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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剑狂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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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任飘伶的人影消失于门外时,中年人才倒了下去,这时他咽喉的血已开始凝固。
三
中午。
小饭铺里充满了猪油炒菜的香气,苦力车夫身上的汗臭,和烈酒辣椒大葱大蒜混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味道。
任飘伶喜欢这种味道。
他喜欢高山上那种飘浮在白云和冷风中的木叶清香,可是他也喜欢这种味道。
他喜欢高贵优雅的名人侠士,可是他也喜欢这些流着汗用大饼卷大葱就着蒜头吃肥肉喝劣酒的人。
他喜欢人,可是他要杀人。
他并不喜欢杀人,可是他要杀人。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使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任飘伶一进入小饭铺,就知道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了。
三个身材很瘦小的中年人坐在靠门的左边,他们背对着任飘伶,可是一旦有行动的话第一个冲到任飘伶坐的地方的人,一定是这三个瘦小的人。
在任飘伶的正对面,坐着一对看起来好像是夫妻的人,做丈夫的仿佛对妻子很体贴,不时的替她挟菜倒茶,任飘伶却知道这双手杀起人来,也好像挟菜般的轻松。
坐在柜台里,仿佛已睡着了的掌柜,说不定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大刀,正等着刺杀任飘伶的最佳时机。
这些人看起来跟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任飘伶却绝对相信他们都是杀人于瞬间的好手。
用这么多高手来盯着他,载思也未免太看重他了。
任飘伶慢慢的吃着一碗拌着猪油的白饭,心里觉得很愉快。
因为他知道载思和皇甫擎天一定会怀疑他、谈论他、猜测他来这里为了什么?
是为了今天下午的大典?
或是还有别的事?也许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
“可是载思这次错了。”任飘伶在心里微笑:“他派人来盯着我,实在是浪费了人力。”
四
大院里的人声和笑声,随着寒风从窗缝里窜了进来。
皇甫擎天知道他请来观礼的佳宾和他没有请的人都已经来了不少。
他也知道每个人都在等着他露面,等着看他。
但是他却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有动,甚至连他的妻子进来时他都没有动。
他烦透了。
开大典、接圣旨、大张筵席、接见宾客,对所有的这些事他都觉得烦透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喝杯酒。
水柔怡了解他的想法。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皇甫擎天,他们结合已经有二十年,已经有了一个十九岁的大儿子,和一个十七的小儿子。
她是来催他快点出去的。
可是她悄悄的推门进来,又悄悄的掩门出去,并没有惊动他。
出去的时候,她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皇甫擎天又喝了一杯酒。
这已经不是第一杯了,是第三十一杯。
他喝的不是载思喝的那种波斯葡萄酒,他喝的是烧刀子,虽然无色无味,喝下去时肚子里却好像有火焰在燃烧。
他又倒了一杯酒,却没有把这杯酒喝下。
门又悄悄的推开了,这次进来的不是水柔怡,是载思。
皇甫擎天垂下手来,把这杯还没有喝的酒放到茶几上,看着站在门口的阴影中的载思。
“我是不是已经应该出去了?”
“是的。”
就在皇甫擎天踏出房门的同时,有三匹快马已然进入了济南府。
两位武官护送着一位“公公”。
三个人三匹马一入城,立刻有九个人迎了上去,九个载思派出来迎接钦差大人的侍卫。
三个人很快的就被迎进南王府。
当然三个“大红包”也早已塞进了这三位大人的口袋里。
五
这时,五年一次所选出来的花魁,已坐上了花轿,己从醉柳阁出发,已在大街上游行。
鞭炮震天,人潮喧哗。
大街上挤满了争看花魁的人们。
六
刚放下饭碗,任飘伶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很难看。他忽然想到载思为什么要派这些好手来盯着他。
载思派这些人来这里,并不是要他们来杀任飘伶,而是他们来送死。
要他们来让任飘伶杀。
任飘伶刚想将这可怕的想法告诉他们时,已来不及了,这时他们发动任务的暗号,显然已响起了。
第一个冲到任飘伶身旁的人,果然是那三位瘦小的年轻人。
任飘伶刚避开第一次的攻击时,正对面的那对夫妻一双鸳鸯刀已如轮圈般的划向任飘伶。
虽然是白天,大院里却仍然灯火辉煌,人声喧哗。
大府里的人也有不少,当然都是些名人、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的名人。
除了这些名人外,还有一些穿一色青缎面的羊皮卦的壮汉在接待宾客,每个人的动作都很矫健敏捷,每个人的眼睛都很亮,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件不该发生的小事。
人声忽然安静下来。
总管南七省,当今武林中的第一强人,南郡王皇甫擎天终于出来了。
皇甫擎天出现的时候,穿一身以黑白两色为主,经过特别设计和精心裁剪的衣裳,使得他的身材看起来更威武高大,也使得他年纪看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轻得多。
他用明朗诚恳的态度招呼宾客,还特地走到府前的石阶上,向院子里的人群挥手。
一声轻雷,乌云间忽然有雨点落下。
想来杀人的人,如今都已躺下了,不想杀人的人,却已成了刽子手。
六个人,六个江湖上顶尖的杀人好手,他们杀人往往都在于瞬间,被杀也是一刹那间的事。
他们的鲜血也是红的,就跟那些靠苦力而活的人的血一样红。
鲜血满地,尚未凝固。
任飘伶就站在鲜血中,小饭铺里已不见往昔的热闹,现在它已充满了阴森、恐怖、死亡的气息。
他的目光透过雨帘而落在远方的一朵乌云上,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没有杀人后的沮丧,或是欢愉。
又是一声轻雷,雨点己逐渐大了。
任飘伶走出小饭铺,走入雨中,走人一片苍茫中,走人天地织成的一片虚无里。
七
大厅中央的大案上,两根巨大的红烛己燃起。
皇甫擎天己经跪在案前一团铺着虎皮的圆团上,宣旨的公公已经站在皇甫擎天的面前。
大典己将开始。
载思安排在人群中的好手,每个人的手都己伸入怀里。
怀里藏着的,当然是致命的武器。
现在只要有人一有动作,这些人的手都必将在刹那间把一件武器从怀里伸出来,在刹那间把他们格杀于大厅前。
载思所提心的三个人,一个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任飘伶在小饭铺,那位好客的白少羽白先生当然还待在醉柳阁。
钟毁灭那位可怕的手下胖妞,根本就看不见人影,更别说九天鬼帝了。
眼看着大典己将进行,只要公公宣完圣旨,事情就比较好办些。
“皇甫擎天。”公公的声音嘹亮。
“在。”
“接旨。”
“谢公公。”
“宣——”
公公刚开口读第一个字时,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就宛如烧焦的木炭般黑色,然后他的人就倒了下去。
载思的笑容就随着倒下的公公而忽然冻结,就像是一张手工极拙劣的面具般冻结在他脸上。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和行动仿佛也全都被冻结,可是在一瞬间之后,就忽然骚动沸腾了起来,使得大厅上变得就像是火炉上一锅刚煮滚的热粥。
唯一能够保持冷静的一个人就是皇甫擎天。
公公一躺下,他就看见公公背上插着两根细小的箭,流出来的血也跟他的脸色一样灰黑。
这两根细小的剑显然沾有剧毒。
大案上的两根巨大红烛己从中央断烈,露出银白色的铁盒子。
这两根细小的箭,原来是从藏在红烛里的铁盒子发出的。
大厅里一片混乱,侍卫们正加紧的维持状况。
九天鬼帝的报复终于来了。
载思凝视着皇甫擎天。
皇甫擎天却在盯着巨大红烛,然后苦笑一下,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他还是这么胆小,都二十年了,居然还不好意思露面。”
第三章 雨的洗礼
一
云在天空游荡,它从远方飘来,又飘向远方。
从来没有人知道云的故乡在哪里?
云的归处是何方?
这就是藏花喜欢云的原因。她现在就躺在绿草上,凝视着天空的云彩。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元宵节,是她这种年纪欢愉的节日,可是她却宁愿独自躺在这一片寂寂的草原上。
每逢过年佳节,她总是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躲入一片空寂中,躲入自己内心的天空里。
尤其是今天。
一大早,她就溜出了家,溜到这里,然后从早上躺到现在。
云朵不知变化过多少形状,她却连姿势都没有换过。
山风带来了远方的泥土味,也带来了大街上的欢呼声和鞭炮声。
现在语人想必已进府受封了。
想到语人,藏花无奈的苦笑。
同样是养女,同样是花漫雪收养的女儿,待遇却截然不同。
语人长得美,说话声音也好听,不但人见人爱,就连她们的养母花漫雪都特别疼爱她。
给她好看的衣服,好吃的东西,好玩的玩具,住的也是华丽的房间。
藏花呢?
一切藏花所能用的东西都是旧的。
——不是语人用过的旧东西,而是别人不要的。
语人用过的东西,一切都毁掉,绝对不会留下来给藏花用。
五年前,花漫雪就已开始训练语人做一个“花魁”。
今年的“花魁”得主,果然是花语人,她果然没有令花漫雪失望。
她似乎是什么事都没有令人失望过。她似乎天生就是个宠儿。
藏花天生好像就是个讨厌鬼,她顽皮、捣蛋,做的每件事都出乎人预料,都会令人头痛三天。
所以城里的人几乎都喜欢花语人,除了胡疯子是藏花唯一的朋友外,没有一个人愿意与她为伍。
就仿佛她是瘟神般的,一靠近她就会被传染。
藏花也乐得这样,一个人无拘无束的,多轻松、多自在,做任何事也不怕别人议论,也不必为任何人做勉强自己的事。
藏花相信花语人一定过的很不愉快,尽管她表面上很痛苦,很无趣,实际上,她活得比任何人郡愉快,丝毫没有一点烦恼之事。
可是今天她却觉得很烦躁。
如果说她烦躁,是因为语人被选为“花魁”,她是死都不承认的。
问她是为什么烦躁呢?
她自己也说不出原因来。
总之,她今天觉得任何事都不对,就连天边的云朵仿佛都变成了食人鹰。
藏花最讨厌食人鹰了,每次遇见食人鹰,她都会想尽办法将它打下来。
她认为所有动物里,食人鹰是最残忍的,人死了已经够悲哀,它却专吃死人的肉。
乌云如兀鹰般的盘旋于天空。
天边突然亮起一道闪电,接着雷声如闷鼓般的从远方传来。
“下吧!”藏花依然不动的躺着。“让这苍穹的甘汁,洗洗大地的尘埃。”
雨下了。
起先只是点缀式的毛毛雨,越下却越来越大,最后简直就如瀑布般倾盆而下。
藏花还是不动,只是眼晴被雨水打得有点睁不开。雨越大,她心里就越舒坦。
这阵雨来得正是时候,不但冲淡了天地间的寒气,也冲淡了藏花心里的烦躁。
就在她觉得眼晴实在受不了雨水的侵袭而坐起时,忽然看见大雨中有个人施施然的走着过来。
二
从小饭铺走出后,任飘伶就任凭雨点打在他身上,打在他脸上。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脖子,流人衣襟内,再由裤管流出,流入大地。
旧的流出,新的雨水不断的涌入,在这川流不息的过程中,任飘伶已走到了这一片绿草如茵的山坡上。
然后他看见一个人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一个仿佛刚从地狱边缘挣脱而出的人。
看见有人也在淋雨,藏花的心里更愉快了些,这世上还是有可爱的人在。
——喜欢淋雨的人,一定有他的可爱之处。
这是藏花评定人品的五种方法之一。
“唉!你好。”藏花愉快的挥着手,“你是谁?”
这时任飘伶正好走到藏花身旁,他一双懒洋洋的眼睛,有趣的盯着她。
藏花也很有趣的凝注着他。
“你是谁?”他不答反问。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答复,我是不是可以晚一点回答你的问题?”藏花笑着说。
“可以。”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藏花说:“你是谁?”
“你的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可以。”藏花又笑了。“不过这样,你当然也就得不到你问题的答案了。”
任飘伶笑了。
他这一笑,就仿佛寒冬里的阳光般令人心头一振。
他笑的样子实在很不好看,却又带有一种说不上的魅力。
这是藏花对他的笑容评定结论。
“任飘伶。”
“花藏花。”
他坐下,就坐在藏花的旁边。
大雨稀沥,乌云渐淡。
“有谁想得到江湖上最有名最贵的杀手,居然喜欢淋雨。”藏花笑着说。
“名人也要吃饭。”任飘伶淡淡的说:“况且淋雨可以使人脑袋清醒一点。”
“你的脑袋难道常常昏昏的?”
“一个月里大概有二十四五天是这样子的。”
任飘伶回答。
“怎么可能呢?”藏花问:“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天天醉的人?”
“世上除了酒以外,还有一种也可以使人脑袋昏昏的。”
“哪一种?”
“饿。”
“饿?”藏花仿佛有点吃惊。“你时常在饿?”
“是的。”他笑着说:“尤其最近半个月。”
“你难道忘了吃东西是可以治饿的?”
“我怎么会忘记。”任飘伶说:“问题是,我想吃却没办法吃。”
“为什么?”
“你难道忘了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你没钱?”
“你不信?”
“江湖上最贵的杀手居然会没有钱吃东西?”藏花说:“谁会相信?”
“我。”任飘伶说:“除了我之外,大多数的人想法都跟你一样。”
“你所赚的钱呢?”
“花了。”
“怎么花的?”
“吃、喝、玩、乐。”
“你不会省一点?”
“己经够省了。”任飘伶笑着说:“每次赚五十两,我都花了三天才用完。”
“五十两?”藏花又吃了一惊。“你每次代价才五十两?”
“是的。”
“江湖传言,你是最贵的杀手。”藏花说:“最贵的就是五十两?”
“那倒不是。”
“为什么你的代价只有五十两?”
“因为现在值钱的人,已越来越少了。”
“值钱的人?”藏花问:“你杀人还分价钱?”
“当然。”任飘伶淡淡的说:“有些人万两我未必肯杀,有些人只要五十两我就肯动手了。”
“哪些人是你万两也不肯杀的?”
“不该死的人。”
“该死的人,五十两你就拔剑?”
“是的。”任飘伶说:“今天早上我就赚了五十两。”
“谁?”
“一个只值五十两的人。”
任飘伶似乎不想谈论这件事情,所以他很快的转变话题。
“像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是有安排不完的约会,你怎么会有空来这里淋雨?”
“是呀!就因为约会太忙了,忙得几乎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所以饿得头昏昏的。”藏花说:“才会想到这里来淋淋雨。”
“是吗?”
“嗯。”
“真的?”
“假的。”
藏花的眼神仿佛有了些伤感,她的声音也怪怪的。
“这是我自己想的,也是我希望的事。”藏花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事实上却不是这回事。”
她接着又说:“奇怪,我从来不会向人讲这种事,更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如此坦白,”藏花看着他。“对你,我就觉得好像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似的。”
任飘伶将视线转向远方,他的眼神里也有了感伤。
“那是因为我们是在雨中相逢。”他淡淡的说:“雨不但使人头脑清醒,也会使人坦然相见。”
他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说:“自古以来,‘雨’一直都是人们感伤的代用词。”他说:“在雨中很容易使人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也会使人忘情的说出一切。”
乌云虽然已散了。雨还是下的这么大,而且似乎没有停的意思。
藏花却已不想再淋雨了。她迅速站起。
“享受雨的洗礼,是我喜欢的事,伤风发寒却非我所愿。”藏花用一双带有笑意的眼睛盯着站起的任飘伶。“居然今天你赚了五十两,那你就读请我喝顿酒。”
“我可不可以不请你?”任飘伶笑着问。
“不行。”
三
载思进来时,皇甫擎天已在小厅等着,就坐在那铺着貂皮的椅子上,用水晶杯喝他的葡萄酒。
只有皇甫擎天一个人可以这么做,有一天有一个人自己认为载思已经离不开她的少女,刚坐上这张椅子,就被赤裸裸的抛在门外的积雪里。
载思所有的一切,都绝对不容人侵犯,只有皇甫擎天是例外。
但是载思还是让他在小厅等了很久,才披上件宽袍赤着脚走出卧房,第一句话就问皇甫:“你是不是来问我,为什么我预料的三个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是的。”
载思也坐了下去,坐在一叠柔软的紫貉皮上,平时,他在皇甫面前,永远都是衣冠整齐、态度恭谨,从未与皇甫平起平坐。
因为他要别人感到皇甫擎天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是现在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什么事我都算到,也算对了,只有一样我疏忽了。”载思说。
“哦?”
“感情。”载思说:“我没有算到人的感情。”
“感情?”
“是的。”载思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你年轻时与钟毁灭结拜,他绝对不会派个刺客来杀你,今天的行动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心理负担。”
皇甫静静的看着载思。
“真正的行动会在跟你面对面的时候才展开。”载思倒了杯酒,“阔别二十年的故人,第一次向你问候,多少你也该回个礼。”
“我是该回个礼。”皇甫缓缓的喝光杯中酒,然后淡淡的说:“我想这种事你一定替我安排好了。”
“是的。”
“一定是个‘大礼’吧?”
“是的。”
载思喝了口酒,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的接着又开口:“早上我派谢青夫妇和李宏兄弟他们去围杀了任飘伶。”载思说:“想必他们都已死在任飘伶剑下了。”
皇甫眉头微皱。“盯任飘伶的原本不是杜铜那一组吗?为什么临时换成谢青他们?”
“杜铜不能死。”
“谢青可以死?”
“是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先代你回钟毁灭一个小礼。”载思淡淡的说。“一个小礼?”皇甫不懂他话的意思。
“谢青夫妇和李宏兄弟都是胖妞最得意的手下。”载思盯着皇甫。
“胖妞的手下?”皇甫也盯着载思:“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来卧底的?”
载思点点头。
“我好像记得谢青他们进人王府是你保举的?”
“是的。”载思说:“就因为我是他们的保举人,所以他们才不会起疑心,才会去对付任飘伶。”
他接着又解释:“一开始我就已知道他们是胖妞的手下,所以才会让他们进入王府。”
“这样他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你的控制下?”皇甫替他将话接完。
“是的。”
皇甫又倒了杯酒,神色凝重的沉思了很久,才抬头再看着载思,又问:“任飘伶和谢青他们既不认识,也无仇无恨的,为什么一定会杀了他们?”
“因为任飘伶己别无选择。”
“为什么?”
“任飘伶这次到济南府来,并不是冲着你的。”载思说:“他是为了胖妞来的。”
“为了胖妞?”
“是的,他到济南就是为了要杀胖妞。”
“他跟胖姐有仇?”
“没有。”
“有怨?”
“没有。”
皇甫擎天凝注载思,一字一字的说:“任飘伶要杀胖妞是因为有人出价?”
“是的。”载思说:“三千两的代价。”
“这个出三千两的人就是你?”
“是的。”
皇甫又沉默了下来,这次他没有喝酒,视线也没有离开过载思,他一直盯着载思,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开口:“你从来没有见过胖妞,怎么知道她的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小说下载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载思笑了。“可是我相信任飘伶一定可以找到胖妞。”
“这就是你替我回给钟毁灭的大礼?”
“是的。”
第四章 好请客的白先生
一
菜只有两道普普通通的下酒菜,酒却已喝了十二瓶。
十二瓶绍兴。
藏花将第十二瓶内的最后一滴酒滴入杯内,然后晃了晃酒瓶,轻轻的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的酒只能喝到这里。”藏花似乎意犹末尽。
“你还想喝?”任飘伶笑着说:“你还喝不过瘾?”
“十二瓶,一人六瓶。”藏花说:“只够塞牙缝。”
“酒未能尽兴,是人生一大憾事。”任飘伶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身上只有五十两,五十两只能喝十二瓶酒而已。”
他拿起杯子,将杯口凑近鼻子,轻轻的闻着,等享受过那阵酒香之后,才接着又说:“劝君珍惜这杯酒,虽未尽兴已解谗,”任飘伶笑了笑。“等我再嫌到下一笔钱时,再好好的请你喝个痛痛快快。”
“不行。”藏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不行?”
“你已将全身所有财产都请了我,我岂可就这样让你走。”藏花一本五经的说:“至少也该让我表示一下,让我请你喝五十两的酒。”
“你要回请我?”
“是的。”
“你有五十两吗?”
“没有。”
“那你如何回请我?”任飘伶笑了。“这家店的老板是你的朋友?”
“不是。”藏花也笑了。“他怎么会是我的朋友呢?他只不过是我的儿子而已。”
严冬虽已过去,寒意却仍在。
胡不败今天心情很愉快,因为今天他身上穿了一件兔毛的新棉袄。
一件他昨晚赢来的全新棉袄。
他就穿着新棉袄坐在柜台内,用一种很愉快的笑容迎接着进门的每一位客人。
可是他这种愉快的笑容只保持到第七位客人而已,因为第八位客人和第九位客人一进门,他的笑容不但不见了,头也忽然间变成三个那么大。
这第八位和第九位客人就是藏花和任飘伶。
任飘伶他不认识,可是藏花却是令他头大的人。
尤其是当她喝了六瓶绍兴之后。
现在胡不败的头已不止三个那么大,他已不知道大到什么程度了。
因为现在藏花正用一种很愉快的笑容看着他。
“你好。”
藏花用一种很愉快的声音向胡不败问好。
“我怎么会好呢?”胡不败的声音仿佛要哭,“你明知道一碰到你,我只有倒霉的份,我又怎么会好?”
“从今天开始你一定会转好了。”藏花说:“因为我己决定。”
“决定什么?”
“决定不再在你店里白吃白喝。”
“真的?”
“真的。”
“你发财了?”
“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发财呢?”
胡不败瞄了坐在座位上的任飘伶一眼。“你那位朋友是呆子?”
“你看他像吗?”
“不像。”胡不败摇摇头。“你既然没有发财,你那位朋友又不是呆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大穷光蛋,来我店里还跟以前一样的白吃白喝。”
“不会。”藏花说:“我说过了,从今以后绝对不再在你这里白吃白喝。”
藏花又笑的很愉快,她又用一种很愉快的声音对胡不败说:“我决定以后在你这里所有的吃喝都记帐。”
“记帐。”
胡不败差点哭出来。
无论谁听到这句话后的表情,一定绝对跟他的表情一样。
“这不跟白吃白喝一样吗?”
“不一样。”藏花说:“怎么会一样呢?”
“怎么会不一样呢?”胡不败苦笑。“记帐,你拿什么来付?”
“钱。”藏花说:“当然是拿钱来付。”
“你有钱?”
“你不要瞧不起人。”藏花说:“我藏花一定有发大财的一天,到了那一天我不但付清所有的帐,还会好好的请你一顿。”
“只要你不要好好的吃我一顿,我就已心满意足了。”
胡不败说:“我怎敢希求你好好的请我一顿。”
二
桌上还是两道菜,十二瓶酒。
菜是普普通通的大菜,酒是装得满满的绍兴。
藏花替任飘伶倒了一杯酒,然后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这两道菜已是这家店里最好的菜了。”藏花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是我三个月来吃到最好的菜,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介意?”任飘伶说。
藏花举起杯子,对着任飘伶说:“干一杯酒,醉乡路稳多故友。”
“好,好词。冲着这句话我就该好好的请你一顿。”
这句话不是任飘伶说的,更不是胡不败。
这句话是一位身穿白色丝缎长袍的年轻人说的,他就站在门口,等这句话说完时,他已坐到藏花身旁了。
“掌柜的,再拿十八瓶酒,要好酒。”白衣少年说:“要道道地地四十年陈的竹叶青。”
他接着又说:“另外再上几道菜,要——”
“要道道地地的好菜。”藏花替白衣少年将这句话说完。
“对。”
白衣少年笑了。
“单嫖双饮。”白衣少年说:“喝酒不能无伴。”
他自己很快的倒了三杯酒。“来,我先干三杯,敬两位。”
菜八道,酒十八瓶。
十八瓶竹叶青。
桌面也由小的换成大桌。
胡不败的笑容又恢复了,他很快的就将酒菜送上来。——这个世上毕竟还是“有钱”的人受欢迎。
“我姓白,白天羽。”白衣少年笑嘻嘻的看着藏花。
“你呢?你叫什么?”
“藏花。”她也笑嘻嘻的看着白天羽。“将花藏起来的藏花。”
“藏花?”白天羽说:“好,好名字。”
他转头看向任飘伶,微微思考了一下,才开口:“人不飘伶,剑飘伶。”
他喝了杯酒后,接着又说:“世上只有飘伶的人,哪有飘伶的剑。”
“为什么?”藏花真好奇。
“因为剑是有根的。”
“剑有根?”藏花又问:“根在哪里?”
“在仇人的要害里。”白天羽又喝了杯酒。“不管剑在何方,总有一天它会回去寻它的根。”
“换句话说,就是不管剑到了哪里,总有一天它都会回来刺人仇人的要害里。”藏花说。
“是的。”
任飘伶一直在听,自从白天羽加入后,他忽然间好像变成了哑巴。
白天羽似乎不想让他沉默下去。“任飘伶任先生,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任飘伶没有回答,他却反问:“你是谁?”
“我是谁?”白天羽又笑了。“我叫白天羽。”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任飘伶双眼直盯着他。“我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为何而来?”
白天羽收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他双眼也直盯着任飘伶。
“我是为‘泪痕’而来的。”白天羽说。
“泪痕?”
任飘伶的眼睛里突然闪出刀锋般的光芒。
“你怎么知道‘泪痕’?”他的声音也刀锋般寒冷。
“我知道。”白天羽冷冷的说:“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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