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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Queen-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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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莎接过母亲手里的笔记本,认认真真的将想吃的、想喝的,像是写作业一般认真的书写下来。然后两只小手合十跪在了小小的神像前,低声祷告:“主神大人,我想吃烤白面包吃到肚子撑的不能再撑。”
  “好孩子……”母亲哭得更厉害了。
  咚咚咚。
  大门被人敲响,本就没有几件大家具的房间发出沉闷的回响。声音一声比一声重,到最后竟然像砸门一样。脆弱的木门一直发颤,好像在警告再不理会它,它就要碎成渣滓了一样。
  “妈妈——!”路易莎害怕的紧紧抱住母亲。
  “别害怕。”母亲赶忙抚慰她,自己也吓得浑身直颤,“只是房东太太而已……你去和外祖父一起呆着。”
  她推了推路易莎的肩膀,把路易莎推到内里的一个房间去。那里坐着一位双目微闭、满脸皱褶的老人,他身下坐着皮套与软垫大约能有十来年分居状态的中间塌陷的沙发。
  路易莎依偎在外祖父的膝盖边,害怕的直哆嗦。
  屋外传来女房东中气十足,几乎能把房顶震塌那样的高声喊叫:“……之前就已经有两个月……你们父女到底——无赖!臭虫!我今天就把你们撵到街上去!”
  每一个话音结尾,路易莎都不自觉的颤抖一下。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缩小了,小的像一只蚂蚁一样。心里不停的对神祈祷,只希望时间赶紧过去,像之前几次那样,骂完之后就愤愤离开,还给这个小小的、马车经过都会微微震动的小家一些短暂的安宁。
  但这一次她们似乎没有了幸运之神的护佑。
  腰粗臀圆的几乎挤满了她们小小的起居室的房东从窄小的大门里钻了进来,同时跟她来的还有气派颇大,吊着烟杆的巡查官。母亲瘦小纤弱的身影在他们面前如同受罪的罪人,只能跪倒在地,期期艾艾的的哀求怜悯。
  但怜悯没有被施舍。当晚,在一阵忙忙碌碌的折腾下,他们被赶出了寓所——同时也是她们最后的居所。
  母亲好不容易赊账租来了一辆简陋的两轮马车,将不方便行动的外祖父和一些单薄可怜的财产放上了马车。她似乎在几个小时里瘦了一大圈。那瘦的凹陷的脸颊上,一双薄薄的青白的嘴唇不停颤抖。她嘟囔或嘱咐些什么的时候与那颤抖中的嘴唇的频率几乎没有区别,她似乎说了很多,路易莎却没听懂多少。她一直重复着类似的话:“别害怕,我的好孩子,路易莎……妈妈会保护你的。我们没事的……会没事的。”
  她似乎自己也不是很相信这点一样,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话。到后来变得甚至有些神经质起来。
  “妈妈……”路易莎带着哭腔,又十分担忧的看着母亲。她比起现在的处境,更担心母亲可怜的病态。
  母亲却还是以为她是饿了,总是劝说她:“没事的,路易莎……我——我去求求人。我还有点首饰……你吃点面包……”
  什么也吃不下的路易莎,还是为了母亲着想,慢慢的啃起了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她眼里噙着泪水,嘴里干涩的要命,喉咙也卡住了。母亲将她和外祖父留在车上,说:“好孩子。你和外祖父一起等一等……等一等。”
  然后披起了围巾,闪身走进通向市中心的巷道里。
  路易莎陪伴在外祖父的身边,等候了母亲两个小时。夜晚悄悄降临了,最后一丝迟暮的光线也消失在了房屋顶端。星光闪现。比往日更加明亮皎洁的月亮高高升起。
  路易莎呆呆的望着月亮,仿佛再没看到周围脏乱的景象,一切都被纯净无暇的星空和月光遮掩了。她仿佛脱身出了俗世,即将在星空的环绕下融化开来。
  然而这样的心情宛若回光返照,很快残酷的现实就将她从那意境中生生剥离出来。
  母亲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出现在巷口,起初她看到母亲摆动着手,还以为母亲是在向她打招呼。她的心情忽然欢快起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飞快的奔向母亲。母亲却高喊:
  “路易莎!快逃——逃——!”
  她僵硬在了原地。母亲并没有停下脚步,她正向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很快消失在了路易莎的视野之中。过了两三秒,从母亲之前掠过的巷口再次匆匆闪过几个人影。这些人影在月光下显得黑乎乎的,手中却闪着光亮——路易莎忽然意识到那是尖刀的光亮。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脚底板黏在了地上,一动都动不了。只听到模糊的喊叫声、脚步声,一阵混乱像是翻动垃圾一样的声响后,某个重物重重的倒地了。
  同时这声音像是回响在了路易莎的心里。
  咚的一声。路易莎的心脏也停止跳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移动步伐,向着那个方向走去。她一直走过了两三百米,才看到黑暗的小巷子里躺倒的人。那人与一堆生活垃圾混杂在一起,一动不动。
  “妈妈?”路易莎颤抖的走近过去,认出了这人的衣服。她愣神了足有半分钟,这才蹲下身。
  母亲的身体不再因为恐惧或饥饿而颤抖。什么也无法影响她了。她既不会饿,也不会难过,拳打脚踢不会令她疼痛,凶恶的威胁也不会伤害她脆弱的心灵。
  她已经不在这里。
  路易莎看着她紧紧闭着的眼睛,既没有舒展开来也没有更加严肃的眉目。母亲死去了。
  “妈妈!……”路易莎小小的肺里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她抱着尸体,只感觉沉重的要命。月光那么冷,根本带不来一丝暖意。周围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人们剩下的垃圾,她们像垃圾一样被世界遗忘了。
  “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啊!神啊!拜托了……请救救我们!救救妈妈吧!拜托了——!神……”
  似乎是回应了她的哀求。她远远的看到有人拐过一条巷子,向着她们走过来。
  她忽然想起了思菲德尔歌神父。
  ——神的侍者。
  是神的侍者来拯救她们了!
  路易莎立刻站了起来,向着那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又立刻停住。她从幻境里清醒过来,意识到黑夜遮蔽了大部分肮脏的现实,让她记起她并没有生活在天堂——这里是地狱。
  她想要逃走,但转过头看了看母亲的脸,以及那双纤细苍白的温柔的手,她迷恋的无法移动脚步。
  终于那一道道黑影越加的接近她。她恐惧的睁大了眼睛,像是灵魂都已经脱壳而出。
  她最后想起了弗兰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来,或许他对她来讲意味着一些重要的概念,又或者她只是随意想起了些什么。就好像判了死刑的人,在临终时想要努力回想某些重要的事情,以说服自己度过了完满的一生,但偏偏就会回想起一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小事,而且这些小事怎么也驱逐不出脑海。
  对她来讲这或许就是弗兰克。她想过如果自己是弗兰克的话,或许就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了。她只要有半分他的勇敢,那么或许就会有完全不同的境遇。
  她想起两人隔着自己家洁净的小窗户,偷偷的交换图画书;去郊外采野果,一同被大人责骂;弗兰克把她的发绳藏起来,害得她哭着找了一天一夜。
  忽然之间,她意识到了自己身边的迷雾。而即刻,迷雾被挑破,她更加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生活。
  原来。她想。隔了这么久,才知道,幸福原来是很简单的。
  在她闭上她那双亮晶晶的漂亮的蓝眼睛的一刻。神像的脸上忽然裂开了一条缝。这和强盗们四处翻找有钱的货物,将神像摔在地上的举动不无原因。
  但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没有任何人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隔了这么久,才知道,幸福原来是很简单的。

  ☆、路途②

  “什么嘛……这女人手里头还有点钱,小丫头身上什么都没有嘛。”
  本来觉得运气还不错,打劫了一户正要搬走的人家的逃兵团伙感到非常扫兴。
  一个将车上的老头推下去,四处翻找值钱东西的年轻人瞥了一眼正在抱怨的嘟囔着的人,忽然叫道:
  “喂!别瞎摸了,死人的便宜都占,小心夜里鬼敲门。”
  正在可怜的路易莎身上翻找东西的人没好气的吼回去:
  “瞎掰。闭上你的臭嘴。”手粗暴的摸进了路易莎的衣兜里,察觉到什么都没有以后,脸上显出恶狠狠的表情。向地上啐了一口。“这破岛上也没什么可抢的了,听说宪兵又派来了一拨,趁着现在还能跑赶紧跑下一个地儿去吧。”
  “去哪儿啊?现在哪儿不是穷成一片。什么油水都没得榨……”年轻人摇头。
  搜寻东西的年纪稍长些的人忽然跳上马车,用神秘兮兮的语气说:“听我以前混道上的兄弟说,东边那几个镇子来了一拨逃亡商人。”
  年轻人急忙说:“别胡说!那就跑魔族的地盘去了……你能跟那帮怪物抢活儿吗?!它们还拉着个狗屁结界呢……”
  “那也不是哪儿都有啊。”年纪稍长的人脸上浮现了一个狡猾而猥琐的笑容,“你记得前些日子省长下令封山的那个小山坡不?下面给那几个做黑矿生意的混蛋黑商给掏空啦!你猜怎么着?地下出来条坑道,直接钻进魔族的城里去啦。”
  “开玩笑呢吧?”
  “谁跟你开这玩笑!这拦路的活儿我也干腻了,老婆孩子等着钱偷渡,跑和赫特盖新房子去呢。这次捞把大的,老子就金盆洗手了。”年纪稍长的人摇摇头,像是正经了起来。
  年轻人颇为犹豫。“这我可说不好。回去问问,看老大怎么说。”
  年长者哈哈笑了,搓了搓手,显出一副下流的贪婪神态,说:“喝一杯去?”他心里像是正盘算着让年轻人请客。但他自然什么都不说。
  清楚他诡计的年轻人当然不肯上套。他们刚刚抢来的钱还只够半顿酒钱呢。“不喝。昨天喝的头晕……”
  “别娘娘腔了!你……”
  两人吵吵嚷嚷的边走边一时勾肩搭背,一时指鼻子大骂,渐渐消失在夜晚的曲曲折折的小巷中。他们化为融入夜色的两个小黑点,朝向更多的黑点流动着,流入了更加藏污纳垢的城市中心去。
  等到他们走远了。被扔下车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抹了抹昏黄的眼珠子,悄悄的走到女儿和外孙女旁边。
  他抖动的手轻轻抚了抚路易莎编成金黄色小辫子的脑袋,然后颤抖着解开了她的一条发带,又将藏在自己女儿怀里的小本子拿起,收进了他打满补丁的大褂口袋里。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安静的坐在她身侧。这一刻,似乎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
  日常封闭的围绕城堡一侧的护城河上,吊桥一早就已经放下。平日戒严的车道与林道恢复畅通,林间空地甚至平铺了鲜丽的红色地毯。
  长桌一一拼接,铺上了象征魔族的黑色金镶边台布。高脚盘上点缀着各式各样的新鲜水果,干酪火锅嘟嘟的冒着热气,新鲜出炉的烤面包喷香。
  等待着正午时分最动人心魄的时刻,贵族们心不在焉的聚拢在一起,没什么目的性的说说笑笑。
  侍从们面色紧张的来回小跑着。侍卫们更是如临大敌,将沿路的所有位置,不留死角的全部监视了起来。
  “一直到第七代魔王之前,这段通往观望台的路都是步行的。为了宣扬魔族重武轻文的传统精神。可到了第八代的时候,不仅穿了一身艺术家一样的长袍,还戴了假发。跟女人一样。”一直在长桌前走来走去,像是火炭上的蚂蚱一样的纳特皮斯对自己唯一的同伴迪敏斯特公不停的说着。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达官显贵都提前一步涌到观景台去了。
  迪敏斯特公微微摇头,面带平和的笑容。“现在也不是武力通行的时代了。”
  今天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色长袍,胸口束着漂亮的金色绢花。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纳特皮斯则穿着新制的军装,勋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纳特皮斯一只手捏着水晶酒杯,愤愤的盯着对面兴高采烈的交谈着的花花绿绿的人群。“就算是这样,这帮靠出时尚杂志、做做裁缝就得着爵位的混蛋又怎么样?看那德行,下面连把儿都带不了。”
  “咳咳。”迪敏斯特公立刻咳嗽了两声。“您可得小声点。在我们之间谈谈无所谓,我们官员得小心‘政治正确’的事。现在的媒体无孔不入,没必要跟他们矫情不是?”
  纳特皮斯立刻受教般的压低声音。“您说得对。没必要和他们矫情。有这功夫,我就多费点力在保卫工作上了……”说完他摇了摇头,像是有心无力,“这两天就因为这弄死人的武斗会忙得够呛。也不知道是谁提的意见,把加冕和武斗放一块儿。这下什么人混进来都说不清楚,就算查了签证,谁知道有谁作假。出了点什么事,我们只能集体掉脑袋。”
  迪敏斯特公只笑着没说话。纳特皮斯却渐渐变了脸色。
  “啊……这么说来,是您……”他立刻尴尬的红了脸,然后搓着手指找补,“其实这样也不错。两件事合一块儿办,累是累点儿,以后省劲儿啊。”
  迪敏斯特公显然没有在意他的话,反而转过头去将一直闲极无聊,靠在桌边观察众人的儿子叫了过来。“申图。去把礼物送给歌比亚将军。”
  申图愣了一下,随即面带冷笑的说:
  “您要是这么想讨好那位将军,也该自己去送。”
  “这不叫讨好。这是礼貌。快点去。”
  申图冷哼一声,回到了印有家徽的马车旁。早已经准备妥当的佣人立刻跟着他,将一个被暗绿色天鹅绒布包裹的结结实实的有半人高的椭圆状东西放至到推车里。然后跟在申图的身后一直运送至自助餐桌旁。
  在运送途中,申图不禁回头仔细打量了这个佣人一会儿。
  他与家中的任意一个佣人都很相熟,可这个人的长相他却半点也没印象。再加上这人的头埋得很深,在他的目光下更是越埋越深,让他不禁产生了一些怀疑。
  ——算了。大概又是老头子在哪里挖来的奇怪人才。
  他这么想,放弃了思考。目光还是掠过那辆印家徽的马车。马车上有几个奇怪的箱子,他不记得这些箱子有什么用途。
  “将军。”申图一眼看到了那个正将大半张脸埋进冷鲑肉盆中的歌比亚将军。他今天穿的非常正统,一身笔挺的军服,还点缀着蓝黑色镶金边的勋章。侍从们在他的身后排成一行,全都端着各种各样的肉类佳肴,似乎是等待他清扫完一盘就立刻在餐盘上装上新的食物。事实上整张长桌几乎只被他一个人霸占了。
  “唔……俺——说?母斗……开寺吗(武斗开始了吗)?”说话一点也不清晰。
  申图感觉好像有一小块黏在这人嘴边的大胡子上的鸡肉,在说话间吹到了自己的前额上。他僵硬了脸部肌肉,将那小块食物残渣用袖子擦了下来。
  “这是家父为您从蒙玛带来的烈酒‘黑弹’。听说除了您以外,没有人能受得起这种烈酒,而这又是您最爱的酒种,所以……”
  还没等申图说完,歌比亚已经掀开了酒桶上的暗绿色天鹅绒布。一个熊抱抱起了那酒桶,吓得推着小车的仆人咚一声坐到了地上。申图睁大眼睛,然后无力的叹气,嘴里小声感叹:“我这是做什么呢……”
  “你说啥?”歌比亚一口喝下了三分一桶,大胡子与鬓发之间露出了一点红通通的颧骨。
  申图摇摇头。“没什么。您喜欢就好。”
  忽然对面一阵哗然。所有穿着花花绿绿盛装打扮的人们都像中间的红色长毯车道涌去。不管是穿着华贵长袍的绅士们,还是带绉领穿薄纱连衫裙、头戴装饰羽毛高帽的淑女们,全都一鼓作气涌了上去。
  “来了——!”穿着礼服的媒体记者们更是蜂拥而上。几名动作慢了的女士被他们挤到了一旁。
  “陛下——!请向这里看一眼!”
  “陛下……”
  申图看着这一幕,感觉好像坐在剧院里看喜剧演出一样。
  “谁能在那么久以前,就想到了今天呢。”他喃喃的说,看着几乎被众多花花绿绿的衣服料子掩盖住的,正缓缓驶过车道的金色露天马车,“将军。您相信命运吗?”
  然而歌比亚没有回应他,这位如熊一般健壮的将军抱着那只以他的身材比例看来也不算大的木质酒桶,扑通一声,发出如炮弹般的轰鸣,倒在了地上。
  申图觉得他倒地的时候,地面晃了两晃,他被震得脚离开地面,小小跳跃了一下。
  而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相信。”
  申图看到一个穿着陆军战服的中年人站在他身后,这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面容和蔼。
  “您是?”
  “陆军十九战队……啊,现在已经被升调至瓦伦提卡陆军总部的米凯欧上尉。您前不久已经成为了我的同事了吧?年轻有为令人羡慕啊。”
  这句话申图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他感到耳朵发痛。
  “您想说什么?这是嘲笑吗?”
  “怎么可能?”米凯欧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到了我这个年纪,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了。只是期盼比我运气好的年轻小伙子,有配得上这份运气的能力。”
  申图被他的话压得心情沉重,脸上浮起一丝冷笑。“那您觉得我有吗?”
  “我知道一个人相信您有。所以我也想这么相信。您要知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与其厌恶自己的运气,将自己置于旁人身边,拼命贬低自己,以证明自己没有这份运气也照样拥有足够的实力。这么做不仅幼稚,还浪费资源,我劝您别这么干。”
  申图感到一阵阵的胸闷。“您知道什么?”
  米凯欧从边桌上端起一杯香槟,小小抿了一口。“我年轻的时候身边也有这种人。我那时候还太年轻,有没有才能不知道,但自己认为自己比谁都强。可谁不是呢?同期里面有那么个不管是出身还是实力都好的不得了的家伙,不仅我,同辈里的都多少有点妒忌他。归结他晋升快的原因,不过是有个好父亲。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原封不动的接受了这观点。拼命摆脱自己家庭的影响,只自己一个人冲锋陷阵,谁也不依靠。”
  申图沉默了一会儿,看对方没有继续讲下去,于是生硬的问:“那后来呢?他证明自己了吗?”
  米凯欧和煦的笑了。但申图却觉得一阵心里不舒服,像是被看透了似的。“您说呢?他十几年没有回家,一直到知道家里发生了巨变,父亲被贬到个小镇当公务员,母亲和妹妹离开家去了别处。父亲任职没过几年就得了场感冒,危在旦夕。他匆匆赶过去,也就见了最后一面。他父亲什么也没说,说不出话来了,就看了他最后一眼,咽了气。”
  “……他自己又怎么样了?”
  “接着当兵呗。在部队里混了五十来年。不肯跟母亲家联系,也不屑于讨好长官。同辈里的多少人都晋升加官了,他反而越混越低,还跟长官打过一架。本来性格不错的一个人,变得越来越不讨喜。前不久终于死在战场上了……别人都留了遗书,他一封信都没留。”
  申图开始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故意出来给自己添堵。他现在只感觉喉管堵得厉害,呼吸都不畅快。“您觉得我有可能跟他一样?”
  米凯欧却摇头了。“您可不一样。您是议长家的公子,跟他怎么一样呢?我还记得清楚。他这人也不是个坏人,甚至是个很好的家伙。但就好像自己拼命的要把自己弄坏一样,搞砸了一件事,就觉得后半辈子什么都干不好了。到头来怀着负疚感,一件事都没做完就这么死了。”
  “他是谁?”申图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厌恶这场谈话,但又不希望立刻结束。
  米凯欧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中年男人总是微笑着的带着皱纹的脸,此刻忽然陷入了阴冷的沉默。良久,他才缓缓的说:“一个叫卡曼的低级士官。您大概是没听说了。谁都不记得他了。”说完,那阴郁的表情立刻消散了,仿佛和煦的风吹散了乌云,阳光又洒落在那张亲切的脸上。“您问,相不相信命运?反正我是相信的。您最好也相信——别浪费它。它来之不易。”
  米凯欧轻轻的拍了拍申图的肩,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些只有自己才能走的路啊

  ☆、路途③

  “愿你是希望的象征,
  愿你成为正义之剑。
  对所有在此听到这一宣言的贵族与骑士们宣告,
  你们为莫合特所付出的鲜血与忠诚,
  必将得到荣耀之回报。”
  ——出自“第十一任魔王加冕宣言”。
  被风蚀的城墙铺设了长长的黑色地毯,黄金的长台临危搭架其上,我的每一步颤抖的步伐落在阶梯上都发出细小的震颤声。城墙之后被严谨的戒严,而在我的前方,不仅有围坐成团的贵族,道路向每一个岔道口与主街上延伸而去的,是数也数不尽窜动的人头。
  我知道这些人中有商会的富商;有公立学院的教师;有经营餐饮店面的小铺老板;更有为大公司打工的上班族……然而在这个共同的休假日,他们一同涌上了这条街,只是为了这一天。我不知道这一天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或许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或许只是跟风而来,他们对此刻的期望也许只是可以一睹我即将戴上头顶的小小王冠——可这顶王冠又是多么沉重啊。
  强烈刺眼的日光照射下,我几乎抬不起头的攀上了台阶。这段台阶近乎无穷,在爬上长台时,我的膝盖有些发抖。
  两旁的侍卫保持着挺立望天的军姿。
  人们嗡嗡私语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城市像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洋。
  “事到如今不要说紧张的上不了台。”
  我回想起卡佳的话。当时凭着一时的意气,我做出了绝对没有问题的保障。然而在这些汇集成了人的海洋,其间不时爆发出高声的叫嚷与笑闹的人群上方,我的心颤抖的比我的腿更加厉害。
  更何况我身上还裹挟着长度有十六尺长的黑色绣金长袍,压在身上足有十五磅之重。
  “苏尔。加油!”临出发前,塔莎在游行马车旁对我这么小声鼓励。
  伊难卢卡也默默的对我点头。
  我小声的问:“史蒂芬恩还没回来吗?他不是说要赶上我的加冕仪式吗?”
  “这世界上有的是比庆典重要得多的东西。你尽自己的力去表演就行了。”卡佳不耐烦的催促我上了马车。
  阳光照耀了金色长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喝彩。我紧张的双手握紧,掌心不停的出汗。
  长方形金台的东南侧角落站着一位老人。这位老人我曾提前见过一面,他曾是继卡佳之前担任内阁总理大臣的,连任两代魔王心腹的重要人物。
  虽然不知道他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华正茂、气派非凡,此刻的他看上去像是一个萎缩了的矮小老人。背脊弯的可怕,像是时刻都在躬身行礼。他对着我,满面笑容,那笑脸像是褶皱了的残花。手里的金色托盘托着那顶传说中有近五磅重的王冠。
  黑色的王冠上,拇指大小的闪亮的红色宝石闪烁出慑人的光芒。像是王冠顶上燃烧起了一丛小小的火焰,火焰的正中心是永恒的象征。是一只眺望远方的眼睛。
  “自己戴到头上。别摔跤,也别缩脖子。这很重要。”
  卡佳以教训的口吻不断地提醒我。在莲夫人的培训下,我曾无数次托着重物走过通向廊台的楼梯。
  我双手从宽大的不见头的长袖中伸出,颤悠悠的托住了那只象征着皇权的王冠。
  远处的人群中正爆发出一阵阵的尖叫,我知道他们或许正在伸长脖子企图看的更多。
  我深吸一口气,将王冠一鼓作气戴到了自己的头上。沉重的压力自上而下压迫着我的脖颈,不知道王冠是否真的很美,但我的脖子恐怕不到一会儿就要断掉了。
  城市内蜂拥的观众们开始尖叫喝彩。我清楚的看到一个手艺人将帽子掷到了空中,还有不少人有样学样。
  孩子们爬到了屋顶上对着我的方向欢呼。
  像是观看了一场盛大的演出。
  “别出洋相。你是上面唯一的演员。他们喜欢看庆典,更喜欢看人出洋相和热闹。”
  我谨记卡佳的忠告。更加小心的接过了权杖。
  这只权杖长得如此眼熟。我端详了它一会儿,才联想到第一张塔罗牌中带着三重皇冠,手执权杖的女王图样。
  我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远远的东南方的天空飘来了几缕极细的如薄雾般的白色云朵。
  ——这云朵之上是否也有着命运的巨轮?
  运转的命运之轮下面,是数不尽的属于这个国家的人民。
  我紧紧抓着权杖,坐在了高高的王位上。
  人们兴奋的忘乎所以,高声的喧闹着。
  我倚靠在丝毫称不上舒适的硬邦邦的座椅靠背上,脑子里清晰的呈现出了那张坐在王座上抱着权杖,神态自如的女王像。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看到了今天的景象吧。
  “从今天起。你就是女王了。”
  我的耳边像是有谁这样以轻缓的语气说了一句。
  我抬起头努力的看向更远的地平线。那里仍旧攒动着人头。
  太阳于高处俯瞰着我们。如果这里所有的人对于它来讲都是蚂蚁的话,我也是它眼中的蚁后。
  就这样——这个国家自此以后的所有,都无不和我相关。
  走下旧城墙,我看到了正在等待我启程的塔莎和伊难卢卡,但却少了一个人。
  “卡佳呢?”
  “米耶莱普兰德阁下的话,刚刚忽然有事离开了。”塔莎回答。因为庆典的缘故,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溢满了快乐的情绪。
  “哦。”我感到一阵不安。伊难卢卡静静的盯着我,拉开了马车的车门。
  我忽然想到接下来的武斗大会。
  “伊难,你接下来就要去会场了吧?”伊难卢卡点点头,我低声说,“加油。快点回来。”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到心里发慌。这似乎和刚刚完成的仪式有关,在这汹涌的人流中,有某些特别的气氛在。曾经作为战士的我对这点非常敏感,我相信伊难卢卡也有体会。
  果然他凝重的点点头,关闭了车门。塔莎翻身上了一匹马,走在我的车厢旁边。
  这一次和之前的游行没有太多区别,只不过目的地是武斗的竞技会场而已。大量警戒的宪兵跑在前面,我的马车每经过一条街,都会有人们在设有路障的街道两旁大声呼唤。
  他们没有任何意图,只是高声叫着“魔王陛下”,然后向着我的车子撒香芥花瓣。有些人在大白天的已经醉得半死,躺在路边。节日的气氛似乎本身就相当醉人,每个人的脸和脖子都红了。
  塔莎忽然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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