撞撞地跟着朝英跑,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迟疑上前。
  
  “王妃!拦住呀!你!你!大胆!”背后扯着嗓子大叫,我回头,惊见郭旰拔刀压了刘管事的脖颈,“朝英!”我猛力拉她,他们这是做什么,带我逃啊!有没有搞错!
  
  “小姐,走啊!留在这里做什么!”朝英拖我,周遭的人纷纷围拢上来,她一举臂,竟将我凌空掷出院门。我吓得闭眼,身子一沉,一人稳稳接住我,他望我,我望他,各自惊得无语。
  
  “出什么事了!郭曜,你二弟发什么疯!”一人冷冷开口,身后五步之遥,李系面无表情地下马,马鞭一指,郭旰朝英冲出院门,将一干侍卫打得人仰马翻。
  
  “大哥,快走!回灵州去!小姨受人欺负了!”郭旰不管不顾大叫,一刀砍断缰绳,一骑两人同骑,一骑无人,直冲过来。
  
  “哎。。。放我下来。”我唉叫,一团乱,一团错,他看我一眼,瞬间做出决定。“郭曜!”我再度惊呆,郭曜一紧我腰,提气纵身,一跃上马,啪啪扬鞭,两骑直奔渭水岸边。
  
  “停下。。。郭曜。。。弄错了!”我一叠声叫,一口口江风灌进口中,远远地,便桥在望,有人正寻声眺来,离得近些,为首两人面上惊讶之色毫不逊于我们,一人是大哥,而另一人,正是李俶。
  
  郭曜勒马停步,搀我下来,郭旰朝英和李系前后脚到。这该怎么办,人也打了,出也出来了,还碰上了正主,这个局面该如何收拾。
  
  “珍珠,我本是来道别的,既发生了此事,索性带了你来,凡事当面说个明白,也好过让你一人留了这儿受苦。”郭曜先走,我踌躇,一步步上桥,简直想祈祷自己掉了渭水里好不用面对那两人。
  
  “就是!什么广平王妃,谁稀罕!”郭旰还在后面添乱地嚷嚷,李系嘿嘿冷笑,超身而过,一肩撞得我歪向一侧。
  
  “嫂嫂走好,别不小心掉下河再怪了我们兄弟心狠手辣!”他甩袍走了一步,又回身看我,我不自禁避开一步。
  
  “你可是在怨我王兄暗里下手动了叶护的马?”李系好笑地瞟我一眼,突欺身到我面前,以只我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迅速一句。
  
  我如雷轰顶,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张口结舌。
  
  “你不信么?去问问郭子仪不就知了?”李系优雅无缺地笑,忽然,笑容扭曲,“别退了!珍珠!站住。。。”
  
  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只知道一句话,他说的那句,随即,黑暗冰冷的渭水包围我,如我所祈,我不用再面对他们,我阖目,长久。
  。。。
  
  “清河。”
  
  大哥无数遍叫我,直到这一声“清河”,我终于睁眼望他,他俯身连着被子抱我,微茬的下巴磨着我面,欣喜若狂。
  
  “哥哥,蚀心虫是你叫人下在马料里的?”我轻轻问他,一瞬间,他胸膛僵硬如石。
  
  “哥哥,你还是我哥哥么?”我在他面前落泪,一滴清泪,落于他掌。
  
                  
第二十五章 无颜女(一)
  第二十五章 无颜女(一)
  
  “珍珠,明日我带你回长安,有人能治你的伤。”
  “我们一起回灵州好不好?暧儿三岁了,你还未见过他。”
  “你若身子吃不消,我叫若鸿带暧儿来看你可好?沈府建好后你还未好好住过呢。”
  “珍珠。。。”
  
  “大哥。”我纯真无邪地仰头,“随大哥安排好了,我好困。”
  
  他安静地望着我,托了我头到他腿上,细细捋齐一肩的长发,收拢手边,一袖盈香。
  
  “睡吧,我不说,不说了。”他低低,松木清香的厚袍盖来,我翻身,袍滑落,暖阳照在身上,不冷。
  
  这是第八日,我住在这的第八日,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是睡觉。内服外用,我的药里都有镇定安睡的成分,一是为减轻痛苦,二是人睡着时便不会再多思虑。
  
  午后暖阳渐逝,身子被抱起时我习惯性去揽他腰间佩玉,指间落空,他在我耳边低语,“珍珠,我们进房去睡。”
  
  “大哥。。。他还没来。。。”我涩得发苦,终于,我还是俗人一个,只五日,居然念得这般,怨得这般。。。
  
  “你睡,等他来了,我叫你。”他放我躺平,轻掖颈上的纱巾,一阵麻痒,我闭目去摸,他的掌先挡住,坚定地移开我手,牢牢捏定,再不放开,直到我气息静若平湖。
  
  他悄声关门,离去,我坐起,捋发,照镜。第一眼,泪如滂沱。
  
  “小姐别哭,将军说我们明日就回长安,定有人能治好你。”朝英悄然出现在镜中,换上干净的纱巾围裹,动作娴熟轻柔。
  
  “还有谁能治我?”我哭音闷闷,莫太医束手无策,大哥又始终不肯让我照镜,无盐女,我会变成无盐女,是么?
  
  “公子!”她双眼清亮。
  
  史朝义!
  
  “昨夜将军与殿下夜谈,我听他们说到请荣义郡主相陪小姐,今日将军又说明日带小姐回长安诊病,那定是错不了了,公子正住在安大人府上!”她为我拭泪,又叹又惜,“每次都是公子。。。”
  
  俶!他来过了!我伋了绣鞋奔出,几十米的路落了两次鞋,等跑到前厅,一片冷清根本无人,回头,出乎意料地,朝英并没跟来。
  
  “珍珠?怎么出来了?”厅门一开,李系裹着大风进来,他一来,我第一反应是掉头就走。
  
  “珍珠!”他拦住我,以手。我微愕,突然发现他居然两声都叫我“珍珠”,而不是“嫂嫂”,再细看,他面上诚恳,不似从前的讥讽轻笑,李系,他转性了?
  
  “外面起风了,你怎不多穿件衣服,冷不冷?”他再发惊人之语,说完反手脱了大氅递来。
  
  “李系。。。”我几乎是不信,眨眨眼,他笑得苦涩,漠漠收手。
  
  “为什么不叫圆行来告诉我?”他忽然问道。
  
  “圆行?”我有些傻,他一会这么友好,一会说什么圆行,他今天是不是有问题。
  
  “你总是这样!”他凤眼幽幽望来,欲言又止,又不吐不快,“为什么不叫圆行来解释是他画了两幅一模一样的画?为什么不反驳你与叶护并无旧情?为什么要逞强去比什么箭?为什么要让我害得你落水?你不是口齿伶俐得很么,怎么就那么不屑于我多解释半句,非要我如此内疚于心么?”
  
  遏,这才是真正的李系嘛,质问起人来为什么一大串,我解释,解释过了呀,他有听嘛!我怨怨,瞪他,他自己想想先乐起来,“你又摔下河!六年前我看着你落河,这次还是,你怎没些长进!”
  
  他一提河,才收住的泪象泻洪般汹涌而出,无声到啜泣,哀哀到放声,直恨不得把这些日的郁闷委屈都释放出来。大哭一场,手边白帕不断,哭到最后一声,一抹泪,一帕清香,干净的香皂味,我一楞,又一方白帕伸来。
  
  “上次我忘了带帕,回头取了本想来给你,却见了你。。。你与叶护亲近得很。”他飞快瞟我,我呆想了半天,腾地一脸急红,“不是!我与他是朋友!单纯的男女朋友!”
  
  “朋友?单纯的男女朋友?”他挑眉,我还道他是不能接受,不料,他居然挑眉说了这么一句,“你们兄妹怎么那么象?你大哥也是这么说。。。单纯的男女朋友。。。奇怪的说辞,难怪我王兄气成这样。”
  
  啊,大哥也是这么说,单纯的男女朋友,他说他与李逽?奇怪的说辞?的确是拉,要这些封建思想严重的男人理解第四类感情,好象是难,李系眼中是新奇和不解,我抓发,不好意思地笑。
  
  “好久没见你笑了,这些日失魂落魄的,叫人瞧了楸心。”他放下手上大氅,招手唤人,碳盆升起,香茶砌上,坐下暖了手脚,只听外面大风呼啸,窗棱劈劈啪啪地响,“今日二十九了,我谴了人回家过年,这宅子清静了些,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别一个人跑了出来,下午起风了呢。嗳,你那丫头呢,又去哪儿打架了?”
  
  他复尖刻本色,我噗哧乐开,嗔笑看他,他一摊手,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倒真不关他的事,朝英和郭旰大闹一场,闹得虽是他的宅子,打得却是李俶的人,这一桩大乌龙还不知是怎么解决的呢,反正我是落水装晕了事。
  
  “别动!”他一下捏住我手,力大得几乎打翻面前的茶盏,我手才举了半空,落了他掌,吓得一动不敢动。
  
  “别抓!让我看看!”他一手掀开纱巾,仔细看了一阵,轻吁,“还好,没渗血。痒不痒?”
  
  废话,我手都没碰到颈子,大哥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贴身,连睡觉都抓了我手,想碰都没机会碰,他一提痒我心里作用严重地又去摸颈,“别抓!”他再抓我手,一掌合两手。
  
  “我摸摸嘛。”我扭颈,一室熏得暖阳,愈发地觉得奇痒难耐。
  
  “别动,你若痒,我帮你涂些膏药。”他从怀里取了支玉瓷小瓶出来,远远地就了碳盆烘得热了,倒了一掌,淡淡的半透明膏药,“这玉肌膏是我向老神医讨的,本想送你好治腕上的疤,后来。。。忘了。”他对上我瞪圆的大眼,扬唇微笑,突然,一下站起,袍袖下垂,“王兄。”
  
  转首,李俶与大哥站在屏后,微微点头,大步走来。
  
  “俶。。。”我站起,扑进他怀抱,他轻轻一拍我背,牵了我手就往外走。
  
  “俶,去哪里?大哥。。。朝英。。。”我跟了他步吃力,碎步小跑着不住回头,大哥无语地站在原地。
  
  “回府!”李俶低哼,一推门,狂风呼地卷门而入,碳盆一下熄灭,四壁字画劈啪落个不停,连架上的花盆也摇摇欲坠,“啪”地一声,厅门应声而合,一切归于平静。
  
  “殿下,风太大了,珍珠身子虚得很,明日再回吧。”大哥挡住厅门,一开口,婉言得都不是他的一素风格。
  
  “明日?”李俶笑起,我心格登一下,他这笑,脸上有笑眼眉带霜,分明就是大怒的前兆,果然——“本王可等得明日,郭将军为何等不得明日?你心疼你妹子,为何惟独对我妹子薄情!你可想过你一口回绝时她该有多伤心,该怎样过这个年!”
  
  一口回绝?李逽,她来找大哥表白过了?我震惊,无声问他。
  
  是,我是没想到,那丫头着实是大胆直接得很。大哥垂头,是愧疚,是无奈,还有,一些感动。
  
  “俶。。。我们。。。回家。”我挽住李俶,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只有温柔,顺从,设身处地想一想,他说的没错,李逽该有多伤心。
  
  大哥退让,朝英拿了披风来,他替我围上,带上风帽,包得严实。
  
  “朝英!朝英还未上车!”我坐上马车,李俶叫人撤蹬,朝英留在原处,哀哀望我,“俶,俶,别生她气,她是无心的!”我拉住他袖求情,终于明白那日的大乱是如何收拾的了,他赶走了朝英,她再不能陪我。
  
  “我广平王府收不起这种丫头!”李俶甩袖,我求救,李系袖手不理,伸手向大哥,他踌躇,上前一步。
  
  “没事的,明日三十,宫中制宴直到初五,初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若鸿暧儿、老三老四、仆固怀恩,他们都想你得很,等回来,他气也该消了。”大哥挥手,车马将行。
  
  “她不会跟你回去!”李俶一指我,斩钉截铁,“她是我的人!她的家就是我广平王府!”
  
  “李俶!”大哥霍地火起,直呼他名讳。
  
  “郭子仪!”他反唇,得了对手似地喝道,“终于是开口了呀!我推心置腹一下午,你半句也没交代。今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薛康衡那有我,他敢调戏珍珠,本王随时可要他变成死人;沈若鸿那处你不用担心,逽儿下降于你,她二人不分大小,这样,你可满意?”
  
  长久的缄默,大哥一直望我,我无法说不,更无法说是,李逽身份尊贵心地善良,又是难得的一往情深直爽大胆,我明白李俶拳拳的爱妹之心,明白大哥似有若无的动心,这个坎,他总要过。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他重重吐气,朝我微笑,自信如初。
  
  “哥哥。”我以面贴他手,他一手汗湿,他挣扎过,刚才。
  
  “我不会教你再失望。”他拢我肩背,一如从前,胸膛如此宽厚安宁,供我依隈,遮风挡雨。
  
  “好!好!”李俶哈哈大笑,一把抓过我臂,推到车中,“郭子仪,你驳本王的面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既无情休怪我无义,沈珍珠是我的人,从此后与郭家再无干系!走!”
  
  “我不是任何人的!”我脱口而出,李俶楞住。
  
  “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我下车,甩开他手,这一句话,多年之前我曾在洛阳行宫说过,当时,是对李俶与大嫂说。
  
  “哥哥,我们回家好吗?”我走向他的马,雪白如云,纤尘不染。
  
  “好。”大哥揽我上马,朝英牵马跟上,喜极而泣。
  
  狂风扑面,大哥拨马回首,“广平王,我本以为你与我一样,原来是我错了。我郭子仪今生只会爱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妻子若鸿,还有一个,便是我妹妹——珍珠!”
  
                  
第二十六章 无颜女(二)
  第二十六章 无颜女(二)
  
  一夜长谈,我明白了一件事,男人,自有他们的行事方式。
  
  叶护一事,主谋的是大哥和李俶,而其目的和意义却远非那一场的胜利。
  
  其实我该懂的,天宝十三年末,离安禄山起兵仅有十一个月,玄宗皇帝是一叶障目,他看不清可有人能看得清,比如大哥,比如李俶,还比如,葛勒可汗。他甘愿冒了极大的风险服用有侼生命规律的药物,本身就说明一件事,他的野心,以及,鄂尔浑族世代可汗的凨愿。
  
  “我敢打赌,如果那场比试败的是我,一年之后,默延啜出兵帮的绝对是安庆绪,而非我!”大哥断言得冷酷,事实也无情证明。当年阿波达干集突厥余部弃阴山全力进攻积石,大哥所领的天德军三战三败,葛勒可汗按兵不动坐壁上观,直到大哥连番反攻止住败势,甚至是大局在握之后,他才命叶护前后夹击歼灭突厥人。他以最小的代价得到了他想要的,而其实,他想要的又岂止是肥沃的外蒙古草原,他要的是中原,是江南,是整个天下。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三场定胜负,以正常的水准,大哥可能是胜不了叶护,可以他二人的个性和手段,天下事只有想不到而无做不到。
  
  川南南昭国有一种虫引——蚀心虫,顾名思义,蚀心虫蚀心,此虫一入北地既进入冬眠状态,非极温暖的环境与剧烈的震动不能苏醒。他二人费尽心机隐密手脚,按照原先的计划,叶护受阻而大哥领先获胜,此场回纥输得毫无话讲,因为苏醒后的蚀心虫将会在片刻之内融于胃液酸腐,马匹顷刻复原,无任何踪迹可寻。只可惜计谋虽好却敌不过天意,下手的人贪功多放了几颗虫引,黑云受惊狂颠,一念之间大哥伸了援手,舍了的是胜利,赢了的却是回纥人的尊敬,以及一句“品德无垢”的金口玉言。
  
  “我的手从没干净过,珍珠,你会不会瞧不起我?”他专心地观察我的表情,小心翼翼,谨慎忐忑。
  
  我是真在乎,在乎得要命。若是李俶,我或许还可接受,可那个人,不该是我哥哥,叶护的真与诚是多么难得,尤其在这天命最高的千年之前。可是,我该理解他,该体谅他,我的哥哥,他是人,不是神,他知天命知人命知己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历史上的郭子仪,他是中兴名将,他是三朝功勋,他要力挽狂澜,他要重整河山。
  
  “我不会,永远不会。”我鼻间发酸,他没变,他还是我哥哥,那个在意我胜过一切的哥哥,只他那一句“我郭子仪这一世只会爱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妻子若鸿,还有一个,便是我妹妹”,那,我还有什么可怨?
  
  “我答应你,我再不会负叶护,你信我!”他发誓,以手覆心,标准的起誓动作。
  
  我勾勾小指,他伸来,“大哥,不许骗我哦,不然。。。”
  
  “不然,象飞李俶那样飞了我?”他接口,笑得可恶兮兮,我泄气,泄气之后是舍不得,舍不得之后是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那人毫无手足亲情,又笑又哼,直欣赏完了我千变万化的表情,吹灯落帐赶我睡觉。
  
  “大哥。。。”我万分可怜地叫他。
  
  “哦,忘了帮你涂药了。这膏药很有效啊,那死小子藏了做什么!”大哥点亮烛火,一掌的半透明膏药,拂肌生凉,淡淡的药香,李系的玉肌膏,他竟给了大哥。
  
  “大哥。”我再叫。
  
  他顿住脚步,温和发笑,“怎么?担心你的伤?史朝义已答应了,明日我带你去安家,早些睡,啊,乖。”
  
  “大哥!”我气急败坏地扔了枕过去,他凌空抓住,捧腹大笑。
  
  “珍珠,你要是想问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别闹,别闹呀。。。手又断了。。。你谋杀亲兄啊!”
  
  我居高临下,英姿飒飒,问出的话却毫无气势,“大哥,真的要走呀。”
  
  真的要走吗?新婚三月,回返娘家,走得是极有骨气,只是不知这骨气能支撑多久,李俶,他是不在乎我吗?若是不在乎那夜为何醋意大发索取无度?若是在乎为何又无只字安慰片语挽留?难道,他原本的爱恋和珍惜的只是我的容貌,大哥的军权?
  
  “不是你想得那样。”大哥吹熄烛火,一室漆黑,只有他的眸子擢擢生辉,“只要你的伤能好,其他的,有我们。”
  
  他说的是“我们”,我安心,睡去。
  
  第二日,风止日开,一切如他所诺,走出寺门,一驾马车停在眼前,车前两名少年闻声转首,“郭姐姐,我是允汶。”锦袍华服的安允汶大声叫我。
  
  安允汶与郭旰居然是好朋友,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也出乎大哥的意料,更为出奇的是,他二人直到今日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一点,只能归功于长孙全绪的治军之道。
  
  中唐四位名将都出自灵州,风格炯异。我大哥宽厚待人,看重情谊;李光弼驭军极严,恪守纪律;仆固怀恩勇猛无匹,粗中带细;长孙全绪是其中最不出挑的一个,却也是最接近皇家的一个。大唐的羽林军,也称神策军,由左右羽林大将军各司统领,是负责整个皇城、皇宫的安全部队,长孙全绪正是其中之一,官拜左羽林大将军。
  
  神策军既是离皇帝最近的人,在战争年代是最危险,可在这歌舞升平的天宝盛世却是不可多得的镀金之所,长孙全绪的手下既有皇族贵戚之后,也有将军郡公之子,比如安允汶,比如郭旰,而能驾驭、引导、陪育这些不羁少年,他的确有他的独到之处。
  
  安允汶与郭旰是同一编队的队友,私下交情也够铁,据说他们的友谊是建立在一起拔拳教训了一帮县主之后的纨绔子弟。昨夜离开便桥时狂风大作积水成冰,大哥伤臂未愈,我又颈伤颠簸不得,向长安的方向走了不到五里,李系由后赶上,闷声不响地送我们入了香枳寺后既离开。郭曜已回灵州,大哥派郭旰先回长安安排车马,这小子兜兜转转居然找了安允汶,安允汶一口允诺,第二日驾来了他娘亲荣义郡主的马车,一辆极为舒适豪华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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