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燕支泪-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回小姐话,齐了。”小丫头歪着头看着小姐笔下不伦不类的东西,正在猜这究竟是字还是画。

“哦,你常出去,外头都有什么新鲜事吗?”梦珍索性停下笔,抬起一双大眼睛来望着她。

“有啊!”小瑞眼睛一亮,磨墨的手不禁一抖,自从进京之后,府里对小姐管得越发严了,比不得在广州的时候,如今小姐竟是连出门也不许了,想想这些大家小姐,平日里虽是锦衣玉食令人艳羡,可规矩重重,三步不出闺房,也真是可怜,每回想到这,小瑞都暗自庆幸,自己虽然是下人,可小姐一向视如姐妹,而且不用受那么多规矩的约束,还可以趁着出去采买东西的机会好好玩上一会儿,想到在外的见闻,她就兴奋不已,“京城最近又来了一个戏班,那小花旦,可俊呢!还有……”

听着小丫头的滔滔不绝,梦珍心里越来越着急,“我是说……嗯,女的在外头都能干什么?”

“嗯,有做小买卖的,有卖艺的,再有就是我们这样做丫头……”小瑞正说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呃,小姐,您……问这做什么?”

“小瑞,我想出去!”梦珍撂下笔,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一抹墨迹。

“小姐闷得慌了吧!等过几天,可以去求夫人,咱们出去!”只当是她还似原来那般生性贪玩,小瑞随口接道。

“我的意思是……不回来了!”梦珍转过身,凝神望着小瑞。

“小姐说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小瑞吓了一跳。

“我不想选秀,小瑞,这些天,你应该知道我的!一入宫门深似海,生死全由命,一切就全完了,我不能,我不能啊!”梦珍“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里七上八下,反正是豁出来赌这一回,听天由命了。

“可是……”小瑞被她这一番言辞吓得愣在了那里,她素知小姐生性不羁,也感觉到了她对选秀一事的不满,可这毕竟是天朝国法,哪里容得违逆,何况离家出走,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未免太过离谱了,她一时间竟搞不懂小姐到底要干什么。

看着小瑞的犹犹豫豫,梦珍索性抓着她的肩膀,微微俯着身子,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小瑞,我是走定了!现只要你一句话,走是不走,要是走,从此以后浪迹天涯,你我就相依为命了;要是不走,那烦你帮个忙,让我好歹逃出府去,给我指条出路,然后永远为我保守这秘密,也算是姐妹一场了!”

“小姐这是什么话,我自小跟着小姐,小姐待我如同姐妹,恩重如山,我早就发誓一辈子跟着小姐,小姐既要走,我岂有不走之理!”听小姐这么时候,小瑞边说边哭着跪了下来。

梦珍扶起小瑞,心里好像一块巨石落了地,“好妹妹,既如此,从今后你我就姐妹相称相依为命了!”说着紧紧拥抱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梦珍便和小瑞专心致志地制定逃跑计划,二人将可带的金银细软、珠宝首饰全部打包。出了京城之后,可以找一户人家,做丫头,暂时维持生计。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二人换了男装,一根绳索,溜出了尚书府。

初出府门,两个女孩如刚飞出鸟笼的小鸟,只觉得天高任鸟飞,成功逃出的欢欣刺激,更是让爱冒险的两颗心怦怦跳个不停。集市上的热闹非凡可是梦珍所没见过的,想不到百年之前的集市竟是如此有趣。泥人摊上各色人物栩栩如生,风味小吃香飘万里令人垂涎;这边的杂耍花样层出不穷,那里唱的小曲儿更是技高一筹,只叹无暇流连。梦珍与小瑞租了马车,一路狂奔而去,不知不觉,红日西斜,便在一家客栈歇下,一天劳顿,梦珍头一沾枕头,便与周公相会去了。

次日清晨,洗漱完毕,二人下楼吃早餐,边吃边回想昨天的事,梦珍想着这会子府里的人只怕是急疯了吧,尤其是额娘,这段时间为了这个冒牌的女儿操碎了心,现在……还有姐姐……唉!不想了,不想了!梦珍觉得心里愧疚万分,再想下去,负罪感会把残存的那一点坚强也吞噬了。安心吃饭,吃完上路。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要大婚了!”前面一桌人的谈话不时传到梦珍耳朵里。

“嗨!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啊!来年就要选秀了!”一人叼着烟卷,极不屑地说道。

“你说这皇后会是谁啊?”前面那人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说。

“这还用问!自然是都统桂祥家的小姐,当今太后老佛爷的亲侄女啊!”

“听说她长得可不怎么样!”另一人放下酒杯低声道。

“管她长得好赖,又不是给你当皇后!哈哈哈!”那人在桌边上嗑着烟卷,挑眉笑道。引得一桌子人哄笑了一阵,梦珍也不由一笑。

“长得好不如身世好啊,”一个年纪大些的人叹着气道,“模样俊些,就爱心高气傲。前朝选秀的时候,一位兆佳氏的小姐,那可是才貌双全啊,就是心气儿高,偏偏不愿参选,谁知道这话传到宫里头,连带全家都受了罚,自个还是得参选。”

“谁说不是呢!这是抗旨啊,今年听得说更严了,有逃选者满门抄斩哪!天家皇威岂容渺视……”

满门抄斩?!梦珍只觉得像五雷轰顶,那桌人再说什么已然听不到了,手中的茶杯落了地。为了自己,竟要让那一家人赔上性命吗?阿玛,额娘,姐姐,赵嬷嬷……可是如果回去,就会变成真的珍妃,要受褫衣廷杖,被关进冷宫,最后惨死井里……不!不!我还有理想,还有梦,怎么能服从这样的命运!但也不能自私到如此地步啊!

“小姐,你怎么了?”小瑞只顾填饱肚子,并未听到谈话。

这一问,更让梦珍不知如何是好,满腔的心事说不出来,索性冲出了客栈。小瑞随后追来,后面传来客栈老板的呼喊声。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梦珍一面念着一面狂跑,似乎是要跑回现代,可看到的只是旁人冰冷惊异的眼神,小瑞气喘吁吁得好不容易追上,“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啊?到底怎么了?”

“我该怎么办!”梦珍哭喊着。此时她也没了方向,只是想跑,跑得精疲力竭,跑得魂飞魄散,跑到世界尽头,忘了这一切。小瑞拉她不住,只得拼命跟着。

拐角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匆匆冲撞过来,梦珍没刹住闸,猛地撞到了那人身上,这人浑身是血,面色慌乱却不失气度,眉目俊朗,看起来不像是贼。“公子救命!在下被人追杀!”梦珍立刻回过神来,目光四下一扫,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那人会意,立即钻了进去。小瑞也已追了上来,主仆俩交换一个眼色,并排站在了垃圾桶前。不一会儿,一伙官兵提着刀枪追了过来:“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了吗都?”一个握刀的人问道。

“看到了!往那儿跑了!”小瑞指着相反方向说道。

“好嘞!多谢小公子!”一行人向着小瑞指的方向追去,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你出来吧,他们走了!”

那人听说,探头左右一看,确定真没了动静,才钻了出来,“谢公子相救!我……”一言未尽,已虚脱在地,梦珍她们不能见死不救,可又不知他身份,这万一是朝廷钦犯,那岂不惹祸上身,因此也不敢把他带回客栈,只好雇辆马车将他拉到附近一处荒庙里,又请来大夫。

“五脏俱损,心里衰竭,失血过多,只怕……老夫回天无力,二位公子另请高明吧!”这大夫一见这情景,只怕猜出了七八分,估计是怕惹祸上身,所以勉强应付着说了两句话便拔腿跑了,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这可急坏了梦珍她们,这时,那人突然睁开眼睛,似要说话,小瑞急忙扶他起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在下谭志同,因宣传民主思想,反对‘君为臣纲’而遭官府通缉。”

“谭志同?那谭嗣同是你……”

“是在下的表兄。公子认识?”这人听提起表兄,便撑着端详起梦珍来。

“哦,没有,只是听说过。”梦珍怕被人看穿是女扮男装,立即躲闪起来。

“我认得你!你是志锐的妹妹!”这人眼睛一亮,似乎十分激动。

“你……你认错人了吧!”梦珍心里一惊,站起来转了过去。

“不!就是你!眉梢一颗小痣,去年志锐还带你出来过呢,你也是女扮男装,咱们见过!你忘了?”

“呃,我摔了一跤,以前的事记不大清楚了!”梦珍直在心里嘀咕: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逃出来还碰到熟人。

“小姐可是要参加选秀了?”

“嗯,是啊,可是……”

“那一定有机会面圣了!在下有要事托付姑娘,望姑娘助一臂之力啊!”那深黑的眸子用力闪着最后一点光。

“你身负重伤,既是旧识,那先跟我回去,有什么事养好了再说。”看着他,实在不忍拒绝,可要是答应,这代价又……

“来不及了,在下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没得救了,临死之前只有一件事放不下,还望姑娘看在你兄长的份上,帮我这个忙!在下感激不尽,给你叩首了!”说着挣扎起来,给梦珍磕头。

“你快起来!有什么事你好好说,这是干什么?”梦珍急忙扶着他,可哪里拉得动。

“姑娘不答应,在下就长跪不起!”

梦珍见状,也只得跪下,“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到底什么事?”

那人听说,几乎流下泪来,“大恩不言谢,在下只有来世再报恩了!”说着从衣襟里逃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竹筒,“姑娘若有机会面圣,请无论如何把这个交给圣上!”眼里满是期待。

梦珍双手接过这小东西,正色道:“你放心,我一定办到就是!”毕竟是临终遗愿,梦珍实在无法拒绝。

“谢姑娘成全,在下死而无憾!”说着又磕了一个头,便再没起来。

梦珍与小瑞收葬了他,恍恍惚惚中回了客栈,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似要把天地撕裂一般,梦珍坐在窗前,听着外面的雷雨声,看了看手里紧握着的那节竹筒,思绪纷乱,难以入睡。小瑞在一旁陪着小姐,陪着陪着,小丫头便梦游太虚去了。梦珍看着睡熟的小瑞,今天的一幕幕像过电影般在脑海里不停闪现:“谁说不是呢!这是抗旨啊,今年听得说更严了,有逃选者满门抄斩哪!天家皇威岂容渺视……”

“来不及了,在下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没得救了,临死之前只有一件事放不下,还望姑娘看在你兄长的份上,帮我这个忙!在下感激不尽,给你叩首了!”

看着已经被汗水浸湿的竹筒,梦珍落下泪来: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为了自己所谓的自由害了长叙一家人,无视志士的临终嘱托,可是……我真的要进宫吗?真的要过那种没有自我的日子,死在慈禧的魔掌之下?不!但我也不能做无情无义的人啊,答应过的事情怎能反悔,而且是遗愿啊……脑子里翻江倒海,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暴风雨过后,天地间清爽无比,旭日东升,梦珍叫醒了还沉迷梦乡的小瑞:“小瑞,醒醒,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回家?”小瑞揉着眼睛道,“回那个家啊?”

梦珍一面收拾着手里的行装,一面说道:“当然是我的家,咱们回府!”

“可是,小姐不是……”这几日小瑞却被她搞成了丈二和尚。

“不要说了,我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更不能连累阿玛额娘!我回家!参选!进宫!没什么大不了的,任他雨暴风狂,我只身处事外,只做过客,谁又能拿我怎样!”

“好!小瑞这就收拾东西!”这小丫头虽听不太懂小姐在说什么,但这两日也觉得在外面不妥,巴不得赶快回府去,便立即收拾东西,雇了马车。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马蹄轻快,心事沉重,。傍晚时分,来到了府门前,已做好受罚的准备。叩开大门,老管家一见是这主仆俩,飞也似的跑去报信。不一会,只见长叙、端敏夫人、瑾儿几乎同时冲了出来,端敏夫人喊了一声“珍儿”便抱着梦珍只是哭,瑾儿红肿着双眼,强忍着哭声劝道:“额娘,别哭了,妹妹这不是回来了么!回来就好,您别哭坏了身子啊!”又拉着梦珍说道:“好妹妹,以后可别乱跑了!家里都炸了锅了!快去向阿玛请罪吧!”端敏夫人也回过神来,止了哭声,拉着梦珍来到长叙面前,“老爷!”

深吸一口气,梦珍上前一步,走到长叙面前,上回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换来一顿板子,这回,梦珍几乎做好了被炮烙的准备,“阿玛,不孝女向您请罪!”

“好了!回来就好!先进去再说吧!”长叙摆摆手,竟没有发火。几个人拉拉扯扯走进了大厅。

没料到的饶恕让梦珍有些恍惚,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小瑞也随着跪下。

自己的任性自私险些酿成了家破人亡的惨剧,梦珍低着头,心里只觉得翻江倒海,“阿玛!女儿自知所做之事离经叛道,不可饶恕,请阿玛责罚!”

长叙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了女儿,“罚你不过是让你清醒,你既然回来了,必是已经想通,那又何必多此一举!下去休息吧!”转身又对管家说道,“告诉外头的人小姐回来了,不用找了。”

对于这两天如何寻找珍儿,还有逃避选秀满门抄斩的事竟只字未提,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梦珍本已做好受罚的准备,可完全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只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泪水夺眶而出。

“阿玛,额娘,姐姐,珍儿这些日子让你们操心了,珍儿不孝啊!现在我想通了,悔悟了!珍儿愿意参选,愿意进宫!”

端敏夫人听她如此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能够参选是我们的福气,如果有幸能陪侍圣上左右,我们便可以帮助父兄,辅佐皇上成为一代圣君,救万民于水火,保大清基业永固,不辜负浩荡皇恩!以前是珍儿不懂事,误解阿玛,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还望阿玛不与女儿计较!”梦珍低着头,背台词似的说着,心里却似打翻了五味瓶。

“自幼文师傅便说你有男儿之志,对你给予厚望,听你这一番话,果然不负当年文师傅所言。你既都想明白了,也不用我们多说,能不能进宫就看你姐妹俩的造化了!以前的事都已过去,也怪我没有静下心来跟你讲道理,咱就统统不提了吧!”长叙扶起梦珍,眼神里是说不出幽澜。

“珍儿心里愧疚万分,只是无法说出,阿玛额娘就看我今后的表现吧!”

自此以后,梦珍专心跟着嬷嬷学习各种礼节,从走路请安吃饭穿衣到宫中条款庆典礼仪一样不敢疏忽,梦珍生性灵敏,这些不在话下。

转眼到了选秀的日子,由于事先的多方打点,再加上人选基本已经内定,多次筛选不过是走个过场,不费周折,五个“上秀”便已依序站在了体和殿里。

都统桂祥的女儿静芬领头,江西巡抚德馨的一对女儿鸾、凤其次,瑾、珍随后。

慈禧太后端坐殿上,一袭百鸟朝凤的旗袍极尽奢华,珠摇玉晃,与金碧辉煌的大殿互相映衬,霎那间使人如入幻境,而年近耳顺的太后竟恍若神宫仙子。一位少年立于其右,身着明黄九五滚龙袍,头戴吉服冠,脚踏二龙戏珠朝靴,身材清瘦,面如冠玉,气度雍容。左后一位宫装丽人静静侍立。

殿下的五位秀女亭亭玉立,微微俯首,盈盈浅笑,紧张而又兴奋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大殿里静极了,梦珍觉得似乎连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都显得有些喧扰。终于,有人开口了:“皇帝,这几个人里头,你看看谁合你的意,就把这如意递给她。”声音沉静又有几分慵懒,声虽不大,可在这极静的大殿里却显得极为震耳,殿下几位少女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

“此等大事,当由皇爸爸主之,儿臣不能自主。”少年拱手道,恭敬谨慎,却掩不住眼神里的期待。

太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你的皇后,自然由你做主,勿要推辞。”说着将一柄镶着玉的如意递了过来,又端起了手边的茶,语气依旧平淡却不怒而威。

“谢皇爸爸恩典!”少年接过如意,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少年稳步走下殿来,二龙戏珠的朝靴慢慢逼近,几位少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头更低了。他走近了!领头的静芬禁不住晃动了一下,可她只敢扫视了一眼那双明黄的朝靴,耀眼极了,她几乎要晕过去了!那双靴子稍稍停留,却并没有在她身边驻足。

绕过静芬,少年在第二排的凤儿面前停了步。体态婀娜,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眉目含情,气质脱俗。十六岁的少女清荷初绽,任谁都难以心如止水,何况是春秋日盛却久被压抑的少年天子。鸾凤姐妹才貌双全,端丽贤淑,早已闻名京城,九重宫内的天子又岂会丝毫不晓。

少年天子看了看手中的如意,又看了看眼前的佳人,眼中的兴奋与喜悦难以掩饰。如意递了出去。凤儿掩在袖子里的手刚刚抬起……

“皇帝!”殿上的人一声厉喝,少年身形一晃,手中的如意差点没拿住,转头向殿上望去,太后并不抬眼,表情依旧平淡如水,端着茶杯,用盖子撇着茶叶,向着第一排的静芬努了努嘴。

静芬清醒过来,她是太后的亲侄女,有着叶赫那拉氏的血统,他,不能无视她的存在!盯着鞋尖儿的眼睛慢慢抬起,紧收的下巴有意昂了昂。

僵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转身,斜睨了一眼这位表姐,也罢,如意扔给了她。

殿上的人满意地放下了茶杯,向着左侧的宫装丽人道:“大格格,长叙家的两个丫头怪可怜见儿的,把这对荷包给她姐儿俩吧!”

“是!”荣寿固伦大公主柔声答道,走下殿来,将一对明黄色的荷包依次递给了瑾、珍姐妹。

“你的皇后,自然由你做主,勿要推辞。”

少年脑中回想着这句话。哼哼,不过如此,不过如此……眼中的光芒消失殆尽。轻易的允诺不过如蒲苇般脆弱,又一次的幻想,又一次的绝望,少年天子只得长叹,却不知命运之神已将真命之人悄悄引领到了他的身旁……

光绪十四年十月十五日,两道上谕召告天下:兹选得副都统桂祥之女叶赫那拉氏,端庄贤淑,著立为皇后,特谕。

原任侍郎长叙之十五岁女他他拉氏,著封为瑾嫔:原任侍郎长叙之十三岁女他他拉氏,著封为珍嫔。

……

人生若只如初见(中)

婚期一天天临近,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府里几乎要忙翻了天,一面要准备婚礼必备的物品,一面要演练各项礼仪规矩,还要招待前来贺喜的各位王公大臣,诰命福晋。不过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精神百倍。府里一下出了两位主子,这是多光耀的事啊!瑾珍姐妹也是忙得不亦乐乎,一边有背不完的条条框框,一边还得跟着阿玛额娘祭告祖先,叩拜神灵,竟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听嬷嬷讲吃合卺宴的规矩,连拿起一双筷子就有五六条注意事项,梦珍听着差点一口饭喷在桌上。忙忙碌碌中,时至腊月中旬,府里却还是热火朝天。

再说这深宫之中,亦是张灯结彩,一派祥和。皇帝大婚,年关临近,普天同庆,就连平时挨打受骂的下等奴才们也得了不少赏。少了打骂,得了空闲,有了银子,便要隔三岔五地聚一聚,喝几杯小酒,说道些新鲜事。这一日傍晚,大雪纷飞,寒风瑟瑟,清闲无事,几个奴才便拿了赏银,提着灯笼,想到茶库那儿取取暖,喝点酒,再和那儿的太监小聊几句。进了茶库,手里的灯笼随手扔到院子里,几个人便开始开怀痛饮,忘乎所以。寒冬腊月,天干物燥,院子里躺着的灯笼不甘寂寞,竟燃了起来,连带着院子里的栅栏扫帚,不一会儿就烈火熊熊,几个奴才正酒酣兴浓,待发觉时,火势已大,烈焰借着狂风向东吞噬而去,顷刻之间,太和门、武备院库房、昭徳门已成一片火海。九城水龙奋力扑救,大火终息,恢弘的太和门已化为灰烬。

大喜之前,天降奇灾,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深夜,慈宁宫内。

“老佛爷,您千万别着急,您要保重龙体啊!这大清国可就指着您哪!”李莲英弓着身子,扶着太后在这殿里走了已有十来个来回了。

“我能不急吗!这眼瞅着就要大婚了,还闹这么一档子事儿,真不让人闲着啊!你说什么时候起火不好,非赶在这节骨眼儿上,外头还指不定说什么呢!”圣母皇太后眉头紧锁,头上的珊瑚珠玉步摇不安地晃来晃去。

“外头能说什么啊!老佛爷您慈悲仁厚,顾全大局,替咱大清国迈过了多少坎儿,应付了多少危难啊!您为大清鞠躬尽瘁,天下臣民都看在眼里,都感恩戴德哪!这火说不定是天降祥瑞,祝咱万岁爷的大婚办得红红火火,祝咱大清永远兴盛啊!”李莲英比划着,说得慷慨激昂,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呵!哪儿学来的这些词儿啊!你这张嘴呀,可真够厉害的啊,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太后不禁笑了起来。

“哎呦,老佛爷您终于乐了!”寒冬腊月,李莲英的脸上,似乎开了花。

“唉!外头说什么你当我真不知道啊!小李子,你说我真的错了吗?这叶赫那拉氏的女人,就真的不能当大清国的皇后吗!”太后叹着气,眼神里一阵深邃不可测的迷离,想当初,自己可没少在这上头吃苦头。。

“老佛爷您可别这么说!这都是那起子心怀不轨的人妖言惑众!都统大人家的小姐出身高贵,端庄贤淑,将来母仪天下,一定能给咱大清带来福气!”

“可外头的人不一定这么想啊……还有,太和门,烧了。皇后可怎么进宫啊!”

“老佛爷,外头的人不过是茶余饭后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编排这些个瞎话,您要是想法儿给他们些好处堵了他们的嘴,他们也就没工夫造谣了。至于太和门,别的事奴才没招,这个倒还有些小主意……”缩了缩脖子,眼角更弯。

“别卖关子,快说!”太后眼睛一亮,这李莲英关键时候倒是有些个歪主意的,兴许真的能挽回一点。

“嗻!您可把京城里扎彩的工匠都召集起来,昼夜轮番,照着原先那个太和门,扎出一座新的来!”

“纸的啊?!这……能成吗?”太后停下脚步。

“准能成!京城里能工巧匠多得是!”李莲英从左边绕到右边,“保管让咱们的皇后安安稳稳顺顺当当一刻不耽误地进宫成婚!”

“小李子,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了!行,就照你说的办!”太后用拿着帕子拍了拍手。

“太后英明!”

第二天,圣旨下。失职致火者就地正法,救火有功者论功行赏;所有颐和园工程,除佛宇暨正路殿座外,其余工作一律停止,以昭节俭而迓庥和;召集京城所有搭棚、裱糊、扎彩工匠,“重塑”太和门。

一连三天,文武百官、封疆大吏、皇亲国戚,均受封赏。

……

不到一月,太和门重现,恢弘无比,以假乱真。

“哎,你们看见了没有!那太和门糊好啦,跟真的一模一样。要是不说,连我这常在宫里的人都以为是真的呢!”宫墙里,几个小宫女窃窃私语。

“可不是嘛!还真是什么招都能想出来。可总觉得不吉利,”一个小宫女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道,“你们说,这大婚用纸糊的门,那不成了送葬……”身旁一个宫女慌忙堵住了她的嘴。

“该打啊!你这话不怕灭九族啊!”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一不在你们就偷懒!都给我干活,可别出岔子,茶库那可是摆在眼前的教训,都给我记住喽!”一个年纪大些的宫女边走来边喝道。

“是!姑姑!”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大火过后,一切如常。各府加紧筹备,处处紧张有序。

光绪十五年正月二十六日,瑾珍姐妹早已装扮完毕,临近午时,奉迎使到府,宣读诏书,两乘花轿,经神武门,抬入后宫。瑾嫔入住永和宫,珍嫔入住景仁宫。午正三刻,皇后进宫,太和殿大婚礼成。后宫其余人等向皇后见礼。是夜,帝后同宿坤宁宫。

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掀了盖头,卸了这一身的吉祥如意,涤尽铅华,看着一屋子的人慢慢退了出去,梦珍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从衣襟里摸出那截竹筒,对着它发起呆来。要不是为了它,要不是为了那句满门抄斩,今天自己就不会坐在这,这个地方金玉满堂,珠帘秀幕,可却有种说不出的冰冷。青春妙龄的少女,谁没有梦想过自己的如意郎君,谁没有期待过那道不尽缠绵的洞房花烛。在现代的时候,梦珍又何尝没幻想过这一天呢。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跑到一百年前嫁给一个皇帝,而且是光绪帝,自己又成了珍妃。此刻,她宁可自己没有那些个历史常识,不知道这一对儿苦命鸳鸯,稀里糊涂,或许还能快乐些。可偏偏……唉!好在大婚以后前三天皇帝必须留宿坤宁宫,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夫君。三天时间,足够想出一个对策来了吧……

坤宁宫,东暖阁,洞房内。

红墙金字,宫灯高挂,开门见喜。龙凤床上,五彩纳纱百子帐幔轻垂,帐下,新人并排而坐。称起,帕落,交杯酒,结连理。喜娘退出,红烛摇曳。

“哼!”年轻的天子冷笑一声,一把扯掉了胸前的大红绸花,看了一眼身边的新娘,她今天只怕是一辈子最漂亮的时刻了吧,可还是那么令人厌恶,喜袍也遮不住她的驼背,那张长脸上擦多少粉也依旧难看。可她还自视甚高,小时候陪读时就总向太后告状,害得七岁的天子在慈宁宫里一跪就是一个时辰。本性难移,瞧她那高傲的眼神!好!你是皇后,她让你做皇后,可总不能强迫我与你共赴阳台吧!你自当你的皇后去吧!

“朕困了,先睡了!”冷若冰霜,他兀自扯开绣着百子图的红缎龙凤被,和衣而寝。

高傲的心如坠渊底,静芬攥紧了手里的喜帕,自己何曾受过这等委屈!看着床上紧皱眉头睡去的新郎,她只觉得似万箭穿心,可却无法发泄。的确,姑妈可以将她内定为大清皇后,可却不能将这个表弟的心内定给她,不能将那温存幸福内定给他。

“孩子,哭什么啊!你是皇后,是国母,进了宫太后是你姑妈,没人敢欺负你的!”

“可要是皇上不喜欢我呢!”待嫁的少女擦了擦腮边的泪珠。

“他敢!他的皇位都是叶赫那拉家给的……”婚礼前夕,额娘的话犹在耳畔,可强扭的瓜,能甜吗?

伊人帐里红烛泪,公子楼前桂轮霜。

度日如年的三日终于捱过,皇帝急不可耐地搬出了坤宁宫。

正月三十日夜,上书房,皇帝正对着一张奏折愁眉不展。英国出兵西藏,攻占隆吐山、亚东等要隘,驻藏帮办大臣升泰前去议和,蛮夷要求清廷承认哲孟雄(今锡金)归英国保护,还有游牧、通商等问题尚未商定。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小太监悄声走进,高捧着托盘,轻叫道:“皇上!”盘里,三个碧绿的牌子依序而排。皇帝没有反应,依旧眉头紧锁。

“皇上,皇上?”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轻唤着。

“嗯?”皇帝终于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