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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选集(一)-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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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庄有一户人家,父母双网,只有兄弟俩。老大已经结婚,老二也快要成亲了。父母去世后留下两幢房子:一幢是新楼房,青砖红瓦,四角方方,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坐落在村子中间最热闹的地方;另一幢是旧平房,泥墙破瓦,东歪西斜,做东朝南,冷热难挡,坐落在村边山脚最偏僻的地方。俗话说;“树大开杈,男大分家。”父母死后不久,兄弟俩准备分家。

    说起这一家,兄弟俩加上老大的媳妇,共三个人。每人除了爹娘给他们取的名字外,都还有一个绰号;老大叫“财神菩萨”,老大的媳妇叫&;quot;笑面菩萨&;quot;,老二叫“木头菩萨”。有道是:树有根,水有源,这一家三个人的绰号自有它的来历。老大是个泥水匠,凡事“钱”字上做文章,砖头大小要称分量,烂泥多少要用桶量;日里做包公,晚上加夜工,带个徒弟拿双工,一工要抵三四工,真是“手握泥刀,钞腰垫背”,所以大家叫他“财神菩萨”。大娘子人虽然长得平平常常,但是精明能干,头脑灵活,能说会道,最突出的是,她逢人笑眯眯,很会笼络人,所以人家称她“笑面菩萨”。老二长得五大三粗,担子再重压不垮,脾气象个大姑娘,除了三餐吃饭动嘴巴,一天到晚难得听他开口讲话,于是大家叫他“木头菩萨”。

    这一天三个菩萨请了大队干部来分家。大队干部立场公正,按照一分为二的原则,东西好坏互相搭,财物多少平均分,一切家当都分光,最后剩下两幢房。怎么分这两幢房?大队干部却没了主张。这两幢房一好一差,新旧对比相差大,既不好拆开来分,又不能隔开来搭,考虑了半天,还是叫兄弟两个把自己的意见讲一讲。老大抢先开了腔,喉咙响得象雷炸,拳头一捏象打架,千条道理一句话,新房要归我老大。老二听了没有一点反响,坐在那里就跟木头菩萨一样。大队干部听了老大的话,眉头一皱,心里想:你老大已经成了家,可老二还是个光棍哪。按理说,(网首发)父母去世长子为大,老大应该为老二着想,新房子应该让老二。大队干部为了主持公道,当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谁知道老大的面孔就象棺材板一样,大队干部道理说了一箩筐,好象对牛弹琴没用场。这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兄弟分家难分房。

    这时候,在一边一直没有做声的大娘子开口了:“今天兄弟分家,我心里很难过。我虽说不姓王,但我嫁到王家就是王家的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两兄弟都是一个娘,为啥非要分家?现在广播里天天讲,要安定团结搞';四化';,我看还是不要分家。”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笑面菩萨”,讲的句句有理,说的头头是道。老大听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老二听了连连点头说赞成。大队干部一听咪咪笑,一拍大腿,立即表态:“对!安定团结,少数服从多数,还是不要分家。”

    老二去送大队干部。老大一把将老婆拖进房间里:“你到底搞的什么鬼名堂?你不是说‘分’字下面一把刀,兄弟分家不怕吵,怎么到要紧关头又出来做好人打圆场了?”“笑面菩萨”一声冷笑:“哼!你只晓得放开喉咙瞎开炮,也不看看风向妙不妙。大队干部都帮老二讲话了,你还死活硬要新房!”老大连忙说:“你们女人肚皮大,胆子小,干部怕他啥,我们家里的事情他们管不了。现在完了,等到老二婆娘一讨,新房子更加别想了。”“笑面菩萨”不慌不忙地说:“你真是该愁不愁,愁六月里没有日头。我敢担保,不出三天老二就会自动把新房让给我们。”

    当天晚上,大队里放电影。老二看完电影回到家,正要关大门,突然发现门角落里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把他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嫂嫂,只见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正伤心,老二连忙上前问:“嫂嫂,你为啥哭?”一连问了三声,嫂嫂一声不响。突然,她一个转身,一把将衣服拉开,露出半个身子,只见身上红一道、青一道。她一边哭一边说:“就因为我不同意分家,你哥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其实都是红墨水、蓝墨水涂涂,装装样子的。嫂嫂一边说,一边走到老二跟前叫他看。老二面孔一直红到头颈里,低着头哪里还敢看,一双眼睛盯牢自己的一双脚。

    “笑面菩萨”假戏真做越哭越伤心,“木头菩萨”受骗上当越听越气愤。他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捏得铁铁紧,马上要去找老大评理。嫂嫂一把拖住老二说:“好兄弟呀,我晓得你是一片好心,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苦了我一个人,今后的日子叫我怎么过啊!”说到这里,“笑面菩萨”哭得更加伤心了,看那副样子真比祥林嫂还要可怜。俗话说:“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老二嘴上不说,心里明白,看样子这家是一定要分了。他心一横,拿定主意,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能让嫂嫂吃苦。老二办事向来说一不二,第二天就主动提出和老大分家,把那幢新房子让给了老大,自己要了那幢旧房子。另外,还特地去给嫂嫂买了一包伤筋膏药。兄弟俩就这样匆匆忙忙分了家。

    可是,事情隔了不到半个月又变卦了。

    按照分家时的协议,要等老二把旧房子整修好再搬家。老二每天起早摸黑,下水捞沙,上山挑石,加上大家帮忙,不过十来天工夫就备足了材料,眼看就可以修旧房子。这天晚上,老二捞沙捞到十二点钟。他挑了满满一担沙来到村口旧房子旁,刚歇下担子,突然听到房子里面有人说话。老二不由得感到奇怪,是谁在里面?深更半夜到这破房子里来干啥?他悄悄地走过去一看,只见里面有两个人,拿着手电筒,边照边谈,其中一个就是老大。

    老二自从那次嫂嫂被打之后,就一直对老大有一肚子气。他“砰”地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老大先是一惊,一看是老二,马上满脸堆笑,过来招呼,还递来一支香烟。老二不理不睬,(网首发)只粗声粗气地说了声:“出去,关门了!”这一下弄得老大一副尴尬相,脸上又像哭又像笑,呆在那里,一声不响。这时候,从老大背后出来一个人,笑嘻嘻地说:“老二,别发火,我们是来跟你商量事情的。”老二一看是嫂嫂,顿时火气减了一半,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换了一副口气问:“啥事情?”老大连忙插上来回答,说是要跟老二调房子。老二呆住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听嫂嫂说,他哥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几天来经过嫂嫂劝说,如今已经认识错误,特地前来赔礼道歉的。嫂嫂话还没有讲完,老大在一边已经是痛哭流涕,说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辜负父母的期望;讲自己千错万错,就错在亏待了自己的亲兄弟。说来说去,就是要把新房子让给老二,自己住旧房。

    眼前的一切使老二又是激动,又是懵懂,最后决定还是不动。他客气地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房子就不要调了。”老大一听,说什么也不肯,还对天发誓,绝不反悔。老大越是要调,老二越觉得过意不去,两人你推我让,最后出来解决问题的还是“笑面菩萨”。她对老二讲:“有道是父母在世听家长,父母去世听兄长。现在哥嫂决定调房,为的是我们姓王的一家。若是你在破房子里结婚,人家都要说闲话,叫我们哥嫂的脸往哪放?”嫂嫂一番话,像块牛皮糖,掂掂有分量,捏捏硬邦邦,味道甜又香,咬咬不会烊,吞下又难当。老二张大嘴巴,再也无话可讲。不响就表示同意。第二天哥嫂马上请来大队干部,撕掉了原来的分家书,重新立据,白纸黑字写清爽,新房子归老二,旧房子归老大,双方签字盖章,兄弟俩第二次分了家。

    分家之后第二天,老大就动手修房子,老二主动前去帮忙。老二见老大把房顶拆掉之后,破墙洞用烂泥塞塞,裂缝用石灰水刷刷,动手就往上砌砖头,说是要把平房改楼房。老二连忙提醒说,平房的墙角造楼房,危险性很大。老大摇摇头说:“我当了多年的泥水匠,这些事我比你懂,你尽管放心好了。”老二又去同嫂嫂讲,嫂嫂听了笑哈哈说:“平屋升楼房,省钱又宽敞。眼看你快要娶新娘,嫂嫂我能不为你着想,省几个钱也好给你派用场。老二,你尽管去帮忙吧。”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没有几天,一幢破平房变成了一幢新楼房。外面看看墙壁雪白蛮漂亮,里面看看吓得头皮都会发麻。大风吹来咯咯响,走到楼上摇晃晃。“财神菩萨”和“笑面菩萨”看着这幢新整修好的楼房,却笑得嘴都合不上。“财神菩萨”得意地说:“这幢房子修好了,我王家笃定人财两旺。”“笑面菩萨”也高兴地说:“这幢房子住进去,一定是福禄满堂。”老二看看这豆腐架子,捏了一把汗,摸不清哥嫂俩究竟搞点啥名堂。

    就在房子修好的这天晚上十点多钟,传来了台风紧急警报。老二想到老大新修好的楼房,心里别别跳。如果不抓紧抢救,说不定哥嫂俩会压成两个肉饼。于是,他十二万分火急地扛了两根长木头,赶去帮助老大拄房子。谁知道台风比人跑得快,等到老二赶到村口,老大的“新楼房”早已坍下一大半。老二一面大声喊叫,一面用电筒照,还好,总算在一根断梁下找到了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哥哥嫂嫂。老二把他们拖了出来,(网首发)帮老大拍拍灰尘,问嫂嫂伤着没有。他两个也不答话,只是瞪大了眼睛互相盯牢不放,瞪着瞪着,两个人终于吵起嘴来。

    “财神菩萨”象输红了眼的赌棍,指着“笑面菩萨”的鼻子骂:“你这个扫帚星,败家精,出了这种鬼主意,害得我偷鸡勿着蚀脱一箩米,辛辛苦苦一场空。我恨不得刮你两巴掌!”“笑面菩萨”也不让步,反骂道:“哼!你还怨我?都怪你这个铁算盘,黑心肠!我说搞平房,你要升楼房;我说先订合同,你说勿要慌。竹杠敲到自己身上,弄得今天这个下场!我恨不得咬你两口!”“财神菩萨”不服,申辩说:“你懂个屁!平房升楼房,投资五百,获利三千,到手的生意哪能勿做?”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越吵越凶。

    老二听不懂他们争点啥,要劝也没法劝,只好在一边做“木头菩萨”。“财神菩萨”吵不过“笑面菩萨”,竟动起武来了,把手里的一块石头,用力往他老婆头上砸过去。老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拦拦不住,想挡,挡不了,他想:这块石头打到嫂嫂头上,一定要打出个大窟窿,非闹出人命不可。正在着急,不料那块石头一打到嫂嫂头上,却象一只皮球,“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老二连忙跑过去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纸团团,里面是封信。老二看那信上的落款,知道这信是嫂嫂的哥哥——老大的大舅子从公路段测量队寄来的,只见上面写着:

    阿妹!告诉你哥好消息,你家旧房子正好在新公路的中央,非拆迁不可。我已经代你家同公路指挥部协商好拆迁条件,按楼房计算,国家赔偿六千元(比平房多三千元),(网首发)合同马上就可签订。希望你们保护好房子,千万要维持到合同签订好,钞票拿到手……

    拿到这里,“木头菩萨”全明白了。原来这对夫妻是想趁国家修公路的机会,敲一记竹杠,发一笔横财!心里好笑又好气,真想骂几句出出气。他朝哥嫂两个看看,满脸泥灰,浑身晦气,人不象人鬼不像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活象两个泥菩萨。
局长家事
    李增元自从三中全会落实了政策,担任了县工商局子以后,心情舒畅,鼓足劲头干,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哥小时,一年有十三个月。别的不说,只说前些时候,为了要在修理、饮食等服务行业中发展个体户,开大会,作报告,搞调查,抓汇报,也不知花了老李多少心思。

    这天下班前,老李帮助一位同志解决了对个体户的认识问题。下得班来,他推了单车,想抽空去理个发。对了,不是说要支持个体户么?他就上街向个体户理发店走去。(网首发)

    李局长上得街来,才拐个弯,就看到左侧有个小店,挂着一块“新风理发店”的招牌。他刚跨进门,还没来得及欣赏店里的陈设,一个手拿推子、身穿白工作服的后生就转过笑脸来招呼:“同志,你理发?请坐,那边喝杯清茶,稍候片刻就轮上了。”老李是个有心人,理发兼调查,公私两遍,何乐而不为!他往少发上一靠,便和小师傅闲聊起来:“你这理发店是什么时候开张的呀?”“去年年底领的开业执照。”“生意怎么样呀?”“还可以。逢上圩日、星期天就热闹多了。”老李点点头,又问:“周围的人对你们这些个体户,都有些什么议论呀?”

    这一扯不打紧,却拉扯出一桩“公案”来了。原来小师傅姓郭,名叫启新,见这位同志态度和蔼,言语亲切,一副挺关心个体户的样子,便竹筒倒豆地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现在政策好是好,就是有些当干部的思想不通,把个体户看扁,看歪了,说我们个体户姓‘资’,不姓‘社’!同志你不信,我给你说个眼前的事。”

    于是,郭启新替别人鸣起不平来了。原来就在这新风理发店斜对面,也有一家个体户,那是一间专修雨伞的小修理店,店主人是一位二十刚出头的大姑娘。这姑娘论人才,论人品,谁不道是“盖全街”!可最近和她的男朋友吹了。据说,不为别的,就因为男方的家里嫌姑娘是个个体户。听人家说,那做爸爸的还是县工商局的干部呢!

    说着说着,轮到老李理发了。他坐在转椅上,面对着大镜子,心里转开了:这小师傅说得对,要让党的政策为每一个干部所了解,让每一个干部都成为群众利益的代表者,可真不容易啊!那位“棒打鸳鸯”的爸爸是谁呢?老李把局里的干部逐个掂了掂,心里还是没个底。

    回到家里,他马上动手做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请分管人事的副局长老陈来商量一下,怎么做好本局干部的思想工作;另一件是给那位叫郭启新的小师傅写封信,就说自己——一位老干部,支持他,也支持那位修雨伞的姑娘,还有,约个时间,请郭启新来家里坐坐,和他交个朋友。老李想好了,就坐到桌旁,动笔写起信来。

    信刚写到一半,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正是副局长老陈。老李便把理发店里听到的事跟他说了,最后,着重加了一句:“看起来,局里还有个别干部对党的政策领会得很不够,我们领导的有责任哪!”老陈听了,点点头,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老陈在局里是老李的得力助手,碰到重大的事情,总是你呼我应,一唱一和,配合得很好。可今晚怎么了?正要动问,只见自己的女儿建明进来了。她亲热地招呼后,便忙着给两位长辈倒茶、敬烟。(网首发)

    李局长的老伴前两年去世了,现在老李身边只有这个宝贝女儿。前年安排待业青年,老李不让女儿进机关、下工厂,却带头让女儿进了服务行业——当了理发师,一时传为佳话。爸爸的思想开通,女儿明白事理,父女俩观点一致,无话不谈。你看,这不是么,当着老陈的面,老李就征求起女儿对个体户的看法来了。建明不知爸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是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爸爸谈的是“本职工作”。于是,父女俩便说到一块去了。爸爸说:“发展个体户是对社会主义经济的必要补充。”女儿便称赞个体户的积极性、创造性,称赞个体户里也有能人。爸爸说:“可现在有些人看不起个体户,连娶媳妇也不愿意娶个‘个体户’。”女儿便说:“象这样思想僵化的爸爸,该送党校学习半年,提高提高。”真是越说越融合,越说越热烈,老陈在一旁竟连哥插嘴的机会也没有,坐了一会便告辞了。父女俩余兴未尽,还接着谈了足足一个钟头。

    那天晚上,不知是喝了浓茶,还是话说得太兴奋,建明老晚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没等爸爸起来,她便踩了单车出门,旋风般地“冲”上大街,去报喜讯。什么喜讯?说起来又是一段充满机缘巧合的故事。

    原来,今年上半年,建明结识了个男朋友,他就是新风理发店的小师傅郭启新。那时,建明为研究发型,骑了“飞鸽”满街跑,几乎跑遍了全市的理发店。一次,建明来到这家不起眼的个体户理发店,说是要烫个发。没想到在这里,她不但找到了一个技术超群的师傅,还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知音。虽说两人结识已有半年多了,可对于局长爸爸,却还是个“军事秘密”。原因很简单,就因为小郭是个个体户!爸爸喜欢这个“个体户”吗?建明心里没个底。不料昨晚一番谈话,形势骤然变得明朗化起来。爸爸不是公开表态支持个体户,还批评了那个不要“个体户”做媳妇的顽固爸爸么?快,快把这喜讯告诉小郭,然后约个时间,让小郭上家里和爸爸见个面,向爸爸公开“秘密”。爸爸一定会喜欢小郭的。

    建明心里高兴,“飞鸽”好像真的长上了翅膀,不到五分钟,她便来到了新风理发店。小郭听到这个喜讯,那高兴劲也甭提了。决定星期天就上建明家,去见那思想解放、通情达理的未来丈人。小郭问建明:“你到底有几成把握?”建明侧着头,想了一会,伸出五个指头:“五成!”

    不料到了星期五下午,小郭找到建明说:“星期天去不成了。”原来小郭接到一封信,来新人自称是一个关心个体户发展的老干部,约他星期天去谈谈。建明虽然心里感到遗憾,可又不能不支持小郭,只好答应另定“佳期”。

    星期天吃完早饭,老李便打发女儿上街买菜,说是今天有贵客登门。可等建明提了满篮的鱼肉回到家门口时,去闹糊涂了。原来隔着玻璃窗,她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和爸爸谈话的“贵客”不是别人,就是小郭。建明想:不是说不来了么,怎么又自己摸上门来了?你看他,潇洒大方,杉杉有礼;看爸爸的脸色,不用说是十分满意。建明满脸春风地推门进去,正好和小郭打了个照面。小郭吃了一惊,差点没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建明见他这般神色,也呆住了。还是做爸爸的先开了口:“不认识吧,这是我女儿建明,这是小郭师傅,新风理发店的。”建明好像掉进了五里云雾之中,吞吞吐吐地问:“爸爸,你认识……”爸爸回答说:“哦,上星期刚认识的。建明,你可得好好向小郭师傅学习罗!”建明情知有异,忙说:“你们谈吧,我做饭去。”转身就溜进了厨房。

    建明脱了身,这边去难熬了小郭。开始,他闹了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过了好一会,才算看懂了点“戏文”,搞明白了人物关系:原来那天找上门来理发,今天又把自己请上门来的老干部,就是工商局长——自己未来的的老丈人。但这场戏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局长“接见”呢,还是丈人“面试”?建明是“观众”、“演员”,还是“导演”呢?小郭却怎么也猜不着。不知为什么,小郭一知晓是在老丈人面前,顿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说话也挺不自然了。好不容易捱到吃午饭,席间,小郭向建明递了几次眼色,建明却装着没看见。小郭没办法,只好低下头闷闷吃完一顿饭,就赶忙告辞了。老李连忙喊:“建明,送送客人。”(网首发)

    建明好像不大情愿似地陪小郭出来,可刚拐个弯,便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小郭更加弄不明白,问了建明之后,这才知道是天凑地合,两个约会凑到一块来了。接着,建明眉飞色舞地告诉小郭,事情大概有八成把握了。小郭忙问为什么,建明戳着他的鼻尖说:“你没看见爸爸多疼你!”

    建明送走小郭,兴冲冲地回到家里,打算向爸爸透透风。她靠着爸爸坐下来,问:“爸爸,这小郭师傅,你看怎么样?”老李赞不绝口:“挺不错,有才,有志,是一个难得的好青年。”建明一看这“火力侦查”情况良好,于是便趁势“全线出击”:“那你看,我们……”老李转过身来,瞪了女儿一眼:“你说什么?”建明一咬牙,冲口说:“我们认识半年多了!”这简直是“突然袭击”,老李呆了半天才算明白过来:原来女儿瞒着爸爸,自己“对”上“象”了。又过了半响,他才问女儿:“这么说,你是征求我的意见来了?”女儿坦然地回答:“爸爸,如果你同意,我们就……”老李没等女儿说下去,就挥挥手,说:“我还得考虑考虑。”

    原来老李对女儿的婚事早已有了打算,他看到老陈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在水电局当技术员,又没有如今一些时髦青年的“时”气,心里很喜欢。老陈的爱人也曾在老李面前暗示过。不过鉴于孩子年纪还不大,老陈就没在女儿面前透过风。可如今,你瞧,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一切都搞乱了!唉,现在年轻人的心,象一杆没星秤,不容易摸准哪!一个是“个体户”,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小老板”,一个是“技术员”。老李觉得,是应该让女儿用心里那杆“戥子”好好称称,千万马虎不得!于是他找来女儿,谈了自己的看法。

    对于爸爸的表态,建明丝毫没有思想准备。她好像刚从梦里醒过来,突然发现爸爸和自己的观点,原来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一致的。不过,她只是愣了不到半分钟,便马上开始“反击”了:“个体户,个体户,爸爸,你不是说不能歧视个体户么?”“那……那是政策,可我们现在谈的是家……家事。”“哦,还内外有别呢!会上讲政策头头是道,回到家里就稀里糊涂,不讲政策了?我们这个“家”,还是**领导的不是?”女儿的攻势象十二级台风,凌厉有力,爸爸有点招架不住了:“话不能这么说……”“你不是还支持那俢雨伞的姑娘,批评那看不起个体户的爸爸么?轮到自己头上就什么都走样了,真滑稽!”“阿明,现阶段,我们总得承认差别嘛!譬如说,这小郭是个体户,说到底不是正式工;小陈呢。身份就不同。阿明,你得现实点!”“我知道你的‘现实主义’是什么,还不是门当户对那一套!再加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就是十足的封建婚姻?”“你冷静点好不好?你妈去世了,我做爸爸的不能不为你着想!”

    建明不回答,捂着脸,一阵风似地冲进内室,倒在床上哭了起来,这一哭,把老李的心搅得更乱了。建明是老李的掌上明珠心头肉,他不想伤女儿的心。可这个体户的女婿,能认吗?局长的女儿,嫁了个“小老板”,人家会怎么议论?看起来,做家长比做局长要困难得多。这时候,他多希望孩子他妈活着,这样,至少可以减轻自己一半的负担,甚至可以来个“金蝉脱壳”,把担子往妻子肩上一搁,就一身轻松了。可现在……突然,老李想起了“救兵”老陈。因为老陈是看着建明长大的,他的话在建明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对,捎个口信,叫他今晚过来坐坐,劝劝建明。

    老陈按时赶来了。一进门,兴冲冲地急着告诉老李一件事。原来,那天小郭批评的不要个体户媳妇的工商局干部,不是别人,就是老陈。老李不知底细,在老陈面前大发一通议论,还和女儿一起,你一榔头,我一棒子,“敲打”个不亦乐乎,直说得老陈如坐针毡。老陈回家后,连忙和老伴商量。谁知老伴十分明理,一说就通,还点着丈夫的鼻子说:“瞧你,‘蟾蜍婆参金身’,忘了本了。解放前,你自己不就是个补鞋的‘个体户’!”老陈马上接口说:“你说得对,我们老李局长的妻子,没上山打游击时,还是个补锅匠的女儿呢!”

    夫妻俩立即找来儿子,向他发表“联合声明”。疙瘩解开了,合家高兴,怪不得老陈喜得连嘴巴都合不拢。老陈也不问局长叫自己来有什么事,只顾打“家事”一五一十地向局长汇报。老李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起初还“咿咿唔唔”地应付着,到后来,竟一声也不吭了。老陈没发现老战友表情的变化,末了,还感慨地加上一句:“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看起来,这‘家务事’倒是一块试金石哪!这回,不是你提醒得早,我就差点做了个糊涂爸爸罗!”老李听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没想到老陈又打着哈哈说:“以后,有谁还瞧不起个体户,我建议他来我这里听听‘补锅匠智救红小鬼’的故事,受受教育。”老陈的一席话,直说得老李身上热一阵、冷一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额头上直冒汗,拿着烟卷的手直发抖,好不尴尬。

    却说躲在房里的建明,一听陈伯伯来了,知道是爸爸搬来的“救兵”,索性不出去,后来再听听,没想到爸爸搬来的“救兵”倒成了自己的“援兵”,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开了门出来,缠着陈伯伯要他讲“补锅匠智救红小鬼”的故事。老陈也不推让,便当着老李的面,绘声绘色地给建明讲了起来。

    那是李增元还在小鬼班当红小鬼时候的事,一次,小增元外出侦察,被敌人发现了,四个白狗子端着大枪追了上来。小增元逃进一条深巷,糟了,没想到这是一条绝路。眼看白狗子快要追上来了,小增元急得鼻尖上直冒汗。这时,巷子尽头的补锅大叔一把拉住小增元,往小凳子上一按,顺手抓起补锅用的泥巴,在他脸上抹了两把,示意他拉起风箱来。原来坐着拉风箱的一个细妹子却不慌不忙地提了只水桶,到巷口井头打水去了。白狗子追过来,一个个傻了眼,只好气呼呼地走了。后来,补锅大叔让女儿跟着小增元上山,参加了游击队。解放后,他们成了夫妻。

    这故事,建明听过不止一次,这次,她是故意要陈伯伯再说一遍,让爸爸听听。

    送走了老陈,这回轮到做爸爸的睡不着觉了。孩子尖锐的批评,老陈无意的推动,都使他无法坚持自己原来的主张。他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向女儿道歉,然后再找小郭开诚布公地谈个痛快。

    第二天,老李做好早饭,女儿却无踪无影。吃完早饭,还不到上班时间,老李踩了单车来到新风理发店,没进门就听见说话声,一个问:“这回到底有了几成把握了?”一个答:“没十成也有九成九。”老李进门一看,女儿和几个青年男女谈得正热烈呢。建明高兴地喊了声:“爸爸!”小郭、老陈的儿子和那俢雨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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