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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浓花娇-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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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贤附合道:“是,夜半嬉游,不是好人。”
天上繁星边,似有乌云涌动。楚少傅走下台阶,仰面看了一回。春雷过后是惊蛰,这动的将是什么?
手边有人来扶,是儿子楚怀贤。楚少傅莫明又同他生起气来,拂开道:“不必殷勤。”楚怀贤再来扶:“我扶父亲。”父子两个人站在这里较了一会儿劲,一个要扶,一个偏不让他扶。最后楚少傅骂了一句:“你这殷勤,不要也罢。”这才任由楚怀贤扶了自己,父子一起出来。
把父亲送回房中,楚怀贤等不及第二天,又要父亲面前献殷勤,让人告诉小初自己今夜不回,再让取一件素淡些的衣服来换上。问进喜儿:“我出场时遇到的那几个书生,是住在高升客栈几号房?”
“有两个是住天字三号房,还有两个穷书生,是住在柴房。说也巧了,和公子搭话的人,榜上都有名字。”进喜儿回过,楚怀贤带着他往外面走:“说过中了讨酒喝,这就去。”
街上人行比平时要稀少,巡夜的兵比平时要多。楚怀贤特意往风月街口走了一回,见士兵把守,里面哭声震天。一家青楼门口,火把高燃下,兵马指挥司的一个军官站在火把下,盯着士兵们从里面往外面拿人。
这里面是不是有张昌吉?楚怀贤勒住马缰想道,再想玩惯的人,今夜不出来,明夜不出来,他忍不了几天也必出来。张昌吉也还罢了,最堵在楚怀贤心口的是郑家的那草包花花公子。龚苗儿是不敢多事,所以郑谊后来屡屡去龚家,他一个字也没有说。要是让楚怀贤知道郑家的草包还对小初念念不忘,楚大公子高中后春风得意,肯定是忍不下去。
主仆只得两人,这就带马走开。墙角,风帽遮住脸有一个人。风帽下,一双怀恨的眼眸死死盯着楚怀贤马上的身影。郑谊恨恨地骂了一句:“不就是当了官。”
骂过伸头往重兵布着的那条街上看看,在家里实在气闷,张昌吉约了郑谊多次,指着他出来可以当花钱的冤大头,今天第一回出来,就遇上一个进不去。
不能去也罢了,偏偏又遇到堵在郑谊心里的一块大石楚大公子。郑谊低声恼怒咒骂着,只得回家去。
一路上忿忿念叨着没完:“不就是家里有人当官,不就是当官的,好了不起,骑着高头大马,皇榜上有名字,好了不起吗,小初姑娘嫁给他,小初姑娘是鲜花,他是牛粪。”
任是谁看到,也不能说楚大公子是牛粪;但在郑谊眼中,楚大公子算个什么!小手指比他,都太多。
楚三老爷送过座师,径直回自己房里。他中了以后也和楚怀贤一样,得色总是有的。进来见三夫人,先埋怨她:“无事你去看的是什么?”灯下等候的楚三夫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道:“无事就好,我一听说了,吓得身子都软了。”
“看你这胆子,”三老爷笑着道:“后日我和怀贤拜座师,你给我准备的是什么。”楚三夫人皱眉道:“不是家里备了两份儿。”中了的楚三老爷和以前不同,他抖抖衣襟翘起二郎腿来,教训妻子道:“家里备的是家里的,我的心意是我的,想来怀贤,也必定另有东西才是。”
楚三夫人看着可笑,不中的时候,有点儿不趁心就说打扰他念书;这中了,架子摆的十足。楚三夫人道:“这座师再大,能大过咱们家?”这话把中了的楚三老爷一通大道理引出来,他严肃着面孔,视妻子如不懂的孩子一般口吻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岂可以官职定高低……”接下来本还有一堆尊师重教的话。为三老爷下场熬心熬力的三夫人听不下去,两只白晰柔荑一起摇摆,道:“罢罢罢,我听不懂。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不知道你回不回答?”
看不懂三老爷这得色的楚三夫人,觉得自己是被迫打趣一下丈夫。楚三老爷新中,正在无所不知的兴头儿上,当下道:“有何不懂,只管问来。”
“说怀贤是化名下的场?”三夫人一说出来,三老爷脸色就往下一沉。三夫人装看不到,再问他:“三爷你也是化名?”
三老爷沉着脸:“我真名。”三夫人还是一脸不懂地神色:“你真名?三爷的名字和大哥前两个字相同,只有最后一个字不同吧?”
“那是当然,我和大哥是一个辈份,当然第二个字也相同。”三老爷已经明白妻子的意思,本想拂袖而去,又觉得自己应该争赢,就还坐着。
三夫人得了意,想想自己这一年多上心辛苦,此人中了居然自己居了功。楚三夫人带笑又来上一句:“那考官阅卷,看到三爷的名字,或许心中是有数的吧。”
三老爷拂袖而去,愤然丢下一句自以为让三夫人难过的话:“你累了,我去孙氏房里。”楚三夫人在后面小声自语:“谢天谢地,这一晚上,我清静了。”
再听一夜三老爷自鸣得意,三夫人恨要上来。看你这榜尾巴坐的,还以为自己中的多高。
一夜睡起来到天明,往楚老夫人房中去过,楚夫人房中去过。楚夫人让三夫人:“回去歇着吧,三爷要什么,只管来取。”三夫人本不想就此助长楚三老爷气势,但是楚二夫人一听这话,眼里象要出火,楚三夫人每每回来,多是为着楚二夫人眼中的火光。
房中刚坐稳,只喝得一碗茶,就来了客人。丫头们进来回道:“三舅太太来了。”楚三夫人道:“请。”吴三娘子进来,劈面就是一句:“姑爷中了,姑奶奶再不把我放在眼里。”楚三夫人道:“三嫂此话何来?”
“我的大姑娘,你府上的大少夫人,家里备得山满海堆的,就是不知道她几时才归宁?”吴三娘子是有了气色,楚三夫人解释道:“不是让人回家去说了,她病了,所以成亲满月不能归宁。”
“哎哟哟,所以我来看她的病了。”吴三娘子是上门问罪来的,来到后不敢大发脾气,但是气色还在:“我女婿中了,怎么倒没有人往我家里送个信儿?”楚三夫人看出来她是找事儿来的,当下息事宁人地道:“我不是让人去告诉了你。”
吴三娘子双手在膝上一拍:“我命苦呀,我心里时时想着我们家的大姑奶奶,为她高香也烧了几回,姑奶奶你说,我这个心,有谁知道。”
“三嫂的意思我明白,”楚三夫人道:“我这就带你去见她,不过你可轻声儿些。”吴三娘子眨巴眨巴眼睛:“行。”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难以端平的一碗水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8…30 8:15:36 本章字数:3118


亲家上门,楚三夫人和吴三娘子先来见楚夫人。楚夫人憎恶林小初,对于见吴三娘子虽然是礼数不失,但是怕她坐下来没完没了地说小初。楚夫人让人:“亲家到了,请公子来。”
楚怀贤过来的时候,吴三娘子当然是说:“我对大姑娘最好不过,她不能归宁,让我心里难受,亲戚们问起来,没法子回她们。”
带着淡漠不想听的楚夫人溥衍,其实是多听一个字,头都在痛。见儿子来,有一丝喜色,至少可以解救母亲,不再听到林小初的名字。
吴三娘子见公子过来,见他身穿一件玉白色雨丝锦的夹衣,更显得人隽秀英俊。三娘子一见到这个贵婿,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楚怀贤身前一礼,吴三娘子喜欢地站起来道:“我的儿,这二月底的天气,你就换了夹衣服,看你冻着了,大姑娘要心疼的。”
楚夫人淡淡一笑,以她的涵养不会带出不屑来;楚三夫人随着楚夫人笑一笑,她不觉得难为情。平时她的娘家往来人,除了当小官儿的哥嫂还好些,旁人就是这样。楚家别的人受得了也好,受不了也好,楚三夫人心想,这就是我的娘家人。
“岳母请坐,今天来是何事?”楚怀贤弄明白这位岳母是何许人时,对她今天的举动也泰然自若。身边坐的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岳母的小姑子,好与不好,她们都不会笑话。
吴三娘子笑逐颜开:“自你们成亲满月后,家里的亲戚一个一个地来问我,大姑娘不归宁,我心里不安宁。我说你应试呢,她们也还罢了。这听说你中了,昨天你大妗子雇了个轿子跑来问我,亲戚们都等着接你们,抽一天空儿把这个礼儿全了才好。”
吴家的大妗子是谁,楚怀贤肯定是不明白。但是吴三娘子的话,他是能听明白。楚怀贤微微含笑:“归宁是应当的,只是小初总病着,平时房门也不出,就是地上也下得少。”吴三娘子惊得嘴张多大:“我的老天,这是什么病,总要看好了才好。这年纪青青的,又才成亲,唉,难道是没福气?”
别人都不说话,只有这两个人说话。端坐下来的楚怀贤,因那椅子在光线暗影中,人面庞也隐入暗影中不少。只有他的说话声一字一句,是分毫不含糊:“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怕惊动要养着。父母亲疼爱她,不要她出门儿。”
楚夫人一晒,听儿子继续说下去:“岳母难得来看,请三婶儿陪陪坐着的好。小初要是睡了,还是任由她睡着的好。”楚夫人一愣,见儿子往外面努嘴儿喊人:“进喜儿,去看看少夫人是醒着还是睡着?”
这是什么道理!楚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虽然是名义上的母亲,总是母亲。母亲来了,要看做女儿的醒了没醒。
当着人不好问儿子,任由楚怀贤吩咐人。进喜儿去了又回来:“少夫人用过药,难得睡得香。”楚夫人对这主仆扫一眼,从这里到儿子房里,就是腿脚快的家人,要跑一趟到现在也回不来。进喜儿这奴才,不知道哪里胡乱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楚怀贤露出笑容,对吴三娘子欠欠身子道:“岳母不知道,她这药吃过,医生说不能打扰,打扰了药效就少好些。请三婶儿陪着您,小初就由着她睡吧。”
楚夫人疑心一片,吴三娘子瞠目结舌。楚怀贤站起来对母亲道:“父亲在外面,我要去侍候。”丈夫的门生牵连好些,儿子这样说,也是一片敬父之心。楚夫人有心问话,此时也不是时候。见儿子有打发吴三娘子走的意思,楚夫人点点头:“你去吧。”再转过脸儿对吴三娘子换上笑容道:“家里最近事儿多,他父亲那里,常要他伴着。”
楚三夫人也说是,又闲话几句,把吴三娘子带回自己房中。回到自己房中,楚三夫人变了颜色。刚才不要说楚夫人起疑心,就是三夫人,也又惊又奇。
“三嫂,你实话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三夫人屏退侍候的人,问吴三娘子。吴三娘子发一下焦躁:“天底下难见的怪事,做母亲的来看她,倒要先问她醒没有醒。”三夫人察颜观色,追问道:“我说不是这个,”吴三娘子张大嘴:“啊?”三夫人敲打道:“这亲事是我牵的,有什么你得对我说。公子最是有礼的人,今天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要知道小初见人还是不见人,楚三夫人是听得明白,完全是楚怀贤的一句话。为了什么原因,楚怀贤有意无意地,要隔开这母女一对。
有心病的吴三娘子,脸上骤然涨成猪肝色。对着三夫人逼问的眸子,吴三娘子发了脾气:“看不上我们也是有的,一个丫头,这上了台盘总是眼眶子要大,可是我说的,当初给她想了一个多稳妥的主意,她不听,如今她病倒了,公子夜夜可歇在哪里呢?”
“给她想的什么主意,我从不知道。”三夫人更觉得有异,更要问到底。吴三娘子嘴里叽叽咕咕,废话不少后,还是被迫说了出来。说出来后,吴三娘子更自以为有理,拉着三夫人凭个对错:“你说说看,她是一个丫头,我的亲生女儿给她当妹妹,以后也是她拿大,这样的好事儿,哪里去寻?就是寻到了,别人哪里肯敬她。”
楚三夫人冷笑着,这冷笑凝固了吴三娘子的怨言。吴三娘子闭上嘴,楚三夫人才阴阳怪气开了口:“三嫂,你以为楚家,是这么好进的吗?”犹有怨气地吴三娘子是生意人的嘴皮子,飞快地回了一句:“姑奶奶你,当然是有福气的。”
“三嫂,你以为你的主意好,我听了以后,怎么从头到脚好似一盆凉水浇下来呢?”三夫人再不冷不淡地说出来,吴三娘子生意人的机警这时候才出来,她警惕地盯着三夫人的红唇,等着她下面再说话。
楚夫人的房中,她也在赶快解惑。让人再找了楚怀贤来,楚夫人道:“你不象话的时候固然不象话,可是当着人,也还是个有礼的孩子。今天怎么了,拦着母女不许见面?”以楚夫人来想,那么宝贝那个林小初,多一个人来看她,应该喜欢才是。
听过楚夫人的话,楚怀贤一时不能忍耐,酸心地说了一句:“母亲,”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楚大公子再接下去道:“你们哪里,会管她死活。”对小初死活不论的是自己的父母亲,楚怀贤每每夜晚,也常觉得心里累极。
房中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楚夫人觉得心里扎了一下,心思动了几下后,最后装作没听到。楚怀贤淤积于心,不小心蹦出来一句,又担心地对着母亲面上看看,见她没什么,又不易觉察地苦笑了。
“给了你两个丫头,你几时圆房?”儿子不客气,楚夫人也不客气:“房里必有两个才行,你父亲房里也有两个,你这偏心的人,难道不为着名声想想。”已经失德,再来个不贤惠,楚夫人目视儿子,一样是不好听吧。
玉照、香生早在身边,楚怀贤对策也早有:“最近为应试,这几天又心里只有父亲。既然给过了我,何必吉日,今儿晚上我闲了,我就去了。”楚夫人见儿子说话,只有他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当下不和他计较,今儿晚上肯定不去,楚夫人只想明儿一早,听他是什么话回。再道:“说病了,ZJ的姑娘倒是贤惠大度,要来看视,你意下如何?”楚怀贤满口答应下来:“她来看也应当。”
楚夫人又生了气,就先进了门,那林小初身份也不比庄姑娘。楚怀贤再加上一句:“她们不是早认识,算是熟悉的相知。”
“ZJ的亲事要订下来了,他们家找人为你们推算过,说一年两次喜事是大吉。可巧儿再办,就是第二次喜事。”楚夫人决定不同儿子拖泥带水,对他这样的人,直截了当最好。
既然无力抵抗,楚怀贤照单全收:“有劳母亲作主,日子随便哪天都成。”这句“随便哪天”的话,又刺伤了楚夫人,她为庄姑娘争辩道:“你这一碗水,是难以端平。”庄姑娘没有进门,楚夫人先同情上她了。
“我实实在在地难以端平。”楚怀贤静静道:“庄姑娘进了门,父母亲会疼爱她;小初她,只有我。”
说儿子一碗水端不平的楚夫人,反过来也是一碗水难以端平。母子对坐着,谁也不说话。楚怀贤先打破这沉闷,过来行礼道:“有劳母亲为**劳,亲事,父母亲订吧。”
“你不必客气,我和你父亲,都盼着你好。”楚夫人别别扭扭回过儿子话,看着他走下台阶的身影,总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晚上对楚少傅说去ZJ提亲的事情,楚少傅一听就疲累已极:“哪个再嫁给他,真是命运不济。”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说破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8…30 8:15:36 本章字数:3231


第三天头上,梁王殿下来拜,楚家父子候他已久,听说梁王到,楚少傅命楚怀贤:“去迎。”楚怀贤奉命出来,离影壁最近的一个甬道头上,梁王已经自己踱进来。他满面笑容:“怀贤,有句诗说得好,金榜题名时,洞房……”说到这里,梁王一下子想起来楚少夫人,把话咽回去,转对楚怀贤道:“你好不好?”
“我好着呢,”楚怀贤把话接过来。梁王和他往里面去,见两边亭榭旁泥土新翻,便道:“新种的什么?”楚怀贤指给梁王看:“我父亲喜欢的,就是松与柏。”
从这深绿丛丛中穿过,离楚少傅的书房不远。少傅大人立于廊下,见梁王过来,呵呵笑着出迎:“殿下,今儿得闲来,敢是半日闲?”梁王也笑:“老大人,你明知我是有事而来,这浮生半日闲,皇子皇孙全无缘。”
梁王也为殿试押后而来。他不无烦忧:“说几处书生联名请命,兵马司审了又审,也没有一个刺客。当初说刺客,是谁人说来?”
“刺客虽然没有,却审出来一堆事情。”楚少傅是焦头烂额的抚额头,对着梁王目光如炬看了两眼。梁王聪明知关窍,马上问道:“我为我的家奴而来,他们殿试理当得意,这下子推到明年,或许明年还不行,虽然不想着马上当官有差使,我是为他们可惜。想想他们,再想想天下考生,十年寒窗苦,今年算是耽搁了。”
楚少傅慢条斯理:“考官受贿,考生行贿,又把几年前的一件事情扯出来,”梁王也听说了,他对于朝中大员们都是尚可,略一思忖,不无同情地道:“杜大人和兵部的卢将军,都是张丞相亲厚的人,皇上看过震怒,杜大人轻些,罚俸一年,卢将军下了狱,张丞相昨日进宫,也挨了训斥。”
“是啊,以前的事情一旦翻扯出来,旧事不堪。”楚少傅说到这一句上,对着儿子使个眼色。楚怀贤退出来,在门帘外的栏杆上坐下来。想一想张丞相此时面色,楚大公子心里,不无舒坦。
梁王注意到楚怀贤出去,立即明白楚少傅有话要说。见楚少傅只是道:“请殿下赏一赏我这把好壶,再尝尝这茶。一样的茶叶泡在这壶里,味道就是不同。”梁王笑一声,见茶水满上呈琥珀色,端起来呷了一口,夸道:“好。”
“殿下,再赏赏我这茶食,这处片全是最细嫩的,我爱用的,还就是这些山野物件儿。”楚少傅再推过一个小小白色玛瑙盘子来,梁王拈上一片送在嘴里。吃了三、四样茶食,少傅大人还没有再说什么,梁王微笑催问道:“还有什么旧年的案子,你也说给我听听。”
楚少傅促眉,梁王更觉疑惑:“我府里旧年的案子,不过就几件家人犯事的案子,你不要说翻出来的旧案,与我有关。”
“这个,唉……”楚少傅愁眉不展:“殿下,这事儿要不说,是对不起殿下;要是说了……
唉,”楚少傅忧愁地道:“怕伤了殿下的心。”
梁王知道楚少傅为官稳重,又年纪已有,不是一个乱取笑的人。他心里沉重起来,强笑道:“到底是什么,你得让我听听才是。”
“殿下,唉……”楚少傅是愁上加愁,两道眉毛低垂呈倒八字:“老太妃当年……”说到这里,楚少傅又把话咽了回去。梁王这下子急了,“腾”地站起来。没有接着催问,梁王在房中来回几步,突然厉声了:“老大人,你有话直说!”
楚少傅见梁王急上加急,当年太妃去世,梁王起过疑心曾请皇命彻查一事浮上少傅大人心头。把梁王的疑心病引起来,楚少傅展开愁眉反过来劝他:“殿下请安坐,要说此事,还得有证人来才行。”
往房外轻咳一声,楚怀贤在房外应一声:“是。”大步走入台阶去,亲自带马出门,是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梁王是如坐针毡。他不时往外面看着,但是心情稳定下来。
院外传来脚步声响,梁王阴沉沉往外面看去,见楚怀贤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短打,尖脑袋的男人而来。梁王眯起眼睛,这个人并不认识,这就是楚少傅所说的证人?再仔细想想,还是不认识他。
楚怀贤带着龚苗儿在门外站住,不用小厮传话,自己往里面回道:“父亲,龚自珍带来。”梁王再摇摇头,这名字,更是不熟。
十年以前的梁王殿下,不到二十岁。对于争夺宫廷供奉花草的这几家子,他是不太明白。
“让他进来。”随着楚少傅一声唤,楚怀贤对龚苗儿点点头,轻声道:“进去实话实说。”龚苗儿嘴唇嚅动着,一下子热泪盈眶。面前这道门,一步就可以迈进去。可是这一步迈进去,今天或许,就可以沉冤昭雪。
整整十年,龚苗儿心里无时不在幻想着这一刻,真的到来,他反而缩了缩脚,再舔舔嘴唇,这才紧抿起嘴唇,面上露出毅然的神色,一个大步,就这么进了去。
楚怀贤还是没有进去,他对于龚苗儿会说什么,已经是听过一次。此时在外面的他,对着院子里移动的日影子光儿,走了神。小意一来,小初就好了许多。她本来就是心病,能打开就能好。邹太医是这么说,楚怀贤也是这么看。
让小初打开心结,就要重提那件让楚大公子咬牙的事情;楚怀贤有些不愿意提,把心思一下子转到小初的身子上面。再给她用些滋补的药材,先把瘦弱的身子养起来再说。病人心里有结,不能进饮食,再无保命的药材,当然不会好起来。
“砰”地一声响,从房中传出来。楚怀贤从出神中惊醒,并没有往房中看。
房中梁王一拳擂在身边黑色镶嵌螺钿的几上,也没有吓倒龚苗儿。龚苗儿抱着必死也要申冤的决心而来,反而对着嘴眼气得歪斜的梁王再一字一句地接下去说道:“……那一年魁首原本就是我家,把我家换下来以后,太妃和两位皇子在一年之内,一个接一个地……”
“你闭嘴!”梁王目如阴鹫:“你怎么知道这花草中夹带的有物,你怎么知道太妃和两位皇子之死,与他们有关?”进来以前就横了心的龚苗儿大声道:“殿下当年,可曾查找过这样地方?殿下当年,可曾怀疑过他们?殿下当年……”
龚苗儿咆哮如怒狮,楚少傅安然不动似泰山,梁王抓起来一个茶碗,对着大声的龚苗儿砸了过去。茶碗顺着龚苗儿耳边飞摔过去,龚苗儿就此闭嘴。眼睛暴怒已经有些血丝的梁王,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座椅前摔了过去。
“殿下,”房中传来喊声,楚怀贤赶快也进来。见梁王拉住了座椅扶手,气喘吁吁说了一声:“我跟他誓不两立!”
当年在宫中查来查去,怀疑来怀疑去的梁王殿下,此时已然信了大半。楚少傅亲手倒一碗水,楚怀贤接过喂给梁王喝了几口。梁王眼前晕黑一片,这晕黑中看到的,全是太妃当年在宫中。
当年张皇后还不是皇后,太后已丧,太妃主于六宫,皇上宠爱张皇后,太妃是不看好的。如果太妃还在,这中宫之位,未必就是张皇后的;当年两个皇子伶俐聪明,如果存活到现在,张皇后膝下皇子,不会是现在最得宠的那个。
这昏黑中,楚少傅的话有如一盏明灯出现,他对着梁王附耳道:“殿下,不管前事如何,皇后贤淑,是六宫皆知。”张皇后其人,确是一个真正贤惠的人。
“我跟她拼了,我管她是什么人!”梁王死死拧着座椅扶手,脑子里死死钻着那一句:“殿下当年,可曾怀疑过……”梁王殿下当年,不是没有怀疑过,而是没有找到证据。
地上一阵号啕大哭声,龚苗儿见话已奏效,怕梁王气急攻心,还需要梁王为自己昭雪的龚苗儿,大哭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你不是我这样人,随时可以去死,随时可以不活。”
“你这条命,是我的了。”梁王阴森森道,龚苗儿咬牙发誓道:“只要能给父母亲平冤雪恨,一条命何所惜。”梁王瞪视他良久,再问道:“当年知情人,还有几人?”回话的是楚少傅:“殿下,问一问奚大人,应该能有所获。”
“我记住了。”梁王也不取丝帕,用袖子擦去泪痕满面,他凝重起来。对楚少傅父子阴冷冷看了一眼,冷若冰霜地道:“这事要是走露出去,少傅大人,我眼里可不再认人!”
楚少傅似比梁王还更谨慎:“这也是我要交待殿下的话。千万莫妄动。殿下,你切切记住,中宫是贤淑之人。”
“我记住了!”梁王说得撕心裂肺,眸子在房中诸人面上狠狠剜着。要是这房中有他怀恨的人,梁王殿下这眸子,就可以杀人!
神色稍缓过来,梁王凝重起来,他静静起身,对着龚苗儿轻轻踢了一脚:“你随我来。”
楚少傅父子把梁王送出去,目送他带着龚苗儿这个活证人离开。父扶着子的手臂,子扶着父迈步,慢慢走进去。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不脸红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8…31 8:15:57 本章字数:3663


没过几天近上已节,绿草绒绒柳叶青青。楚少傅只知道梁王殿下喊了奚大人去,又尽可能悄悄地查了卷宗。
这几天里,渐无消息。廊下对着初打花苞的几株杜鹃花看了一时,楚少傅回身对儿子道:“你也累了几天,亲友们也都会过,你好好休息几天倒是正紧,无事,不用到我这里来。”楚怀贤几天陪着父亲,有时候晚上睡觉,都睡在外面。等楚少傅一喊他,他就在身边。
得了父亲的话的楚怀贤也没有客气,踩着石头路缝中的青草细叶子回来。小意从房中笑兮出来,很是讨好地喊道:“姐夫,我才来陪姐姐。”楚怀贤在她头上拍拍,小意和小初是姐妹,长得有几分相似。楚怀贤笑着道:“回房去,我要睡会儿。”
小初穿一件银红色的夹衣,已经听到楚怀贤说话。往窗外看,是晴色中还有几片白云。这时候楚怀贤回来睡觉?林小初笑问进来的他:“天天外面熬夜了?”
大白天的补眠,还真不是楚怀贤的风格。
楚怀贤自己解衣服,低声暧昧地道:“我晚上只跟着父亲,不是告诉过你。”小初飞红了面庞,回想起楚怀贤以前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红着脸往床里面让一让,道:“你要睡就睡你的,我看外面绿叶子呢,你别打扰我。”
“我不打扰你,”楚怀贤在床沿儿坐下来去鞋子,再对着小初还是暧昧:“你也别打扰我。”林小初飞嗔他一眼,看着他睡下来。
及至睡下来,楚怀贤伸个懒腰:“我还真是累了,从成亲前,我就一直累着。”小初轻轻地笑:“那你睡吧,我不会吵到你。”
“你吵吧,我不想起来,你也吵不醒。”楚怀贤倒头下来,没有一会儿,还真的鼻息沉沉,他睡着了。
日头慢慢高升,小初看了一会儿白天,也慢慢睡着了。楚怀贤如他所说,是需要补个眠。夫妻两个人白日高卧,丫头们把房门轻轻的阖起来。
林小意陪惯了姐姐,伸头探了几探,见房门关起,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自己房去。春痕碧痕都指给了小意,可是今番不同。就是碧痕,也不肯象以前那样对小意。小意小姑娘突然有人侍候,觉得日子实在一般。
院子里春草摇摇,玉照从门外进来,手里托着一个东西,是楚夫人给楚怀贤的。夏绿和丫头们坐在廊下数春草儿,见玉照上来问:“公子在房中,夫人让送这个给他。”夏绿指指房门:“在里面。”就不再说什么。
“这大白天的,房门关上也闷气。”玉照不防备又上了一个当,一手托着东西,一手推开房门,含笑唤道:“公子,夫人让我送东西给你。”
楚怀贤自房门一响就醒了,侧头看小初压着自己手臂睡得正香。为不惊动小初,楚怀贤低声道:“进来。”
听到脚步声响,那灿丽笑容出现在面前时,进来的却是玉照。楚怀贤对于她和香生,是已经当个普通的丫头看,因母亲使唤她来,楚怀贤看过她手里托的东西,眼神儿往一旁几上扫了扫:“放那里。”
玉照没有动,她是愣在了当地。这大日头当空照,这家里上有长辈下也有弟妹,这一对小夫妻,不避嫌疑地白日公然高卧在房中。
这话要是传出去,能让人笑话死。玉照就愣在了那里。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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