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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所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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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过闹市,开到荒僻的工业区,她甚至能感觉到温阳皱了皱眉,因为这样平稳的路他也开得不好。工业区总是太过齐整,而又太大,更显得人迹罕至。他也许在奇怪她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上班,未免太冷清了些。她笑了笑,说:“下次还是不用送了,我一个人,习惯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习惯一个人的。”
他的话似乎有让时光倒流的作用,过往瞬间扑面而来,那些甜蜜的,酸涩的往事,印证了她与李蕴一起走过的时光,从前的她,的确不是一个人。
“可是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这样才更能明白自己,你说对吗?”
“你是在说,人一定要为自己活着吗?”
“不知道,不过没有自我,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她似乎深有体会,但也没有料到,随便的几句话竟然上升到了聊人生的高度。温阳也没有再接话,好像他能了解她的感受似的。她又一次为这种气氛觉得尴尬,只好在脑子里面搜寻着话题。
“到现在我还在怀疑那时候你送那本《围城》给我是什么意思。”她苦笑,她和李蕴,终于也和方鸿渐跟孙柔嘉一样被生活琐事打败了,也不对,在那里面,她应该是唐晓芙,即使是唐晓芙,不也一样地分开了?
“那只是一本书。”
“不是常说,艺术源于生活?”
“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她怎么能将错误归咎于一本书呢。
“哎,我到了。”她有些感谢上班的工厂就立在这里。
温阳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她望着他笑。
他也笑了,仿佛刚才的对话他们一直都聊得这样好。
董纤伸出右手去开门,这才发现打不开,她有些窘,她第一次坐别人的私家车,连开门都不会。
车子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温阳说:“好了。”
她再去开门的时候,门就应声开了,她窘笑着说“拜拜”然后走下车关了车门。她往回走了几步,却听到有人叫她“纤儿”。
她又回头往车子那边走去,她翘首往车子里一看,人都没了。
原来温阳从那边下了车。他手里拿了那本《栀韵》递给她,说:“你忘了这个。”
她接过了对着他笑了一笑,顿了几秒,她问他:“刚才你叫我什么?”
温阳低下头去,“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她还是笑着说:“不行。”
他沉默。
她说:“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像我朋友一样叫我‘纤纤’,当然了,如果你叫我‘纤姐姐’,我会很开心。”
“‘纤姐姐’?我就比你小了一岁。”他抬起头来有点不可思议地红了脸。
“小一岁也是小啊。”
“那我还是叫你董纤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分手啊
看完了那封来自读者的信,董纤的心情变好了一些。写信的这个人应该要算她的第一个粉丝了吧。晚上秦苏苏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得到秦苏苏的鼓励,在她为了这一点点小事沾沾自喜的时候,秦苏苏却给了她另一个重磅消息。
“纤儿,我跟林安今年年底要结婚了,你要来啊。”
“啊?真的!”
“还有啊,我们是奉子成婚,我连研也不能继续读了。”
“啊?!”
“真的,纤儿,我不是开玩笑的。”
“一给我打电话就扔下这样两个重磅炸弹,你觉得合适么?”
“是不太合适,但是毕竟年轻,没有什么经验,谁知道会弄成这样呢。”
“哈哈,你们到底还是不够单纯啊。”董纤笑说。
“我家里硬是不让我打掉呀,说是影响身体,再说,他们居然现在就想抱孙子了,这不没办法嘛。”
“这是喜事啊,恭喜恭喜你们啊,终于修成正果了。”
“哈哈,早晚的事。这下好了,我爸妈去年让我考的教师资格证派上用场了。纤儿,我真是想不到我还是避免不了要当个老师。”
“当老师不错啊,苏苏,你当老师应该非常合适,你那么会说。”
“唉——”
“对了,小孩多久啦?”
“一个多月吧。”
“真好,我突然就晋升为阿——姨了,哈哈,叫自己阿姨真的还蛮奇怪的。”
“有个小东西突然叫自己‘妈’不更奇怪!”
“当初你妈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妈才是呢。”
两人又在电话里面哈哈笑了,笑了良久,秦苏苏说:“纤儿,我结婚的时候你能不能带李蕴一起来?”
“……”她太久太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了。那时候她以为,她会和李蕴一起去见证每一个朋友的幸福时刻,可是现在,她却有些犹疑。
“我想请你们做伴娘伴郎。”
“我还和他没有联系过……”
“啊?那我请温阳做伴郎了啊——”
“不要吧!”
“那就李蕴吧!定啦定了啊!”
还没等她回嘴,电话就挂掉了。秦苏苏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却留给她这样一个难题。她不能避免地想起了李蕴。李蕴,李蕴——这两个在她心里最缠绵的字。她靠在窗边看月亮,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这个城市里一起看的那个月亮。月亮仍旧是这个月亮,她凝神注视,那么他呢?他也在看吗?他看到这个月亮的时候,是不是会有一分时刻是想起她的?
她的手机就握在手上,一年多了,她还是能非常流利地摁出他的电话号码。她无所顾忌地拨出去了,电话接通了。
咚——咚——咚——咚,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才响了四下,他就接听了,“喂,你好?”
这就是她熟悉的声音,却用着很生疏的语调。假如他们变成了很远的人,这种语调大概会让她如坠冰窖吧。
“喂,在吗?”
她差点就要出声了,可是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已经哽咽。
“喂?喂?”
她连手心都汗湿了。
过了几秒,电话挂断了。她抓着手机愣了好久,才觉得恍然若失。他大概并没有在看月亮吧。
虽然这样的夜晚难以入眠,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在知道了她的住址之后,除了上班的那几天,休假的时候温阳总是来这里找她,她有时候总有借口推脱,却拗不过温阳的耐心等候。日子久了,放假就要出去似乎变成了一种习惯。温阳每一个星期都会换一个本地的小景点带她去游玩,她喜欢青山绿水,温阳大概也一样吧,他总是用手机拍了又拍。她有时候会凑过头去,看刚刚他拍的风景,有很多都拍得不错,她笑着调侃他,“我猜你以后是不是要做一个摄影师啊,风景都拍得这么脱俗。”
温阳一脸牛气,“也不看看是什么人。”
她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臭美了?不就随便夸了你一句嘛。”
温阳笑笑地没有说话。她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是说,也不看看拍的是什么人。他已经存了很多照片,里面有她很多的背影,有她不经意抬头闭上眼呼吸新鲜空气时的样子,有她拂去树叶上水滴时的无聊,有她爬山爬得累了,天不管地不管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疲累,也有她什么都不再想了,对着空气笑得很开心的样子——那是他最喜欢的样子。为了拍这些照片,他用了很多风景照作掩护,丢在空间里,厚厚的一叠,她有时候想要,就转了几张。有她的那一叠,成了秘密相册,密码是DONGXIAN。
这些她都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在他面前她才能表现得那么自然。他深知这个道理,深知。她说他们是朋友,他们就是朋友。
她回过头来叫他:“哎,大摄影师,这边风景不错哦,快来拍几张。”
他听话地跑过去,对着远处的风景嚓嚓了几下。
过完了上午,他们仍旧像往常的周六一样,下午打算去看电影喝咖啡消磨时光。在一周里,周六突然就成了董纤最喜欢的日子,不用上班,也可以不用写字,只是坐车,只是走路,看看绿水青山,忽然间就觉得那些忧愁都是微不足道的,世界依然这样美好。
其实董纤有些抗拒和温阳一起去看电影,大概因为看电影这一件事是情侣最适合做的。就像那时候的她与李蕴,两个人手牵着手去看电影,她不爱爆米花,但是李蕴很爱可乐,那时候的李蕴总是一手拿着可乐,一手牵着她走过开着灯晃眼的放映厅阶梯,等到要松开她的手去掰座位的时候,李蕴发表他的感叹,他说他真幸福,两只手里握着的都是他喜欢的东西。
她听了,欢喜是忍不住的,但是她还是不满意地撅了撅嘴,说,“你才是东西呢。”
电影院里有她甜蜜的回忆,属于她与李蕴两个人的。她不忍带另外一个人来破坏它。
可她真的不是决绝的人,每当温阳握着手里的电影票向她笑着介绍这个电影有多好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一软,她不能让这个男孩子脸上的笑蒙上一层阴霾,他的笑与董翔的笑有些相像,虽然她自己不是一个好姐姐,但温阳却与董翔一样,是一个好男孩。
在温阳第一次递给她电影票的时候,她摇了很久的头,最后她说:“你叫我纤姐姐,我就跟你去。”
温阳拗不过她,只好低着头,如蚊子般闷闷地叫了一声“纤姐姐。”
她笑得很甜,是占了便宜的那种,她满意地“哎”了一声。后来每次来电影院,她总是要温阳这样叫她,不仅光为了占便宜,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弄乱了温阳本该在的位置。
到了电影院,这次已经不需她提醒,温阳就主动地叫她,“纤姐姐,你要不要先去上个厕所?这个电影有将近两个小时呢。”
她思索了一下,觉得去一下也好。于是温阳递给她一张票。由于厕所设在放映厅与放映厅之间某一处,所以要先把票压在检票员那里。她接过温阳的票走到检票员那里递给了她,然后就进去影院了,直走直走,再向左转一个弯,再走几步,就到了。厕所里如常地在排队,或许是电影院总是与青春相关联,她在这里碰到的女孩一个一个都青春靓丽,她不由得侧过头去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幸而还不算不太差的。人群又向里面挤了挤,她也跟着向前了一两步。
虽然渐入冬季,但影院里似乎开着空调,加上人又多,她穿了两个比较厚的毛衣,这时候才发觉有些多余,只好强忍住脱掉一个的冲动,因为怕等下上厕所不方便。这时她旁边的门突然间开了,从里走出一个可爱俏皮的身影,粉红色薄的毛衣,学院风深蓝色百褶短裙,长筒袜搭配黑色平跟靴,更加衬出她面若桃花的好脸色。她觉得这个女生今天的打扮不多不少正合适,哪里像她,傻傻的穿两个厚毛衣热死了。她来不及多想,马上就走进了刚刚腾出来的厕所,上完之后,她洗了手轻轻撩了一下额前的发,她呼了一口气,望向门外,一个熟悉的侧脸就这样从右至左飘过她眼前。
最近的时候,他们大概只有两米的距离。
她呆在原地,追随着那个侧脸的方向。那个穿粉色毛衣的女孩子原来是在等他的,她亲热地跳过去挽着他的手臂叫他“蕴哥哥!”
蕴哥哥,她叫他蕴哥哥。就像《射雕》里面黄蓉叫她的靖哥哥一样。
李蕴叫她不要猴子似的缠在他身上。她那么听话,马上就正经走路了。
董纤从来没有想过相逢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她好像太过自信了,自信到以为只要她自己不变,其他人就应该跟她一样不变。可是,她忘了,时光总是有一种物是人非的作用,她与李蕴,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分开的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呢?回忆吗?他带了另外一个女孩子来过去他们常来的电影院,她连回忆里的永恒都得不到了。
她自己也做得不好,她不是也跟了温阳来这里吗。
她就这样望着那两个背影拐入过道里不见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想起来要追过去,穿过涌进放映厅里的人群,她已经泪流满面。电梯口里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他,她跑到楼梯口,一级一级的楼梯那样长,连布鞋都不够轻快,跑出了楼梯口,她只能沿着自己进来的路跑过去,她跑过停车场,跑过人行道,跑到斑马线,直至汽车的喇叭声让她停下来,她这才茫然四顾地蹲下身来抱着自己,嘴里喃喃念着:“李蕴…李蕴…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要分手啊…”
泪水没有节制地掉落在她的双臂上,原来她对于这个城市还是一点都不熟悉,李蕴去了哪里,她依然找不到方向。
绿灯早就过了,喇叭声又响了起来。温阳跑过来拉她的手,她只好如一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牵着走回去。他们坐回车上,很久了,都没有一个人说话。温阳开了引擎,车子转了大半个圈汇入了车流里。天气不够好,在车里更显得外面阴沉沉的,他开了一点窗户,风灌进来,把她脸上的泪冷却了,滴在她的手上,凉凉的。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不该无所顾忌地流泪,尤其是在朋友面前,她害怕他们的不知所措,更害怕自己的不可收拾。她只好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似乎这样,眼泪也能倒退回去。车子开过了闹市区,她平复了一些。她努力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害你电影都没看成。”她的嗓子还是有些微的颤音。
“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的,这又没什么。”
她又用力笑了笑。
“你是在找他吗?”他沉默了很久,还是问了。
连他也看见他了,这真的不是幻觉,他真的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了。
“谁啊?”她宁愿选择装傻。
“……你知道的。”
“是。”既然装傻不成功,那就承认好了。
她的回答过于果断简短,他听了反而倒不知怎么安慰了。
“要我帮忙吗?”他试探性地问。
“不用了。”她并不是找不到他,她在乎的,是以怎样的自己去找他。
“哦。”温阳显然有些失望,虽然他明明知道她从来不肯麻烦别人,但现在他却忍不住想,她在他面前也是这样的吗?一定不是的,她今天才不过看见了他一眼,就失控成了这个样子,以往不管投稿杳无音信多少次,她都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他不是李蕴,这是件很遗憾的事。
他伸手去开音乐,电台里唱着伤感的情歌,他换了一频又一频,终于有一首欢快一点的了,他把手又缩回来放回方向盘上。
她安静地听那首欢快的歌,听了好久,她说:“温阳,我好喜欢你的名字。”
“是吗?”
“在别人悲伤的时候放欢快的歌,真的像温暖的阳光一样。”
“也许有人觉得那是往伤口上撒盐呢。”
“呵呵。”
“……”
“以后要是谁嫁给你,一定会很开心。”
“你会不会考虑看看。”
“我就不行了,我,老了。”
“呵呵。”
他没有再问,才不过二十多岁,怎么会老了呢。他终于还是隐涩的问出了那个问题,结局如他预料的一样。也许他不该追她追得那么紧,但也许是她故意提示要他问这个问题好让他死心,还有什么也许呢,都不重要了,他也该一个人静一静了。
到了工厂,她向他说:“我先回去了。”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开了车门往前走。她如以往一样地一直向前走并没有回头,虽然他如此期待有一次她能主动回头对着他微笑,但她没有,一次也没有。他仿佛一个站在石头面前表演的小丑,任他怎么穷尽心力,那块石头始终都不为所动。这个小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小丑?
他望着她没入门后,才徐徐发动了车子。他妈妈打电话来约他吃晚饭。他的脾气突然涌了上来,“妈,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叫我‘阳阳’了,我都这么大了,还有,不要老想着给我安排那些千金小姐一起吃晚饭好吗?我真的没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里的围巾
秦苏苏的婚期排在农历的十二月初,所以农历的十一月是秦苏苏最忙的时候,在她与林安在双方父母间疲于奔命的时候,拍婚纱照和选婚纱突然间就成了相对自由的两件事。周六这天他们拍完了婚纱照已经一身疲累了,秦苏苏对于婚纱照套餐里送的那件婚纱不满意,于是她打电话给董纤让她明天陪着她一起去选婚纱。
董纤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去过了,自上一次偶然遇见了李蕴之后,温阳也没有再来等她,这是她预料到的结果,所以也不觉得奇怪。接到秦苏苏的电话,她当然答应了。秦苏苏说她想要她陪着她去选婚纱,朋友不在这个时候出现,那要什么时候才出现呢。
她自己其实也有些闷,长久的寂寞总是找不到出口。周日那天她起得很早,冬天来了,她穿了比较厚的衣服,还特意搭了一双短靴,她难得这样打扮自己,她望了望镜子里的那个人,脖子那里空落落的,总显得缺了点什么。她从衣柜里扯了一条丝巾用来系上,这样才显得刚刚好。丝巾是米白色的,这让她想起了大学时候她织的情侣围巾,单调的白色,单调的花纹,那时候的李蕴冬天的时候就系着,丝毫没有别的男生系起来的那种别扭。李蕴的生日在冬季,那是她大一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她送的唯一的生日礼物。
她看了看日历,李蕴的生日又快要到了,她已经有一年没有跟他一起过生日了。这让她有些恍惚,才不过一年多而已,他身边就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她仍旧走到路上去坐公交,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秦苏苏说的婚纱店,她进去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秦苏苏的身影,接着有一个很青涩的小伙子问她是来找谁的。她说:“秦苏苏。”
小伙子说:“这里没有秦苏苏啊。”
她笑着跟他说:“可能她还没来吧,她是来买婚纱的。”
小伙子哦了一句,然后招呼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
婚纱店里的顾客都是一对一对的,有些是在选照片,有些是听业务员在安排拍婚纱的行程,像她这样悠闲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瞟了瞟摆出来的婚纱,暗沉沉的白色,和新人脸上喜悦的神色有一种奇异的冲突。她凝神注视那一对一对的新人,他们之间的低眉细语,呢喃娇嗔本来是很平常的,但她看来却觉得很温馨,她不禁想起她的过去,她与李蕴在别人的眼里是不是也这样?
看得久了,她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从包里面翻出手机来打电话。秦苏苏在电话里的声音是很急促的,似乎在挤公交,她说:“纤儿,再等我一下,我就到了。”
她挂完电话,只好望着窗外的街道。外面似乎刮了一阵风,树上的很多叶子簌簌地跌下来,绕了好几个圈。路过的人也穿得全副武装,一副森严戒备的样子,好像一到冬天,整个世界里的东西全是冰冷的。她黯然地数着路过的行人,到第五十八个的时候,秦苏苏才从人群里面冒出来。
秦苏苏的眼睛很好,一进门就看到了她,“纤儿,我来了,等了很久了吗?”
她站起身来笑着摇摇头,说:“没多久。”
秦苏苏稍微放了放心,“没多久就好,我也没想到今天这么堵车,这几天好累,睡得太晚了。”
董纤垂下眼去瞄了一下她的肚子,四个月了,还是不太现形。她问:“林安放心你一个人来啊?”
“是我不想他跟着,前一阵子每天跟着他跑,烦都烦死了,现在你总是要比他顺眼好多。”
“这是说的什么话。”她觉得她的话不对,拿人来比较就是不对的。
“哈哈,我开玩笑的啦。”
她也笑了笑,秦苏苏拉着她的手去看婚纱。那个小伙子又靠了过来,说:“现在店里的婚纱都在这里了,你们可以看看租哪一件。”
“不是说会有新的来吗?”秦苏苏环顾四周,又问,“娟娟今天没来吗?”
“娟姐啊,她今天休假了。您是她的顾客是吧。”
“嗯,不过她今天没来就算了,我改天再来吧。”
秦苏苏拉了董纤的手想走,另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却突然窜到了她们面前,说:“苏苏是吧,现在店里还有两套新的婚纱,还没挂出来,你们要不要试试?”
秦苏苏望着董纤眼珠子一转,马上就笑了,说:“好。”
两件婚纱都是裹胸形式的,没有肩带,腰那里势必要裹得很紧,不是很适合孕妇穿着。秦苏苏两件都试了,却都觉得不满意。她们两个只好说麻烦了,就走出店里。秦苏苏又用手机翻了地图,找到了另一个大一点的婚纱店面。
她们两个又坐了公交往那边走,一边坐车一边聊。两人也有很久没有见面了,见了面自然有很多话说。秦苏苏一路都在向董纤倾诉她与林安之间发生的一些微妙的变化,当然还有相处过程中的一些小幸福,这让董纤有些诧异,秦苏苏从前一向都不这么小女人的,那时候的自己还总是被她奚落成小女人呢。
“你现在叽叽喳喳的,完全就是一个小女人嘛。”
秦苏苏竟然都没有辩驳她,“我发现小女人也有小女人的好处。”
“啧啧啧……”董纤看着她脸上的笑,说:“我猜是怀孕让你身体里的雌性激素打败了雄性激素吧。”
“哈哈,完全有可能。”
董纤闷着笑了很久,然后又听见秦苏苏问她,“你搞定李蕴了没啊?”
她的笑容持续不下去了,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怎么呢?你是没找他吗?”
她将那天的经过简短地告诉了她,最后才有些黯然地说:“他应该是有新的女朋友了。”
秦苏苏沉默良久,说:“纤儿,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你都没有当面问过他,或许他们只是朋友呢。”
“如果我去挽温阳的手边走边笑,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只是朋友?”
“……”
沉默又来了,董纤觉得李蕴这个话题在别人面前很沉重,于是勉强笑了笑,说:“不聊这个了,说说别的。”
其实除了聊爱情,就只有工作可以聊了。秦苏苏休学在家养胎,暂时没有工作。而董纤的工作不痛不痒的,只有投稿的事可以聊,可是每次都石沉大海,聊起这个来总是有颓丧的感觉,所以两人都干脆不聊了。秦苏苏跟她商量等下去哪里吃午饭,说到吃的,秦苏苏显得很嘴馋。董纤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你最大。”
秦苏苏会意地傻傻笑了。两人下了公交车,转了两个路口,婚纱店就摆在眼前了。
秦苏苏看中模特身上一款五分袖的婚纱,由于现在已是冬季,店员也极力推荐这一款。秦苏苏走到试衣间换上了出来,董纤看到她竟然眼前一亮。原来女人只要穿上婚纱就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合适的剪裁把秦苏苏完美的上身凸显了出来,蓬蓬裙在腰际上方就伸展开了,遮住了她微微变大的肚子,加上她甜美的脸型和那一头栗色的长鬈发,还没有任何粉饰就已经有了公主般的气质。
店员在帮她稍微整理之余不禁连声赞好,秦苏苏自己也很满意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董纤在一旁看着她笑着。秦苏苏照完了转过头来问她:“怎么样?”
她由衷地说:“好看得不得了。”
秦苏苏满意地回过头去又照了起来,嘴里还念着:“是不是真的啊。”
她郑重地点了头又点头,说:“真的呢。”
尽管如此,秦苏苏还是穿着那套婚纱在店里左转右转,想要再找一件别的来试试,如此反复了三次,始终还是第一次试的那套好。董纤在旁边说:“第一眼看上的,总是最好的。”
“总要比较比较,才知道哪件是最好的。”
秦苏苏把最后试的那套婚纱放回原地,就在挂婚纱旁边的格子里有很多彩色的裙子,她看到一件浅绿色的长裙,突然叫了董纤来看。
董纤慢吞吞地走过来,说:“看什么啊。”
秦苏苏伸手把那条裙子取了下来塞给她,“你去试试看,这条伴娘裙。”
“不用了吧,这么冷。”
“我都试了三次了,你试一下有什么关系。”
董纤怕自己的懒会让这个孕妇不高兴,于是只好捧着那条裙子去试衣间试。婚纱店里虽然开了空调,但是脱光了衣服之后她还是冷得发抖,她赶紧把那条裙子套上来走了出去。
她看着镜子里身穿长裙的自己,浅绿色竟然衬得她的肤色很白皙,吊带的样式,锁骨那里有几分‘性感的清纯’。为了抵抗毛衣上的静电,她把头发扎了起来放在脑后,刚才脱衣服的时候弄得有些乱了。秦苏苏过来摘掉了她的发圈,直发流泻下来垂在胸前,被发圈箍过的地方有些折痕,但一会儿就不见了。垂下来的头发把她脸上的婴儿肥遮住了,显得眼睛更大了一些,她一眨眼睛,睫毛就跟齐刘海打着架,因而眼眶里总水汪汪的。
秦苏苏围着她左转右转,口里啧啧有声,“我现在总算明白别人说的‘年轻就是本钱’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地望着她,秦苏苏继续说:“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啊。”
董纤受不了她这么文绉绉的,便做了一个要呕的姿势,然后笑了。
秦苏苏说,“就穿着这件衣服到李蕴面前晃一晃,说不定他就回到你身边来了。”
她随手掀了一下裙摆,说:“我觉得也是。”
这下换秦苏苏受不了了,她也呕了一下,说:“纤儿,要不要这么臭美啊。”
两人都笑了,店员也望着她们笑,整个店里有种其乐融融的气氛。秦苏苏很爽快地付了婚纱的钱。轮到了那件伴娘裙,董纤还是识趣地摇了摇头,十二月的天气穿那个太冷了,而且价格也不便宜,所以她不愿意让秦苏苏破费。
出了店门,她们走到一家大学时常来的酸辣粉店。董纤说:“现在怀孕了吃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什么好不好的,老娘就是因为怀孕太久没吃了,所以今天一定要去吃!”
董纤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跟着她进去了。酸辣粉还是那个味道,和大学时候没有两样。吃完了出来,她们也和大学时候一样地手牵着手了。
逛了大半天,似乎也该回去了。秦苏苏说:“出来太久了,我怕他们担心。”
董纤很理解地点了点头。两人就牵着手往车站走去,路程不是太远。路过一个精品店,秦苏苏满心欢喜地扯了董纤进去看。秦苏苏看中一对影片里的玩偶,董纤将它们买了下来,她说:“你都要结婚了,我还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这个就当新婚礼物好了。”
秦苏苏一阵感动,“纤儿,你真好。”说完了,却又被一个新鲜的灯具吸引住了,董纤懒得尾随她去了,就站在门口的区域等着她。
精品店的门口挂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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