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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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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箭法愈见精进。”叶护由衷称赞,伸手向我。
“我的箭不是用手瞄,而是用心瞄。叶护,你不一定能胜得了我。”我伸手,潇洒一握。
“用心瞄?”叶护咀嚼重复,呵呵低笑,“也许你大哥受伤还是件好事呢。”
你说什么?我哼哼,好个没良心的,我大哥为你断了手,居然还笑得开心。
“好!如此,我就不相让了!”叶护一拍大掌,反手摘弓,摒指三支铁箭,引弓满月,箭在弦上。嗖嗖嗖,铁箭倏地离弦,夺夺夺,三箭射中辕门梁缘一角,成一品字形,深钉入缘,没及箭簇。
叶护大笑,甩弓下场,我目瞪口呆。
这人真是不让我啊,三箭成品字形,只余中心一方铜钱之地,他真以为我是百步穿杨啊,刚才那一箭叫做侥幸,我只瞄一眼即发,超常发挥,精准如斯,奥运冠军也不能保证箭箭十环啊!
我举弩压腮,三点一线,瞄了再瞄,食指勾扳击,垂弓。调息片刻,举弩,再瞄,再垂弓。三举三垂,肩窝酸痛,整条右臂都隐隐发抖。
不能再有一次了,我深吸一口气,第四次举弩。
“王妃。”主裁安思顺上前,我一泻千里,垂了弩喘息不止。
“安伯伯。”我叫他,他曾是我大哥的顶头上司,挂名朔方节度使一年。
啼笑皆非,他叫我居然是为了给我送方锦帕,好闻的香皂味,我举帕抹汗,一帕的男性气息舒服安宁。
香皂!大唐用香皂的男人还能有谁!我启唇无声,安思顺含笑点头。额上硬硬,我暗暗捏住,一枚棋子,举目回首,他低望脚尖,老僧入定。
棋子,围棋中四子吃一子,而今日之比。。。
场上三副弩弓都在,我问安思顺再讨了把刀,一刀砍下,四下惊呼。
“珍珠!小心!”李俶声音扭曲,我执刀的姿势太难看,简直象自断双腿。
坚硬的弩身砸开,我只取了琴钢丝为质的机簧,故技重施,再砍了一副弩机,取了另一管机簧。最后留了一副完整的弩机是大哥的,这副弩机是我亲手改装,整副机身都可灵活拆卸,故而比一般军中弩机都要复杂得多,也沉重得多。打开机簧匣,以二合一,顶入一副机簧,再加一副,指间无力,手一滑,撞向机盖,当即一道血痕。
“父王,儿子想助珍珠一臂之力。”李俶在场外扬声。
“俶儿。。。”先搭腔的又是那个女人。
“不必!”我伸手一挡,手背皮开肉绽,他定住,沉静如水。
“珍珠,你可多加小心了,哟,那香也快烬了呀。”张妃盈盈浅笑,同样是一句,却是如此得口是心非,我笑得无心,比就比,有何了不起,今日就是我们两个女人之战了!
我压刀背于机膛,用尽全力推压,推至极至,见缝插针,机簧插入。第一次,手太慢,失败。第二次,太快,照样失败。两次之后,场外人都看懂了,纷纷大叫出主意,有的叫我顶弩机于地上,用脚去踩刀背,有的要我把机簧截断一截。我听取了第一种,我需要三倍的机簧之力,一分一毫都舍不得截。“啪”地第三段机簧嵌入,弩身被刀刃划得道道深浅惨不忍睹,我一合机盖,压箭上膛。
“李俶!拦住她!”大哥猛地大叫,我举弩、贴腮、紧肩、瞄准、扣击,铁箭离弦而出。
“咚”地一声,金鼓响起,与此同时,铁箭“夺”地射中辕门梁缘最细致一处飞缘,离叶护那缘角的三箭差之数寸。
“啪”地一声炸响,半身弩机四分五裂,暴雨梨花般的木屑铁片扑面而来,爱美的天性,我举手遮脸,再顾不得夹肩卸去巨大的后座力。
肩颈腮下如雷重击,面前黑云兜头盖脸,我直直倒飞,如断线之鸢。
……
此地实在清静;米有人气;悲哀中。。。。。。
第二十二章 女儿意英雄痴(二
第二十二章 女儿意英雄痴(二)
我片刻即醒,痛醒的,腮下火辣辣地灼人,我哀叫,一开口,泪先落下。
“很痛?不痛不痛!我去请太医来,请最好的太医!不怕,不怕!”李俶贴面抱我,一个劲地安慰我,大手似要抚我面庞,又犹豫着不敢抚下。
“好痛。。。”我手摸向腮下,触手,尖叫,痛极尖叫。
“别动!别动!”李俶大叫,死死捏住我手,“没事的,只是弩托擦到了,有点红肿,你别动,明日一定能好!”
“真的?不会。。。毁容?不要,我不要。。。破相!”我狐疑,重复。
“真的!”
“你的脸没事!”
面前两人保证,指天发誓,叶护和安庆绪。
安庆绪一身黑袍,袍上星星点点的破摺碎屑,手上还拿着那半截破碎不堪的弩机。刚才我极短晕厥的瞬间,原是叶护见势不好一掌震飞那些碎片,他掌风恰到好处,推得我倒飞向后,顺势卸去部分弩机的后座力。而安庆绪则比他更快,先他一步卷袖来夺我手上的弩,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碎片全攻击向他。我飞出的瞬间,李俶飞身接住我,直向后连退数十步才稳住身形,可见这三倍机簧的后座冲力有多惊人。
“你疯了啊!你懂不懂物理!作用于反作用力不会算啊!加那么多机簧会爆炸的!会死人的!你有没有脑子啊!”大哥最晚赶来,一来劈头盖脸大骂我,骂得我扑哧哧往下掉泪,凉凉的泪落到腮下,疼得激灵一下,倒抽口冷气。
“子仪,你骂她做甚。”李俶取帕轻掖我脸,皱皱眉,语声渐冷,“她伤着了。”
大哥俯身蹲到我面前,一手吊着绷带,一手略抬我下巴,细细看了一会,两人异口同声,“马上回府。”
“这局还没裁出胜负呢!”我叫,一指辕门梁缘,那处,三支铁箭品字形钉于缘角,而我那代价沉重的一箭,孤零零射中梁缘勾绘细致一处,整整差了三寸,换句话讲,叫做十三不靠。
“第三场——”安思顺宣布。
吱呀呀,坚硬的楠木梁缘由我那一箭之处裂开,裂缝越撕越大,渐渐承受不住缘角那三支铁箭的重量,哗啦一声,缘角折落,高高坠下,轰天动地。
一子吃三子,李系的棋果然高妙!
“第三场,灵州郭子仪胜!”安思顺止不住欣喜激动,高声大叫。
“哥哥!”我扑向他,手足并用,他单手抱我旋转,越旋越快,裙裾飘飘,轻舞飞扬,那一刻,无尽自豪骄傲。
他放我下来之时,我晕眩了一下,李俶拥住我,一手一个,李逽嘟囔着,“王兄,好美呐,你也抱我转好不好?”
嘿嘿,李俶皮笑肉不笑,问道,“珍珠,你肩不痛么?”
哇塞,他不提不要紧,这一提,我肩颈牵引百骸,一动,痛意入骨入髓,一跤跌倒。
“别动,我们回去,请太医来看看,你伤得不轻。”他横抱起我,李倓驶了马车来,他放我坐进,撩袍上车陪我同坐。
“今日胡汉之比,回纥叶护王子与大唐灵州郭将军势均力敌武德兼备,三场比试,各为一胜一和一负,最终的比试结果为——”
“慢着!”杨国忠再度打断。
“杨丞相又有何高见?”安思顺老脸一扳,连讥带讽。
“今日既是以回纥的习俗比试,自当按照回纥的规矩办事。若是本阁记得不错,回纥勇士比武从来需分个胜负高下,可未有过平局一说呢!可汗,您说是不是?”杨国忠再发尖刻之语,李俶面色一变,姓杨的说得是真的?我急问他,他沉默。
“我族的习俗是如此,不过,郭将军已然负伤,若是再论刀剑,于情于理都有失公允。”葛勒可汗实话实说,众人纷纷称是。
“这倒是好办。”一个女声接口,又是她,张妃,我敢拿命作赌,这女人与杨国忠绝对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妾身一介女流,不懂刀剑武功。若是殿下与可汗不反对,就由妾身来出个主意,定个第四场之比如何?”她这般一说,貌似合乎情理,太子李亨答允,葛勒可汗沉吟一下也答允,我猜得不错,昨日史朝义那支钗的的确确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葛勒可汗的心情,他命叶护全力以赴,前三场又一言不发不肯表态,就是最好的明证。
“俶。”我扯李俶的袖。
“莫急,让她说,我倒看看,她能掀起什么波来。”李俶安抚地拍我,招手唤车马停下,挑了车帘,漆黑如墨玉般的眸子随意看向车外,淡然自若。
“这第四场么,妾身的题目为——”她一指西面大殿,“此殿名唤椒房,由东汉至今已整整七百余年,两位既不可用手推,也不可用脚踢,若能打开殿门,方为此局胜者!”
说得好听,什么不懂刀剑武功,这女人比懂武功之人还要歹毒三分。不能用手推,不能用脚踢,怎么开门?隔山打牛?她分明是见了叶护一掌震飞我的威力,知道叶护定能做到,而我大哥,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大哥倒是还有一法——一头撞开,不过么,这可犯了大忌,椒房,历代皇后的寝殿,一个男人以头撞门成何体统。
李俶冷笑,抚眉片刻,唤李逽进来,俯耳几句,李逽朝大哥走去,一步一回头,状甚迷惑。
走到进前,她扯了大哥左手俯耳低语,大哥看向东首那座玉铬车马,渐露笑容。
“你大哥真是天下间难得的惊世之材。”李俶扶我下车,轻轻喟叹,“这样的男人,怎叫人不动心呐。”
什么跟什么,他怎么绕到动心不动心上来了,这,好象是说李逽啊。我眼皮狂跳,再看车外,只见大哥拱手向太子李亨。
“殿下,郭某愿意先试。不过,椒房离此远了些,今日大雪初晴天寒地冻,殿下与张妃娘娘来回奔波多有不便,不如,以这玉铬车作替,请殿下准许!”
他说得合情合理,李亨立刻答允。
大哥大步走向玉铬车,站定,欠身,含笑施礼,“灵州郭子仪见过贵妃娘娘!”
一句石破天惊,众人皆错愕非常,半晌,车门缓缓打开,一双素手挑起天青车帘,那双手纤纤柔弱,芬芳华贵,随即,车中响起苍老且不失威严的大笑。
“灵州郭子仪果然是文武兼备,品德无垢!”
众人齐跪,三呼万岁。
第二十三章 女儿意英雄痴(三
第二十三章 女儿意英雄痴(三)
车门既开,大哥理应获胜,但他推而不受,玄宗皇帝金口一开,两人握手言和,皆大欢喜。随后,葛勒可汗一行与大哥随驾同游太液池,恭送圣驾远去后,李俶带我立即起程。
车行不过两个时辰,停在了长安以西六十里处的便桥一处宅院门前,此院乃李系的产业,位于后世闻名的唐太宗与前突厥吉利可汗白马之盟的渭水便桥之南。建宁王妃莫青桐先到,安排妥了一切,莫家有位长者医术高明,任职太医院,李倓派人先请了来,我们到时莫太医已等在院中。
我伤在两处,右肩承受了小半的后座力,大片青紫淤红。腮下至颈则是被高速后冲的弩托擦到,触手灼热皮肉腥红,隐隐渗着血丝。照莫太医的说法,皮肉外伤是小,伤筋动骨则是大,而我却正好相反,打破沙锅问到底,直到莫太医指天发誓三日结痂,七日即可痊愈,且绝不会留下疤痕后才心满意足。
医诊完毕,莫太医留下药酒膏药,详细说明用忌,李俶派车相送。掌灯时分,一名内侍快马来请,李俶刚为我上完了膏药,干净纱巾围裹,吩咐了朝英帮我依嘱上药酒,与莫青桐两骑原路返回。
朝英手抹药酒,才揉上片刻,我惊天动地大叫,吓得院外刚赶来的郭旰破门而入。
“莫太医嘱了要揉搓得发红发热才能活血化淤嘛。”朝英委屈万分,摊了手表示自己根本未用全力。
“那我来试试好不好?”郭旰卷袖自告奋勇。
“男女授受不亲!你敢碰我,我告诉你爹。”我一脚踢开郭旰,授受不亲是假,怕痛倒是真,练武的人就是重手重脚,一点温柔也不懂。
“要不。。。请公子来。。。上次小姐颈上那掌就是公子上的药,小姐都没喊痛哩。”朝英咬唇说得奇奇艾艾,郭旰张了嘴,夸张得几乎一跤跌倒。她是真钝呀,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已为人妻,这等闺中之事岂可再假手他人,若是被李俶知晓了她无心之语,不气得把她赶出广平王府才怪。
“朝英,往后再莫提起他,这人城府心计实在太深,不值得你记挂在心。”我说了那支钗的原委,以及当年大哥对史朝义的评价。大哥看人极准,我是教他的温柔给迷了心智,早知如此,当年就该与他划清界线。
“公子不是这样的人!”朝英几乎是直觉反驳,想了半天,又不知该如何为他辩解,一脸急得通红,“反正,反正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也比不上广平王的城府心计!”
呀,这丫头是怎么了,跟我嫁进广平王府怎么胳膊肘往外呀!“朝英!”我有些气怒,想了想,算了,她也十九了,陪我那么多年,无论是姐妹还是主仆,我都不该跟她红脸。
“小姨,你别怪她,史朝义不是好人,广平王也非善类。”郭旰打破僵局,推了朝英出门,我还有些气鼓,轻哼哼。
“小姨,”郭旰走到门口,回望了几次,下定决心开口,“今日就算我多嘴,我只说一句,你想想叶护的马,就知道广平王的手段了。”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天蒙蒙亮时醒转,枕边空空,李俶未回。我起身时动静太大,朝英睡在隔壁,外衣未穿就扑进了房。
“没事,我不小心拉翻了衣架,你再去睡会儿。”我实在不好意思,她向来比我晚睡早起,平日除了在王府相帮,时不时还要回沈府做些家事,这次唤了她连夜骑快马赶来,昨日未曾好好休息,今日一大清早的就被我吵醒。
“拉翻了衣架?”朝英看地上翻倒的紫檀木衣帽架,忽地脑筋清楚,“小姐!你的伤比昨日还重了是不是?”
“哎,你小声些呀。”我坐回床上,有些悔来又有些怕。我昨夜真是不听话,莫太医说我肩上淤肿的严重,非要用药酒揉搓活血化淤不可,我使了性子不肯让朝英上药,结果一觉醒来,肩窝痛得整条右臂连衣架都够不上。李系还真是风雅,连衣帽架都用了紫檀木,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又多一道伤。
“那可怎么好?要不,我去请殿下回来看看!”那丫头披头散发地就往外冲,我去拉她,用了伤手,唉唉连叫,代价惨重地将她留住。
“此事你知我知,俶回来了你可别傻兮兮地招认。”我反复叮咛,这时郭旰听到动静睡眼惺松地来,他倒是机灵,赶忙举手发誓不会乱说话。索性大家都醒了,朝英去做早饭,吃饱喝足,院里留守的人都还未出房,只有门口的两个侍卫眼瞪得大大。
“走了。”我示意他俩。
“小姨你真去啊!”郭旰状似拦我,实则动作飞快地已准备好马车,只剩了朝英懵懵懂懂。
“早去早回呀!人家明日就走了,再不去,你要我这辈子都失眠啊!”我步出大门,门口侍卫要跟着,我到嘴的话一转,只说去渭水边上透透气,片刻就回,不用劳烦各位。
马车起步,慢悠悠晃到了一桥之隔的渭水边上转了一圈,郭旰一挥鞭,车马向西,直向香枳驶去。
“不是去渭水透透气么?怎地上山呀!小姐不多休息会儿,还要爬山么?”行都行了半路了,朝英才觉着方位有问题,一挑帘,香枳山就在不远处。
“爬什么山呀,等到了山下,你们俩谁上山一次,请叶护有空下来一次吧。”我躺了车榻补眠,想了一夜终于是走了这一趟,不来,真的心里不安。
“小姐要见叶护王子呀。”朝英终于是弄明白了,闷了半晌,憋出一句,“倒是你知我知,真不能傻兮兮地招认了去。”
呵呵,说她傻也有聪明的时候,说她聪明又实在是少跟筋,真是个可爱的姑娘。我笑着翻身,朝英在我右侧腰下垫枕,拢帘缓行,山径草木冬青之香飘进车内,一路秃鹰鹧鹧长叫,不知不觉,安宁睡去。
这个梦又长又杂,梦到了祁连山,梦到了通天峡,梦到了高高宫墙,梦到了大哥大嫂,还梦到了李俶和李系。
“珍珠!珍珠!”脸颊轻轻被人拍着,耳边声声忧急的呼唤,我猛睁开眼,叶护大松口气,笑脸放大。
“做噩梦了?你一直在叫‘不要杀他’,是不是因为昨日,我食言了?”他忧心,我摇头,笑着摇头。
叶护是个好人,我要他打和本就是强人所难,他答允了,却因可汗之命不得不全力以赴。他已尽力了,大哥输的那场是他留了情,不然,哪可能只是虎口震裂,而那一场骑术之比,胜的那个人原该是他,而他也差些伤于狂马之蹄。
一额的冷汗,我取帕擦干,刚才的梦实在荒诞,大哥是坚持一夫一妻的,怎会学了古人娶了两位妻子,还生了八个女儿,而李俶,又怎会举剑向自己的弟弟。是噩梦,反梦,我安慰自己。
“你的马,还狂不狂?”我小声问。
“不狂,‘黑云’自我十五岁起就跟了我踏遍大漠,沙场征战,昨日不知是怎地了,许是我求胜心切,鞭得它发脾气了。”叶护说得坦然,我则内疚更多,他不知,也好,他们不该是敌人,该是朋友,他日携手同战的战友。
一阵菜香飘来,我闻香坐起,饥肠辘辘。
“你饿不饿?香枳寺的素斋做得很好,你身上有伤,素淡些比较好。”他推门,外间即是客厅,四菜一汤,两碗素面,我食指大动,一口气吃了大半碗面,一抬头,他微愕。
“怎地用左手,你右手伤得很重?”他想碰又不敢碰,大掌停在肩上半寸。
“我本就习惯用左手,只是被大哥逼了才用的右手。”我五指飞起,竹筷旋转于指间虎口,眼花缭乱,他释然。读高中时转笔风行一时,我双手灵巧,左右手各种花式都娴熟得很,今日倒是用来唬了回纥第一勇士。
“午时了?这里是香枳寺?半山。。。你。。。我该在马车里呀!”我停筷,屋内沙漏过半,窗外香烛袅袅青山绿水,我竟在一个男人的注视下睡了那么久,而且,这半山的山路,我是怎么上来的。
“我见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后来看你有些畏冷,所以抱了你上山来睡。这里是寺里的后院,我父王在前殿祈福。”叶护说得坦然,我微赧,我不该置疑他,他曾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陪我度过难关,相处一年,从来君子坦荡。
“对不起。”我勇于认错,这句话对他已不是第一次,当年开斋节上说过一次,前日也说过一次,今日。。。
“你这丫头怎那么钝!”他再次点我鼻,轻轻一摁,宠溺纵容,“那燕、移地建与我虽非一母所生,我当他们嫡亲弟妹一般,可那燕性子独立,移地建对我也是敬畏多亲近少,去年一事之后,更是疏远许多。我与你大哥是生死之交过命兄弟,与你,虽无缘分却是当了自己的亲人一般,又怎会生你半点的气!”
我眨眼,殷勤往他碗中夹菜,不住地把自己的优点说个遍,比如我做的菜很好吃,西式点心也拿手,还会弹琴、唱歌、下棋、滑冰,勉勉强强算是淑女啦。
“珍珠,你到底想说什么?”叶护受宠若惊,若不是我已嫁了,他简直以为我自作自媒。
“叶护哥哥,我做你妹妹好不好?” 我说出重点,生怕他拒绝,先叫了哥哥在前头,叶护哈哈大笑。
“傻丫头,我不是说了么,早当你亲人一般,做不了夫妻,抢个妹妹来也不吃亏呀!你大哥真是让人妒啊,妻慈子孝,还有这么美的妹子,心灵手巧,冰雪聪敏,更是朵解语花,哈哈!”
叶护开怀,我也开心,边吃边聊,正说着饭后去山上采腊梅,门外大力敲门,一名胡人情急慌张来报——葛勒可汗晕倒了。
李俶的情报真是了得,葛勒可汗的病的确古怪。我亲眼见他吞下一颗乌黑药丸后,脸色由青转白再转红,片刻睁眼,一切如常,但他刚才一脸的青幽之气,以及这颗药丸的神奇,实在不能不让人心生疑窦。他们父子闭门商量,不一会,叶护出来,回纥人提前起程,可汗由近身侍卫护送先行下山,脚步略有虚浮。
我叫叶护先走不必顾及我,他不肯,陪了我缓步下山,一路我闭口不问,怕涉及了人家的隐私。
“珍珠,我猜你是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父王的。”叶护长叹,步履沉重。
“可汗包容宽厚,我始终当他是我长辈,心存敬意。只是李逽花季般的年纪,我大哥不是刻意。。。”我为大哥辩白,昨日发生的事太多,我几乎忘了李逽大庭广众之下扑进大哥怀中一事。李逽是绝不会喜欢父辈的男子,李俶三兄弟又明显反对,葛勒可汗若真是有意李逽,叶护倒是个合适的化解局面之人。
“我知道,小郭都告诉我了。”叶护打断我,“我是想告诉你南南一事。我父王叫移地建的娘亲为南南,他很喜欢她,当年,南南是瀚海草原上最美丽的公主,她骑术很好,纵马草原,英姿火红,我想,父王对宁国郡主有意正是因为她象了少女时的南南。”
“李逽象南南公主?”这倒是关键,李俶怎没得了这个情报,我停了脚步问个清楚。
“我并不是指容貌,她们两个长得并不象。我五岁学骑术时惊了马,是她奋不顾身救我,正是那次惊鸿一遇,父王娶了她,我娘亲去世后,南南是我父王唯一的可贺敦。”叶护送我到车边,一拍黑马马颈。(注:可贺敦为胡人对皇后的称呼)
“我那日差点落马,李逽扑过来救我。。。你说的‘象’,是指,她的善良?”我恍然。
“我父王心里悔极,她刚去的那几月我每夜都听见我父王在喊她的名字。”叶护望向远处坚强不屈的高大背影,黯然神伤。
“我父王不是昏君,他有他的报负雄心,有他的强国之志。他服的药至毒至性,每隔三月便会复发一次,心智狂魔,极难抑制。巫医替他配了特殊的药丸压他的狂性,就是你刚才见到的药丸。第一次发病时,一个侍卫不小心打碎了药丸,父王力大无穷,理智尽失,便是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南南以身相挡,被父王一掌错手。。。”
“那夜狂风暴雨,父王抱着她的尸身,在雨里,三日三夜。”叶护背身,一滴温热的液体甩过我手背,是他的泪。
汉人多情,胡人痴情。
“叶护哥哥,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么?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人,和你爹爹一样,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很喜欢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阿朱。。。”
静默许久,叶护莞尔,“珍珠,你唱得真美,只是,你唱得是哪里方言,我几乎没听懂几句。”
“是么?大王子不懂粤语,那就由本王来翻译好了。”语声拔地而起,李俶金冠玉带,优雅如斯,由车后大步走来。
“不用偏劳殿下了,珍珠再唱一遍。女儿意英雄痴,吐诀义情深几许——”
女儿意英雄痴
吐诀义情深几许
塞外约枕畔诗
心中也留多少醉
磊落志天地心
倾出挚诚不会悔
献尽爱竟是哀
风中化成唏嘘句
笑莫笑悲莫悲
此刻我乘风远去
往日意今日痴
他朝两忘烟水里
第二十四章 女儿意英雄痴(四
第二十四章 女儿意英雄痴(四)
出乎所料,李俶没再开口,一骑走在队前,马旁如影随形的是多年未曾见面的东瀛忍者伊贺常晓。我掀帘两次,高大的身影自傲始终,只留一个坚毅挺直的背身给我。
莫青桐与我同车,和气地叫朝英给我大哥去报个平安。我这回是过分了些,失踪了大半日,李俶先是信了我的留话,广布人手在渭水两岸翻了个遍,直到中午时分招了才回京的伊贺常晓来,东瀛忍者的追踪术倒是不容小觑,才一顿饭的功夫,李俶赶了来,香枳寺的素斋他是没赶上,饭余甜点倒是赶上了,一曲两忘烟水里估计噎得他够呛。
“妹妹心里有事?可能对我说说?”莫青桐旁观多时,也不多加责备。她真有大姐的风范,方才局面又僵又闷,她先送了叶护又陪我坐车还打发走了朝英,她是看出我在斗气,李俶在生气,两边一分,各自冷静。
我是任性了些,无论是古是今,当着丈夫的面为其他男人唱这情意绵绵的曲子,估计也没多少人能忍了下,何况此人是李俶,骨子里骄傲到极点的男人。
车到便桥已是黄昏,今日冬至,黑夜最长,下车进院,李俶冷着声吩咐伊贺常晓回长安命王府管事一早来接我,说了好听些是接我,不好听则是遣送,伊贺刚要走,莫青桐招呼大家吃饭。
“伊贺,一起吃饭吧。”李俶开口,甩袍进厅。
我自顾回房,手上一紧,莫青桐攥了我手,她力大手紧,我没法挣脱,脚步踉跄着随着她走。
“莫姐姐,我不饿!”我跺脚,低叫。
“妹妹莫再任性了,再怎么说,妹妹的夫君是王兄!为其他人,值得么?”她神色严肃,我吞了口水,一句话在唇边打转,不甘不愿地咽下。
伊贺常晓在门口等我们先进,我咕哝走过,他温和笑笑,“王妃。”他叫我。
“什么?”我日语生疏许久,以前他只称我为“小姐”,突如其来一声日语“王妃”,我反应了片刻才明白。
“王妃,殿下着紧您得紧,连午饭也还未吃。”伊贺声如蚊蚁,莫青桐却是听到了,攥着我的手微松,在我背后一推,“还不进去!”
她是真力大还是故意的啊,我一步扑进房,踉跄再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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